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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刘老汉想到方才白子慕单手将他拎起来,就跟拎鸡崽子似的,也挺后怕:“儿啊……”

第156章
刘老汉想到方才白子慕单手将他拎起来,就跟拎鸡崽子似的,也挺后怕:“儿啊……”
刘虎子不耐烦的气道:“我昨儿就说了,让你们别去找人,别去找人,你们咋的就不听。”
刘老婆子呐呐的想解释,就听得刘虎子说:“你们晓不晓得丘叔被他打过。”
“啊?”
“丘叔被他打得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床。”刘虎子说。
刘老婆子掌心直冒汗:“他……他还会打人?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
村里后辈寻常都会给老人家面子,闹得再凶,都不敢出手。
毕竟打老人,是真真的没良心。
可他们年纪再大都没白子慕大。
刘家两老在白子慕眼里,不是长辈,方才要是他们不识趣,肯定也得吃他两拳头。
刘老婆子看刘虎子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旁的话。
可到底是不甘心。
“儿啊!要不我去寻你大姨,让你姨丈找找赵掌柜给你说两句话行不?不过方才……”
刘老婆子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赵掌柜管不管得住蒋家那哥婿啊?方才蒋家那哥婿说他不怕赵掌柜,可先头娘好像听你说过,这赵掌柜是东家的人,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刘虎子停了脚步,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法子可行。
赵云澜和沈鸟鸟啥关系,也就季老先生晓得,这人平日也就和白子慕话多些,其余小二寻常忙,又有些怕他,不咋的能和他聊一块。
临近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备年货,忙着卖猪,加上天气冷,两村没啥人走动,赵云澜是沈鸟鸟他爹这一事儿,刘虎子和刘老婆子并不晓得。
赵掌柜既然是东家的人,那么说话应当会有些分量。
他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希望。
刘老婆子听见刘虎子说行,回家捡了几个鸡蛋,就火急火燎的往张家走。
当初她和大姐为着蒋小一的事闹了点不愉快,但刘老婆子总觉得到底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这大姐以前就处处念着她,如今出了事儿,只要她服个软,她大姐应该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不过到张家的时候张氏不在,正巧的带着儿子窜门去了,就张猎户在家。
刘老婆子不好进屋里去,只得站门边,同张猎户说了原委,让他帮帮忙,又说刘虎子在客栈里头做活儿习惯了,那些活儿都是轻松活,如今再叫他回来去干地里的活儿,他估摸着是干不动了,所以客栈的活儿不能丢。
“虎子说到底也是你外甥子,姐夫,你帮帮他行不,你跟赵掌柜关系好,就帮他说几句话吧!上次是我不对,不该同着大姐闹,也不该那么说大丫,但这事儿和虎子没关系,要怨就怨我,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又懵了头了才那般说大丫,如今想想,也晓得错了,姐夫,看在两家多年的情面上,求你帮帮虎子。”
张猎户没答应,却也没直言拒绝。
他晓得刘老婆子什么性子,要是直言说不帮,她定是以为他还记恨着上次的事儿,估摸又要扯,他模棱两可说了几句,就将人送走了,鸡蛋也没收。
没得准话刘老婆子还不想走,但家里就张猎户一个人,刘老婆子怕人说闲,也只得先提着篮子回去。
晌午张氏掐着时辰回来做午饭,听张猎户说刘老婆子上门了,立马蹙起眉头:“她来干啥子?”
“还能干啥,亲家二房那哥婿把虎子给开了,她想让我找赵掌柜帮帮忙,给虎子说两句话。”张猎户道。
张氏原本正在洗米准备倒下锅,听了这话立马看向张猎户:“你没答应吧?”
“没。”张猎户坐在厨房门口检查着铁夹子,冬天冷,山里没什么野货,野鸡、大鸟啥的都少见,但兔子却是有的。
张家半山腰那边有块地,先头种了些黄豆,豆杆没拿回来,张猎户前儿去看了眼,想捆些回来当柴火烧,却不料在地里头发现了不少兔脚印,他想拿两铁夹子过去装一下,没准的能夹到一两只野货。
张氏松了口气:“没应就好。”
张猎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我傻的?当初她那般说蒋家,又骂大丫没良心,大丫好心给虎子相看人家,她不感激也就罢,还反过来那般说大丫,你说我们闺女什么性子她难道不晓得?要不是见着蒋家哥儿好,她能跑这一趟?”
“原是见了好的,念着自家人,才想着撮合撮合,结果倒好,你妹不领情也就罢,还骂了她一顿,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当时怎么的都给她骂回去。”
这不是最让张猎户气恨的点,当初给张大丫相看人家,那蒋家他是打听过的。
蒋家大房穷是不假,但人还算行。
以前二房穷,大房要是一旦买了肉,就算只一斤,他们都要割三四两给二房送去,两家已经分了家,哪里用得着这般,可人能这么做,那就是好的。
张猎户听人这么说,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后头三日回门,张大丫和蒋大牛回来,他拿了点腊肉给张大丫带回去,原是怕蒋家穷买不起肉,张大丫拿回去,要是哪天馋了就煮了吃,
但蒋家大房多,又住一起,那肉煮了,总不能只闺女一个人吃,他还特意挑了块大的,就是想让大房都吃些。
可后头去赶集碰上,他问张大丫那腊肉够不够味,他刚腊了大半月,也没煮过,不晓得。
张大丫说不知道啊!她没吃,那天拿回去后,她婆婆就割了一半给二房送了过去,另一半这会儿还挂房梁上呢!
后头他在山里逮了两只鸡,叫蒋大牛来拿回去吃,听说那鸡张大丫杀好后,蒋大牛也砍了一小半给二房的送了过去。
但大房也晓得,他送那鸡过去,是为了给闺女吃的,就没往二房送太多,煮的时候,也没咋的吃,都夹给了张大丫。
这给二房送过去的,相当是送他们自个那一份。
他们省自己的‘口粮’去送人,张猎户没啥意见,但也晓得了,大房同着二房虽是早早就分了家,没住一块,但真真是一家子。
这些事儿,张氏去刘家窜门的时候,也曾同刘老婆子说过。
刘老婆子明明晓得,还那般说蒋家哥儿,她摆明了就是半点都不怕蒋家大房会因此埋怨起张大丫。
她但凡要是念着张大丫一点,或者是看在两家面子上,即使再不满,都绝不会那般说蒋家哥儿,因为说了,蒋家要是不明理,肯定对张大丫有意见,张大丫在蒋家也就难做人了。
她当初既是不念两家情,那他念什么念?他孩子少,就一闺女一儿子,哪里能看着他们受欺负。
而且他和赵掌柜,虽是有些情分,但那情分并不多深。
当初把刘虎子塞客栈里头去,真说起来还是他欠了人的,这人情都没还呢!他哪里还有脸再求上门去。
刘虎子当初晓得他娘做的事儿,也没见他上过门,道过歉,这要么就是认同他娘的话,要么就是觉得他娘说的不对,但他张家势弱,不足以让他低这个头,因此连句话都没说。
如此瞧着,这人同着他娘是一个样。
这种人帮了干啥子?
帮了,人赚了银子,富起来还瞧他们张家瞧不上眼呢!
张氏道:“你下回也不用看我面子,以前哪里能晓得她这个样,要不是出了大丫的事儿,我上门寻她说理,我都不晓得她那般看不起咱家呢!”
说到这儿她叹了声:“以前未出嫁,我和她还在家里当姑娘那会儿,关系还挺好,娘就是见着我们这样,给我们寻婆家才寻了同个地儿,就是想着我们要是挨得近了,能互相照顾,可谁晓得这几年,虎子不过赚了些银子,她竟是就看不上咱家了,当初她可不是这个样,要是早晓得她这般,当初我说啥也不会让你带着虎子去。”
“要不外头人咋的会说人心易变呢!”张猎户举着铁夹子看了看,见着没什么问题了,又拿了块两指宽的砺石打磨上头的铁尖刺。
这夹子许久不用了,上头都生了霉有些钝,不磨利一点,要是真夹到了什么野货,用力挣扎一下,怕是就能挣脱了。
他磨了一会儿才说:“蒋家招的那哥婿,我瞧着当真是个能忍的,在福来客栈当了好几个月的掌柜了,却到昨儿才把虎子给开了,想来是森*晚*整*理先头有顾忌,可照理说过了这么久,再大的怨都该消了,可人如今还这么做,就该晓得这人是个记仇的了。”
“如今大牛一家子都给他干活,我要是真的帮了虎子,这人怕是要看我不顺眼,大丫是我闺女,但也是他大嫂,他虽不会把大丫咋样,但心里终归是有根刺,要是给大丫甩脸色啊啥的,那咱大丫日子能过得舒坦?这刘家的事儿,咱不能掺和。”
“孰轻孰重我晓得的。”张氏以前看重大丫,也看重刘老婆子,但人心都是偏的,女儿总归比妹妹重些,再加上刘老婆子让她寒了心,她怎么可能还愿意掺和到里头来。
帮了刘家,那便是同蒋家那哥婿做对,刘家也不会念着她的恩。
张氏煮了饭,又从篮子里拿了两萝卜出来:“他爹,你要吃炖萝卜还是想吃炒萝卜丝?”
张猎户回头朝房梁上看了眼:“拿块腊肉下来洗了,切几片等着儿跟着萝卜炒。”
“行。”
刘虎子的事儿,蒋小一刚到客栈外头的时候就知道了。
因为今儿没见着这人,他问了白子慕一嘴,才晓得这人被开了。
蒋小一想到刘虎子当初那趾高气昂的样,心里不由乐起来。
该!!
有两个铜板子就瞧不起人,不知什么德性。
他现在都存了快七十两银子了,可他都没敢看不起人。
即使家里有金山银山,但不偷不抢,踏踏实实的挣钱过日子,即使穷,也不该被人瞧不起。
刘虎子不好,活该被他夫君开了。
蒋小一高兴,觉得白子慕这是在给他出气,于是他生意都顾不上做了,悄咪咪的叫白子慕到屋里去。
白子慕刚踏进房门,他立马急匆匆的将门给关了起来,砰的一声响。
白子慕:“……”
白子慕吓了一跳,以为他今儿要兽性大发,想跟他搞密室play。
虽然他也挺想的,但外头都是人,万一真的搞起来,这……好像有些过于刺激了。
但也不是不行。
夫郎想,那他自是要奉陪,毕竟他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
白子慕正笑着要动手解衣裳,蒋小一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然后美滋滋的开门出去了。
白子慕:“……”
他感觉胸口像是哽着一口气。
今儿生意好,忙了两个时辰,刚到晌午,带的豆腐就都卖完了,蒋小一进到客栈同白子慕说了一声,今儿要去赵家拿衣裳。
白子慕:“那你去呗。”
赵家是做生意的,家境好,蒋小一拿不准主意,洗了手后他挨到白子慕旁边:“夫君,要不要买什么礼啊?”
初次登门,要是送村里人,那带着肉,还有一些蛋,如此也就行了。
但大户人家,蒋小一就不晓得该送啥了。毕竟家里也没个富贵亲戚,送得轻了,他又怕不合适。
白子慕朝一旁的篮子里看:“不是带了猪蹄了吗?”
这还是昨儿吃夜饭时,蒋小一让炖的,因为晚饭时赵云澜提了一嘴,说白子慕弄的红豆猪蹄挺好吃的,他爹身子不好,寻常都没什么胃口,不过这猪蹄不腻,要是家里也煮了,没准的能吃一点。
蒋小一听了,吃夜饭的时候就让白子慕炖一锅,不过这次带的不是红豆猪蹄,而是拿的黑豆。
这个味道更好,早上盛盘里的时候,就香得他忍不住啃了两块。
“会不会太少了?”他说。
白子慕摆摆手:“不少了,人家里什么都不缺,贵的我们又买不起,送点东西聊表心意就行了。”
蒋小一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人成婚不多久,不是痒就是腻,可两人反而是蜜里调油,整日都黏黏糊糊,他同白子慕亲近了一会,香了他两口,这才带着蒋小二和蒋小三往赵家去。
赵富民和赵主君早等着了。
门口小童也得了吩咐,见着蒋小一手上垮着个篮子领着两个奶娃子过来,蒋小二和蒋小三来过家里,那门童立马认出来了,跑上前恭敬问道:“蒋小哥儿,你来了。”
这门童年纪小,也就十三四的样,他说老爷少爷早等着你呢!你随我来。
蒋小一嗯了一声,跟在他后头,虽说这是赵家的老宅子,没有府城那边的大,但是青砖瓦房,小道旁边还栽着不知名的绿草,院子又宽又亮堂。
蒋小一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只觉有钱人家住的就是好,干干净净的,路上一点灰都没见着。
等他和夫君以后赚大银子了,也建一个。家里孩子多,得建一个比这个更大的。
刚到正厅外头,蒋小二和蒋小三就撒丫子跑屋里去。
“弟弟,外公,我们来了。”
沈鸟鸟从屋里冲出来,急吼吼的喊:“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来了,鸟鸟想死你们了。”
蒋小一都觉得好笑:“你早上刚回来。”
沈鸟鸟抱着蒋小一的腿,仰着头说:“刚回来也想呢。”
赵富民和赵主君听见声,也跟着出来。
“可是蒋家哥儿来了?”
蒋小一是第一次见着他们,赵富民和赵主君也就五十多的样,不算得老,但穿着富贵,蒋小一有些紧张:“赵老爷……”
他想问个好,可刚起了个头,赵主君就笑眯眯的打断他:“喊啥赵老爷,你要是不嫌弃,就随小二小三他们叫我们外公,来,快屋里坐,外头可冷了,屋里生了火,快进来暖暖手。”
这么说了,蒋小一也不好再说旁的,太过客气不是见外就是不识抬举,他把篮子递给了赵富民,道:“大外公,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猪蹄。”
赵富民接过打开一看,笑得合不拢嘴,而后给了一旁的管家:
“拿下去热一下,等会开饭了端上来。”交代完他又看向蒋小一,这哥儿和小二小三长得真真是像,一看就是乖巧的,他笑道:
“今儿早上鸟鸟回来,还同我们念叨他昨儿啃了猪蹄,那猪蹄咋的咋的好吃!我和你小外公都被他给说馋了,没成想你就带来了,等会儿我可得好好尝尝。”
赵富民做了几十年生意,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晓得蒋小一第一次来,难免会拘谨紧张,特意说了好话儿,又笑得十分和蔼。
蒋小一见此,倒也不觉得紧张了,一边同他们往屋里走,还一边吹道:“昨天我夫君做的是红豆猪蹄,味道很好,可拿黑豆跟着炖味道更好,今早我都还忍不住啃了两块呢!”
赵主君呵呵笑:“是嘛!那你胃口可真好,年轻人就该多吃些,吃多了,身子才能好。”
蒋小一深以为然:“可不是。”他之前怕胖,吃得少了,头晕眼花又腹痛,后头吃多了,身子舒坦要命。
赵主君又哈哈笑起来,挺喜欢他这坦率的性子,怕他渴了,还亲自给蒋小一倒了杯茶:“喝点热茶暖暖身子,鸟鸟的事,小外公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蒋小一张嘴想说不用,赵主君便打断他:
“该说的还是要说,但说多了就显得生分,鸟鸟虽说是我外孙,但我拿他当亲孙子疼,我赵家人丁单薄,孙子辈就他这么一个,他和澜哥儿就是我的命,我啊!感激你和白小子,光道谢我都觉不够,但也不晓得该说啥该做啥了,鸟鸟喊你大哥,那以后咱就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以后要是有啥事儿需要我们帮忙的,别客气,晓得不。”
蒋小一点点头。
赵云澜在书房忙没在正厅里,蒋小二和蒋小三带了玩具来,三个小家伙蹲在一旁玩。
那玩具是只绿色的小青蛙,肚子边上有个小圆柱,只要把那小圆柱往反方向转几圈,然后再松手,那青蛙就能自个跳起来往前走。
三个小家伙一边拍着小手儿一边跟着它一起跳,玩得很起劲,赵富民看了眼,又同赵哥儿聊起来:
“听鸟鸟说昨儿家里进野猫了?你可有见着?我也没在村里住过,也不晓得野猫啥个样,它个头大不大?”
蒋小一:“……”
蒋小一心说问他他哪里懂,鸟鸟这嘴巴也太大了些,回来竟还说这事儿,弄得他臊得屁股都有点烫了。
他脸上骤红,赵主君想到早上沈鸟鸟说的时候,赵云澜也是这个模样,便凑了过去:“咋的了孩子?”
蒋小一脸都发热,觉得头顶都要冒烟,他垂着脑袋小声说:“没咋的,就是……就是那五花肉是被我拿去烤了,不是野猫偷的。”
赵主君:“……是不是和你赵叔一起吃的。”
蒋小一小小声:“嗯!”
赵主君:“……”
赵富民:“……”
两人直接笑开了。
“难怪早上鸟鸟说起这事儿时,澜哥儿那表情不对劲,我还纳闷得紧。”
三人随意聊着,蒋小一坐了没一会儿,赵云澜估摸着蒋小一应该收摊了,怕他不在,只两老作陪蒋小一会紧张,便放下公务过来。
刚到大堂外头,就听见屋里三人在说笑,也不知道聊了啥,到了屋里,才看见蒋小一顶着胸膛说:
“夫君笑话我,我锤了他两拳他还生气,出了院子坐在外头的路上,到了时辰吃饭,我叫小三去喊他,他还不愿回来,在外头喊话,说我不出去哄两句,他就不吃饭了,我哪忍心让他饿肚子啊!于是我拿了这么粗的棍子出去,他一见着了,立马跳起来,乖乖的进了厨房。”
赵主君乐得不行:“那棍子那么粗,他不乖都不行。”
“可不是。”蒋小一说:“以后外公不听话,小外公你也可以这么做,管用得很呢。”
赵富民:“……”
赵富民抹了把脸,笑道:“蒋哥儿,你别害外公啊!外公这把老骨头了,真要挨一棍子,那还不得直接躺床上了!”
一老一少闻言笑得很开心。
赵云澜顿了一下,才缓步走进去:“你们在聊什么?”
赵主君玩笑道:“在说野猫呢!”
赵云澜:“……”
本就晌午忙完了才过来,又坐了这么一会儿,大家肚子便都饿了。
黑豆和猪蹄都炖得很软。
虽然猪养得久了,肉质老,但不得不说,虽老却香,瘦肉一点都不柴,还相当入味,又搁了山药,赵主君和赵富民喜欢得很。
蒋小二三个小家伙也喜欢,但家里的盘不大,因此也没能带多少,三个小家伙就啃了一块,便乖乖夹旁的菜吃。
大户人家到底是不一样,桌子大,一顿摆就了七/八个菜,满满当当,蒋小一吃了几口,还是觉得夫君做的好,这菜花汤,里头放了些瘦肉,但没腌制过,老得很,又没味道,刚吃了两块,蒋小一就挨塞牙了。
大概后厨做的菜不合胃口,三个小家伙都没怎么夹。黑豆都煮沙了,蒋小三和沈鸟鸟舀了两勺来拌饭,而后呼啦啦一顿扒。
赵主君看他们扒得凶猛,都看愣了。
他就说嘛!他这小外孙这么胖,肯定是吃出来的,可这几次吃饭,都没见他怎么吃,他还纳闷不已,如今懂了,感情是家里做的菜不合他心意,因此才吃得少了。
不过也难怪。
这猪蹄也不知道咋炖的,吃起来就是比厨娘做的好,他平日不爱吃这个,嫌油腻,但今儿都啃了四块了。
赵主君招呼蒋小一多吃点菜,又问他,如今冷家里有没有菜吃?
“有的。”蒋小一说:“我家菜地大,今年种了很多白菜和萝卜,豌豆和茼蒿也种了一些,不过茼蒿长得慢,上次掐着吃了一顿,后头连着落了几天雪,可能冷多,茼蒿发的慢,夫君让我不要再掐了,说留过年的时候再吃。”
“有吃的那就好,不过你种的那般多,一个人照顾得过来不?”赵主君问。
蒋小一牛逼道:“能啊!我以前就是专门种菜卖的,我父亲要忙,菜地都是我和弟弟们在照顾,也就刚种的时候要多看顾这些,得经常的浇些水,不过我力气大,能一次挑两大捅,小菜苗不能干着,不然以后长不好,不过大了就好了,不用时常的浇水,而且小二他们天天去摘猪菜,见着有草了也会拔掉,都不怎么用我忙。”
“那可有养鸡啊?这菜种得多,老叶子就多了,不养鸡的话,这些老叶怕是没啥东西吃了,可得浪费。”
蒋小一夹了一筷子菜,才道:“养了鸭,还有一头大肉猪,猪吃得多,地里的老菜叶都快不够喂了,去年也没想到今年能买猪崽子养,因此都没能种点红薯,不然要是能备点猪草留着,今年就不用天天的去摘猪菜了,不过这会儿都进二月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暖了,到时外头草多,就不用愁了,随便去山里割点回来就能喂了。”
赵主君听得津津有味,他穷苦出身,生意他听不懂,他就爱听这些。
饭后坐一起聊了片刻,两老就觉困倦了,他们习惯午间歇一会儿,赵云澜便带蒋小一去了自个院子里。
先头沈鸟鸟没找着,他想孩子想得紧,丫鬟也晓得,他是一闲下来就爱捧着沈鸟鸟的衣裳看,有时捧着这件,有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捧别的件。
因此准备行囊时,沈鸟鸟的旧衣裳她们也装了不少来,因为不晓得赵云澜要拿哪件睹物思人,干脆就都装了,他下次想拿哪件就拿哪件,反正装马车上,不用人拿,多收拾些也无所谓。
加上新做的那几套,满满一大箱子。
蒋小一拿了最上头的几套衣裳打开看了看,说:“这个小二和小三能穿得了。”
他们年纪虽是比沈鸟鸟大一些,但个头矮,也瘦。
赵云澜笑道:“那就拿回去留着天气热了给他们穿,这料子是京城那边来的,透气好,夏天穿了凉快,当初我也是一时难受,才绣了这么多。”
蒋小一呐呐的没说话。
一难受就做了十来套衣裳?他一难受最多就是多干几碗饭。
赵云澜又开口道:“这些多是夏衣,至于冬衣,我已经让布庄那边给他们做了。”
“啊?”蒋小一立马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都够穿呢!过了年估摸着就暖和起来了,不用再给他们做,孩子也长得快,留明年怕是该短了。”
“没事儿。”赵云澜一脸无所谓的道:“也不废什么银子。”
蒋小一:“……”
赵叔,这么拉仇恨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箱子下面都是沈鸟鸟的旧衣裳,见蒋小一把新衣裳包起来了,赵云澜就关了箱子,说里头的旧衣裳穿不着了,回头让丫鬟们拿去拆了,看看做鞋垫还是啥的都随她们。
富贵人家不像村里,小孩的衣裳穿不下就洗干净了收着,留着以后给老二老三或是孙子穿,或者是拿去送亲戚。
大家日子不好过,给孩子买的布料虽不是粗布,但也不是丝绸绫罗,多少还是有些糙,洗多了软,刚出生的娃儿穿了舒服,所以拿去送人,大家都是乐得要,半点不嫌弃。
赵家没什么亲戚,外头乞丐又没小的,如此也只能拿去给下人做鞋垫。
赵富民和赵主君就这么个外孙,那是疼得跟什么似的,以前沈鸟鸟一回去看他们,他们就总爱给沈鸟鸟买东西,衣裳买得最是多,还尽是挑最好的买。
毕竟那么辛苦的赚银子,不给孩子花那赚了干啥使?加上就这么一个,赵家是恨不得都给他最好的,衣裳是挑贵的买,吃的也是如此。
蒋小一见那料子实在是好,上头绣的花样也好看,村里人一般也就绣点花儿,太繁琐的也不会,但这衣裳上不知绣的啥,蒋小一认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好看得紧,料子又丝滑柔软,镇上人家的娃儿怕是都穿不了这么好。
“赵叔你不要了,那我能不能拿回去啊?”
赵云澜看着他:“拿回去做什么?这都是鸟鸟以前穿的,小二小三穿了怕是会短,以后我自会买给他们。”
“不是给小二他们穿,是给我小外甥。”蒋小一说:“我还有两个堂姐,她们也生了两个哥儿,一个两岁,一个三岁,还很小呢!可以给他们穿。”
这里头的旧小衣都是长款,府城人家很少穿短打。
村里汉子为了干活方便,一般都是上头衣裳,下头裤子,白子慕穿的长衫,风度翩翩,而大多姑娘哥儿,也是长裙长衫。
三个孩子还小,穿长衫上茅房不方便,因此也是穿的短打,蒋小一眼光还‘不赖’,买布的时候,还尽挑喜庆的料子买,因此三个小家伙穿衣风格很有乡村风。
这箱子里头的衣裳都是长衫款式,穿紧了,还能改了做短打,这么一大箱,够孩子穿八/九年。
蒋小一觉得这些衣裳款式都挺好看,拆了拿去做鞋垫可真真是可惜。
赵云澜有些迟疑:“这是鸟鸟穿过的,送她们,会不会嫌弃?”
典型的富贵人家思想。
蒋小一笃定道:“才不会,我们庄稼人,有得吃有得喝就高兴了,哪里会嫌这个,以前要是谁送破衣裳给我,我都高兴,要是太破烂穿不了,但可以拿去做鞋子,布鞋冬日穿了可暖和呢!”
穷人家一针一线,都稀罕得紧。
赵云澜听得心里酸涩:“那行,你挑挑。”
箱子里头差不多十来套,有冬日穿的,也有夏季的薄衣,蒋小一发现还有几套较长的,想来改一改,估摸着大头和大黄都能穿得下。
他仔仔细细叠好,又问赵云澜要了个麻袋装里头,说等会儿就托人帮忙给他大姐二姐送过去。
赵云澜见拿麻袋装有点不好看,便说可以装箱子里,这箱子也不值几个钱。
蒋小一说不用,箱子四四方方不好拿,而且另一方面他没说。
这箱子看着也贵,外头还雕着花,在他看来,也是个值钱物件,农户人家,一把锄头,一捆柴火都看得重。
就一个,真送过去了,那这箱子是大姐要还是二姐要?
大姐二姐感情好,两个姐夫也是晓理的人,断然不会为了个箱子闹起来,可旁的人就不一定了。
要是大姐拿了,那么二姐婆家人心里难免的会不高兴。
可要是二姐拿了,大姐家里人又会不会不乐意?
他可不想惹旁的事,拿麻袋装省事儿。
大周到底是不比现代,除了麻袋就是麻袋,没有专门装衣裳的手提袋,村里人平日要装点啥,不是拿背篓就是拿麻袋。
他急着要走,想着这会儿要是直接送过去,人跑腿的脚程快些,没准晚上就能给他大姐二姐送到了。
蒋小二和蒋小三正和沈鸟鸟玩得正高兴,蹦蹦跳跳的,赵云澜便让他自个回去,孩子留这里睡一晚,明天他再带他们三个回去。
蒋小一也没跟他客气,同三个孩子说一声,背着麻袋出了门。
几个小家伙送他到门口,恋恋不舍:“大哥,你让人送快快的呢!小外甥穿了新衣服肯定高兴。”蒋小二说。
沈鸟鸟一拍脑袋,猛然说道:“不知道小外甥喜不喜欢吃点心,好像厨房里还有,我去给小外甥装,大哥,你等一下,等一下啊!”
蒋小一只得停了下来,沈鸟鸟和蒋小三跑厨房里,胡乱的包了两包点心又冲出来,急吼吼的往麻袋里头塞。
等着蒋小一走了,他们又跳起来。
蒋小三笑嘻嘻的,显得很高兴,说:“豆哥儿和糖哥儿他们吃了点心,一定会想我们。”
“嗯!我们可是他们的舅舅,他们一定想。”沈鸟鸟笃定的说。
赵云澜看着沈鸟鸟:“你见过他们啊?”
“见过啊!”沈鸟鸟说:“舅舅怎么可能没见过外甥,我可是他们的九舅舅呢,鸟鸟是长辈,是大人了。大姐二姐我也见过了,她们都是很有眼光的人,那次来家里,还夸鸟鸟可爱了,弄得鸟鸟都非常的不好意思。”
蒋小二看着他挠挠头,非常不解的问道:“弟弟,可是那次你笑得很大声呢!不好意思还能笑得那么大声吗?我羞羞的时候,都不敢见人呢!”
沈鸟鸟卡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蒋小三是个小天使,最爱解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自觉自己已经探查到了真相,于是认真又大声的说:“二哥,你不懂,弟弟那是强颜欢笑。”
“真是这样吗?”蒋小二很疑惑。
沈鸟鸟猛点头:“是这样是这样,三哥哥说得对头了。”
蒋小二:“原来如此啊!”
赵云澜:“……”
赵云澜看蒋小三这样,深深觉得昨儿自己想岔了,其实白子慕给他们蒸的那猪脑还是有点效果的。
昨儿蒸的猪脑洒了香油和葱花,香得要命,蒋小三吃的时候,还连着蹦了两个成语,说那猪脑子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一口下去让他回味无穷。
蒋小一当场就高兴起来,觉得他这小弟有补到了,还说下次再去买几个猪脑来。
不过赵云澜觉得,不止蒋小三和沈鸟鸟该补,蒋小二也得补一些才行。
蒋小二两手背在身后,朝着外头看,小大人似的,还叹了口气:“大哥给他们送衣裳,多多的,那么大一麻袋,以后豆哥儿和糖哥儿就冷不着了,真好。”
赵云澜晓得村里农户穷,这会儿又听了蒋小二这么说,十分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他们没有衣裳穿吗?”
“有啊!但是旧,也不暖,以前小二也有衣裳穿,可是那些衣裳穿多多也不暖。”
蒋小三举起来手来:“对头,新衣裳才暖和,穿了暖暖的,一点都不冷了,小外甥来的时候我们一起睡,他们衣裳里面的都烂了。”
“鸟鸟也看见了。”
赵云澜闻言,不由也叹了声。
村里百姓,日子真是不好过,一年到头也是见天的干活,从不躲一天懒,但赚的,却是比任何人都少,都吃不饱穿不暖。
但他到底只个商人,士农工商,他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去可怜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