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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还疯

第158章 还疯
景平言罢低眸不语。

“鸟尽弓藏”像风在赵晟脑袋里卷了一圈。

郑铮自戕后, 赵晟心魔深种,景平身为大夫让他多去坊间散心,看似是让皇上放松、其实别有所图。

而赵晟在遵从医嘱这件事上做得可圈可点, 时而让几位近臣、侍卫陪同去茶馆、酒楼听曲、听说书。

他听过外面的叨叨, 有时高兴、有时不悦。扶摇见之曾劝:“陛下若是不开心, 就别去听那些草根子嚼舌头了。”

赵晟却道:“天下还不是草根子堆起来的么, 若不出去走走,有些话朕一辈子都听不到。捂着耳朵执政,只会越来越乱。”

只是不曾想, 那些“一辈子听不到”的话是侍政阁安排下去的。

赵晟是心思敏感的人, 听过景平的话,眉头一收,坐在龙椅上和尚入定似的缩了一会儿。

满朝文武站在原地,无人言语。

李爻没有回头看景平, 但猜到是景平暗中做过什么,眼下正在抓住机会让种子破土生芽。

他不至于太担心自己, 像他这样的高官即便被扣谋反帽子,也不会在一息间被发落。

他更担心的是幽州。

李爻忍不住抬眼看赵晟。

从江南还朝不到三年,皇上像被下了邪法降头, 经过嘴歪、眼斜, 跛脚再痊愈一系列折腾, 皮囊好歹恢复如初。可他时而疲惫、时而亢奋, 让人觉得身躯里住进好几个人。

这不就是疯了吗?

李爻感叹:我终归不是他, 体会不到他连继位都预料之外、因此活在兄弟算计里的熬心。可曾经的同情, 辅佐之意已经被蹉跎得所剩无几, 只剩感慨同人不同命了。

这念头刚飘过去,便见赵晟在不经意间看他一眼, 又向樊星道:“去先安殿请先帝牌位来!”

语调非常冷硬。

樊星领命去办。

赵晟站起来了,从书案后溜达出来,缓缓走下御阶。

朝臣们大气不敢喘,都怕他前一刻从容,下一刻便要拔剑戳死谁。

一个个低头不跟他对眼神,暗为景平捏把汗——刚刚贺大人一番话,不太有礼貌。

“朕登基之初,国渐兴荣,而好景不长,诸卿不知大晋由盛转衰是自御书房中一次变故开始。”他说到这深深看了李爻一眼。

李爻心中一翻。

知道他呕血辞官始末因果的人,掐着手指头也凑不出十个,赵晟要干什么?

公然叫破先帝联合辰王毒害重臣?

“陛下……”李爻低声。

赵晟笑了,对他摇摇头。

“前些天,朕在坊间听来个故事。说有个聪明的农户非常会种地,自有一套开田妙法,便靠联合、指导周边农户耕种发家致富了。本来后半辈子可以安闲而度,但他不甘于此。于是他将联合改为收买、雇佣。收买周边农田,每年给佣户足够吃饱穿暖的银两,与佣户分成农作收益。农户们看重此法不担天灾风险,纷纷愿意与他合作,都将土地买给他。聪明的农户变成了地主。再然后,他年纪大了,让儿子承袭家业,无奈老来贪心,眼看地皮足够形成垄断,开始教唆儿子降低佣金、减少分成比例,老农户得了善终,他的儿子却在多年之后被人设计杀了。”

故事里的影射太多了。

正这时,樊星请先帝牌位回来了。

“请先帝到御书案上看看诸位爱卿。”赵晟道。

樊星赶快将牌位安置在御案上,黑底描金的大字与朝臣们对视。

赵晟转向牌位深施一礼。

群臣紧随。

拜礼毕,赵晟腰杆挺直,突然朗声道:“朕有错!”

他一嗓子嚎得突如其来。

离火教的事求他认个错难之又难,今天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朝臣们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是朕功德浅薄!才要我朝栋梁之材东征西讨、荡平外族。若朕当真是天下大能,八荒四夷自会前来归顺,怎需折损晏初等诸位将帅的血肉身躯苦守国门?朕……是那故事里农户的儿子,无才却重富,遭至今日局面。”

这话说完,群臣开始小幅度地左右看——郑铮老大人显灵了?还是吾皇脑子又转筋了?

赵晟继续道:“常言道,富不过三代,朕私以为非常有理。承继祖宗基业的后辈无能,是先辈规划教养无方之因。朕无能!却是先帝置朕于此位!”

这个锅甩得妙啊……

群臣皆无语。

不敢抬头、不敢劝。

没法接话……

“朕知道你们无人敢指责先帝!但先帝正如故事里的聪明农户,前期开疆拓土,后期越算计越糊涂。”最后这句,他是看着李爻说的。

李爻低眉顺眼地不接茬。

赵晟轻轻笑出声:“郑老师要朕知错就认。”

他到御书案前对先帝牌位跪下了。

君王跪,臣子也纷纷跪。

他恭敬向牌位叩头。

跟着,将牌位请到地上,金字向下放趴下,突然扬手一巴掌扇在牌位背上。

“咔嚓”一声,牌位在地上猛磕了下。

“朕,以天下之主之名论罪赵淞:质疑贤德、传位庸才,当以棒喝!念其位高,以肉掌代刑,朕共伤、共痛于先帝!”

话音落,他一拳拳生砸下去。

帝王的牌位正面是金丝楠刻字鎏金,背面是整块的包背金镶。

赵晟一双肉手,打在包背图腾金纹上,没几下就见血了。

皇上当殿暴揍“亲爹”的疯癫行径震惊了所有人。

起初无人敢拦敢说话,后来血都甩开老远,他自己脸上、近前大臣衣服上、地面金砖上……

运劲过猛,头冠偏斜,实在是无状。

樊星终于看不下去了,扑到近前磕头:“陛下!陛下疼惜龙体!”

喊声切切,简直要哭了。

扶摇紧随其后,几乎是爬过来的:“陛下不要再打了!哪怕您将微臣立斩当下,微臣也要拦着您!”他一把抱住赵晟血肉模糊的手窝在怀里,“陛下——!”

扶摇是真哭了。

赵晟反而一笑,拿没沾血的手抹去扶摇脸上眼泪,一撑他肩膀站起来了。

景平闷不吭声旁观。

他设计赵晟坊间听书,刻意准备了很多小段子,嘱咐说书人见皇上出现,穿插进故事主线里。是以他成功让皇上学会了人尽其才的“偷懒”。

所有段子,他都提前看过,生怕一个不妥引出大祸。

可他从没见过今日赵晟讲的这段,不知这故事是哪个先生私加的,还是赵晟举一反三能耐之强,自编故事借题发挥,将不要脸的甩锅大法发挥到极致。

赵晟走到李爻身边,弯腰双手将他扶起来,“别跪了。”

李爻面不改色,躬身谢恩:“陛下的手恐伤筋骨,尽快传太医看看。”

“无碍,与你所受之伤相比不值一提,”赵晟甩甩手,掸开给他沾血的樊星,“故事实在引人深省,聪明的农户是先帝、得继父业又无能被杀的农户儿子是朕,”他看李爻,“晏初说,杀了农户儿子的人是谁呢?”

他笑着,笑容内含深意,无异于问:忤逆弑君之人是谁。

朝臣又将担心从景平处挪给李爻。

聪明的都看出来了,皇上兜了好大一圈,分明还是在意庄别留的奏书。

怀疑杨徐与山匪勾结、出卖圣上行踪意图谋刺……而康南王知情。

景平看不下去了,要说话。

李爻低声咳嗽起来,借着掩口鼻的动作回眸闪了对方一眼:你消停。

他平和气息:“陛下,故事引人深省也只是故事,非是谶言。内里人物警醒世人,便已尽其用,可与现实分道扬镳了。”

话说到这,李爻见赵晟不动声色,知道他不满意这答案,飞快盘算:依着赵晟的性子,我当殿自证他反而认为我心虚,不如见风使舵转个方向。

他紧跟着道:“而微臣幸于陛下的危机之心,若真要说,庄大人的奏书或已昭揭了狼子野心之人。”

话语所指暧昧,包括景平在内,暂没人跟上他的思路。

赵晟面露困惑。

李爻道:“蒙兀内政是否混乱不可听庄刺史一人之言,借兵之事更蹊跷难断。臣自请前去幽州,亲查事实,为陛下扫平祸患。让现实故事截于农户之子继承父业,从此富足无忧、福寿绵长。”

说罢,他对赵晟躬身一礼。

他以退为进把球踢回去了:口口声声说信我,真的信吗?

赵晟愣神看李爻片刻,朗声道:“好啊!即便朕是农户的儿子,晏初也绝不是谋刺之人!朕今日所为,是想将多年没在诸卿面前说过的话说出来。是朕、是先帝、是赵家!欠晏初一句歉意!”

而后他居然真在李爻面前恭敬站好,端端正正叉手一礼。

李爻大惊,侧身让开不受,又还礼:“陛下折煞微臣!”

在朝臣的吃惊侧目中,赵晟站直身子,问道:“那……晏初此去是想要回掌武令吗?”

……多么可笑。

赵晟险些闪了满朝文武的耳朵。

他在精明、愚蠢之间反复横跳。

正如现在,他前一刻怒打老子,认错兼备甩锅该是为了安李爻的心,扫除二人间一系列隔阂;而偏偏他跟着又问李爻是不是要拿回军权。

闹到最后,没人看得出他是试探敲打,还是切实春来敲门——蠢到家了。

越是说不好高明还是愚笨,越让人畏惧。

没人经得住天子疑心。

只是李爻并没想要回掌武令。

他只挂心北边的变故,幽州于他有难以割舍的情愫,那是爷爷曾经驻守的地方。

还被赵晟埋了一颗“坑杀降民”的天雷。

李爻恭敬道:“微臣不要掌武令,只请陛下准微臣梼杌符调凑四境官军五万即可。”

这无论如何都是安稳君心的。

南晋本就弱军权,四方调凑来的官军作战时能听令配合就很好了,实在难拧成一股绳子生出反心。赵晟根本用不着担心他此举意在退居幽州,跟着起兵造反。

赵晟跟李爻对视片刻,见对方近来没去边关,削尖的下颌依旧轮廓分明,那雍容的超品王爵衣裳穿在身上都像有棱角。

他一时不知是心疼、心酸还是别的情愫,头脑混沌,想抬起满布血渍的手在李爻脸上捧一下,告诉对方他没有疑心,不必这样惊惶。

李爻是高手中的高手,只看皇上抬手的动线已是大惊,咳嗽两声,向后撤步,低凛着声音道:“陛下!”

赵晟陡然回神,手一顿,变换线路,在李爻肩膀上按下:“朕给常将军传旨,让他探清情况。你怎地越发清癯,朕许你个假,回府好好歇几天。日常事务分给岐儿、尚书台、和兵部。”

这话透出好几层意思。

首先否了李爻去管北边的事;然后隐含着恢复赵岐太子位的意味;最重要的是李爻如果懂得听话听音儿,就该乖乖在家待着。所谓休息,是个软性禁足令。

这日下午,皇上迅雷之势下发罪己诏,含沙射影地罪涉先帝,称“既错必纠、天下归心”。

李爻则老老实实遵上谕,将手上的工作分派妥帖,回府“安心”修养去了。

这夜,他趁月色做完最后一件事,以避役符令暗调避役司的人去查探蒙兀虚实,倘若不久的将来要开战,他需要知己知彼。

事妥已经月上中天。

书房门“咔哒”一声轻响,景平没敲门就进来了。

二人相熟,但彼此持着熟不讲礼的礼,进门前好歹会敲一声——等不等对方应就是另一码事了。

下朝之后他俩各忙各的,景平该是刚回来不久,洗漱更衣,头发还没干,也不知晚饭吃了没。

“怎么了?不高兴?”李爻问。

景平没说话,只在桌前站着。

李爻仰头看他,寻思他要么是因为今天殿上那出,要么是白天又遇到事了。

可无论是什么,景平待他从来都没脾气的。

李爻站起来了,转过书桌,笑道:“谁欺负咱了?”

景平晶亮的眸子暗闪:“你。”

嘿,这小别扭劲儿。

八成是朝上那出没跑了。

“哎哟,这可怎么办?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好消化的,你吃着,我给你赔……”

李爻哄他,边说边抬手掠开景平略潮的头发,想碰碰他的脸。

可景平突然抽了风,抓住他手腕,拉着他往屏风后面去:“不饿,想你。”

这行为出乎意料,李爻不及再问就被景平圈在方寸间吻住了。

他背后是墙,景平与他胸腹相贴挤在一起,温热的鼻息难抑制,全喷在李爻脸上。

吻始于炽烈,渐而癫狂,亲到最后李爻实在怕景平饿鬼投胎,把他吃了。

景平待他总有情难自抑,他也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地任由。因为景平总会在疯狂中留下三分警醒,敲打自己注意分寸。

可今天他像吃错药了,让李爻恍惚记起与对方在阳剑的初吻——撕扯、疯狂、不计后果。吻里全是火,能一把将二人烧干净。

小屁孩心里的别扭不小啊。

李爻想躲,皱眉推了景平两下。

不推还好,稍有的反抗更刺激了景平。景平在他腰间一带,将他面向墙壁死死按在墙上。

他开始吻他耳朵,一路延展顺到颈后,手则已经摸到李爻的衣带。

李爻忙一天,身上一层土糊得很均匀。

他骨子里是个贵公子,不是情欲上头混不讲究的糙汉。

他喜欢情事在放肆里存着风雅,实在不想脏兮兮地跟景平交付,按住对方的手:“我去洗洗,怪脏的,咱们回……”

景平根本不理会,抽开他腰带,含混道:“你不脏。”

衣裳顿时散了。

这有种侵犯感。

李爻压着脾气,在景平的亲吻里咽了咽:“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不痛快?”

他想转身,没想到景平“料敌先机”,居然敢扣他脉门,把他右手擎起来按在墙上,咬住他后领一扯,外衣落半。

暴雨似的吻落在李爻耳后、颈侧,全是景平熟知的敏感之处,酥痒酸麻痛,滋味一言难尽。

带着景平行动的刻意。

情难耐也想勾起他的欲。

只是比起欲念,李爻更多的是疑惑,疑惑之外被激起怒意。

论动手,景平打不过他。

他不过被牵制一侧脉门,想挣脱并不难。

可他终归不想跟景平掉脸。

这臭小子比他年纪小很多,做出的事情却一点不年轻,无形中给他很多保护和帮助,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上。

李爻深吸一口气:“景平……停下……咱们聊聊。”

死小子贺景平充耳不闻。

用实际行动表示:不聊,就得来实际的。

他非但不松手,还将手探进李爻衣服里。

衣裳早乱了,景平指尖带着冰凉,凛了李爻的心,彻底点了他的怒。

他“啧”了一声,微抬左手肘往后一冲,不偏不倚正中景平虚里穴——清热祛风、凉血润燥。

景平没防备,被撞个正着,左胸微微酸痛。

贺大夫当然知道穴位的功效,脑子陡然过了一道电,电得他动作顿挫。李爻抓空在他怀里转身,带住他腰际巧劲一翻,二人身位迅速调转。

眨眼的功夫,变成景平被着实按在墙上。李爻没下重手,却牵制得他动弹不得。

李爻定定看他,眯了眯眼,扬手捻起他下巴,拇指磨过对方嘴唇,似笑非笑地冷声问:“长本事了?你太师叔家庭地位岌岌可危,用强?”

他心里有火,说话不知不觉带出来了。

二人闹过别扭,但从不是因为情事。

这回的别扭引发了怒意,与寻常生气不一样。

景平见李爻近在咫尺、花瓣似的眼睛清澈,眼底像寒潭,把柔情都冻成了冰;颈侧被自己吮出好大一块血痕……

霎时间,那上头的占有欲给吓得兵败如山倒;胆大包天也包不住李爻的质问了。

他张了张嘴,彻底卡壳。

李爻把脾气压下几分:“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朝上的事?赵晟疯了,你比他还疯么?”

话音落,景平眼色一变,鼻尖、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

……嗯?

李爻给气笑了:混账东西啊,你还委屈上了。

但扪心自问,他依旧被混账东西拿捏得死死的。

稍微缓神,他心有猜测。

这心思敏感的小屁孩是因为我把他跟赵晟比,吃味儿了?

咂么咂么也觉得不大妥当。二人没有可比性,一个待他若工具,一个奉他如信仰。

咳!

他正待再说话,景平抢先无地自容,温柔地抹过李爻嘴角,脸色煞白地将他衣服拢好:“我……对不起,我去冷静冷静……”

说完,飞快出门。

“景平——”生气归生气,李爻还是不放心。想去追,苦于衣冠不整。

“没事,我自己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你别跟来!”景平声音飘回来。

李爻舔了舔嘴唇,尝到丝血腥味。

嘶——

他拿手沾,发现确实破了。

那小混蛋,难怪跟滚蛋称兄道弟,啃得他嘴发麻,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误伤的。

他阖了阖眼,心说:指不定找地方哭鼻子去了,哼。冷静冷静也好,简直莫名其妙,气死我了。

这事闹的。

李爻叹气,出门洗漱换衣裳,回房间倚在床上脑子里过事。

他想如今朝局的走向。

看得出景平在用侍政阁一步步、一点点地弱化皇权、为民争利。

前些天臭小子在中南富庶地区推了一套“保息政”,每年将税金单划出固定的比例,从“慈幼、扶老、振穷、恤烈、宽疾、安富”六方面下手建立储备财政,若是家里有多余钱财的,可以暂存的方式向官府定存,选定不同的保障条目,在满足六政条件时,得到更多的金钱返还。

景平正在撕开重重云雾,翻出一片碧海青天。

眼下他似乎在等一个最重要的契机,将皇权分半——因为在丧命的危机面前,缺胳膊断腿就都不叫事了。

所以北关之乱是个机会?

所以他一直看似不插手地任其发展?

我今天扰乱他的计划了?

这么一想,李爻仿佛明白了景平的别扭,但又没太理清。

景平沉默寡言,其实心思细腻如卓文君的九连环、如诸葛亮的九宫八卦阵,内里满是插削机关,寻常人根本招架不住。

李爻也有点招架不住了,不觉依着床头,半卧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爻被烛火晃醒了。

烛芯没人剪,火苗缭眼。

李爻捏了捏眉心,起身将烛心剪去一截,判断自己起码睡了一个时辰。

景平还没回来?

终归是放心不下,推门出屋,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