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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White moon 2

第159章 White moon 2
“下面, 请各位认真聆听以下规则。”

如同自带扩音,高台上的诡物话音不高,却一字一句, 掷地有声。

“记好就能活命, 违反后果自负。在我开始宣读以后, 请各位不要有任何打断我的行为,否则……”

他将手紧握成拳, 又在众人面前张开,做了个爆炸的口型。

村口,立即有一处石狮子像炸开!

轰隆一下,碎片砸了满地。

离得最近的人受了惊, 不由得叫出了声。

诡物不知从哪弄来一张椅子,坐上去,搭起二郎腿, 高声警告:“我可不敢保证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友情提示,你们随时会死。”

小女孩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站着。

有人在人群里低语:“等等, 台上那个女孩, 我见过。”

“那不是盛家十几年前就溺水早夭的千金吗?”

“真的假的?”

“不会认错, 她小时候我还抱过……”

“而且死的时候盛家办了葬礼,还是土葬,一般来说, 小孩子不会这么讲究……”

“是不是你们被骗了,其实小姑娘没有死?”

“怎么可能?人是十几年前没的, 就算没死,现在也该长成大姑娘了。”

“她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就像,时间停在了此刻。

盛家人的目光闪烁。

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台上安静独立的女孩。

在场的人议论纷纷, 亲身遭遇这类鬼神之事,对于诡物的发言,已经信了七八分。

“这是怎么回事?”

章庆和另外几人围住盛安桐,低声质问:“我们不是在你家的宴会上吗,这里到底是哪?”

“上面那个人是谁?”

“……”

盛安桐咬了咬牙:“这是灵异事件。”

“我们被鬼盯上了。”

“你说什么呢?”章庆干巴巴道,“世界上哪有鬼……”

“不对呢,有的哦。”

林寄雪玩着手里的刀子,站在后边,他出声打断众人,玩味地转着手里的匕首:“而且,不是灵异事件,是怪谈。”

他笑得甜丝丝的:“我等了很久了,总算到了这一刻——是谁刚刚骂我有病来着?”

林寄雪掂掂匕首,眼底亮晶晶的,像揉了星星,闪着兴奋的光。

他承认道:“对,我就是有病。”

这下不止是章庆,所有人都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世人怕疯子。

现在的林寄雪,像是真真切切地对他们起了杀意。

在章庆口不择言时,他们没有阻止,且说话难听——不过是因为林寄雪虽然确诊,几次见面,却一向表现得逆来顺受,老老实实。

可一旦对方作出像要发病的行为,他们还是会害怕。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小雪,”范意叫住他,阻止道,“先听听规则吧。”

“这些人可以一会儿再教训,但你当场杀人,坏了事,我估计台上那家伙要不高兴了。”

“没打算杀他们,”林寄雪说,“他们不够格。”

“还脏了我的匕首。”

章庆心生不对,愣了愣神:“等等,范意,你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范意:……

算了,反正台上那厮早已经把他的现实身份扒完了。

他不耐道:“不是说了吗,是怪谈。”

“有鬼,会死。”

他用极其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杀人”、“会死”之类的话语,冷漠到几乎不像范意。

章庆毛骨悚然。

“……救救我。”

盛安桐猛地抬头,冲范意扑去:“刚刚的事情我给你道歉!范……不是,临昕橘,救救我,这个东西跟着我很久了,我整晚整晚睡不着!”

“你们都是我请来的人,帮帮我!真的,我错了,求你们了!”

白粥:?

他问范意:“什么情况?”

范意:“和他发生了一点不愉快而已。”

他冷漠地后撤一步,抬眼望向台上高调扬手,朝他微笑的诡物,声音有些无奈:“而且,我已经说过。”

“你完蛋了。”

说完,范意不由分说地推了白粥一把:“你帮我应付他。”

白粥给的委托是解决这则怪谈,又没让他们救人。

范意想明白后,一把拉住在旁看戏的叶玫,光速跑路。

被留在原地的白粥:???

同样在旁边的林寄雪:“哦豁。”

盛安桐的手僵在半空,瞳孔微缩。

为什么?

范意到底为什么如此笃定……他会完蛋?

“啪、啪。”

头顶传来两声极清晰的响儿,打断所有人的话语。

盛安桐抬起脖子。

“没用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诡物鼓了几下掌,声音带笑,“你们再如何谈论,最终得出的结论也是平白撞鬼,落入怪谈。”

“我还在开始前,多留给了你们一些交流的时间,真贴心,世界上大概找不到比我更宽容的诡物了吧?”

他从台上起身,张开双臂,如同在进行一场盛大的开幕,向所有人行礼:“欢迎诸位来到,通灵者的世界。”

“以下,是本次怪谈的规则,只讲述一遍,请各位谨记。”

他一出口,当即满场寂静,鸦雀无声。

叶玫站在台下的角落里,打开手机的录音机。

“一、本场剧目将维持整整三天,台下的诸位皆是演员。”

“每个人都将扮演不同的角色,具体身份已记录在你们的邀请函中,可随时查看。只要大家坚守本分,维持人设,认真地将这场戏演绎完整到结局,就没有人会发生意外。”

“二、剧目不可暂停,哪里都是舞台。”

“请时刻谨记,你们只是表演者,不是角色本身——田野里的稻草人不会行走,深夜的天空没有太阳,流浪的猫儿会夜半哀叫,南边的瓦屋有黯淡的灯火。”

“三、死者发不出声音,他们不能说话。生者会为逝去的鸟儿恸哭,它们值得一场盛大的葬礼。”

“不要试图去听死者的棺木,村庄只有一条路通往坟场,他们不值得被人埋葬。”

诡物的语气越说越慢,音调降低,仿佛被这些规则勾起久远的回忆,逐渐变得很轻。

他上前数步,站到高台边缘——

在无边的夜色里,只有他停在光下,沐浴着明亮的白月。

诡物比了一个“4”的手势。

“第四条规则。”

“接下来,我有三个问题想问大家,希望各位能够在这场演出中,替我找出答案。”

“一、夏天的麦田会下雪吗?”

“二、风中的秋千会摇晃吗?”

诡物轻轻把手抵在身前。

“三……”

“是谁将注定的苦难写进旁人的命数?”

瓢泼的冷雨淹没、淹没,受难者的祷告无人聆听,戕害者却心安理得地踩着无辜者的骨血而生。

这些话烂在了他的心底,无人倾听,无人知晓。

诡物睁开眼,缥缈空灵的话音戛然而止。

而他的身侧,女孩仰起头看他。

“到我了?”女孩问。

“到你了。”他说。

女孩紧张地低下头,迎上盛家夫妇恐惧、愧疚的目光。

那是她的爸爸妈妈。

他们曾经是很爱她的。

可惜再多的爱,也会被时间消磨殆尽,徒留对诡物本能的恐惧。

女孩开了口,用稚嫩而小心翼翼的声音,念出在腹中打过无数次的稿子,属于她的规则:

“五、池塘的水很清澈,水里没有颜色。”

“看见红色的池塘请哭,看见黑色的池塘请逃,如果有鱼儿向你讨食,不论什么色彩,都请投喂它们插着蜡烛的奶油蛋糕。”

“六、因演员数量有限,无法将整幕戏剧出演完整,我们在人群之中安排了傀儡。”

“傀儡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序,保证演出的完整进行,如您认出傀儡,请不要揭穿它们。它们只是在工作,就像稻草人那样。”

“七、不要追逐气球,哪怕它飞得很低很低。”

“如果您遇到傍晚时分坐在秋千上的男孩,请在过路时向他唱一首生日歌;如果您遇到清晨坐在无色池塘边的女孩,请为她采来一株向日葵。”

“备注。”

“演员只管演出,不需要询问我们的目的。我们是鬼,玩弄人命是令我们愉悦的手段。”

“请咽下你们的指责,烂在肚里,激怒我们会导致诸位更惨烈的死亡。”

“因此,请各位有经验的、无经验的通灵者,在演出期间,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并尽自己所能——”

“存活下去。”

说完,女孩微微鞠躬,姿态大方礼貌:“规则宣读完毕。”

“本场演出的剧目为,惊喜。”

诡物半蹲下身,牵起女孩的手,随即两人一起,向所有人做了一个谢幕礼:

“请各位演员以‘惊喜’为主题,围绕着生日这一场景,在出演时自由发挥。”

“悲剧或喜剧,由你们来决定。”

“注意,不要缺少戏剧性与冲突,那是对观众而言最重要的一环,有时意料不到的反转,也能增添色彩。”

他说:“现在,你们可以随意行动了。”

极亮的月色之下,方才还立于舞台上的身影,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两个诡物一走,台下瞬间陷入喧哗。

就算再理性的人,乍然碰上这种颠覆常理的事,也免不了要茫然一番。

范意抬头,看见高悬空中的圆月。

他们安静地听完了诡物的开场辞。

挺少见的。

在所有的怪谈里,幕后的诡物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它们很擅长掩藏自己,有时甚至会混入通灵者中。

往往只有慢慢探索,一点点挖掘核心,才能逐渐令其浮出水面。

而这次,诡物以最张扬的方式出现,直接证实他幕后主使的身份,带着枉死的女孩一起,大方地言明自己的目的。

想必早已做好了决心。

范意反复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邀请函,里面应该是他的身份,但他没有拆开。

叶玫问他:“橘子,你怎么看?”

范意顺口道:“我能怎么看?最烦装逼的人。”

叶玫顿了顿。

随后他笑了:“真的假的啊?我不是问你怎么看那家伙,是想知道你对规则的分析如何。”

“要没记住,我录音了,随时可以听。”

范意:“……哦。”

“不用,我记着。”

虽然他怀疑叶玫是故意的,但根据刚刚那两个诡物描述出的规则,确实能发现不少蛛丝马迹。

村庄中间讨论的声音太吵,似乎不少人围着盛家,在追问盛家人目前情况。

范意把邀请函搭在臂弯里,往那边看了一眼。

他说:“且不论那个表现浮夸的家伙,他身边的小女孩,是实打实的地缚灵,你刚刚也听到了,大概率是盛家早年因意外死的小女儿。”

“还有那三个问题,值得在意。”

【夏天的麦田会下雪吗?】

【风中的秋千会摇晃吗?】

【是谁将注定的苦难写进旁人的命数?】

他是什么意思?

范意静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老板你觉得,他的憎怨,到底是怎样的憎怨?”

“能让一个人清醒地从死者沦为诡物,却还能保持着这样的态度,在烈焰里展露笑容。”

叶玫想了一下:“我感觉不出来,因为我不清楚,就不误人子弟了。”

“我和他只有几个怪谈里闯出的交情,而且互相不顺眼,因此关于他背后的事和现实身份,没打听过。”

范意别过头,视线穿过人群,凉凉地落到中心被围困起来的盛家人里:“不碍事,毕竟他的针对太明显了,甚至带着盛家的千金。”

“虽然那小姑娘看上去才五岁,但她当地缚灵当了那么久,并不是不能接收信息,看她刚刚的表现就知道,早明事理了。”

范意反问:“什么样的情况,会让在盛家停留已久,不得解脱的她,和那家伙合作?”

那家伙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叶玫猜道:“沉冤之时?”

“昭雪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