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班时间,旭通门口人来人往。
萧祁拿了东西便从办公室出来,前一夜的宿醉已缓解了大半。想来井傅伯办公室内这场闹剧,倒是分散了萧祁身体上的不适,也算适得其所。
离开办公楼林立的区域,周遭一片灯红酒绿。萧祁这才反应过来,这条路,是通往自己那寒酸到令人唏嘘的地下室的。脚步稍稍停下,他想起井傅伯之前的强制,想起今天下午的窘迫。
谁他妈在意呢…萧祁重新向前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庆幸之前将那间地下室留了下来,天地之大,总归有个地方可以容身。
地下室和萧祁先前上班的地方不算太远,周围都是市井之徒。寒风刺骨,冬日的太阳又早早收起了笑脸。萧祁刚刚下了地铁,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位于小巷中的商家纷纷开始叫卖,一片热闹。萧祁驻足看了看,这才是属于他的环境,那高档的公寓,收拾整齐的生活,想来本就跟他这个人格格不入。
萧祁一天没正经吃东西,闻到路边的麻辣香锅,嘴巴里不住窜着馋虫。
“老板,一锅牛蛙。”萧祁坐下后,随手用餐巾纸擦了擦桌子,“要特辣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此时脆弱的胃受不了这般蹂躏,但…先‘逞了口舌之快’再论其他。
等着上菜,萧祁无聊的翻看手机,接着四下张望。
隔壁桌正对着他,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瞧着35岁的样子,下巴蓄着胡须,又加重了几分成熟。上半身穿着迷彩花色的外套,吃饭的动作文雅内敛。浓眉大眼,鹰钩鼻让整张脸平添潇洒…萧祁看的有些发愣,心中却忍不住想起井傅伯脸颊上的络腮胡,微白的鬓角,浅笑时眼角的弧度。
男人像是被萧祁的眼神灼伤,突然抬起头。冷冷的眼神缓慢扫过,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四目相对的瞬间,萧祁连忙移开视线。
老板上了菜,萧祁还没填饱肚子,隔壁桌的男人便站了起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走到萧祁面前,带着零星南方口音,“我能给你拍张照吗?”
“什么?”萧祁抬头看着他,“给我拍照?”
“嗯。”男人笑着点头,眉宇之间虽带着攻击性,眼神却意外的呈现出暖意。
萧祁不禁晃神…井傅伯是生意人,平日说话和颜悦色,目光也总是亲善得体,内心却冷的让萧祁得不到零星温暖。倒是眼前这个男人,不开口说话时眼神如鹰,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谁知笑起来倒是毫无芥蒂的模样。
“…”男人见萧祁没回话,自是不会强人所难,“抱歉,打扰了。”
萧祁回过神,清了清嗓子,“你要拍照干嘛?”
“我们有一个公共号,是画照片的。”男人站在桌子旁,居高临下,“我觉得你刚刚吃饭的样子很适合被画下来。”
“…”萧祁仰着脖子,目测男人还高出井叔几公分,“什么画照片?”
“你等一下…”男人从兜里拿出手机,轻点几下后递给萧祁。
美术课代表…
萧祁随手翻了翻,公共号里有人拿自己的照片投稿,接着便被各种延展演绎,趣味十足。
“你是觉得我吃饭的样子很逗乐啊…”萧祁将手机还给他,说话也不再像刚刚那般警惕小心。
男人接过手机,手臂内侧露出个小狗的纹身。萧祁小时看过蜡笔小新的漫画,而男人那纹身便是男主家里的那只狗的模样,与他本身的气质大相径庭。
“你不愿意就算了,”男人双手插兜,说的淡然,“打扰你吃饭了。”
萧祁一整天的心情如同过山车,疼痛碾压直到麻木。难得吃饭的时候有这段插曲,自然不愿多想,“你能把我画的看不出来是我吗?”一眼被看穿,便毫无挣扎逃脱的可能性,戴上面具才是唯一让自己全身而退的解药。
“…”男人见萧祁这么问,想了想道,“可以,我们有不少人在画,总有能让你觉得满意的。”
萧祁放下手里的筷子,“那你要怎么照,我怎么才能看到你们的画?”
“你就跟刚才一样,继续吃饭,我自己会照,”男人说完,重新拿出手机点开一个二维码,“你扫一下这个,里面有不少人,我们平时会把照片都发进去,你到时候可以选公共号发哪一张。”
萧祁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扫了二维码,“你为什么想拍我吃饭的样子?”
“你吃的很开心…但是让人觉得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孤独。”
“一个人吃饭怎么就孤独了?”萧祁听完便觉不乐意,“你不也一个人吃饭吗?”
“和是不是一个人没关系,只是有这个感觉罢了。”
萧祁站起身,走到老板面前结账,先前的胃口不复存在。
“你怎么跟刺猬一样,一句话的事儿…”男人在笑,话语中带着安慰与歉意。
萧祁回过头看他,“我吃饱了。”
孤独…萧祁很少想到这个词。他有朋友,有工作,有平日的社交…
孤独…这种咬文嚼字的说法,太过矫揉造作,萧祁没那个功夫,更加没那个资本。
回到地下室,屋里淡淡的霉味儿熟悉却也陌生。阳光充足的卧室,舒适的生活,干净的厨房…这些东西太容易上瘾,太容易让人忘记自我。
萧祁简单收拾了屋子,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搬到了成泰花园,剩下的便是些不穿的衣服。生活用品没多少留下,萧祁翻箱倒柜找出新的牙刷和牙膏,疲惫不堪的走到卫生间里洗漱。
前一夜睡得不好,刚过9点萧祁就已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进入梦乡之前,他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最初以为是幻觉,定神听了听才意识到是门铃声。
萧祁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
“怎么?”井傅伯没等萧祁开口,侧身进屋,“我就吃个饭的功夫,你人就不见了。”说着,他随手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挂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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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祁不禁皱眉,余光扫向墙上的时钟,十点刚过。
不知眼前这位爷又想要怎么整治收拾萧祁,只怕会是个漫长的夜。
“井总,”萧祁转身关上门,寻思避无可避,索性放宽心,少些惧怕惶恐,“这么晚了,您还有什么事儿啊。”
井傅伯拉开凳子坐下,抬着眼睛看萧祁,不吭声,似是在等萧祁继续往下说。
“…”萧祁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子,终是受不了那熬人的眼神,“井叔…您说您都要结婚了,我去住那公寓也不合适,万一再有什么流言蜚语,对您也不好。”
井傅伯端着架子,运筹帷幄,俨然一副看明白萧祁的模样,“真心话?”
“啊?”萧祁说的自然是出于真心,那夜在寒冬中冻了几个小时,井傅伯耍伎俩让他就范,也只怪萧祁自己意志不坚定。开口借钱,搬进成泰花园,再一再二,决计不能有第三次,“当然是真心的,我还能骗您不成。”
“嗯,”井傅伯嘴角勾起,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过来。”
萧祁想了想,凑近两步,立在井傅伯面前,“怎么?”
井傅伯伸手揽住萧祁的腰,突然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真心?”井傅伯空闲的那只手划过萧祁的胸口,“心在哪儿?”
“我向来狼心狗肺,这点您…”萧祁想起身,却发现井傅伯眼中闪现的冰冷,五脏六腑不禁轻颤,就连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都吞进了肚里。
“继续说…我什么?”井傅伯手臂不再用力,将萧祁可以有的选择放在了台面上。
“您…”萧祁身子不再移动,“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就行。”
狡猾的猎手知进退,懂分寸。经验老道的捕猎机巧固然重要,但制胜关键是选择合适的时机做出准确的判断。井傅伯将萧祁看的一清二楚,什么时候需要拖延耗费耐力,什么时候必须强攻压制一点生机都不留。
“我要就想跟你一般见识怎么办?”声毕身起,井傅伯勾着萧祁的膝盖窝将他搁在面前的桌子上,另一只手顺着腰迹向上,一下便捏住了咽喉处。
萧祁深呼吸,脖颈处的手指压着血脉,心跳声在头颅中产生共鸣,“井叔。”
“还没说完?…那你接着说。”井傅伯的手指再一次向上,拖着萧祁的脸颊,眼神如狼如虎,追逐着萧祁的眼睛。
萧祁沉了心,下午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真心?哪儿有什么真心,疼到麻木,连心都不知道在哪儿,何来真假,“井叔,您要是对在床上收拾我有兴趣,那我随叫随到…成泰那屋子,还有那屋里的一切,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住那儿,心里有愧。”
萧祁拿定了主意,语气中全无卑微或愠气。井傅伯瞧在眼里,自然知道先前那招不再管用,就算断了萧祁所有经济来源,只怕也拿捏不住当下的他。井傅伯笑了笑,附身向前轻顶萧祁的额头,“振振有词,说的还挺有道理。”
萧祁稍稍侧头,咬牙避开井傅伯凑近的嘴唇。
“你刚刚怎么说的?”井傅伯松开他,双手撑在桌子上,“亲我。”
萧祁不动,看着他的眼睛左右为难。
“别让我说第二次。”
一语中的,萧祁意气用事的一句话被捉住把柄。他深呼吸,无奈凑上去,主动将嘴唇压在井傅伯的嘴唇上。干涩的触感在唾液的浸渍下变得湿润,萧祁浅尝辄止,井叔也不做更多回应。
“还要做什么?”
“脱衣服,”井傅伯后退两步,伸手拉开自己的领带,“去床上。”
萧祁身上本就只套了一件长袖T恤,随手便直接扯掉,扔在桌子上。他转身往里走,行至床边之时,裤子已经退到了脚踝。萧祁回头看向井傅伯,脚下则将裤子踢到一边,“然后呢。”
井傅伯跟着他过去,步子沉稳,丝毫不显着急刻意,“帮我把衣服脱了。”
顺着那被拉开的领带,萧祁解开衬衣扣子,手指滑到腰迹,松了皮带。井傅伯忽然推开他的手,“别脱了,你心不在焉…去趴到床上。”
无非就是为了那些钱!…萧祁胃里窜火,身子移动的不情不愿,嘴上什么都不多说,像是用沉默进行无声的抗争。虽是毫无意义,却也免去咽下那口如鲠在喉的气。
萧祁跪在床上,前倾身体趴下,他将脸颊埋在枕头里,暗自叹气。当年和井傅伯上床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偶尔情趣所致,对他完全臣服也不是没有,但当下这种窘迫尴尬的情况倒是头一遭。
井傅伯坐在床边打量萧祁,眼神扫过皮肤,淡淡的说,“过来舔我。”萧祁直起腰,将要移动膝盖,井傅伯便又开口道,“趴着。”
刻意为之,存心刁难…如野狗求欢的姿势,井叔无非是踩着萧祁刚刚那句话,等着萧祁自己低头。
萧祁握紧双拳,重新俯下身。他凑到井傅伯身边,伸手拉开拉链,将已经半勃起的性器从棉质内裤中解脱出来。萧祁张开嘴,舌头卷着伞状体送进自己嘴里。
“嗯…”井傅伯拉过枕头垫在身后,他靠着床头将手指伸进萧祁的头发里,“你要不想我等下直接上你,最好自己先处理一下。”
萧祁动作微微停顿,屈辱感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随着血液流经全身。井傅伯顶动胯骨,配合手上的动作,阴茎走到萧祁的深喉。
没几下,他停下。
“这就受不了了?”井傅伯伸手钳住萧祁的下颚,抬高他的脸,说的暧昧,“你这样我哪儿来的兴趣…要是有别人让我感兴趣,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清了?”
别人…此刻井傅伯身边的人只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萧祁不在乎。但彼时,在萧祁还自以为成泰那屋子真的属于他之时,所谓的‘别人’无非是顾唯,无非是今天下午在办公室中将那条手串剪断的顾唯罢了。
屋内灯光昏暗,萧祁看着井傅伯的眼睛,视线变得模糊。情绪起伏太过频繁,累计浮动,临界点踏过便是一泻千里的释放。
萧祁突然想起被自己踢到一边的裤子,兜里还装着下午从井傅伯办公室带回来的那颗珠子。井傅伯脸颊的胡须修剪的得体妥帖,就像他生命中任何一件事一样。那些胡渣在萧祁的眼中化开,晕成一片,他感觉脸颊有些疼,想来是井傅伯手指太过用力,他嘴角阵阵酸涩,带着这些年所有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