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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顾海知道多劝无用,只有将人快点找回来才是正理。
因为知道了原因,所里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失踪了三天两夜的云绍晨,他正发着高烧躺在县里的医院里。
原来当天他落到冰冷刺骨的河里时,脑袋被砸晕了过去,后来又被因为春雨而涨起来的河水冲了一段路,之后被人救了起来,还送到医院并报了案。可因为他们并不认识云绍晨,而县里其实是有上下两个派出所的,他们报案便是在另一个,又因为云绍晨身上并没有带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便把他送进医院,想等他醒过来再联系他的家人,可云绍晨被冰冷的河水泡了半夜,进了医院还一直高烧不退,人也没有清醒,导致顾海等人找不到他。
段睿青看到他哥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几乎当场就哭了出来,大家这几天都看到了他憔悴焦虑的样子,只当是小孩吓坏了,安慰了两句就走了。
顾海看段睿青根本没功夫理别人的安慰,耸了耸肩也走了。
段睿青这一次真的被吓坏了,哭着趴在他哥身边根本就停不下来。
好在云绍晨在他们找来后没过多久,身上的高烧就退了下来,下午的时候人也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干得难受的眼睛,立刻就看到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在床边,憔悴得都像换了一个人的小睿正满脸紧张地瞪着他,见他终于睁开了眼,立刻就爬过来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嗓子被高烧烧得干哑,他的身体也是全身酸痛,他虽然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到小孩哭得这么委屈,脸色还那么憔悴,心里自然十分心疼,抬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背,说道:“别哭了。”
段睿青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却哭得更惨了,整个人爬在他身上死死缠着就是不下来。
云绍晨有些无奈,勉强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便由着他了。
一直等到段睿青终于将心里的委屈和积压了好几天的担忧哭完了,这才抽着气爬了起来紧紧盯着云绍晨不放。
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又因为刚才的猛哭,整个都肿得像个桃子了,看起来更憔悴了。
“去洗脸。”云绍晨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干干地吩咐道。
段睿青这才想起他哥刚醒过来,忙拿了杯子倒了热水吹凉了,才小心地给他喂了一点。
云绍晨喝了水嗓子舒服了,这才又说道:“怎么哭成这样,快去洗洗脸。”
段睿青摇头,用肿得眯成缝的眼睛继续盯着他,像是怕自己移开眼,他哥就不见了似的。
之前就是这样不见的,他以后得看好他。
“哥,你以后别去接我了……”他说着又抽了抽,眼睛里跟着掉出两颗眼泪。
云绍晨想起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却摇了摇头。他的小睿这个样子,只会让他更加放心不下,恐怕以后随时都得揣兜里带着了,不然他会更不安心。
45出院
段睿青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那种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的沉重感和绝望感,就算在他上一世断气的时候都没有感受过。
而云绍晨此次大难不死,醒来后看见小睿那么伤心没有安全感的样子,除了很心疼不舍外,还想到了很多事。
他头上被石头砸伤的口子并不是很深,缝了两针,到是之后因为被冷水泡过而得了重感冒需要每天吊水。段睿青知道他回去后又得继续加班,就板着小脸不准他出院。
云妈妈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也不插话,只是看着段睿青笑,段睿青虽然被她那笑容弄得满脸通红,可还是觉得工作哪里有他哥的身体重要,便怎么也不肯松口。
云绍晨看见他一脸严肃地管着他的样子,有些无奈,心底又觉得有些甜蜜,便依着他的意思没有反驳。
段睿青这才高兴了点,他每天除了按时上下班之外,就是准备饭菜,晚上留在医院里陪着他。
那时的县人民医院条件比较简陋,段睿青硬要留下来陪床,也只能跟着他哥一起挤在一张硬板单人床上。
云绍晨怕他掉下床,让他睡一另头,他又不愿意。云绍晨没办法,只好侧面对着他,一边拿手护着他的身体。虽然好像更麻烦了,可他心里却知道小孩是因为这一遭而变得有些没安全感,如果硬让他回去,还可能让他伤心。
之前忙碌了接近两个多月,每天都只能睡五六个小时,之后刚忙完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出了他哥这事,段睿青本来就十分单薄的身体现在更加纤瘦了,不大的小脸上凹了下去,眼窝深陷,每天去医院更多的都是在睡觉,像是想把这么久欠下的睡眠都补回来。
云绍晨侧身躺在他身边,借着走廊上暗淡的灯光看着他的脸,见他闭着的眼睛下一大圈黑青,心里很心疼,伸手摸了又摸,最后忍不住凑过去亲他的额头。
段睿青睡得人事不知,完全没有反应。云绍晨亲完了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搂着他的背往中间带了带,然后靠着他的额头闭上眼睡去。

段佳秋知道段睿青辛苦忙碌了两个月确实要好好休息一下,便主动接了下班回家做饭的活。她下班的时候比自家侄子的要晚一些,等她做好晚饭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她提着两人的晚饭去医院时,就看见自家弟弟段世国正站在医院外面,脸上的情绪不太明朗。她心里一惊,有些担心他发现了什么,要知道现在两个小孩虽然感情很好,可在大人眼里毕竟还是孩子,两人又同是男人,若是段世国现在就发现了两人的事,恐怕就很难解决了。
这事怎么也得两小孩完全独立起来才能说,或者能不说最好就一直不说。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提着饭盒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段世国等她走到身边时才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带有怒气,而是难得的心虚。
段佳秋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只要段世国不是发怒冲过来同自己理论两小孩的事,她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世国啊,你怎么在这里?”段佳秋压下心头的千思万绪,表情平静地微笑着同他打招呼。
“呃,三姐,你是来给绍晨送饭的啊。”段世国的相貌和他的性格一样刻板,这会儿脸上却带着尴尬,笑容也有些勉强。
“是啊,你……”
“我是听说绍晨受伤了过来看看,他的伤……没事吧……”
“伤得不重,就缝了几针。”段佳秋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那究竟是自己的儿子,这好好的一个人说伤就伤,说缝针就缝针的,她心里怎么会好受,所以她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一股心酸难受的情绪。
段世国见到她这样的表情,表情更加尴尬了,忙说道:“我以前就和你说过,让绍晨换一个好一点的部门,你又说要让他自己选……”他向来不太会说话,这会儿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孩子们总归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做大人的不过是起引导作用,是没办法代替他们活一辈子的,”段佳秋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不过又想到自己侄子的事,觉得可以趁机和他说说这事,便继续说道,“你也是,小睿也大了,你也别把他管得太严,还动不动就打他,孩子们都还年轻,你越是不准他越是想反抗,到时候反而让事情更加糟糕。”
段世国一听她提起段睿青的名字,心头的火就冒了出来,可对面这个是他的姐姐,还是云绍晨的母亲,他只能硬压了下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段佳秋见他如此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段世国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我、我是来看绍晨的,现在就不进去了,”他说着将放在脚边的一个布袋子递给她,“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他吧,让他好好养伤,至于睿青的事……上次我和绍晨已经谈过了,我……这事就按他说的吧,如果过了这一年睿青还没做出什么成绩,他就得继续去读书,这事没得商量。”
“好吧,我会同他说的。”段佳秋不知道两人私下谈了什么,不过想必也是因为睿青的事,她不好多问,接过东西,两人在门口又说了一会儿话,她便提着东西上了楼。
病房里,段睿青见自家三姑还没来,怕他哥饿着,便洗了苹果切开,拿牙签插着喂给他。
云绍晨张嘴咬下他喂到嘴边的东西,又拿牙签给他喂了一块,两人相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容。
云妈妈透过门口的玻璃窗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云绍晨被段睿青逼着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吊了三天的水才被准许回家。他由着小孩对自己管东管西,前前后后地唠叨,他自己则是该听的听,不认同的就当没有听到。
之后的日子慢悠悠的过,该上班的人上班,该加班的人加班,似乎一切又慢慢回到正轨。
而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不同了。
段世国因为误伤了云绍晨的事,而不得不答应放段睿青一年自由,又在知道云绍晨受伤住院后主动来看他,两家人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关系,虽然来往不多,但也不会完全不走动。只是段世国在见到段睿青时,总是冷着一张脸。段睿青也因为他哥被打的事,而对他爸有了埋怨,也没打算主动去和他说话讨好他。
云绍晨也似乎是因为这次受伤的事,而受到了触动,加班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一些,并且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有点神神秘秘的。段睿青发现很久了,一直想弄清楚,可奈何他哥的嘴太严,他用尽一切方法也没能从他嘴里套出一点东西,就连主动亲近都不管用。
因为两人已经有过了几次亲密的接触,这让两个正值青春的年青男孩都有点受不住欲|望的诱惑,在云绍晨出院后,只要段睿青稍主动一点,云绍晨的自制力便如同崩溃的堤坝,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控制……
对于这一点,段睿青挺得意的,就连最初诱惑他哥的目的都被抛到了一边。
但他这也明显是卖力不讨好,虽然他也不是没从中尝到甜头,但第二天上班一坐一整天他就只有苦头吃了。
云绍晨知道做下面的那一方很辛苦,每次事后都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不再做得那么狠,可每次被小孩故意挑|逗,他还是狠不下心拒绝……
春天的季节便在一堆荡漾的粉红色泡泡中度过,到了农闲的夏天时,段睿青思考着回乡去和村长谈谈再承包一座山头的事,以及回家乡看看他们种下的折耳根怎么样了。
他手里现在有两万块活钱,而乡下的山头,如果现在不签下承包合同的话,说不定过一两年便会涨价,而光靠他之前承包下的一座山头是肯定不够的。
村长段叔听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还按他头年承包山头的价格,将那山头旁边更大的山头承包给了他。
之前的山头有三十亩左右,而刚刚算的那座山,粗粗算一下面积得有接近五十亩,算的是八百五十块一年,两座山加起来八十亩,一年才一千三百五元。
段睿青在段叔给他准备好资料的当天便赶回来和他签了十年的合同,交了八千五百块。
段叔知道他春天的时候倒卖村里的茶叶赚了不少钱,上万块钱啊。要知道那个时代,一个青壮年整年在城里给人打工,累死累死还挣不到一万,吃饭什么的回家还得吃自己的,年底落到手里的钱能有八千已经是很省的了。
而这小孩脑子灵活,就忙活了两个月就赚了别人苦干两年才能赚到的钱,能不让人赞叹他一句吗?
当然也有村里人眼红的,暗地里跟他咕哝他家的户口都转走了,村里的山头白白地租给他赚钱算怎么回事。
段叔听到当场便骂了回去,“你要舍得一口气拿出七八千,够胆子直接也拿钱把村里的茶叶都买下来,我就用更便宜的价钱承包给你。”他这话是讽刺那人的怂样,果然被他这么一说,那人便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轻易地就拿出七八千块钱,倒买东西当场付钱,他哪里会舍得,要赔了怎么办,再说就是把他卖了,他也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
46媳妇
对于别人眼红的那些抱怨,段睿青也多少听过一点,不过他也只是笑笑,没有多在意。赚钱这种事本来讲得就是先来后到,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谁敢做那个开路的走在最前面,谁就能拿到更多。
承包山头的事确定好了,可这六月的天还真没办法上山干活,不然山地没收拾出来,人都给晒死在山上了。
段瑶娴知道了他的想法,思考了良久,才同他商量道:“这山头咱们等到了秋收后再收拾吧?”
“嗯,到时候得请几个村里的人帮忙收拾,我们给他们算工钱就可以了。”段睿青说道。
段瑶娴点点头,这座山可不比之前,光靠她和杨辉一点点弄,太耽误事了。
“小姑,对了,山下的田你们去看过了吗?现在怎么样了?”段睿青对这个比较在意,他手里的钱减掉承包山地的那一部分,现在还有一万二不到,到时候种茶还得买上七八千块钱肥料,明年收茶叶可就得没有多余的钱买了,到时候他可不止想买下段家山这一片的茶叶,他想将整个云岭村的都买下来。
“哦,长得挺好的,那玩意好伺弄,就是平时给田里拔拔草,再放点农家肥就可以不用多管它了。”段瑶娴笑着说道。
段睿青点点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追问道:“对了小姑,我记得上次杨哥他们捉野鸡,你留了好些野竹鸡的蛋,说是给孵蛋,孵成了没?我前段时间来都没空问。”
“当然行了,过年时你不还吃了我自己养的野鸡肉嘛,你忘记了。”段瑶娴瞪了他一眼。
段睿青有些讪讪,过年那天他就记得等他哥了,后来又喝了些酒,哪里注意到吃的什么,过年时的菜又那么杂。
“那现在还剩多少只?”
“有不少了,当时孵出来的只有二十多只,后来你杨哥想办法请人到山上捉了一只公的回来,又孵了不少,不过头一批的过年时吃了好些,有一些还送给了亲戚,有人想要竹鸡蛋又卖给了他们,现在大概有五十多只了吧,我觉得这些野鸡之类的太吵而且怕又被人偷,就另外找地方关着了,怎么你要啊?”
“嗯,多的就拿去买了吧。”段睿青抿唇,卖茶叶赚钱那都是春天的事,现在他们没别的收入来源,手里的钱又不敢随便动,这样干耗着时间可不行。
“那行吧,明天让你杨哥抓上一些捆了,你带去卖掉一些吧,还有一些竹鸡蛋也卖了吧。”段瑶娴心理也知道这些事在村里瞒不住,要是家里留的东西多了,难免会有些人来歪缠占便宜,可段家山大部分人都是沾亲带故的,都没办法说。
“行,我知道了。”段睿青笑着点点头。
因为收购茶叶的事,现在他在南门酒店里也算是个名人,康宁辉因为从他这里买到不少物廉价美的好茶叶,觉得他这个人十分诚实,又因为他竟然还成了贾老的徒弟而对他另眼相看,常常会找他说几句话,虽然不多,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康主管挺看得起他的。而在酒店里另一个比较出名的人,厨师长罗弘和他的关系也相当好,罗弘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不好相处,但其实只要稍有一点心的人都能看出来,只要掌握了方法,拿住了他的脾气,他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人,而且对朋友非常够意气。
也因为如此,段睿青虽然想走的是经商一途,却是做什么事都想着他这个厨子,有好东西都会先带给他。罗弘若是想要什么做菜的材料,他也会尽心尽力地帮他打听。
云岭村的两宝,茶叶和大米,茶叶这个伺弄好了能赚大钱,可大米却不行,一是因为农村人本就是种田的,没人会买,县城里卖米卖谷子的人也多,如果私人想运去外地卖连运费恐怕都赚不回来。可因为罗弘很喜欢,段睿青几乎每次回村,都会给他带一些,大米还有糯米,只要能弄到的,都不会忘记他。
两人这关系也因此更是好了,罗弘老早就知道段睿青自己在村里种了折耳根,他还帮他推广过,所以这年秋天段睿青开始真正弄出来卖的时候,他立刻便先给他的徒弟们弄了一些,让他们试试好不好卖。
平山县所在地区的人们大多口味比较重,餐桌上辣椒和花椒都是每样菜必放的调料,而这折耳根恰恰味道也比较重,再多放点切碎的辣椒、葱蒜、盐、酱油等等凉拌在一起,非常和当地人的口味,特别是那些在工地上下苦力的男人,更是好这一口。于是这样菜最开始没能进入大酒店,到是先在街面上的小摊和小饭馆里流行了起来,虽然只是个小配菜,但爱吃的吃过几次,便每顿都想吃一点调胃口。
段睿青为此非常的感激罗弘,他觉得自己能有现在的这一点成绩,全靠着罗弘还有康宁辉等人的帮扶。他是个感恩的人,这些人帮过他,他一生都不会忘记他们。
秋天的时候大家忙完了农活,段睿青便和段瑶娴商量着雇人收拾荒山,段睿青的意思是得找靠得住的人,别的不管,至少白天干活的时候不能偷懒。段瑶娴对此很赞同,让杨辉给他列了几个名字,都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家里又穷的人。段睿青相信他们的眼光,看了一眼便点点头随他们安排,他只管拿工钱。
那会儿山下那八个小田里的折耳根刚开始开挖,这东西挖出来的时候,还得清洗掉泥巴一根根顺着头捆扎好,有点麻烦,好在那会儿这东西还没打开销路,让它们一直生长在田里窜根也不会老。段睿青大约每个星期六晚上回乡下,星期一早上再带一些回来卖就够了。
他没在家的日子,云绍晨在家也有些待不住,也想跟着回去。
云妈妈见了,却想到了其它事,和他商量道:“绍晨啊,你们单位对房子的事怎么说,你和睿青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云绍晨摇摇头,说了一句让云妈妈十分吃惊的话,“我不想买单位的房子。”
“啊?可外面的房子很贵,你们、你们也不可能总住在这里。”云妈妈说得有些无奈,儿子长大了不由自己管,这一点她早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那一天,她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不,我们就住在这里,”云绍晨的表情很柔和,“小睿不会想分开住,他很喜欢你。”他心里很清楚,他的小睿是个好孩子,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没父亲,就只有妈妈一个,这样还要分开来单住,那是不孝的人才会想的事。
云妈妈听他这话心里觉得十分安慰,儿媳妇是侄子,是个男孩儿。虽然绝对没女孩子的细心,能专心照顾好家庭,但却有一点好处,就是不会和婆婆、呃,和老人计较太多,也不会觉得老一辈多管了自己的事觉得烦,这样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赚了,虽然可能一辈子都抱不到孙子了,但是有两个孝顺的儿子一直守在身边,那也是很大的福气了。
云绍晨见母亲温柔的脸上没再有难过的情绪,心里松了口气,妈妈含辛茹苦拉扯着他长大,到老了真正该享福的年纪了,却又开始担心儿子要媳妇不要妈,心理得多难受。
安抚好了母亲,云绍晨见时间还走,便在云妈妈理解的目光中去借了车回乡下去了。母亲和媳妇是他人生的全部,也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他想尽量做到照顾周全,不让两人伤心。
杨辉家晚上很热闹,三人围坐在一块儿一边忙活折耳根的事一边聊天说话,看见云绍晨来,段瑶娴简直一点没意外了,因为几乎每次段睿青回来,他都会跟过来。
段睿青看见他进来,脸上笑眯眯的,主动起身给他拍身上的土灰,还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嘴甜得都能滴出蜜。
段瑶娴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感叹道:“睿青啊,这么粘你哥,等你哥娶了城里媳妇不要你了,看你可怎么办呦,”说完了还特意调侃般地补充道,“啧啧啧,我都能想象到你那时候哭着一张脸的可怜样了。”
段睿青白了她一眼,嘴上反驳道:“就算他哥娶了媳妇还是他哥。”心里却想的是,他哥是他一个人的,就算要娶别人那也要他哥舍得抛下他娶别人才行啊。
47洞房
段瑶娴看着他那副得意的小样儿有些好笑,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就这点最可爱比较像个小孩,之后没事便会笑着逗弄他两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应了那句“恋爱中的人智商比较低”,她逗人的意思明明那样明显,段睿青还是会忍不住接茬,完全没有平时待人接物时的那股子圆滑劲。
好在后来云绍晨见两人越说越离谱,便开口把话题转移走,要让这两人继续说下去,真不知道两人会扯多远。
段睿青还是很听他哥的话的,他哥不让他多说,他便不说了。
秋天过去之后,寒冷的冬季很快就到来了。
因为这一整年都忙忙碌碌没有闲下来,段瑶娴和杨辉虽然背着家人偷偷领了证,但是酒宴的事却一直没能办成。
可这事要再拖下去,年底大家都忙又没时间,恐怕就得又得拖到明年。
段瑶娴在和大家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在这年初冬这个并不忙碌的时节里,先把宴席给办了。
能和心上人结成夫妻,最高兴的莫过于杨辉了,这个朴实的庄稼汉子从两人真正在一起后,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对段瑶娴也更好了,遇上任何好事都不会忘记她,小礼物更是一年到尾从没断过,有时候是一块漂亮的布,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好看的发夹。
段瑶娴每每收到这些礼物时总是觉得很幸福,会把布做成衣裳穿给杨辉看,听到他略有些羞涩但十分真诚的赞赏而感到高兴和害羞。也会把发夹每天带在头上,就算坏了也会细心收藏。
面对着这样的幸福,段瑶娴心里总是十分感谢自家侄子的,当初要不是小侄子的提议,她也没办法下定决心和杨辉在一起。
不过为了回击自家小姑的逗弄,段睿青在知道两人要办酒席的事,也会拿话调侃他小姑,可段瑶娴才没他那点小孩心思,更不会像段睿青那样有了宝贝爱人后就会得瑟不停,哪里会中他的招。
为此,段睿青每次调侃失败,都向会撒娇一般地向他哥抱怨,当然得到的回应也只有被他哥的手指头敲额头,没半点安慰。

办宴席的事,怎么也不可能不让段睿青爷爷段广德知道。
杨辉按着家乡的规矩,带着丰厚的提亲聘礼,郑重上段家门提亲。
可是虽然段广德早就知道小女儿段瑶娴已经和他在一起,但当他看到杨辉提东西上门时,他还是会暴怒地将他赶出家门,甚至拿东西砸他,一点不给他留情面。
还好杨辉下意识地躲开了,不然被砸中他即使不破头,身上也得留血。
段瑶娴知道后心疼杨辉,不让他再去受罪。到是杨辉自己心里挺不好受的,准岳父面对提亲有这样的反应,其实是在打自己女儿的脸,没把她放在眼里,他替自己媳妇觉得委屈,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
宴席开得桌数不多,段睿青出钱出力还拉着他哥回家帮忙,可其实他心底是很羡慕小姑的,还想借着她的喜宴蹭点喜气,保佑他和他哥以后的路不会走得坎坷,能一直走下去。
办宴席的地点,是在杨辉借来的那栋木房子里,为了让段瑶娴安心,他干脆用之前去工地干活挣回来的两千块钱血汗钱,把房子买了下来。
段睿青帮着看了一下那个位子,觉得那里买下来也不错,日后能直通马路,虽然是乡村级的那种村村通公路,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投资吧,价钱翻倍不是问题。
买下来的房子大家一起重新帮着收拾了,坏的地方也重新请了大木匠修整,和新家没什么太大区别。房子挺大的,段睿青赖着脸蹭到了一间房,把他和他哥平时要用的东西都准备了一份新的放到里面,每次回来,就直接住那里。
“你小姑的新房,你到先给占了。”段睿青满脸笑意地收拾着房间,云绍晨见了忍不住摇头,揉了揉他的脑袋。
“怕什么,小姑不会介意的,反正以后我会买新房子送她。”段睿青笑得双眼都眯缝起来,这种随时能看见他和他哥的东西都挨在一起的感觉让人着迷,如果不是因为性别,他真想告诉所有认识的人,他们在一起。
云绍晨了揉了揉他的脑袋,看见他笑得那样甜蜜开心,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想用行动告诉他,就算不能告诉别人,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插|进来。
段睿青闭上眼,伸手环住他哥的腰,享受两人独处时的宁静和温馨。
站在门外正准备推门进来的段瑶娴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右手则吃惊地捂住嘴。
房门只开了一条缝,门里的画面安宁而美好,冬日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间撒进来,两个大男孩就这样站在那样的阳光下安静地拥抱,那种窝心而温柔的感情,似乎光用眼睛就能看得见。
她原本是打算进来叫两人吃了饭再忙活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不,其实她之前隐约就有一点点感觉,只是因为未曾听过这种事,更不会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侄子身上,便完全没有深想过……
外面传来喊声,她下意识地放轻动作往外退了两步,才出声回应,然后又转身朝段睿青的房间喊了两句。
段睿青听到声音放开他哥的腰,笑眯眯地边应声边往外走。云绍晨走在他身后,微微动了动眉头,其实他刚才看见小姨了,但是他并没有推开小睿以示两人清白,一来是他从来不想推开段睿青,二来则是这件事总有一天会告诉家人,小姨应该能接受他们的。
虽然亲眼看见两人在一起,段瑶娴之后也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到是云绍晨主动找到她。
段瑶娴从没经历和想象过这种事,一时不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云绍晨便主动和她说了自己和小睿的事,他们相爱,会一直在一起。
段瑶娴听完了他的话,过了好久,才像是消化了这个事实一般,十分担忧地追问道:“那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还有我三哥,他那脾气……”
“我妈知道这件事,她不反对。现在小睿还小,还不能给三舅说太多。”他想到那次去段世国家,看见的那个粗鲁而暴力的段世国,眉头微微皱了皱,心中十分清楚,若是现在让段世国知道他和小睿这件事,说不定暴怒之下真会把人打死。
段瑶娴点点头,虽然她对这事不了解,也没多排斥,可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只说让她再好好想想。
云绍晨心里也清楚这件事要让一个普通人接受太难,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来的都是自家人,喜宴只在下午开了几桌,段家的亲戚来得不多,段广德自然不会来,来的是段瑶娴的哥哥嫂嫂,到是杨家来了不少亲戚,杨辉的父母虽然和段家有点隔阂,但是对段瑶娴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来了之后也是满脸笑容,前前后后跟着张罗。
段睿青的父亲段世国要上班没有赶来,来的是段睿青的母亲。她也是好久没看见自己儿子了,见到他便一直抓着手不放。
这让段睿青心中感到十分内疚,不管前世今生,他的母亲虽然活得懦弱,但是对他的好是没二话的。可重生之后,他和父亲闹别扭是他们之间的事,和他母亲并没有关系,他却没有回去看过她。
“妈,您别担心,我这边很好,下回我一定回去看您。”宴席开席的时候,段睿青便和自家母亲坐在一起,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给她夹菜。
“好,那你可记得回来啊,也别怪你爸,他就是那个脾气。”段妈妈高兴地吃了他夹过来的菜,含笑点点头。两人之前已经在一边说过心里话了,段妈妈心疼儿子一个人在外忙碌,想偷偷给他零花钱,却被他拒绝了。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原来已经能赚钱了,而且才没多久时间就赚了不少。
“嗯,我知道了。”段睿青笑着点头,其实别的事他都不在意,唯独他哥无辜被砸了一椅子让他觉得有些埋怨他爸,他哥的后背现在还能看见伤呢,本来身上的伤口就够多的了。
宴会结束后,段妈妈又回了一趟段睿青姥爷那里,知道儿子每次回来都会去看他,便觉得安心了不少,一直陪着他到天快黑了才回到了城里。
段睿青和云绍晨当天晚上留了下来,住在他收拾的那间屋子里。
段瑶娴一下午七想八想,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两人的房子里也点了一对大红喜烛,但是事后一直拍脑袋懊恼,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疯了。
杨辉见了便问她怎么了,段瑶娴正一个人憋着难受,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杨辉听了安静了一会儿,见她还在纠结,便笑了笑安慰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心地好有主见,就算他们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也改变不了他们心地善良的事实,你这么烦恼干什么呢,这世上打光棍的人多了去了,不结婚又不犯法,两个孩子自己高兴就好。”
段瑶娴皱眉想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理,便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也对,两个孩子自己高兴就成。”这话让她想成她和杨辉的事,其实都差不多,父母不同意,村里人没人看好,可他们在一起却很幸福,干什么要去管别人那么多呢。

另一边的卧室里,段睿青看着那对大红喜烛瞪眼,他小姑这什么意思,结婚需要每间房子都点红烛么?可其它房间里都没有啊。
“别想了,”云绍晨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多解释,“可能是买多了吧。”
段睿青仍然看着那对红烛,偏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他的脑袋,“可能吧,”说完又转头看着他哥,双眼亮晶晶地建议道,“不如我们也洞房吧?”他说得很直白,一点也没害羞的意思。
云绍晨看着他满脸期待的表情,知道他不过是想也能有一次洞房花烛夜,根本没有深想,心里变得异常柔软,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拦腰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段睿青顺势抱着他哥的脖子,对上他哥那双能吸人的黯黑眼珠,终于有了点害羞的自觉,心跳渐渐加快,小脸也红了起来。
云绍晨抱着他慢慢走到床边,将人平放到床上,然后上床压在他身上,看着他低声说道:“嗯,我们也洞房。”
48经年(完结篇)
接下来的这一年的春天,段睿青用自己手里剩下来的钱,以及头年卖掉折耳根的钱,还有他每个月存下来的工资,云绍晨的工资,加上段瑶娴和杨辉手里的钱,几人勒紧了裤腰,边收边卖,硬是几乎将整个云岭的茶叶都给收卖空。
这到让那个茶厂的老板很是高兴,什么也没有多说,段睿青送去多少,他收下多少。价格随着市场价调动,不管是最上等的细菜还是最后的粗茶,全部照收没二话。
这一年春天几人同样忙碌了整整两个半月,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半夜,瘦了整整一圈,但也许是在因为段睿青正在长身体,身体不再像以前那样单薄,反而更劲瘦、有力了。
云绍晨看着他这样,觉得心疼又欣慰,小孩没有辜负他的信任,短短两年却小小地做出了一番事业,赚的钱令几个大人都不得不另眼相看,这让他心里为他感到骄傲。
虽然云绍晨嘴上从来不多说什么,但是段睿青还是常常能看到他赞赏般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小得意,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
这一年赚的钱要比头一年的多了两三倍,段睿青一分没有动,先全部存了起来,然后再和段瑶娴夫妇开诚布公地把账算清,并且和他们说明了这笔钱的用处。
段瑶娴两人都是能干的,在村里除了忙茶山的事外,还另外自己种地养猪,虽然没有很多钱,但是自给自足没有问题,还能省下一小部分的钱改善住房问题。
段世国在这期间也陆陆续续地知道了段睿青几人倒卖茶叶赚了些钱,到是没再来找他的麻烦,但却一直保持着观望状态,似乎是在等段睿青主动回家道歉。
可是儿子段睿青几乎每个月都会和他妈妈约着见面,却就是怎么也不回家来看他,段世国在家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以又拉不下脸来找他,只能在家里转来转去地骂他有钱了就不记得生他养他的父母了,白眼狼之类的话……
若是在以前,胆小无能的段妈妈在他发脾气时一定会吓得不敢吭声,逆来顺受地承受着他的怒气。可也许是因为现在见到自己的儿子那么争气,突然就不那么怕段世国了,他发脾气时,她就躲出去找儿子,放他一个人在家吵闹。
于是段世国有气没地方撒,变得更加气恼了……
其实段睿青除了头一年是因为在气他爸打了他哥外,后面就着实是因为太过忙碌,没有空去看他的,如果能抽出时间,他第一个看的也是独居在乡下的姥爷,然后才会考虑其它人。
茶山在第三年可以开始采茶,虽然刚开始并不能赚很多,但也是一桩喜事,证明他们几年的辛苦和投入并没有白费。
而段睿青本人则在师傅贾老的指点和暗中安排下,开始跟着熟悉的茶商们跑出县大门,去外地那些更繁华的地方打探路子。
一两年下来,摸爬滚打的,也寻得到了许多经验和路子,段睿青也开始带着春天留下的一部分茶叶,自己往外找销路。
但是一切并不是有了“重生”这个先知便是无所不能的。
时代不同,人们的想法不同,社会风气的不同,都是一种阻碍。段睿青就在这上面吃足了苦头。
刚开始时,这条路走得十分不顺利,甚至还有挨骗的时候。那时人口流动极小,当地人都很排斥外来人口,如果遇到外来的肥羊,绝对宰人没商量。
段睿青也知道这一点,为了省钱,外出时他都只能住在很破旧的民房。因为大多数时候,他即使知道人家在骗他,也不能多做其它,否则被人骗了是小事,被人硬抢、打斗中受伤就是大事了。人生地不熟的,受了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而且在那个年头,人口贩子也活动得相当的明目张胆,段睿青一个人在外时,连吃东西都得小心翼翼,从来不敢随便接别人给的东西吃进嘴里。
从这一年开始,为了能找到更多更直接的销路,段睿青在南门酒店的工作只能职掉,为此罗弘最为不高兴,好在段睿青常常会带着好东西去看他,两人的关系到是更好了。康宁辉也挺遗憾的,不过两人还是朋友,他每年需要的茶叶,段睿青都会提前备后。就连后来酒店里需要的茶叶,康宁辉也毫无犹豫地找上了他。
段睿青虽然开始真正做起了商人,可是在面对这些曾经帮过他的朋友时,他从来不让他们吃亏,十分诚实,为此他交到的朋友到是更多了。
当然也因为太过忙碌,他和云绍晨分开的时候也更多了,多数时都是聚少离多,每次不是他去了外地,就是他回家时云绍晨下乡或者出差等等。
段睿青每次回家时看不到他哥,心里就觉得委屈、不高兴,好不容易能见到一次人,便会抱着不撒手,或者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哥身后,他去哪儿,他跟那儿。
两人好不容易地静静地抱着待一会儿时,段睿青便给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时的经历。
云绍晨听到这些又担心又心疼,却从不开口阻止他继续往外闯,只是用更紧的拥抱抱住他的身体。
虽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段睿青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心意,所以在外时他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会觉得委屈,可一回到他怀里,便会情不自禁地眼眶发热,想趴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跟他说自己在外面时每时每刻都崩得紧紧的心情,以及一个人住在他乡的破屋子时对他的想念。
云绍晨的回应只有更紧地抱着他,细细地亲吻他的脸,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在心里告诉他,他也很想他,很想很想,想每时每刻都待在他身边陪着他照顾他,想一辈子把他揣在兜里不放手。

为了更好地经营自家的茶山,段睿青在多方打听之后,特意带着段瑶娴去有经验的地方培训。
段瑶娴虽然也读过书,但是走出县大门还是头一次,紧张的心情可想而知,可一旦她真正投入学习,那些紧张和担忧便全部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