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看见他,阮棠就不自觉想起那天他救自己时万分丢脸的事情。
那天晚上,困住阮棠的那片并不是沼泽地,就是普普通通非常浅的一个小泥潭。
阮少爷在这方面见识短浅,看见泥坑就以为是沼泽,就不自觉想起沼泽地吞人的可怕报道,然后就害怕的不敢乱动,以为自己非死不可了。
池应琛受阮棠情绪的影响,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异常,真的以为那是片可怕的沼泽地,直到他的脚触底而淤泥只到他腿往上一点时,池应琛才反应过来。
池应琛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蹲下身子,营造出一个胸膛陷入淤泥的假象。
少年心思单纯又担心他,成功上当。
池应琛本来还想骗少年说些好听的话,却看到少年发了疯的向他跑来,毫不犹豫地踩进坭坑里,似乎要与他同归于尽。
池应琛不敢再逗他,急忙站起身,三两步走到跟前把人抱上岸。
大雨不断冲刷着两人身上的淤泥。
意识到自己被骗后,少年激动地又哭又笑。
池应琛也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耐心安抚着少年始终在发抖的身子。
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少年缩在他的怀里,揪着他的衣服,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满是哀求,“琛哥哥,我不许你先离开我。”
池应琛的心狠狠跳动了下。
片刻后,他低下头,郑重地吻上了少年颤抖的唇。
*
池应琛在医院醒来时,第一时间询问阮棠的消息,被照顾他的父母告知阮棠已经被带回阮家了。
他想见阮棠,立刻,马上。
阮棠被带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医生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池应琛体力消耗过大,在搜寻过程中,身上被划伤多处口子,最深的是腿上的一道伤口。
找到阮棠后,他一路背着阮棠,全凭感觉在找回来的路。
在经过一处陡坡时,脚下打滑,小腿被一块尖端锋利的大石块给划了一道,血肉模糊。
父母不让他下床,医生也不让。
他腿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无法想象他忍受着怎样的痛苦才把阮棠一步步从林子里给背出来。
池应琛当时并没有感觉很疼,他提着一口气,一定要带阮棠回家。
万幸,他做到了。
只是一觉醒来,他又看不到少年了。
池应琛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可父母和医生都拗不过他,只能放他去阮家。
因为阮常早已提前下过命令,池应琛进不了阮家的大门。
这次小弟出事,阮常成了惊弓之鸟,不允许小弟再去见池应琛。
池应琛曾做过很多伤害阮棠的事情,他理解阮常的做法。
池应琛拖着一身的伤,在雨幕中安静的等待,右腿上的伤让他站立不稳,隔几分钟就晃下身子。
每晃一次,阮棠的心跟着疼一次,他很想出去见他的琛哥哥,哪怕是给他打伞。
可大哥发话了,不许他再见琛哥哥。
又看了会,阮棠实在受不了了,“二姐,你去跟大哥说说,让他不要再难为琛哥哥了,好不好?”
这次阮棠出事,阮家人在了解到前因后果后,对池应琛的做法也十分生气。
他们捧在手心里的人,被池应琛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打了两巴掌,当众退婚,被污蔑……
光是这些可恶的事情,池应琛足以成为阮家人的公敌。
但这次阮棠出事,池应琛不顾性命救了阮棠。
而且在叶梓凡直播事件后,他们知道池应琛是被叶梓凡和颜停给利用了。
从某些方面来讲,池应琛也是受害者,众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有了一定的原谅。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儿大不由娘,自家宝贝儿子一颗心全扑在池应琛身上。
对于阮棠来说,他心里曾有过伤心,但从未有过责备。
他从未怪过他的琛哥哥。
他了解叶梓凡和颜停,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他们做过的坏事。
在他心里,错的是颜停和叶梓凡,他的琛哥哥一直是他喜欢的样子。
哪怕脾气很直,哪怕很讨厌他,他也很喜欢。
喜欢到不可自拔。
“不行,别说大哥不会原谅他,我这关他就过不了,除了这次害你出事,上次当众退婚时他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我想起来就来气。”
看在阮棠平安回来的份上,阮家人没有责怪池应琛,但就这么轻易原谅他,阮赏他们又很不甘心。
“妈妈。”阮棠扑到阮母怀里寻求安慰。
阮母坐在沙发上,心疼地搂着瘦了好几斤的宝贝儿子。
“妈妈,你帮帮我吧,”阮棠的眼泪掉了下来,“帮我劝劝大哥,妈妈……”
自从知道阮棠出事起,阮母的眼泪就没停止过,此刻阮棠一哭,阮母的眼泪立马跟着下来了。
在阮家,阮小少爷的眼泪是他的一大杀手锏。
只要小少爷一哭,众人即刻如临大敌,要星星不给月亮。
现在依然一样,小弟一掉泪,阮赏拒绝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虽然池应琛可恶,但是她见不得小弟这么伤心。
“别哭了,我去找大哥。” 阮赏眼眶泛红,狠狠跺了下脚,拽着一旁的柳权往出走,“我保证搞定大哥,不许再哭了!”
阮赏憋屈的气愤在走到书房吃了大哥的闭门羹后彻底爆发了。
仿佛提前知道有人会来,书房门口有两个保镖,阮常提前吩咐过,他谁都不见。
阮赏双手叉腰在书房外冲着里面的阮常叫嚣。
不能对小弟发火,对大哥还是可以的。
虽然阮赏也不敢当着大哥的面发火,但是隔着一道门骂一骂还是可以的。
骂了好一会,里面没有动静。
“赏姐,”柳权建议道,“要不去请你爷爷来试试?”
阮常是阮家新任家主,在阮家,唯一能管住阮常、有资格管阮常的只有阮老太爷。
阮赏摇头道,“没用的,爷爷说过,他不会再管小辈们的事情。”
上次池应琛来阮家退婚时,是阮老太爷亲自接见的他。
池应琛和阮棠的‘娃娃亲’是阮老太爷和池老太爷定下的,既然要退,也理应经过阮老太爷。
但阮老太爷也就管了那一件事,至于两人之间的其他纠葛,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了,阮老太爷说过他不会再管。
好半天了还是没能见到大哥的面,阮赏气馁道,“就没有人能管的了他了吗?”
出来之前她可是跟小弟保证过一定会搞定大哥的。
打脸要不要这么快。
突然想到了什么,柳权笑了,“那也未必。”
说罢,柳权拉着阮赏往远处走去。
确定书房里的阮常听不到他们说话后,柳权立马给自己大哥打了个电话。
柳屺来的很快。
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他就出现在了阮家书房前。
柳屺解释说他在附近谈项目,但柳权和阮赏十分怀疑刚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来阮家的路上。
柳屺到了书房前,阮赏刚准备开口说大哥谁都不见,就看到保镖自动让开了路,恭敬地打开了书房的门。
在阮赏愣神的片刻,柳屺已经进了书房。
保镖关上门,再次把他们拦在了门外。
“……”好半天,阮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妹妹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柳权回道,“赏姐,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阮赏气呼呼地瞪着他。
柳权急忙改口道,“当然是你最重要啦。”
*
在阮棠飞机出事之前,或者说是更早之前,早到在池应琛当场退婚那天开始,阮常长期以来累积的压力和负面情绪就开始有些压不住。
在搜寻小弟的那几天中,阮常受了不少伤,精神也一度崩溃。
此刻,哪怕确认阮棠已经安全回到阮家,柳屺能感觉到他的精神依然在高度紧张。
作为一家之主,他没能保护好弟弟,让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他一直很自责。
对于小弟的失而复得,阮常虽然喜悦,但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如果小弟再次出事了,或者是家里任何一个人出事了,他还能承受的住吗?
他很害怕。
害怕失去亲人,害怕辜负他们的信任,害怕不能保护好他们。
柳屺看着阮常长大,知道他已经习惯于把担子全压在自己的肩上。
这一年来,他已经在试着让阮常学会放下担子,学着依靠他。
但改变需要一个过程。
尤其对于阮常来说,这个过程会无比漫长。
但柳屺有信心。
在阮常身上,他向来有足够的耐心。
“不许咬唇,今天感觉怎么样?”
阮常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在听到柳屺的声音后,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脸上的疲惫尽数显露了出来。
“你来了。”柳屺朝他走来,两人一站一坐,阮常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的怀中,“我感觉不是很好,脑子很乱,头有些疼,晚上还是……睡不着。”
柳屺垂眸看他。
阮常有些心虚。
阮常最近总是失眠,男人说过,如果晚上睡不着就给他打电话,不管多晚都要打,阮常担心会吵到他睡觉,从来没打过。
“对不起。”
“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道歉,而是你的听话。”
“主人,”阮常小声道,“我知道了。”
每次挨训的时候都乖顺的让人心疼,但就是不改。
男人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棠棠的身体没事了吧?”
“嗯,已经好了,”阮常仰头看他,“主人,我是不是很没用,没能保护好弟弟,让他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唔……”
未说完的话被一根手指打断了。
阮常下意识想退开,身体却条件反射地没有动。
“真乖,”手指的主人很开心,在他湿润的口腔里搅动了下,“好好含着,身体放松。”
每一个命令都乖乖照做。
“棠棠的事情交给我,我去办,从现在开始,你的脑子里只能想我一个人。”
“你……唔……”
阮常想问问他怎么解决,刚张开口,男人趁机塞进了两根手指进来,玩弄他的舌尖。
阮常说不出话,只好用湿漉漉的眼睛瞪他。
男人被他又乖又凶的样子逗笑,“今晚去我那里吧,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保证让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虽然开不了口,但柳屺能看到阮常的眼睛亮了下。
对于晚上的‘好东西’充满期待。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阮常听着命令,用脑袋在男人的手背上蹭了蹭,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了阮赏的一声惊呼。
“棠棠,小心点,你急急忙忙的要做什么去?”
惊呼声伴随着一阵混乱刺进阮常的耳膜,他蓦然瞪大了双眼。
从柳屺出现在书房的这段时间里,阮常的精神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却被这一嗓子喊的功亏一篑。
阮常身体绷直,呼吸急促,清澈的眼眸失去了焦点,仿佛又回到了小弟出事的幻象中。
柳屺抽出手指,双手狠狠捏着他日渐消瘦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沉声命令道,“奴隶,集中精力看着我!”
阮常死死咬着唇,本能地服从命令,茫然的目光看着面前强大而温柔的男人。
“放松,看着我!”柳屺耐心地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放松,没事的,都过去了。”
“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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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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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影帝的小娇妻(七)
池应琛身上还在发烧,在雨中淋了快一天,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
一阵冷风刮过,池应琛的身子踉跄了下,受伤的腿跪在了地上。
在三楼房间时刻关注他的阮棠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飞奔下楼,朝他跑了过来。
阮棠的速度很快,在房间围着阮棠转的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给跑了出去。
怕被人拦住,阮棠在楼梯间拼命奔跑。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阮棠已经快跑到了一楼。
阮家众人看的胆战心惊,齐声惊呼,让他慢点跑,小心摔倒。
池应琛的腿受伤严重,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看到阮棠从大门口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串跑的气喘吁吁的阮家人。
池应琛的第一反应是阮棠又出什么事了。
正要询问,突然被少年抱住了,“琛哥哥,琛哥哥。”
池应琛浑身冰冷,少年想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被池应琛拦住。
看他这虚弱狼狈的模样,少年眼尾泛红,声音哽咽,“你怎么那么傻,不知道自己还在生病吗?”
池应琛虚弱的笑了下,“我想看看你。”
阮棠眼泪决堤,捧着他的脸,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池应琛伸出胳膊搂住了少年纤细的腰。
少年的唇很热,带着急促心跳的舌尖使劲往他嘴里探,固执的想要温暖他的琛哥哥。
*
事情突然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了。
自家宝贝这也太……
阮家众人默默别开了眼,无语望天。
阮常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身旁跟着柳屺。
他看起来并无异常,一如既往地摆着一张严肃的家主脸。
阮常下过命令,不许阮棠再见池应琛。
怕阮常生气,最主要是怕阮棠受责罚,阮家人一起大声咳嗽起来,试图打断正吻得如火如荼的两人。
少年眼中只有他的琛哥哥,对身后众人的提示充耳不闻,还是池应琛先反应过来。
这样明目张胆的在阮家门口当着阮家众人的面接吻,这些人中有跟他一起长大的玩伴,还有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纵然池应琛的脸皮再厚,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曾做过很多或直接或间接伤害阮棠的事情,还没有正式跟少年道歉过,也未跟少年表明过心意,最主要是还未取得阮家人的原谅。
他不想委屈了少年。
阮棠回头,看到家人像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了。
自家小弟这脸红乖顺的模样,看的阮赏心痒痒,忍不住逗他,“呦,现在知道脸红了,晚啦。”
“二姐!”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这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阮赏边说边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看身后大哥那张表面面无表情内心恨不得将拱了弟弟这棵水灵灵大白菜的池应琛给千刀万剐的眼神。
阮棠在大哥压迫性的视线中低下了头。
大哥从未用如此严厉的眼神看过他。
“大哥,”阮棠几经犹豫,还是开了口,祈求道,“你就原谅琛哥哥吧,我求求你了。”
闻言,阮常冰冷的视线射向池应琛。
池应琛没有退缩。
四目相对,电石火花。
一如当初在阮棠十八岁成人礼上的目光对峙。
只不过这次的池应琛没有了傲气,满眼都是后悔和愧疚。
阮棠见不得他琛哥哥这样委屈,想维护池应琛,被阮母拉住了。
阮家其他几人也不敢乱说话了,安静的站在一旁当门神。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煎熬起来。
阮棠耐不住性子,再次试图打破沉默时,柳屺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其他人离他和阮常比较远,只看到他的嘴唇动了下。
只有阮常听见了他的话。
阮常眸光微颤,又瞪了池应琛一眼,转身回去了。
阮家众人,“……?”
所以现在是什么意思?
柳屺笑了下,陪着阮常往回走,在身后冲其他人摆了摆手。
众人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大哥这是答应了。
*
池应琛身上的衣服被大雨淋透了,众人把他扶回阮棠的房间。
池应琛洗了澡,阮家家庭医生帮他处理了下腿上的伤口。
刚整理好,柳屺就来了。
阮常不想见池应琛,柳屺是代表阮常来跟他谈的。
少年怕他的琛哥哥被欺负,不愿意离开,被众人连哄带骗给拉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柳屺和池应琛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