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前往铜灵
当大辂驶出城门时,卓季第一次掀开了车帘。车旁策马的三名御内侍卫卓季都不陌生。永安帝有八名御内侍卫,林奕去了火器营,秦忠义在筹备特种营,永安帝身边现在只剩下六名御内侍卫。永安帝的御内侍卫,卓季熟悉的只有林奕和秦忠义,其余六人都是脸熟,但没说过话,卓季也避免主动和他们接触。
放下车帘,卓季回头:“陛下,林奕和秦忠义不可能再做御内侍卫了,您不打算再补充两个吗?”
永安帝:“御内侍卫的挑选比后宫的妃侍还要严格,不仅要武功高强,背景清白,还必须绝对的忠心。你如今时时在朕身边,朕更要精挑细选。等和塔尔金部的战事结束之后吧,朕从潘家或是火器营挑选几个合适的。”
卓季挪过去抱住永安帝:“陛下,其实不用去那么久。大战将起,您这个时候离京,不是明智之举。”
永安帝捏卓季的下巴:“朕现在只是一个宠爱后宫的昏君。”
“噗!”卓季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是昏君,那我不就必须得当妖妃了?不,我是妖侍。”
永安帝也被逗笑了。又轻轻捏了捏卓季的下巴,放开说:“塔尔金部的战事,朕已经预见了结果。林燮山坐镇京城,关明辉把手兵部,朕没什么可操心的。朕安排好了一切,潘蔹之若还能给朕出了纰漏,那就是老天爷要保他阿图泰的命。”
卓季:“希望过年前塔尔金部的战事能结束,陛下可以开开心心过个年。”
永安帝:“若年前能结束这场战事,过年时朕会多给你些零花。”
“谢陛下赏赐~”
张弦在外头听到陛下和顺傛俍俍的交谈,嘴角含笑。他是最高兴陛下能带俍俍去别院休养的了。东洛城的城门远远地落在了车队后面,卓季躺在永安帝的腿边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胡鹏举给他配的补血汤药里有睡眠的成分,喝了会昏昏欲睡。在卓季睡熟后,永安帝给他掖好被子,出去了。
“万岁。”张弦轻声。
永安帝压低声音:“顺傛睡了,让人过来伺候着。”
“是。”
永安帝去了最前面,张弦喊了小慧过来守着。
在永安帝带着他的爱侍离开京城之后,姗姗来迟的魁虎榜终于张贴了出来。学子们顾不得询问礼部的官员此次为何迟了三天,所有人拥挤在榜单前,希望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名字。杜冰、蔡凡茂、骆启正、沈培年、陈依格也挤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名字。杜冰是京都府的小三元,五人先看第一张榜单,果然,排在第一的是杜冰。其他四人立刻恭喜:“杜兄!恭喜你高中解元。”
杜冰压着喜悦,矜持地说:“侥幸侥幸。”
其他四人心里羡慕,但也焦急自己的成绩。杜冰现在是轻松了,帮着四人寻找他们是否上榜,找了一会儿,杜冰出声:“恭喜蔡兄。”
蔡凡茂的名字在第二十九名。北境每年乡试取前40名为举人,千名学子只取40人,竞争之惨烈无法言说。加上今年的题目着实变态,不少稳稳能高中的都落榜了。蔡凡茂的文采在五人中也不算特别出挑的,至少比不上陈依格和沈培年。杜冰就不说了,可蔡凡茂高中,陈依格和沈培年却落榜了。骆启正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这时候也不算太失望,但陈依格和沈培年的失望是清楚地写在了脸上。骆启正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只能拍拍他们的肩膀。
沈培年难过极了,他本想此次高中后就把妻女接来京城。日子或许会难些,但他有举人身份在身,又何愁寻不到生路。这次落榜,希望成空。高中的,欣喜如狂。落榜的,号啕大哭。不少人都在喊:“我怎么可能没中,XXX都中了!”
沈培年心中也是如此:【蔡凡茂都中了,我为何会落榜!】他很不解,那篇策论他自认答得不错。关于科学研究院,他一直都很关注,“自然”期刊也想办法弄来一本翻阅过,还是有所了解的。
杜冰:“最后一篇策论过于剑走偏锋,我起初也没多少把握。”
沈培年低下头,擦擦眼角,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羣。其余四人跟着出去,有人欢喜有人伤。
“铛铛铛!”铜罗声响,魁虎榜前的学子们纷纷侧目。
“科学研究院、军工研究院、军医药研究院、经济研究院招生——有意向的学子请于本月初十前前往工部、兵部和户部报名——过期不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铛铛铛
差役连喊了三遍之后,把明晃晃的通告贴在魁虎榜的旁边,然后敲着铜锣离开了。现场突然一片静默,已经高中的学子没有人动作,落榜的学子在第一个走到通告前后,陆陆续续都走了过去。
这时,一位差役走到了五人面前,看了五人一遍,拿起手中的册子问:“请问谁是沈培年、骆启正、陈依格?”
骆启正目露惊讶地看了眼陈依格,率先说:“在下是骆启正。”
陈依格:“在下陈依格。”
沈培年压下心伤:“在下沈培年。”
差役:“你三人可分别来自……”差役说出三人的原籍,三人连连点头:“正是。”
差役册子一收:“你们三人跟我走吧。”
骆启正:“不知这位大哥叫我等有何事?”
差役:“这我不知,是上头吩咐的。别耽误,快跟我走。”
杜冰伸手拦住差役,道:“这位大哥,在下杜冰,乃此次的解元。”
一听对方是解元,差役的态度好了很多,行礼:“解元公有何事?”
杜冰:“不知是谁人找他们三人,他们三人皆是我的好友。”
差役道:“是谁人寻他们我不知,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过我却是要把他们带去兵部衙门的。”
“兵部?!”
沈培年双腿发软地抓住骆启正的胳膊,为何是去兵部?!差役道:“解元公也别为难在下了,在下要赶紧带他们去兵部衙门,上峯等着呢。”
杜冰虽然是解元,但还没官身,差役给他面子,但也不会对他说太多。在杜冰的深思和蔡凡茂的担忧中,沈培年、陈依格和骆启正心中忐忑地跟着差役走了。蔡凡茂:“他们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杜冰蹙眉:“只等他们回来询问了。”
三人跟着差役一路来到兵部衙门,差役把人交给另一个人后就走了。那人带着三人进了衙门,骆启正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塞到对方的手里,小声说:“这位大哥,到底是谁要见我们三人呐?”
那位差役却是反手把银子塞了回去,笑着说:“在下先向三位秀才公说声‘恭喜’了。”
恭喜?
骆启正:“这喜从何来?”
差役:“能得国公爷、侯爷和两位尚书大人亲见,这还不算喜?”
什么?!
就是骆启正都傻眼了。他听错了吧!骆启正还想再问,对方却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说:“三位秀才公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小的却是不能多言呢。”
三人懵里懵懂地跟着差役走到兵部衙门的后院,越往里走,人越多,却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看起来很是忙碌的样子。差役把三人带到一间大屋子前,站在门口的一人走过来,差役:“大人,人带到了。”
“嗯。”
对方面色严肃,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对方没有多说一句,又确认了一番三人的身份后,他带着三人走到屋前,先是敲敲门,然后推开门,对三人说:“进去吧。”
三人的腿都有点发软,怎么感觉跟进刑场似的。陈依格深吸了口气,用力按了下沈培年和骆启正的肩膀,三人压下心慌一起迈过门槛,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玻璃窗把屋外的阳光尽可能多地透进屋内。三人的面前,是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的后面都坐着一个人,甚至有两人是孩童。三人上前两步行礼:“学生陈依格/沈培年/骆启正奉命前来——”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三人的头顶炸响:“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在此,不可怠慢。”
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三人的膝盖瞬间发软,噗通噗通跪下了。有秀才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但见到皇亲贵族那也是必须得跪的。
稚嫩却同样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隋国公、长安侯、户部与工部的尚书大人皆在此,尔等还不见礼?”
三人惶惶然地赶忙再次磕头见礼。
秦王:“起来吧。”
三人腿脚发软地站了起来。林燮山没有卖关子,直接道:“陈依格、沈培年、骆启正,你三人乡试的最后一篇策论,很有见地。陈依格,本爵听闻,你想到‘军工研究院’试上一试,你能否告诉本爵,你如何看待‘军工研究院’?”
陈依格心神一震,努力镇定下来,说出他对“军工研究院”的认知:“回国公,学生听闻是‘军工研究院’制出的大炮,轻松平定了塔尔金部对我北谷的进犯,学生钦佩不已,更心生向往……”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陈依格也就渐渐冷静了下来。
在他说完之后,林燮山问:“若本爵今日就命你入‘军工研究院’,你要与研究院那些大字不识的匠人们一起钻研火炮,你可愿意?”
陈依格激动地说:“学生愿意!”
“好,你把这份东西仔细看过,若无问题就写上你的名字,盖上手印。”
陈依格上前双手拿过一份折子,他仔细看过后,道:“学生没有问题!”
“那就签字盖手印吧。”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被把他们带来的那位差役又带出了兵部衙门。站在衙门的门口,三人面面相觑,仍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沈培年看看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大拇指上还有红泥的印子,他看向陈依格和骆启正,不敢确定地问:“咱们,这就是,去了?”
陈依格也在看自己的大拇指,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铁牌,仔细端详后说:“如果我没记错,国公爷叫我明日就去军工研究院当值。”
骆启正后知后觉地开始兴奋了:“没想到年大人会要我。我要赶紧回去给我爹去信!”
沈培年摸出自己的腰牌:“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这就去科学研究院了。”说到这里,他又有些贪心地说:“若是能去‘军医药研究院’,你们说,我是不是就能弄到那生子药了?”
骆启正:“沈兄你这就是多虑了。陈兄可是在军工研究院,这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都隶属于兵部不说,还都归国公统领。我等由两位殿下、国公和两位大人亲自面试,足见对我等的重视,日后陈兄给你弄一些生子药该不在话下。”
骆启正隐隐有种感觉,国公明明说他们三人最后那篇策论很有见地,结果他们却落榜了,难道说……
陈依格:“这话有道理。沈兄先莫急,我等若能做出些功绩,以国公大人和两位尚书大人的身份,弄些生子药不是难事。”
沈培年深吸口气:“感觉好似做了场梦。”
骆启正低声:“两位兄台有没有感觉?刚才无论是两位殿下,还是两位尚书大人,言语中对今次高中的学子们似乎有些看不上?国公爷可是说了咱们三人最后那篇策论答得不错的。”
陈依格:“这不是你的错觉。我也自认最后那篇策论我答得不错,结果我却落榜了,这说不过去。”
沈培年自然也感觉到了,问:“这是为何?”
骆启正摇头:“我也猜不到,反正不管怎样,我等是有了差事了。想一想,杜兄和蔡兄即便是中了进士,也只能从翰林院做起,我等却要直接跟着国公爷和两位尚书做事了。”
陈依格:“此事不要在杜兄和蔡兄面前提,只说我等落榜,四院那边要我等来面试。”
骆启正和沈培年都重重点头。从里面出来,三人也学会了“面试”一词了。
三人一回到骆启正家在京城的住处,同住在这里的杜冰和蔡凡茂就立刻迎了上来,蔡凡茂问:“那差役要你们去兵部衙门所为何事?”
骆启正先回道:“我三人在此次落榜的学子中成绩靠前,四院的管事要我们过去,询问我三人可愿入四院。我反正科举无望,去四院混个匠师也不错。”
沈培年叹道:“进入四院,我至少可以把妻女接过来。”
陈依格:“我本就打算去四院,此次落榜,我可先去四院,三年后再考。”
沈培年立刻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蔡凡茂道:“这样也好,至少沈兄能留在京城,把妻女接来。”
沈培年点点头:“再难,至少在四院不会饿死。”
杜冰:“既是如此,那就先恭喜三位了。”
骆启正:“与杜兄相比,我等这算的了什么恭喜。杜兄高中解元,此乃大事,走,今晚我请客,‘福洋酒家’。”
骆启正请四人去“福洋酒家”,结果若不是杜冰是解元,在京城已经出名了,他们就得和别人一样在门口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吃上。“福洋酒家”里人满为患,二楼的包房都开放后,更是一房一桌难求。福洋酒家换了老板之后饭菜好吃了不少,前阵子福洋酒家推出了一款款来自塔尔金部的野菌菜,不仅大获好评,而且引起了一股吃的风潮。野菌数量有限,每天只限量推出一定的量,那真是非富即贵才能吃得起。骆启正家中也算是小有资产,今天也是狠狠心点了一盘榛蘑炖鸡。只这一盘榛蘑炖鸡,就得5两银子,即便是骆启正也肉疼的很。若再多点些好的酒水,更精致和稀罕的菜肴,那一顿饭百两银子都是可能的。
因杜冰是解元公,酒家的掌柜给了杜冰他们一间包房。这包间有最低消费,40两银子。骆启正硬着头皮坐下点菜。40两银子的最低消费,骆启正点了50两银子的饭菜加酒水,来都来了,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不过想到自己日后在年尚书的手下做事,骆启正就当这顿是犒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