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人便是人
渡劫期大魔!
魔洲总共也只有三名渡劫大魔, 各自盘踞一城,权势滔天,何时出现了第四位?
“你方才说, 要把谁千刀万剐?”玄衣宽袍的大魔沉吟半晌, 忽然偏头, 笑道:“好像是我?”
魔修的等级压制是绝对的。方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化神魔修,只感觉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压袭来。他的膝盖砰一声触地, 紧接着是胸膛, 浑身的骨骼好似被重物碾过一轮又一轮,几乎尽碎。
“是旬日、之前的、渡劫天雷……”
“渡劫、大魔……圣人……弟子……啊啊啊——”
“消息很灵通, 我名殷无极, 之前的渡劫天雷, 的确是我的。”他仅仅是站在那里,衣袂随着脚步扬起, 哪怕众人只在草野之中,如此简陋的矿场营帐中,他举手投足间, 已然显出未来睥睨天下的威仪。
“让不少人失望了吧, 我并没有死在雷劫里。”他含着笑道。
作为由仙入魔的存在,他被本土魔修排斥, 更怕他来分他们宝贵的资源。
所以哪怕在大乘期,他在魔洲下层也是声名不显, 唯有在魔门的最高层,才有追杀他的高额悬赏令。
因为这样刻意的封锁, 加上殷无极独来独往,很多魔修,甚至都不知道仙门曾经叛出一名圣人弟子, 以大乘境界入北渊,更未听过他的名字。
消息灵通又如何?
谁也不会想到,那位消失于魔洲南部荒野的大魔,竟会改换形貌,化身矿场奴隶,出现在这偏僻之地。
能够撞到这种大运,老天见,他简直倒霉到家了。
魔修如野狗一样趴在地上,仰望着他,表情几乎狰狞变形。
魔修躯体之中的骨骼,几乎都要碎成齑粉,自然支撑不住他沉重的躯体。可魔修的自愈能力远超常人,魔气还不知主人将死,以为是可以修复的伤,仍然在不知疲倦地运转,不断延长着死亡的回音。
而腰间悬剑,立于最高处的玄袍大魔看向台阶之下,那些被他挑中,然后用少年体态忽悠了半个月的未来手下,现在被他解除了压制,面面相觑着,神色还处于梦幻之中。
“殷兄弟?”赫连景刚刚喊了一声,然后看向那如死狗一样趴在对方脚下,几乎不成人形的化神魔修,冷汗立即浸透了脊背。“不,是我失言,殷殿下。”
魔修的本能叫嚣着臣服,赫连景立即单膝跪下,恭敬道:“殿下衣锦夜行,我等愚钝,未曾认出您的身份,言语之间无状,实在逾越。”
他反应极快,直接告罪,但脑袋还是木的。
谁会知道,魔洲最顶级的大魔之一,居然会扣着拘魔锁,混入他们之中,与他们同吃同睡,言谈之间毫无架子,甚至还带他们起义反抗,规划未来,哪里像是极恶的魔,反倒像个来救苦救难的仙人。
可他明明知道,对方平日里在他们面前言笑晏晏,不过表象,但这半个月的协作,让他对那个少年时不时冒出的想法感到惊艳与向往,又恐慌于对方偶尔显露出的激烈手段。
可是,他哪怕知道大魔所图绝不止一城,他也控制不住自己跟随他的欲望。只因为他的想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足以让所有人癫狂。
殷无极收了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下手有点重。
那魔修的四肢骨骼早就被过于霸道的魔气碎尽,在地上挣扎扭动的躯体宛若爬虫,却还保留一口气,简直生不如死。
“……杀、了我……”魔修七孔流血,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太弱了点。”殷无极蹙了蹙眉,觉得难看。
他其实也并非存心如此,才渡劫不久,他的魔气膨胀太多,精微操作还有些欠缺。
他想不起来名字,于是看了一眼柳云天,道:“这谁?”
柳云天头也不敢抬,呐呐道:“回殿下,此人名号为人屠刀,本名是刀不屠。”
殷无极还是没记住,支着下颌,淡淡地道:“人屠者被人屠,那刀什么,你记住了吗?”
快烂成一团刀不屠:“……”
殷无极厌倦,啧了一声:“算了。”
殷无极指尖多出一簇沉沉的魔焰,随手一指,火苗沾衣,看似无害,却让生不如死的化神魔修霎时烧尽。
柳云天与赫连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面上看到了涔涔冷汗。
“还跪在那里做什么?”殷无极负着手,一步步走下台阶,黑袍逶迤。
两人连忙站起身,身边带的几个手下更是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中皆在打鼓。
殷无极向出去看看,可赫连景手下的大汉跪在他面前,浑身的肉都在颤动,看上去丢人可笑。
他想起来这个人曾经质疑过他,却也不在意,但他觉着对方挺在意的。但他这么大一个块头,着实挡路。
殷无极无奈道:“王猛,起来。”
王猛虎躯一震,没想到殿下还记得他的名字,更跑不了了。于是他死活趴在地上,横着一条心,哭丧道:“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殿下,任凭殿下责罚。”
魔洲的上层,所有大魔几乎都嗜血残虐,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像他们这些命贱的,蹭脏了大人物的鞋底,怕都是要赔一条命。
王猛懊悔的恨不得砸开脑壳,看看他脑子进了什么水,竟然敢说衣锦夜行的殿下,是什么“毛没长齐的小孩子”。
见这么个大汉打着哆嗦,殷无极也能想象出来,在北渊洲,那些修为高的大魔都是如何杀人取乐,作威作福,而寻常魔修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仙门有圣人谢衍,哪怕也有隐隐的等级压制,比起魔洲来说,那叫什么弱肉强食,那简直是礼乐大同,升平之世。
殷无极在仙门时,也是儒门君子,哪怕再放肆狂悖,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拿着圣人令,先斩后奏地给流离城换了一波血,就算砍人,他也只是踹门、砍人、收剑三步走,没什么杀人取乐的变态爱好。
他踹上王猛的背,迫使他前倾。
见大汉傻愣着,殷无极嫌他太蠢,面无表情地把他一脚踢倒:“好了,罚过了,揭过。”
王猛被踹了一脚,本以为要死了,可他再爬起来时,见自己没缺胳膊少腿废修为,一个大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丑得要死。
殷无极瞥了一下,觉得伤眼,磨着牙冷笑道:“滚一边去,挡路了。”
赫连景连忙把王猛拖到一边,向着年轻大魔长长一揖,真心诚意地道:“多谢殿下宽容。”
这位新任殿下,今后一定会与最顶级的那几位争夺尊位。而魔洲势力早就被瓜分干净,他想要拉出一队自己的人,只能从头开始。
至于跟不跟——
废话,那是渡劫期大魔啊。
赫连景听到自己身体里叫嚣着传来战栗声。
对于他们这种出身的魔修来说,能为出窍期的老祖做事,便是顶了天的荣耀,大乘期更是有无数人逢迎,若是告诉他,能有一个能为渡劫期的殿下效死的机会,他会直接疯狂。
他听到营地之外沸腾的刀兵声,起义奴隶的声音越发响亮热烈,显然是在应对那些稍弱的看门人,他们人多,魔气还未完全流失,光是凭借体魄,便能一拥而上淹死稍弱的看守者,于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
“外头差不多了,柳云天,你带着申屠非和乐三去帮忙。”
殷无极撩起帘子看了看,道:“赫连景,你去把你的人都召集起来,扫除余下反抗,清点伤亡,三个时辰后,我要在仓库前的广场,见到一号矿场的所有人。”
他记不住刀不屠的名字,是因为不在意。
但殿下记得他们每个人。
柳云天精神一振,浑身的血肉像是通了电一样,眼神炙热地看向他,道:“殿下——”
在北渊洲,大乘者可为诸侯王,众人皆称“魔王”,渡劫者为魔君储位,敬称“殿下”,而尊位只有一个,整个魔洲,皆高呼“尊上“,为之效死。
殷无极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道一句“去办事吧。”然后随手一指,他们身上的拘魔锁应声而断。
他将剑别回腰间,淡淡地道:“我先去看些东西,等会再见。”说罢,他撩开帘子,转身离去。
而被解放出来的魔修,身上的魔气重新流动,相视之时,眼中都有同样的激动与振奋。
比起那些声名狼藉的魔王。
这位殿下,简直是天神下凡啊!
*
殷无极之前游离于魔洲,打算抢夺龙隐山矿场的时候,首先想的是培养一些人才。
他在魔洲没有根基,只有一身修为,就算能够找一个大乘期魔修,把他拉下马,接管他的地盘,也不能保证手下之人都忠诚可用。
所以,他选择了伪装后打入矿场,从内部破之,顺手拉起一队奴隶练练兵。至于同吃同住,与他们交谈,也不过是筛选一下何人可用,该怎么用罢了。
至于别的能帮的,若是举手之劳,他也就顺手做了,纯粹出自谢衍教导他的君子之道,却没有特意收买人心的意思。
殷无极曾出身中临洲,少年时颠沛流离,哪怕后来被谢衍收为弟子,他也不觉得“圣人弟子”与他们有什么差别。
但他忘了一点,就是仙门与魔门之间的参差。
三个时辰以后,龙隐山矿场仓库之前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
赫连景和柳云天分别代表着矿场之中精英魔修与底层魔修,威望较高,他们自然也乐意听话。而那玄衣执剑的少年,先杀王二,后揭竿而起,宛若一军之灵魂,领着他们大破营地,斩杀了所有曾经鞭笞、驱使他们的看守人,解气至极。
所以,当赫连景和柳云天对他们说,那个被大家戏称为“殷小弟”的少年,竟是渡劫期魔修,所有人都吓得腿肚子一哆嗦。但王猛挺直了身板,满面红光地站在他们面前,一副谁要敢说殿下一句坏话,他就锤死对方的模样,实在又让他们满腹疑惑。
魔修越到顶级,越是杀人如麻,冷酷无情,视低级魔修为草芥。
而当玄衣大魔真的站在他们面前时,那来自骨子里的臣服,却让他们不得不信了。
殷无极抱剑,倚在仓库的门边,见人差不多齐了,于是淡淡地道:“赫连景,战绩与伤亡人数。”
“是。”赫连景出列,向他点了点头,然后道:“在场共四百一十七人,战斗中,伤员三十一人,亡三人,全灭一号矿场看守者三十三名。”
“伤者救治了吗?”殷无极刚才清点过药物的数量,道:“每人发一份药材,额外奖励一百灵石。”
“都不是很重的伤。”赫连景道:“他们皆要求出席,一定要来见您,”他看着殷无极没什么喜怒的神色,试探着问:“殿下,您有什么话对我们说?”
他们都想问一个问题,渡劫期的大魔,为什么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被当成草芥太久,让他们以为,强者压迫弱者才是天经地义。
当有人打破了这一规则,做出了些在他们看来特立独行的事情,他们就开始茫然无措,以为背后还会有更大的阴谋。
在仙门经手过无数任务的前圣人弟子,前儒门大师兄,他当然明白如何战前动员与战后抚恤,谢衍平日里不带兵,他便帮忙操持,如今刚好用的上。
他方才离去三小时,便是去清点库存,查阅之前造册的矿场流水。
他的思路很清晰。
他想要养兵,兵从哪来?当然是人。
他考察了半个月,认为这些奴隶就很不错,底子好,就是大多数不识字,也不懂高级功法,稍微教一下行。
养兵要钱,钱从哪来?他得有矿。
魔洲最大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这矿是他打下来的,就是他的。
“阵亡的三人,可有亲戚朋友?家住哪里?”殷无极翻了一下空白的纸张,手中拿着一根狼毫笔,落笔便是龙飞凤舞:“告诉我他们的名字,抚恤为一千灵石,并且帮忙安置家人,如果生活不好,征求意见后,可以将他们接到这里。”
他听到了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殷无极以为他们是为财帛动心,在仙门,冒领死去同门资源的污糟事多了去了,于是他抬眸凌厉一扫,冷笑道:“战死是勇士,值得所有人的敬意,不准冒领,若要让我发现有谁说谎……”
柳云天哑着声,道:“殿下,不是因为这个。”又滚了滚喉结,道:“您能想着死去的兄弟,他们、他们都……”
有人小声抽泣了一下,好些汉子眼圈红了。
说真的,有多久了?
他们多久没被上位者当人看了。
殷无极抬眼看去,原本那些麻木的底层魔修们,报了仇、解了气,虽然还是完好无缺地站在他面前,但是身为奴籍,他们对未来是充满茫然和惶恐的。
“我们是奴隶,您是殿下,您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好?”有个少年站了出来,问道。他有些茫然地抹了一把脸,道:“我们什么也没有,您这样对我们,我们能回报什么呢?”
魔洲无利不起早,最是讲等价交换。
他之前还吃过殷哥哥半个窝窝头,和他讲过自己小时候为了吃一碗肉,曾经挨过的打。殷哥哥也对他说,他曾经为了半块饼,追着野狗跑了三条街。
他怎么会是一位“殿下”呢?
“还有吗?”殷无极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桌案上摆着账本,他支着下颌,绯眸看向所有人,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并提了吧。”
“您的身份这么尊贵,我们却贱命一条,您为什么会愿意和我们混在一起?”
“我们身上,哪点值得殿下这么做?”
殷无极逐一听完,才意识到自己与他们的本质差别,北渊魔洲,与仙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几千年格局未变,魔修的阶级早已固化。
北渊洲全民修魔,元婴的魔修才算稍微有点样,化神境界更是遍地走,不值一提。他们得不到更多资源,向上的路狭窄至极,于是只能拼命修炼,然后拼命内卷。哪怕到化神、到合体、都觉得自己菜的要死,对自己的评价严重失衡。
如今,这些人更是被打上了奴隶契纹,出了这矿场,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又有谁能把他们当人看呢?
这些人啊,手上的拘魔锁碎了,心里的锁却打不碎。
殷无极嗤笑一声,拂袖,站了起来。
他的玄袍滚滚,逶迤之处,仿佛沸腾的黑火。经历了雷劫淬炼,他的境界提升之余,那张姿容绝世的面貌,早就褪去了颓靡不堪,他像是于炼狱滚过,刀斧也未摧折他的骨,便从灰烬中重生,显出他天生的霸道。
“就这?”他笑了:“他们称呼你们为奴隶,你们便真的认为自己是奴隶。那他们践踏你们,认为你们是猪狗,你们便会趴在地上学猪狗叫吗?”
没有人说话。
若是他们当真甘心,也不会跟随那玄色的旗,凭借心里的一团火,站在这里。
“你们有没有想过,天命何其不公?凭什么你们就是贱命一条,任人鞭挞剥削奴役,而他们却能占据最好的资源,坐拥娇妻美婢?”
“为什么?因为那些贵公子,有个身为诸侯王公的老子?而你们的祖祖辈辈是奴隶?”
“今日是这样,百年前是这样,千年前是这样……”殷无极唇边慢慢地勾勒起笑容,却是恣睢不羁,狂妄至极:“从来如此,便对么?”
“殷殿下……”
“不准喊殿下。”殷无极冷冷地瞥了赫连景一眼,忽然笑了:“你们其中,也有人知道我的来历吧?”
赫连景曾经为前城主效力,听过他的名字。
“仙道魁首,儒门继任者,圣人弟子无涯君。”赫连景逐一报出了他的名号,只觉喉间焦灼,他忽然意识到,他曾是天之骄子,却不知为何,一夕入魔。“后因为入魔,仙门追杀,终而叛入魔洲……”
“您是圣人弟子,怎么能明白我们的感觉?”有人咬着牙关,压抑着开口了:“您在仙门,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入魔,境界也比我们高得多……您吃过苦吗?受过罪吗?知道被人践踏的感觉吗?”
“住口。”柳云天拽住那失控的汉子,厉声道:“老二,殿下是我们的恩人,你在发什么疯!”
“怎么不知道?”殷无极一掀眼帘,似笑非笑道:“我年少时,也同你们一样,在烂泥里打滚,战场里摸死人口袋,与野狗争食,非常拼命地想要活下来。”
“圣人收你为徒,你的运气好,脱离了泥潭……”
“运气?”大魔眼睫一颤,极力忍着旁人在提到圣人二字的难过之情,面上却仍是从容冷笑,道:“你们以为,拜那一个人为师,只是运气好?”
“我有今日,是我拼了命争来的。”
“你们,却等着别人救,这就是差别。”
他先是争,争一口食,是为了活下去。
他再去争读书修仙的机会,废寝忘食,以求做到最好,是为了让谢衍能够看到他,给他一个机会。
他成为了圣人弟子,却总是在与自己争,与心魔争,渡过那看似正常,却几乎疯魔的几百年。
他抑制住自毁的欲望,把自己逼到绝境,却还是堕了魔。
他本以为入魔就是最终,却不料,天命从来难违背,步步紧逼,夺他理智,逼他疯魔,以至于降下雷劫,只为把这试图跳出棋盘的棋子劈到神智俱碎,本心皆失。
凭什么旁人能够那样正常的活,他要活下去,却要费上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凭什么旁人的命可以顺遂,他便不行,偏要连累谢衍道途道心,才能为他博出一线生机。
凭什么、凭什么?
“天道,不公!”他的声音先是带着一丝哑,继而大笑着,猛然睁开绯眸,无畏无惧地道:“他凭什么决定这一切?”
发问之人跪在地上,猛然仰头,看向那负手而立的玄衣大魔,他的神情有些疯狂,但绯眸却是艳烈的,像是烧不尽的暗火。
大魔走到他身边,拽住了他的领子,厉声道:“天道定了你是奴隶,你就必须是奴隶?天道还说,我会死在雷劫里呢,你看,我死了吗?”
那人枯朽的眼睛被点燃了,动着嘴唇,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的话带着极其强烈的感染性,所有人都红着眼睛看着他,似乎看到了这草野之中的大魔,未来掀起腥风血雨的模样。
“在上古时期,亦然有人揭竿而起,他们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难道你们想这一辈子,甚至未来子子辈辈全都为人奴婢,就算到了地下,也听着后辈骂你们当年没出息?”
“不想!”
“那就跟老子走,去龙隐城,夺回奴契。”殷无极走到所有人中央,微微偏头,笑的恣睢,道:“然后,把那些王侯将相——全都砍了。”
大魔黑袍滚滚,却像是席卷一切的,疯狂的烈火。
“凭什么是他们,凭什么不是你们?”
“一撇一捺,是一个人字,这世上,人便是人,凭什么要分为主与奴?”
“有朝一日,我会告诉整个北渊洲——人这一字,不分高低,无有贵贱,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