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异能力骚动, 在黎明到来之前被彻底平息。
这次事件，本就是一场荒谬的各方利益促成下的闹剧。
身为日本异能特务科的秘密武器、最有可能成为日本第一位超越者的涩泽龙彦，在暗地里, 他始终与死屋之鼠秘密联系。
费奥多尔为下一步计划垫棋，于是随手丢下香饵，鱼群蜂拥而来，本地鱼群也活跃着试图抢夺一口养分，整个横滨就如同捕食的金鱼群，平静的氛围好像被碎石击碎的水面，泛起繁杂而混乱的波纹。
或许这样的环境可以称得上某种天灾人祸, 但这却是费奥多尔精心为涩泽龙彦设计的游乐场，政府想要解决眼前这个问题，就不会忍得住不咬勾。
于是涩泽龙彦在政府的允许下肆无忌惮的使用异能力，如自家庭院一般搜刮他想要的异能力结晶。他的异能力全自动对全横滨的异能力者进行清洗，而他本人则雇佣了大量异能力者来保护自己, 抵抗察觉出不对的异能特务科的攻击。
但抛却涩泽龙彦和异能特务科的坑与被坑，涩泽龙彦的这种无差别攻击必定会伤害本地异能力者，横滨异能力者浓度极高, 在他肆无忌惮的吞噬下, 横滨本身的力量也被大量削弱。于是第三方开始反抗。
其中，已经板上钉钉站稳脚跟成为横滨黑手党龙头的港口mafia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森鸥外跟个人精似的，他只要多想想就知道是谁的把戏, 他不仅要表现出积极对抗横滨灾难的样子, 还要从这次灾难中赚取更多的养分来供养自身发展。
问就是他们不知道, 他们努力做了。
于是港口mafia在太宰治的提前预警下，做好了包括调用飞机紧急召回中原中也等准备, 在森鸥外兴致勃勃的计划中，太宰以及中这二人被命令活抓涩泽龙彦，以向急于抹灭自己决策错误的异能特务科交换异能开业许可证。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时间点正是织田作之助必死的前夕。此时太宰治十八岁，织田作之助已经在太宰治的暗中帮助下辞职在家，而坂口安吾尚未暴雷。
然而是否告诉森鸥外这件事，太宰治也想过。
一旦告诉森鸥外，森鸥外必定会制定如此交换异能开业许可证的计划，当镇压涩泽龙彦从他的计划改换为交换异能开业许可证的计划时，这就变成了组织计划，变成了组织boss眼皮子底下盯着的唯一方案，他能做的事就变得少了。
但若不告诉森鸥外，计划就会变得非常麻烦，他可以单枪匹马跑过去（又或是骗中也回来让中也当牛做马），但那样的话涩泽龙彦除了死去之外毫无价值，且一旦时间拖的太久，或许会造成不如人意的影响。
这一切的一切就造成了，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计划方针施以雷霆手段解决这次事件，进而压缩了千间幕思考的时间。
但解决这件事也确实越快越好。
在各方谋划的密网下，凌晨时刻，处于风暴眼中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抓捕了涩泽龙彦，并正式与外围异能特务科成员对峙，同时，此次暴乱彻底平息。
千间幕没有心思去管这次风波死了多少人。
他要做更重要的事。
zero正在追溯邮件发送方，并一步步向上溯回。
他不是第一次去查死屋之鼠的信息，对于这次追溯，有用，但用处不多。
死屋之鼠虽然在黑客方面小有名气，但千间幕的科技注定高于这个时代，他旧世界科技点满，并因发现人类无法真正创造‘人工智能’转而走向了‘伪智智能”，甚至基于‘伪智智能’的技术，点亮了科技树中‘创神’革命阶段，……总之，无论是他还是zero对待这个世界的科技都是碾压式的。
这两年中，千间幕和费奥多尔也有些许摩擦，他们二人在小面积的对垒中交换过几次攻防。费奥多尔的风格非常鲜明，阴暗，水面之下的暗潮涌动，精心勾结的组织冲突。实话说，如果有幸也参与，就会带有几分莫名的浪漫和残忍，千间幕能清楚地判断出到底是谁在搞事。
也正是因此，所以这次幸也和费奥多尔合作，他除了有点头痛外，最开始并没当怎么回事，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两人之间的试探，多数来自于费奥多尔的试探以及费奥多尔怂恿的国内外势力的代为试探，千间幕应对的行云流水，甚至他都懒得讲，不过这些势力格调有高有低，甚至还有端着机关枪闯入神社，让他不得不调用神社内部武装进行防卫的事件发生。
可以说，这两年疯狂工作的源头，有三分之一就来自费奥多尔不厌其烦的试探和骚扰。
大概因为幸也的缘故，千间幕用zero去追溯费奥多尔的情报时候，被早有预料的费奥多尔提前把信息粉碎性删除。也因此，费奥多尔对他时刻保持着网络上的警惕。
但只要他来到横滨并露头，他就无法再逃离千间幕在横滨的网络。
横滨是他的王国。
这里的每一个组织，每一个异能力者，每一次可疑的风吹草动，汇聚成横滨的整体趋势变化，全部经由他手下的异能力者的汇总报告，直接嵌入他脑内的数据库中，形成了一个包容了全横滨的模型。
找一个人，不算太难。
杀意微微溢出，他深呼吸，将凶戾的情绪压制，只剩下古井一般冷沉而深的目光。
……冷静。
手机震动一瞬。
刚刚冷静下来的眼神，骤然变得恐怖。
普通人因异能力的消退而重新出现在横滨的城市中，城市的巨变使得横滨居民从房屋中涌出，街道上开始变得拥挤。
街道开始吵闹，他充耳不闻，只垂眸，用手背贴了贴额头。
因为他的要求，zero除却分析发信员所在地外，还在试图入侵横滨监控以及横滨的信号站台，甚至它在尝试潜伏进入全横滨正在联网使用的手机。他追加了百万能源点来完成者庞大的工作量，影响就是体温的骤然升高。
无形的屏幕出现在眼前，横滨地图中出现了一个黑色三角标识，除此之外，全横滨都在星星点点亮起不同的符号。zero正在用有限的科技一寸寸排查费奥多尔可能会在的方位。
确认程序运行，千间幕这才打开手机，目光阴沉的落在屏幕上，咬牙。
……是视频。
那条视频并不算短，可以看到，穿着侦探服的纤瘦青年身形敏捷的出没在小巷，紧接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出现在他面前。
礼服，白披风，礼帽。
紧接着，举枪，发起攻击。
这明显是一个空间系的异能力者，几乎将乱步缠死在这片空间内，乱步微微躲避着子弹的方向，眼神平静的判断着环境的变化，然而下一瞬，那披风从天而降，乱步脸色一变，他低下头，手臂正隐隐流出鲜血。
因为正对镜头且不再动作，千间幕终于能看清乱步的口型。
开合，开合。
【
“原来如此，就算我能发现真相，却也无法躲过子弹的速度。你们相当忌惮我的能力啊。”乱步嘴角扬起，碧绿的双目在阴暗中熠熠发光：“毒药……啊，是毒药啊，异能力者的能力吗？两个人共同的毒药，一个死了另一个才能活？原来如此。”
周围的吵闹声突然停止，千间幕听到那个青年的声音：
“呀呀，明明是你没躲不是么？”
“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那平日温温和和的侦探脸上再次出现了笃定的笑容：“光躲，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喔——？”戴着礼帽的青年拉长声音：“你还蛮有趣的……我可以让你活下来哦？杀掉那个人也没关系，让给你来杀也可以，要试试吗，比侦探要自由多——了！”
毒药发作，侦探微微颤抖了一瞬，呼吸变得急促，目光却越发坚定：
“杀人就意味着死亡。”
“……不，是新生！”青年认真反驳道。
“是啊……七次袭击全部失败，正因为无法正面战胜，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
帽子掉在地上，侦探急促的呼吸着，声音有些古怪的干哑，他断断续续的说：
“但……对于异能力者，死亡等同于新生这一点，我无比赞同。”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喔！”
然而，仿佛疼痛到了极致，如同被暴雨吹折的花枝，侦探倒在地上，蜷缩着喘息。】
画面到此为止。
乱步能透露的情报，已经全部透露了。
千间幕关闭视频，低头，迅速切换屏幕给中井英夫和太宰治补充了信息。
光躲，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毒药，两个人能活一个，是异能力者的毒药。
杀人就意味着死亡。
但异能力者的杀人就是新生。
因为正面无法强迫，所以只能运用手段。
……
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简单的计划，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他走下石桥坐下，将风衣放在身边，用凌晨的冷风带走身上的热气，眼珠凝视着空中的地图。
电话再次震动。
“先生，我们找到乱步先生了。”
“嗯。”
“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不明原因陷入昏厥……与谢野医生的异能力无效。”
“嗯。”
“我和与谢野医生马上去找您，如果有最新地点请发给我们。”
“嗯。”
电话挂断。
千间幕盯着河面，过了一会，重新举起手机，这次是太宰治。
“我无法理解，幕君。”太宰治低声说：“能够做出这样的行为……劣等的手段。”
“幸也是最理解这个世界的人。”
“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如他们所愿，杀了费奥多尔会发生什么。”
眼前的地图最终只剩唯一一个点，处于一处办公楼的楼顶，离他很近，离民居较远，倒是适合战斗的场所。
太宰治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在向他赶来，而是极度冰冷的说道：
“果然，mimic在织田作之助家门口，给我十分钟。”
“祝君武运昌隆。”
千间幕挂断电话，一边走一边检查身上的装备。
倒是巧，他刚从咒术世界回来，身上还带着在组织时比较习惯的手枪，子弹还是满的，他检查了一下枪支。
他对着zero整理目前的情报：
“这件事只有三种结局：
我杀了费奥多尔，乱步活，我可能活，又或者会出点问题。
谁都不杀费奥多尔，毒药爆发，费奥多尔和乱步一起死，费奥多尔的异能力作用在毒药的异能力者身上，而那个异能力者明显已经被藏起来了。
以及，随便让谁杀了费奥多尔，让那个人承受费奥多尔的异能力，乱步能活，计划崩盘，我也不用杀了他。”
他顿了顿，莫名哑然的笑了笑：
“但乱步是个侦探，让人为他而死，要让他怎么办呢？他可是说了他不要逃跑的。”
某人为乱步而死，这种东西……还是不要了吧。
不知道幸也说了什么，大概是用他的脑内计算机又或者是用他的眼瞳变化佐证，总之，若是外人看来，就好像他的身体和异能力是绑定关系似的。他们又互相博弈了那么久，在一层又一层的试探中，只为证明他的异能力和身体的关系的话，真的防不胜防。
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无法对千间幕生效这一点，也能够试验出来。
但千间幕又无法辩驳，眼睛确实变了，太宰治确实没办法制止他的异能力，而他这两年本来就在准备站到横滨的明面。这种事如果让费奥多尔那种层次的专业人员用心去观察，基本就是明牌了。
他甚至能理解费奥多尔。
如果费奥多尔的异能力是【因‘被杀’而夺去他人的身体】。那么在本世界异能力与灵魂绑定的现实状况下，他只能用自己的异能力一次又一次战斗，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他的异能力几乎没有功能性（除了很难死），这个异能力是他的束缚，是他的枷锁，也是他唯一的武器。
但如果是千间幕的身体，他就能拥有与身体绑定的异能力，甚至能免疫太宰的人间失格。
这太有诱惑力。
原来，白麒麟的浓雾，不知名的窥视，除却对三方势力的钳制外，还是阳谋开始前的最后一次验算。
可惜，他的眼睛变了，莉莉丝的异常有目共睹，这直接将身体和异能力的关系敲死。
费奥多尔多疑狡诈，能顺利把这件事推动到这种地步，其中肯定少不了幸也的推波助澜，千间幕甚至怀疑幸也对费奥多尔的精神做了什么手段。
不是怀疑，是肯定，幸也肯定对费奥多尔做了什么。
可怜的俄罗斯人，幸也满级回来开挂，谁能打得过他。
但讲道理，计划严密到这种程度，能做出这种决定也不奇怪。
港口mafia异能特务科被牵制，武装侦探社的侦探昏迷于是瘫痪了大半，白麒麟的浓雾让所有异能力者惶惶不安，居民外出避难人心惶惶。涩泽龙彦一个人轻而易举扯住了横滨的大势力，为他扫清障碍。
然后mimic恰在此刻突袭到了织田作之助门口，太宰治不可能无视他们的战斗，唯一的隐患太宰治也被踢出局。
反复思考这个计划，除了费奥多尔这种冷静的人能干出这种事实在奇怪外，其他并没有异常。
……所以，他的至交原来是费奥多尔吗？可他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
彼此都被逼迫到没有退路了，唯一的始作俑者还在背后隐身，他要赞叹了。
太宰治啊……
思绪混乱又规整的流过脑海，千间幕推开阳台门，月光猛地撒入阴暗的楼道。
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因种种巧合而从未见过的那位费奥多尔的样貌。
站在阳台边缘的男人缓缓回头，微驼着背，被厚实的帽子下面压着有点凌乱的柔软黑发，黑暗之中，他似乎晦暗不明的微笑着，唯有紫色的双目尤为夺目，
“晚上好啊，幕君。”
不知为何，明明是陌生人，千间幕却猛然打了个冷颤。
诡异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