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至暗时刻 45
进入蜀川的第三个月,专案组所收集的证据可谓汗牛充栋。
应上层要求,孟然去了北京,他自新华门而入,踏进了核心首脑所在的茫茫庭院。北区组长聂冰走在他身前,带领他穿过座座亭台,片片湖泊。
一缕阳光自东而来,洒在孟然肩头熠熠生辉的麦穗警衔上。
经过了重重安检,到达老总办公的厢房后,孟然被安排坐在了屏风之外。他来前已经递交了所有备份材料,想要得到的是一个后续行动的清晰指示。
大约隔了半个多小时,聂冰从屏风后步出,孟然立即抬头,以眼神相询。
聂冰冲他略一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刘捍,这颗虎口利齿总算是可以连根拔除了。
那一刻,孟然牢牢闭眼,长长吸气,心中似有万马奔腾。他豁然站起,朝着屏风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聂冰又说:“老总还让我捎句话给你,他说你的大好前程就要开始了。”
孟然喜怒无形,闻言只是冲聂冰微一欠身,礼貌告辞。
离开北京的第二天,孟然所率的专案组便以雷霆铁腕之势控制了刘捍的家属和亲信、集团高管共三十余人。当天,刘氏集团旗下的几支股票即刻跌停,逼着刘捍回国善后。
对于这一高压方案,齐锋批评孟然太过急功近利,说线报原就显示刘捍可能在近期回国,如此大动作地搅弄局势,弄不好会打草惊蛇,让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彻底龟缩在外,再不回来。
孟然回说刘捍此人向来刚愎,自以为手眼通天,靠山稳固。自己走的这步棋,并非奢望以人伦亲情绑他现身,而是料准了刘捍的九成身家资产均在国内,冻住了他的钱,他必然会按捺不住。
“可万一走漏了风声呢?”齐锋依旧难以信服。
“抓捕刘捍本就是安内组的最高机密,一旦消息走漏,内鬼只可能是齐则央。”孟然握着手机冷静分析,“如果真的演变成了那样,刘氏集团的现金流我会继续冻结。虽然一时拔不了刘捍那颗虎牙,但齐则央却会被咬出来,到时再翻出他涉嫌杀妻的案子,就能彻底废掉他。”
孟然话里透出的狠劲让齐锋也不禁一怔,随后才叹:“多少还是有些冒险啊……”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句话是你说的。”孟然说罢,直接挂了电话。
在蜀川的近百个夜晚,孟然的手指曾好几次逗留在齐锐的号码上。在他的通讯录里,齐锐的昵称还保留着昔日的温存,被记录成“我的政委”。
直到有一天,那个亲切的昵称给他拨来了电话,孟然的心跳瞬间乱了一拍,他连忙接起,分明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唇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吸,齐锐什么也没有说,孟然的眼眶却微微红了,他连忙藏好情绪,在屏幕上敲出了几个电码——我很好,你也要保重。
无声的交流弥漫在这远隔千里的两人之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又好似加速了,孟然贪婪地倾听着齐锐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终于传来了一串“嘟嘟”声,齐锐一言未发,又默默收了线。
婚礼的预定日期已日渐临近,孟然不得不抽身回了一趟黄江。他和董雨彤顺应上层的意思,摆酒设宴,但碍于体制内的规定,整个喜宴化繁为简,大到场馆布置,小到菜食酒水全部清一色地质朴无华。
整个婚宴的重点凝结在了那一串出席宾客的名单上,他们分别代表着黄江官场上的不同阵营。孟然和董雨彤作为齐、董两方的结盟代表,演绎的是一出象征两股势力结合的大戏。
婚礼当天,依照黄江当地习俗,酒宴被安排在了晚间举行。
下午的时候,孟然和董雨彤按照流程先行到了酒店,为晚上的发言内容作预热演练。孟然记挂着蜀川的诸多事宜,一进化妆间便打开笔记本,查看起专案组发来的办案日志。
没过多久,杜刚便推门来催,说是新娘那边已经换好了婚纱,要请孟然尽快过去。孟然随口答应着,可身子没动,眼眸依旧飞快地扫视着屏幕。
杜刚忙着要去张罗琐事,才跑开没几分钟,化妆间的门又被推开了,孟然头也没抬,只道:“让她再等一等,我回了邮件就过去。”
这一次,来者却没有出声,而是反手关上了房门,孟然心觉奇怪,一撇头竟看见齐锐站在了门口。他不禁微微一愣,转而又恢复了平静,提醒说:“婚礼要晚上才开始。”
三个月不见,齐锐的额发已凌乱遮眼,唇上颚下也都冒起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失了过去的斯文周整,显得格外沧桑。他并不搭话,只是一步步向孟然走了过来,站定在他的面前。
孟然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可不等他有所反应,下巴竟被猛地掰了起来。此刻,齐锐出人意料地捏住了他的双颊,俯身问他:“谁的婚礼?”
孟然没料到齐锐竟会这般登堂入室,赶忙握住了他的手腕:“这里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可他话音一落,齐锐的吻竟强行压了下来,他像是一个渴极了的人饮到了一弯清泉,霸道地用舌撬开孟然的双唇,贪婪地封住他的呼吸,死死纠缠住另一双微颤的唇舌。
一阵粗暴的湿吻过后,齐锐热烫的嘴唇沿着孟然的脸颊又移到了一块涨红的耳垂上,他张嘴轻咬了一口,又问:“你真的不想我么,你真的……要跟一个女人结婚么?”
满富磁性的声音像有魔力般击中了孟然的耳膜,让他顿感回音缭绕,那些音节也正顺着他的血管直入心脏,让他一时无法反应。
就在孟然失神那一刹,齐锐顺势摁住了他的肩膀,狠狠地吻他耳垂、眉眼,吻他的脸颊、喉结,最后……那些充满进攻性的吻尽数落在了孟然的嘴上,齐锐与他唇贴唇道:“我现在就想要你……”
这惊雷般的一句话让孟然如梦乍醒,他迅速站了起来,猛地推开齐锐:“出去!你马上出去!”
齐锐重心后仰,一手撑在背后的化妆台上,扫落了一片琳琅杂物。他的双眼冒红,喉咙里同样喘息急促,他和孟然视线相接,竟又一次扑了过去,把孟然摁回座椅,捧起他的脸再度施以强吻。
孟然只觉快要窒息了,挪开嘴叫骂:“你疯了么?放开我!”
面对下方的抵抗,齐锐依旧不管不顾,他一把抱起孟然,把他猛地撞到了墙角的直立衣架上,随即单手一挥,拢开了挂在横杆上的几件礼服,逼着快要摔落的孟然抓撑住上方的横杆,高抬起他的两条腿,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大可以不作反应。”齐锐的鼻梁陷进了孟然西裤的裆链中,他微一仰头,竟是咬着拉绊,向下扯开了。
孟然的上半身被高高架在了横杆上,他双腿岔开,敏感的三角部位正对着齐锐的口鼻。后者埋首贴了过去,隔着内裤擦碰着他逐渐涨热起来的性器。
这时的齐锐正一手托着孟然的屁股,一手揭开内裤的裆部,掀到了同一边,用以卡住碍事的布料,释放出憋居在内的阴茎和阴囊。他没有立刻张嘴去含,而是俯下脸来温柔地以腮相磨。
上方的孟然紧咬住嘴唇,却仍有呻吟从唇齿间不时流出。齐锐的胡茬摩挲、游走在他突起的筋络上,表皮微微的触痛则极力挑逗着他敏感的神经。
孟然又惊又恼,做梦也想不开齐锐竟会有这样不顾一切、离经叛道的一天。他铁了心要他,此时此刻,此地此身。
终于,一记粗重的喘息从孟然口中不自觉地唤了出来——他的阴茎已被整根吞进了齐锐的嘴里,在温湿的口腔包裹下,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阳具正迅速扩充,根部刹时就挤出了齐锐的嘴。
“够了!”孟然压低了嗓子喝斥,“我们……我们早就分手了啊……”
齐锐根本不予理会,高挺的鼻梁顺着上方的阴茎挪到了睾`丸中央,他微一仰头,含住了嘴旁的半边阴囊。孟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跟着龟头一颤,分泌出几滴透明的液体。
齐锐及时探出食指,抹掉了自顶端淌下的晶亮液体,他以此作为润滑,顺理成章地向后摸去,湿露露的手指随之探进孟然紧绷的后庭。衣架上的那具身体冷不防痉挛了一下,在这一收一放间,反又让齐锐多加进了一根手指。孟然的大腿内侧泛起了红润,他的眼睛湿露露的,怨中带怒。
突然间,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就听董雨彤在外问:“你忙完没有?我们还要一起对一下晚上的发言词。”
顿时,孟然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遍了全身,他紧紧攀住横杆,胸膛一起一伏,涨红了脸瞪着身下的齐锐,半晌没有回话。
敲门声再响,董雨彤又催。与此同时,齐锐居然使起了坏,竟扩张了一下陷在他体内的两根手指,引得孟然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上了锁的门把手被拧动了两下,董雨彤进不来,疑惑道:“你……没什么事吧?”
孟然气呼呼地瞪着齐锐,话却是对着董雨彤说的:“发言词我已经全背熟了,现在有一桩紧急公务需要处理,彩排我就不过去了。”
董雨彤沉默了几秒,好在很快便应声说好,脚步声渐行渐远。
在这场新郎争夺战中,齐锐告捷,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把掌心握住的那截包`皮轻轻下拉,朝着孟然欲望的顶端印下一吻。随后,他的另一只手猛然发力,直接扯碎了面前的西裤,弹露出了孟然的整个屁股。
“身体不会说谎,你果然不适合女人。”
齐锐一把扯掉孟然的皮带,原本笔挺的西裤也已四分五裂地垂到了膝盖下方。齐锐迫不及待地揉捏起孟然翘挺的两瓣臀,继而抱住他,慢慢放低重心,一直放到足够自己挺身攻入的位置。
“想被我操么?”两人视线相平,齐锐拉开了自己的裤链问。
孟然定神凝视他,突然语出回击:“我想的是要该怎么操你。”
他话里的“你”字才刚一落,齐锐就奋力向上一挺,壮硕的阳具豁然攻进了孟然的后`穴。孟然如吊在单杠上一般紧握住衣架,他浑身肌肉一紧,连带着括约肌也一并收缩,牢牢吸附住了齐锐的性器。
两人一同迸发出一声过瘾的低吼,这场久违的性爱仿佛是一场战役,双方都使遍了浑身解术,以求不先败下阵来。齐锐已经很久没碰孟然的身体了,他如饥似渴,拉过那两条长腿环到了自己的腰间,托着孟然的腰臀,如发情野兽般狠插猛干起来。
中途,他又撕掉了孟然上身的西装,用唇用脸,揉触着他身体上每一条疤痕,跟着把孟然猛一翻身,让他继续拉住横杠,背朝自己,脚不着地,任他托着举着,再从后攻入,又是一阵猛烈的挺送。
孟然的身体确实没法说谎,大量滑腻腻的爱`液涌动而下,让每一记抽插都伴随着淫靡的水声。
齐锐结结实实地干了一阵,忽又把孟然整个人翻转着抱了起来,让他双脚朝上,脚面勾住衣架上的横杆,以站立的姿势互相69。
孟然头下脚上,嘴里还被填得满满当当,几乎无法呼吸,脑袋也跟着迅速充血。就在他快到晕厥的零界点时,齐锐又及时把他放了下来,推到墙上,抬高了一条腿,再度提枪挺入。
又一轮新的攻城掠地后,齐锐站着射了精,白色的精液从孟然的两股间汩汩涌出,成丝成线,淌到了破碎的西装上。
齐锐松了手,孟然总算得以站稳,谁知他竟突然把齐锐摁倒在座椅上,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身下的精液,朝着对方的后`穴直接探了进去。
“就地取材,当给你润滑一下了。”
孟然的眼眸燃着火,他反客为主,最大限度地掰开齐锐的两条腿,一左一右固定在座椅扶手上,以迅雷之势粗暴地埋进了自己的阳具。这一下进得太猛,齐锐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孟然却毫不怜香惜玉,又侧头堵住他的嘴,边吻边干,拼了命地往深了撞。
“为什么还来招惹我?为什么非要逼我?”孟然咬牙,单手扣紧了齐锐的脖子:“你今天来是要证明什么?证明我他妈还爱你,证明我每天想你想得都快疯了,证明我迫不及待想被你操么?”
一串反问过后,孟然朝着下方重重咬了一口,竟在齐锐的肩头烙下了一个血红的牙印来:“现在你得到答案了,满意了吧?”
齐锐丝毫没有喊疼,他打破了孟然苦心营建得心理壁垒,让他释放出了本能和欲望。对于眼下的政治局面,他们一个拼死维护,一个处心破坏,站在了对立的两边。
“珍惜点吧,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齐锐朝孟然扯出一抹笑。
孟然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觉受到了挑衅,他抬手一掀,连带着齐锐和整张高背座椅给一同撂翻,跟着迅速扑去,压制住齐锐光裸的后背,掰过他的两条手臂,仿佛拽住烈马的缰绳一般,坐到他臀上,倾轧着自后攻入。
天色渐渐由明转暗,婚礼正式开始的时间已迫在眉睫,可孟然和齐锐仍无法从这场肉欲的战争中全身而退,他们卯足气力,疯狂地抽插、挺送、撞轧。
无数个高潮让两人失去了理智,他们反复转换着进攻的角色,一理齐锐射了,就换孟然继续;但凡孟然拔出了性器,又由齐锐伺机再上。他们纵情在互相给予的激烈快感中,身上的衣服早被撕得七零八落,整个化妆间也像被飓风席卷了一般,四散着浓稠的体液,布满了性爱的气息。
孟然被干射了三次,高潮到顶峰时,甚至还迸射出了几滴尿液。他心有不甘,转而又翻身骑到齐锐胯上,塞进阳具,直到抽出了淡淡的血丝才放缓了动作。
底下的齐锐闷哼了一声,孟然没再继续,停下来问:“疼么?”
他贴到齐锐的胸膛上,忽然一语双关:“我这样对你,难道你不疼么?”
语落,一只温暖的手缓缓抚过了他的后背,齐锐五指朝上,揉进了孟然的头发。两人无声地抚摸着对方,齐锐肩上被咬开的破口忽感一阵刺痛,像有什么带着盐份的液体自孟然而来,淌进了那道烙印般的伤口。
是泪是汗,不得而知。
化妆间的门又被叩响了,这次来的人是杜刚,他在外低声道:“孟总、政委,董小姐让我准备了两套新的西装,婚礼就快开始了,孟总差不多该过去了……”
这一刻,所有的疾风骤雨像被一双无形的巨掌扼住了咽喉。孟然赤裸着趴在齐锐身上,他们心跳相连,血液相融,却依然逃不开被硬生生拆开的宿命。
孟然仰头,朝门唤道:“让她放心,婚礼不会出差池。”
杜刚应着,放下西装便又离开。
最终,孟然先站了起来,他走到门边,开出一条门缝,提进了两个精致的纸盒。接着,他重新关上门,背朝齐锐:“我不太会打领带,你……能不能帮帮我?”
齐锐回了一声“好”,两人做了简单的清理,又一同穿上了崭新的西装,孟然重新站到齐锐面前,眼睛却是不敢看他了。
此时,齐锐的手正环过了他的脖子,绕至颈前,替他系着胸前的领带。一种无以复加的剧痛正从孟然心底而来,撕裂着他的整个身心。他痛得难以自持,垂下头,微颤起肩膀,而那股剧痛竟延心向上,爬到了嗓子口,孟然本能地张了张嘴,无泪,却发出一声溃不成调的低呜。
孟然自问已在心上树起了一面铜墙铁壁,殊不知到了齐锐面前,那些伪装竟能顷刻化为齑粉。他强逼自己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我该走了……”
话一出口,他的身体忽然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昏暗的化妆间内,齐锐的呼吸正轻响在孟然的耳边,他牢牢拥抱住他,好似快要嵌进肋骨,融为一体,无声却有力。
晚间的婚礼上,新郎那边没有亲属出席,安排给男方宾客的圆桌旁坐的是齐则央和齐锋夫妇,他们各率了几名心腹,勉强凑满了一桌人。
整个晚宴中,孟然和董雨彤配合默契、进退得当。孟然作为新郎,在感谢了齐氏父子的知遇之恩后,又把话题引到了董振对女儿的养育之情上,他当众宣布了董雨彤已经怀有身孕,自己即将初为人父。
喜讯一出,台下的宾客纷纷向董振道贺,书记大人一下子被架高了,他早就怀疑孟然和董雨彤急于成婚,背后必有隐情,此刻总算是得到了真正答案。
好一个孟然呐!
董振暗叹自己这个女婿计谋了得,他借力打力,在众目睽睽下公布了这则消息,显然是为了保住董雨彤的腹中胎儿。至于女儿肚里的孩子究竟出自谁,董振心里也不糊涂,他惊讶于当下的年轻一辈真可谓是手段过人,他们为权为爱,个个都能豁出自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董振原就计划要给女儿谋一场利益均衡的政治联姻,在此基础上,如还能收获真情,自然是好上加好。现如今,利益和真情这两样东西,董雨彤也算是鱼掌兼得,只不过嫁接在了两个不同的男人身上。
再观宾客那头。
正当新人在台上演绎你侬我侬之时,安澜恰巧入了会场,落座在了齐锐身旁。对于这场作秀般婚礼,他原是懒得出席,谁能料到董家的这位乘龙快婿一变再变,最后人选竟成了孟然。
起初,安澜也曾铁了心打算牺牲自己,要娶董雨彤为妻,可真当孟然挑起这个大梁时,安澜又本能地护起短来,暗暗为齐锐抱不平。对于他的这种心理,有个人早已了如指掌。
于是乎,婚礼前夕,安澜收到了一通来自齐锋的电话。对方语气轻松,目的却十分明确,劝他说:“去吧去吧!就当去蹭顿饭,没人要收你的份子钱。再说你想,这孟然结婚,新郎还不是小锐,他得多闹心啊!你去帮忙劝着他点儿,别让他砸了场子。”
安澜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暗骂齐锋这个当哥的禽兽不如,推诿说:“我哪劝得住他?早没那魅力了。”
齐锋耍起贫嘴:“所以说他就是没我长情啊,你搁我心里,那依然是不减当年!”
安澜“呵呵”一声,直接撂了电话。
这会儿,安澜还是如约坐在了齐锐身边,他望着台上的男女主演起誓、拥吻,开了香槟、切了蛋糕,不禁啧啧称赞:“孟然真是长本事了,生生把自己给掰直了。”
齐锐端坐着不动,视线没有焦点:“澜澜,这话过了。”
安澜生怕齐锐想不开,侧头揶揄他:“怎么样,现在知道还是我好了吧?”
齐锐被他逗得尴尬一笑:“你能不拿我寻开心了么?”
褪去了那一身冰冷的铠甲,眼前的安澜已拥有了常人的温度。相较过去,他明显变得幽默、温和了,连穿衣风格上都有了巨大变化,卫衣的连体帽上竟多出了一对小小兔耳,凭添出许多可爱、软萌的元素。纠其变化原因,是何启言的爱让他重获了新生。
邻桌传来一阵咳嗽声,安澜扭头见是齐锋,直接移开目光,又凑向齐锐:“小锐,我们走吧,这婚礼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齐锐摇头拒绝,看向了安澜边上的一个空位:“你能往边上再挪一个位置么?人差不多该到了。”
安澜一愣:“你朋友?不会是这么快就有新人了吧?”
齐锐的眼波深邃平静,淡淡道:“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孟然和董雨彤托着红酒杯和一干陪客走到了齐锐这一桌。在场的宾客里不少人都对孟然和齐锐的过往有所耳闻,不禁纷纷投来视线,翘首观望这出前任相见的好戏。
眼看孟然来了,整桌人从最初的鸦雀无声到零星站起了几个老同事,尴尬地回应起新人的敬酒。
大半桌敬完了,孟然携手董雨彤站到了齐锐的座位旁,举杯相邀:“齐锐,今天照顾不周,这杯算是感谢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齐锐坐着不动,像什么也没听见。
周遭的空气渐渐凝固了起来,孟然执著地举杯等他,直到安澜拿起了桌上的高脚杯,他刚要替齐锐回敬,忽听人群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不如我替他喝吧。”
一瞬间,这个声音如同毒液般刺痛了孟然的神经,他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扭过头……背后的人群渐渐让出了一条道儿来,一架轮椅正缓慢地向他推进而来,上面坐的不是别人,恰是姚一弦。
姚一弦在看守所里受了重创,此刻尚未痊愈,他身形佝偻,左脸爬着一道狰狞的伤疤,裂嘴冲孟然笑了笑:“好久不见啊,孟然。”
姚一弦的出现,仿佛一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安澜也感到措手不及,满是疑惑地看向边上的齐锐。齐锐则依旧默不作声,脸上并无任何惊讶之色。
孟然的血液在瞬间凝固过后,又剧烈奔腾了起来,他自上而下俯视姚一弦:“没想到啊,这辈子还能在外头碰上你。”
“托你的福,我在里头可没少受照顾,好不容易才弄了个保外就医。”姚一弦转动轮椅,来到了圆桌旁,他拿过齐锐的高脚杯,又朝向了孟然:“齐锐他不愿意喝你敬的酒,不如让我来代替他吧。”
“轮得到你代替么?”安澜赫然站了起来。
孟然却冲安澜一摇头,示意他暂时别动,他面朝齐锐端坐的背影,张口问:“是你把他叫来的么?”
前方的背影一动未动,董雨彤轻唤了孟然一声,他却充耳不闻,再度追问:“是你么?”
终于,齐锐站了起来,他缓缓转身,扶住了姚一弦的轮椅把手,沉声答道:“是我。”
意料中的答案仍像一柄利剑般扎中了孟然的心脏,他怔在原地,一时无话。
姚一弦见状,扬起了青紫的唇角,举起杯中酒道:“这杯我可就干了啊!祝你新婚快乐,从今往后脱胎换骨,扶摇直上,跟过去的那些个旧人旧事统统彻底了断。”
姚一弦句句话带刺,他一口饮尽了红酒,四下扫视一眼,视线落在了齐则央身上,隔空喊话:“齐市长,你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啊!姚部长那堵墙还没有倒呢,就这么急着做墙头草么?”
不远处,齐则央脸上白了一阵,但碍于在场官员诸多,闹起来失了面子,只当没有听到。
姚一弦露出一抹鄙夷的神情,转而面朝众人,广而告之:“在座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晚我来呢,不为别的,就为澄清一件事。想必你们当中很多人想看齐锐和新郎的笑话,觉得他们过去是一对,兴许还纠扯不清的。我来就为告诉你们,现在跟齐锐在一起的人是我!”
这话犹如炸雷一般震得四下一片寂静,顷刻后,又暴发出雨点般密集的窃窃私语。
姚一弦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看似说给所有人听,实则就为说给孟然听:“反正我跟齐锐都不在体制内了,想怎么样旁人也管不着了。”
安澜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憋屈半天,终于蹦出一个字来:“操!”
下一秒,孟然掌心的红酒杯突然爆裂绽开,他无声无息地捏碎了杯子,任红酒混着鲜血一并淌了下来。他不顾董雨彤的关切,挥手拒绝了查看,一双泛红的眼死死盯住姚一弦:“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你要示爱的话,可以换个地方。”
“行啊。”姚一弦即刻抬头问齐锐:“这喜酒算是喝过了,别人也不欢迎咱们,要不还是走了吧?”
齐锐应了一声,随即推着轮椅缓步前行。两人经过孟然身边时,姚一弦忽然摁住转轮,用亲昵的口吻叫唤:“政委,抱我。”
齐锐脚步一滞,双手往前推了推,转轮却被姚一弦死死摁住了,只见他仰起极致美丽的半边脸,笑里藏刀:“快点抱我。”
齐锐没再迟疑,众目之下,他打横抱起姚一弦,朝着大堂外的方向走去。
“齐锐……”孟然的声音霍然响起,他与齐锐相隔几米,两人背对而立却无一回头。
孟然双眸微颤,心跳呼吸间,眼前闪过的是先前的那场疯狂缠绵,是齐晓枫凉在他怀里的赤裸躯体……他强压下即将沸腾的情绪,话一出口已自然成冰:“出了这里,过去我欠你的就都两清了。”
背后,齐锐的喉结微微一动:“好,两清得好。”说罢,他又把姚一弦往上抱了抱,径自出了婚宴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