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阳光穿透天窗，跨进了这个宏伟的竞技场。
打下的光影，洒落在球场中央。为这个空间，进行着艺术的布光和构图。
随着日本队双打2的出场，观众席传来一片唏嘘之声。
“让初中生出场？”其他前来观赛的国家队也发表猜测，“日本队这局是准备放弃比赛了吗？”
观众席上，沸沸扬扬的吵嚷声，不齿日本队束手就缚的行为。
大家普遍揣度，日本队因为没有可以与德国队匹敌的双打实力，选择直接放弃了比赛，或者采取了田忌赛马策略，企图保留最强双打实力在另一场双打。
虽然这是团体赛，但在网球爱好者的认知里，还是认为网球本质上是属于一个人的战斗。站在球场，就是要搏斗到底。
所以田忌赛马这一“耍花招”策略，在网球场并不吃香。
视线转回前天晚上。
日本队的教练，也在头疼着出场顺序。
已经确认了4个高中生名额：平等院，鬼十次郎，杜克，种岛。
剩下3个名额，按照规则，只能给初中生。
“高中顶尖主力全出？我们也需要考虑到决赛的名单才行。”
“相比决赛，准决赛和德国的比赛，毫无疑问更棘手。”
“哎，那就2个初中生和高中生搭档成双打，还有1个单打名额的初中生。”
“单打名额的初中生位置给野崎梧如何？”
“野崎梧实力不输平等院和鬼，还是留决赛吧，我们要赢德国没错，但不能全部王牌全压下去。”
“没错，只要保证3场比赛的胜率就行。”
被淹没在无情的质疑声浪中的日本队的球员，仁王雅治，夹着球拍，跟随者杜克一起徐徐走进球场。
明媚的阳光照耀其身上，他的脊背微微弯曲，在地面剪影出瘦削而坚定的线条。
选手赛前礼仪。
“小鬼，这么瘦弱的身板是无法承受我的一击，最好站在一边。”视线锐利地扫视了一番仁王，德国队施耐德随后温和道。
情真意切的话看似关心，却毫不掩饰地向对方传达出自己的强大。
感受到对手莫名的视线，仁王掀起眼眸，回敬道：“谢谢前辈的忠告，不过不用担心……”
说着微微勾起了嘴角，自下而上扫了扫对方庞大的身躯，“我可是个灵活的瘦子，轻松穿梭球场不是问题。”
你瞧不起我的瘦弱，但你的沉重臃肿，也不是可取之处。
一旁笑眯眯的队友杜克渡边，嘴角微僵。误伤友军的感觉，代入有被冒犯到。
“别废话，施耐德。”德国队另一队友，较为矮小的贝尔蒂，不耐心制止了施耐德接下来的话，他看向仁王的目光如同刀锋，
“高谈虚论的话，留在梦乡里就好。”
首盘，日本队发球。
仁王身体半侧站在底线处，呈开放式站姿。
耳边的喧嚣渐渐消退了下来。
他右手持球，利落地颠了颠，似在感受手感。
摆好姿势后，仁王朝对面前场右区的接球员施耐德点了点头，示意发球开始。
砰！
不加思索的一球，手臂后摆引拍，转体发力，向前挥拍击球。
那瞬间，紧绷的肌肉，骤然释放出强大的能量。
下手发球！
除了新手和业余比赛，在正式比赛中，比较少见的发球方式。
措手不及的一球！
甚至没有遵循弱侧手原理，发往对面的反手位。而是正手区位的双打边线处。
无可异议的挑衅。
或许是未将仁王这位初中生放在眼里，面对出乎意料的下手发球，施奈德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恢复了从容。
他敏捷地向前跨步，对准来球，凶猛一扣。
[高了！]在第一右区的杜克，目光触到对面施奈德手腕的细微动作后，犀利的眼眸随即瞥向退往底线后区补位的贝尔蒂，精准判断出形势。
[左前区空挡！]
他把握仁王下手发球带来的时机，毫不迟疑地纵步上网截击，一记沉稳的杜克短打。
精准又有力的左区小斜线球。
网前得分，“15：0，日本队领先。”
一切的经历，在瞬间中迅速消逝。
顷刻便已发生。
只过了短短的十几秒，日本队就以先机得分。
面对日本队的得分，现场响起淅淅沥沥的掌声，以及，纷纷攘攘的嘘声。
部分观众对日本队这位初中生的观感，由同情瞬间转为不喜。
只因下手发球存在着争议。
下手发球的球速不快，力量不大，根本不存在威胁性。要说它特别，那大概就是他的突然性。
在媒体的评头论足下，
下手发球，似乎成了不符合体育精神，一种对对手挑衅的标志。丑陋的发球方式。
媒体们用他们半斤八两的球技，宣扬着下手发球是一种卑鄙的偷袭，似乎这样就能打造出网球的高贵优雅形象了。
“有趣有趣，果然，”远野笃京却觉得仁王够血性，他抚掌笑出了声，“下手发球才是猛男风范的象征。”
“下手发球，完全符合网球规则。”观众席处，柳生轻叹，眼底泛起一抹习以为常的笑意，“只是我们绅士不常用。”很高兴大家终于发现，那个不是很绅士的家伙。
场下。
“调皮的男孩，你的胆识不同凡响。”德国队施耐德并未对丢失的一分放在眼里。
他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深邃的眸光闪耀着几分兴趣，“不过，你的战书毫无疑问地被我接下了。”
“piyo，我胆识很一般呢，只是……”仁王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地看了过去，俏皮的语调洋溢着不解，
“网球的竞技哲学，不就是要戏弄对手，让对手失分吗？”
真是个懂得煽动情绪的小恶魔。
施耐德凝视着对方，“你这个年纪，总结这种东西还尚早。”可惜，未成雏形的小恶魔，不足为惧！
“玩够了吧？”后区的杜克渡边笑眯眯地看着仁王，处之泰然的模样，前辈风范形于言色。
“当然还没玩够，不过比赛自然还得配合大哥您。”仁王说着，左手的球拍往后背讨巧地晃了晃。
此时，一道华光，在仁王周身流溢，璀璨的光辉犹如银河耀目。
紧接着，被光芒所填满的那道身影，随着渺茫的白雾缓缓消逝，愈发清晰。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道鹰隼般挺拔的高大身形，蓬乱的金发不失勇猛，散发着强者无畏的气息。
‘平等院’抬起右手洒脱挥拍，空气中的气流，仿佛被劈开一道汹涌澎湃的浪涛，“一起夺取世界吧，杜克。”
庄严坚毅的声线，响彻整个球场。
似乎贯穿愕然的嘈杂声，如利剑般刺入观众耳畔，带来了极为强烈的震撼。
“那个初中生变成另一个人！！”
“这就是仁王雅治的【幻影】吗？”澳大利亚的单打2选手语含遗憾，“差点就有机会交手的！”
＿＿
“只要保障3场的胜率就行。那么……”黑部教练在白板上，将仁王雅治的名字圈了出来，
“‘平等院’和杜克的双打，能赢。”
—
裁判哨响。
日本队继续发球。
比赛仿佛一下子进入沸腾激荡的快节奏。
世界级的招式层出不穷，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卓越的招式，高超的技巧，
观众们为场上的每一球的得分，欢呼、呐喊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掀起一股如燎原之火般的热潮。
‘平等院’施展出一记精妙的【华莱士大蜂】招式，正中打散对面的T阵型，随后迅速后撤底线，作后场防守。
极具刁钻华丽的击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施奈德迅速跃步上前，迎接球的落点，一记高速扣杀，短线回击！
瞬间，黄色的小球从拍面处弹射出。
杜克渡边及时反应，成功拦网。
大力挥拍的动作，娴熟无比，犹如快刀割神，球飞速斜射进了对手底线。
随着一声狂暴的轰响，网球沉重地砸在地面，刹那间，尘埃在阳光下飘散。
“日本队得分！比分5：2领先。”
“居然压了德国职业选手一头！日本队！”真是难以置信。
——
日本队形势大好，柳生却在此刻，不由想起了那个瑟缩的十一月。
U17名单出炉的那天，星空有些黯淡，夜风带有寒冷的气息。
白色雾气从对方呼吸中吐露，随后腾起在空气中，在沾上漫天冷峭的一刹那，又很快的消逝了。
“这次比赛，将是我最后的【幻影】。”仁王的话语很平静。
是最后的【幻影】？还是最后的比赛？
“含糊其辞是一种不好的言辞习惯。”柳生垂眸，不由自主地推了推眼镜。
“如果有机会再打一次比赛……那必定是我最后一场欺诈师网球。”
沉寂的夜色，吹拂来一阵冷风，撩动了心中的涟漪。
一股涌不住的情绪在心底涌动，柳生侧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有一片浮萍般的落叶。
他仔细地端详着，枯黄的叶片，在瑟瑟的寒风中，发出微弱的声响。
周围的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每一秒都被仔细地凝视着，精雕细琢了下来。
柳生突然表情凝重地抬头，紧盯着仁王的左臂，声音低沉，“康复期间，不应让自己沉湎于负面情绪中。”
柳生认为仁王此刻的想法，只是因为昨天和毛利前辈的比赛，因受伤产生的悲观情绪。
仁王没有肯定，也不否认。他的语气，透着深思熟虑后的果断，“我一直没说，迄今为止，我【幻影】过各式各样的球员。越是挖掘与代入他们经历中，越能感受到他们的困境，信念以及努力的人生，这让我心情变得沉重……”
这是柳生第一次得悉仁王幻影的痛苦。
他在之后的查询中，也了解了一个大概的症候群：情感共鸣。
身入其境的代入，体会了一些人的挫折，情感困窘，久而久之就会感到焦虑和沮丧。
这是一种“共情”概念。
这种负面情绪，会逐渐渗透内心。
让人丧失了自我的边界。
但此一时彼一时，眼前，对方映入眼帘的神情深邃从容，柳生一时也迷茫了下来，
“那就不要用【幻影】了，如果他带给你的只有痛苦的话。”
“没有了【幻影】，你也还是那个‘球场上的欺诈师’。”
“离诀别网球的时刻，还尚早！”
柳生的语调放缓，尽量平静而沉稳地说道。
“或许吧。”仁王颔首，对于退役的想法暂且保留着，“”只是……”
“因为【幻影】是我创造的miracle。”是如同神创造的圣迹存在。
它曾经凛然绽放过，所以它的结束，也该如电影结局一般，在观众们怀抱惊叹的目光下，谢幕。
结束地无比震撼。
“所以这次比赛，最后展示一次华丽的奇迹魔法。哪怕赌上职业生涯……”
就像眼前的这片落叶，似乎是随风而来，又注定随风而去。
——
场上的‘平等院’骤然挥拍，球拍将空气撕裂一般，同样劈开场上观众的偏见。
这个穿梭在球场上，动作轻盈矫健，犹如行云流水般的少年。
时下，他不再是那个被轻视的国中生，而是一位再也无法被小觑的球员。
仁王雅治，正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亮相在世界面前。
独树一帜地闪耀着。
“这确实是震撼世界的演出，雅治。”柳生轻声呢喃道。
【第一盘结束，比分6：3，日本队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