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说
佛有千面, 诸相如幻，尘世如泡影。
当潮退鲸落，浮华散尽时, 你的模样唯我得见。
这个拥抱温暖而干净。
不带有一丝一毫杂念。
它平和而轻缓，宛如初夏的海风, 夹杂着微微腥咸, 还有一丝甘甜, 在这凛冽的冬日里, 融化了因时间而渐冻的隔阂。
我啊, 好像也喜欢你呢。
*
《利剑》第七集开始录制。
陈导：“哎呀, 吓死我了, 我以为真的又要延期差点没去跳楼, 万一又要延期岂不是网友会把我用吐沫淹死？”
丁僚：“陈导您怕什么啊, 淹还不是先淹我这个制片人？”
孙小花：“或许还有我们老板韩总。”
丁僚：“别美, 肯定还有你。谁不知道咱们天风娱乐三剑客，你出人我出精力韩总出钱, 哈哈哈。”
孙小花翻个白眼，“去死吧, 说得好像都是你的功劳似的, 如果没有黎神你能好吗？”
丁僚讪讪摸摸鼻子, 和孙小花一起来到易铂和黎湛的化妆间。
从这一集开始, 颜朗就有重点转变了。
因此在化妆的时候，更加突出了一个年轻的经营军官，从一身正气清清冷冷，到失魂失落, 放弃希望，又拼死重新站起来的成长。
丁僚：“加油啊易老师, 天风娱乐今年影视剧能不能获奖就靠你啦。”
孙小花：“黎神，再拿一个影帝回来！”
四人在聊天，没注意到周围的场记和助理拍花絮的同时，有一些其他人也在偷偷录像。
取景地在通体洁白的先进实验室。
颜朗皱眉头看着宝石堆，心想这难道就是我要调查的珠宝走私案的目标？可为什么会在实验室里？
哈士奇吐舌这头哈吃哈吃的，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何枭走上前来，捏起一颗宝石，放到光底下仔细瞅了瞅，半响，没吭声。
随后他摸出一个袋子来把宝石全装进去，平静道：“把裤子脱了。”
疯狗似的男人此刻突然平静下来，让颜朗十分不适应。
他谨慎往后退一步。
但这强壮的男人此刻没什么耐心，直接上手，几下将人钳制住，背对着自己压到桌子上！
颜朗厉声道：“你有病啊！”
何枭却一句话都不说，深吸一口气，开始自己的动作。
画面里传来皮带扣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同时，取景框里的颜朗表情瞬间变化，冷漠，愤怒，难堪，最终眼微发红——
整个人的微表情，无一不在诉说着对何枭的愤怒！
无论是导演助理还是摄像，盯着监控画面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易、易老师这个表情太到位了吧……
啊啊啊啊先是生气，又是害羞，又是愤怒，又打不过，嘴角，眉梢和眉头每一处都是恰好的角度，最后一镜的眼角泛着桃色和泪花，令人热血上涌……
好、好欲！
陈导：“卡！咳……”
他打量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
黎湛这才慢慢松开钳制着少年的手掌，把他松开，扶着腰让他站好，微微掀起眼皮，“怎么卡了？”
易铂一瞬表情恢复正常，“还有台词。”
陈导：“啊？哦……”
糟糕，导演失误了！好像还真的没念完。
没办法谁叫你俩演的太欲？
看着都心乱！好像是在真的搞！
陈导：“要不是看你们俩身下规规矩矩的，只看脸恐怕都要以为你们真的在……啧，易老师你这个表情……”
黎湛哼笑一声，抬起手把少年的脸掰回去对着自己，不给他们看。
同时打断他，“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拍这一段。”
毕竟小奶狗的表情太好看，给你们看我很不爽。
易铂：“我什么表情？回放给我看看。”
刚要给他放，黎湛拦住了。
“别看。”
“啊？”
男人附耳低声问道：“不害羞么？”
“……”
这么说易小铂的脸红了下，原本是很正常的检查工作，在你嘴里怎么成了奇怪的东西。
陈导：“好，继续吧，三二一action！”
纵使画面只取景了两个人的上身，但那疯子似的越狱犯眼眸深邃，蹙眉紧盯年轻军官的模样，令人血脉喷张。
一想到他的手是在做什么不可说的事，就更让人无限遐想……
颜朗：“你放……手！”
何枭的语气不同以往的轻佻，反而是死海般的冷静：“小可爱，你别动。”
颜朗：“你他妈手往哪儿戳呢……操！”
一阵挣扎。
何枭不管不顾，动作依旧，但随着颜朗眼睛水汽渐渐增多，他的情绪却愈发冷肃。
他前不久才藏好的东西不见了。
消失在眼前这位小可爱的身体里了。
何枭松开颜朗，语气很淡，“你拿出来了吗？”
颜朗气的不知道该先掏枪还是先穿裤子，怒道：“你有病吧何枭，我上了岛就开始找线索还有枪战，有空弄、弄那个——”
“没有？”
何枭冷淡的目光落到桌子的宝石上。
“长官，问你一个问题。”
“？”
“你说过，如果我不对你和局里出手，你就不会动我，为什么？”
颜朗没好气道：“未对公众做出威胁行为，不予定罪。”
何枭似笑非笑。
“匹夫无罪，怀璧之罪。长官，如果有一天你曾经的战友对你刀刃相向，你要如何？”
颜朗蹙眉，“不会有这样一天。”
淡笑一秒，何枭拎起宝石袋。
“宝贝，从现在开始跟紧我，不然会死喔。”
颜朗很快就知道何枭说的是什么意思。
离开仙女岛回局里求助的两名第十队队员很快折返，但他们表情有些不对，让颜朗不由得心生警觉。
“何枭，局里已经知道你在做什么了，把宝石交出来！”
何枭闲闲瞥他们一眼，将袋子随便攒成一团丢过去，复而勾住颜朗的脖子往后撤。
趁着第十队队员清点宝石的空档，他分外亲密地和颜朗咬耳朵。
颜朗推他，“干什么往后撤，离我远点。”
“因为……”何枭意味深长道，“万一他们知道得太多了，我得领着你赶紧跑啊。”
颜朗：“？”
清点过后，第十队队员面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少了一块！”
“什么，不可能，去哪里了？何枭，赶紧交出来，事关重大不能儿戏！”
何枭勾着颜朗的脖子缓缓往后。
颜朗不明所以，问队员：“宝石怎么了？”
“学长你有所不知，那宝石里装的其实是不明组织研发的生化病毒，一旦爆发会让全球生物陷入瘟疫之中！所以你接的那个案子，其实是为了阻止病毒流出，但因为级别问题……总之现在事关重大，宝石一块都不能少必须全部带回去研究院。学长你知道那块宝石去哪儿了吗？”
颜朗心头一紧。
何枭笑了声，面色十分自然：“不然你们重新数一遍？是不是输错了啊？数学考试得几分啊？”
“怎么可能输错……”队员先是愣了下，随后看到何枭的动作很快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挟持学长后退，何枭！你是不是擅自偷了东西——”
“哟，还挺聪明。”
何枭眯着眼笑，目空一切，“回去告诉你们头儿，你们队里的大宝贝是我的人质了，叫他拿解毒血清来换人走。”
“血清还没有研制出来……”
“闭嘴，那不是你该说的。”
何枭低头，轻舔了一下颜朗的耳廓。
“在此之前，别来惹我，不然全世界人的命运……你们要好好掂量掂量。”
说完，他拉着颜朗迅速走掉。
陈导：“卡！很好，黎神你舔人这一下简直就是老流氓啊，屏幕前不知道多少少女要激动尖叫了哦？”
演第十队队员的演员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哎呀，差点没接上戏。”
易小铂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慢慢从男人怀里脱出来，“剧本上没这样呀。”
黎湛轻笑，“我一直搂着你，就没忍住。”
“……别、别乱说话。”
让黎湛这么一撩，接下来的好几幕易铂都NG不少。
陈导：“好，这一幕是颜朗被何枭告知宝石实际上是类脂类新材料，在一定条件下可被人体吸收，所以病毒已经进到颜朗身体……哎，易老师，你表情要错愕一点，不要太淡定了好吧，这可是病毒啊，会通过□□污染土壤，植物，甚至还能感染动物的超级病毒。你就是个超级毒源，你要震惊！”
易铂：“……好的。”
陈导：“Ok，这一幕是十队队员得知人体可吸收，又知道是颜朗带着宝石从局里见到了何枭，所以局里派人来武力拦截何枭颜朗，颜朗问当局会如何处置——我说颜朗，你现在是白变黑了，他们都琢磨着想至你于死地，你得愤怒一点。”
易铂：“好。”
陈导：“百人围剿来了！何枭你在这里要武力值爆表一拳打死一个，不过这段主要是颜朗纠结，明明是队友现在却成了敌人，何枭明明是敌人现在却在保护自己，颜朗你得好好找找感觉，该用什么表情，什么眼神，什么心态来面对围剿？”
易铂：“……”
此刻，他们在雨林之中。
身上的衣服早就脏的彻底，混着泥土，雨水，还有血水泥泞不堪。
脸颊也划开了一道一道的伤口。
陈导有点不耐烦地讲戏：“这块剧情虽然有点难但也不至于找不到感觉吧？被追杀了好久以后，颜朗才发现何枭现在才是自己能依靠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至少现在他是白的……当然，颜朗暂时不能接受何枭身份的转变，所以他看到何枭受伤，心里想去帮助，还是别扭。”
正是刚刚逃离战场，两男主藏在一株古树背后喘着粗气的场景。
何枭勾着颜朗的脖子，让他后背靠着自己的胸口，同时何枭后背倚着树干。
陈导：“你能感受到何枭的鲜血顺着胳膊流到你胸前，但你不敢回头看他是不是为了保护你而身受重伤……但一切都是因何枭而起，你中的毒也是他导致的，所以你很纠结，行吗易老师？”
易铂：“……”
说实话，这块感情确实有点难。
黎湛在他身后保持同样的动作，笑了下，“陈导，今天也拍了一天，不早了，不然先收工吧。我留下再给他讲讲，大家先去休息。”
陈导沉吟片刻答应了，“也行，那大家先散了吧！”
闲杂人等离开了拍摄区域，只留下易铂黎湛两个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黎湛低笑问他：“颜朗的内心不好把控？”
“不是不好把控，是没懂。”
“哪里不懂？”
易铂淡淡道，“颜朗现在的境地不都是拜何枭所赐么？不管是中了病毒，还是被队友追击，都是何枭啊。他害的，为什么要纠结。”
“没那么简单。”
他搂着少年缓缓道来。
“病毒虽然进入人体，但距离感染还有一段时间。颜朗知道病毒的工作机理，所以他至少还有七到十四天的时间可以争取抗病毒血清。当然，就算是感染了也可以治疗……然而当局却不管他数次二等功的战果，得知他感染后第一时间百人围剿，这是什么意思？”
“……要杀他。”
杜绝这种超级病毒的蔓延，唯有在彻底感染前将感染源控制。
也就是说，把他烧成飞灰，不留一点危险传播的可能。
“没错。试问，你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到头来换来一个不明不白就要被牺牲的结局，颜朗能认同？”
易铂摇摇头。
“那这个时候的何枭的表现就难能可贵了，他一方面护着颜朗把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身边呆了个这么个爆炸病毒，还能寸步不离。”
勒着他窄腰的手臂紧了紧。
“那颜朗，现在对于何枭……难道不是又爱……又恨吗？”
易铂：“……何枭为什么会这样？”
黎湛动作略一停顿：“因为何枭看上颜朗了啊。各种意义上的。”
他稍稍低头，热气弄的人耳根痒痒的，“忘了？原著里，他们都做了……”
喉咙间溢出一声哼笑，男人坏心地顶他几下，“所以颜朗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硝烟弥漫，枪弹无眼。
曾经的队友背信弃义，到头来跟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一个穷凶恶极的疯狗。
一瞬间，这位天之骄子精英军官，成了全球通缉的犯人。
或许只有疯子会对他不离不弃。
生存太难，他们只能将后背交给对方来换取一线生机。
熟悉的气味环绕着易铂，男人箍着他，像是要把他再揉进身体。
“我演的何枭，虽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在黑暗里呆惯了，遇到颜朗这么一个干净的后辈，只觉得难能可贵。一开始何枭只是觉得好玩，图刺激，看颜朗长得好看才要和他春宵一度，慢慢地他才发现这位年轻精英身上有更多他曾经拥有的光洁气质。颜朗对任务的执着，对正义的拥护，遇到挫折不屈不挠，战友去世的痛心……这一切，都让心早死掉的何枭重新热血沸腾。”
略略停顿，黎湛下巴搭在少年的肩上，继续缓缓诉说。
“更别提何枭图一时好玩，却失误把颜朗拉下深渊了——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天使，何枭怎么也要保护好。因此何枭对颜朗，混合着愧疚，喜欢，爱慕，再加上欲望，这一切一切，都是何枭真正爱上颜朗的因素。”
易铂听了拧眉问：“颜朗呢？”
“首先何枭很帅。”
“……”
男人低笑一声，像是在开玩笑，“咳，你知道一个名词：吊桥效应吗？”
“是什么？”
“心理学讲，在危急时刻人的心跳会不由自主加快，呼吸也会加粗加重，这情景与恋人相见的怦然心动别无二致。因此在危机关头，碰巧遇到另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两个人或许会因此而……将危难的刺激与爱的荷尔蒙混淆，最后在一起。”
“……噢？所以颜朗和何枭……”
没等易铂说完，男人就打断他。
“但是宝贝，你感受到我的心跳声么。”
自己的后背紧紧贴着那人的心脏，易铂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声特别快，像是刚刚出生的小鹿，迫不及待地要跳出血液暖洋。
“何枭对颜朗的感情，我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何枭对颜朗和我对你，这两件事情的区别，我分得清楚。”
“但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却说不上来原因。”
“你看，这里没有别人，没有什么危机……只有你和我，只有你让我心跳能变得如此莽撞。”
“我也想花言巧语，说出来一堆让你满意的话，但我……好像不行。”
易铂安静地听着，不知不觉间，胸口的振动频率，似乎变得和身后的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缱绻，又有些执拗。
“我喜欢你——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
“至于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我爱你。”
“我爱你，我就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