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魔能井
魔法这方面塞西尔就完全插不上手了，不要说控制理解之类的，他连看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唯一能做就是帮忙安抚一下紧张不安的绿岸精灵们。
好不容易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塞西尔回到房间后，发现兰登正坐在床上不断深呼吸，就像溺水者拼命想要够着一丝空气，光是看着他就感觉到一股窒息感。来的路上也是如此，所有人都躁动不安，有的人对着墙撞头，有的人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有的人一会儿尖叫一会儿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个儿裹起来。
这不是个例，所有人都这样，一路观察过来塞西尔发现最冷静的只有他了。
塞西尔走过去想握住兰登的手，没想到皮肤刚一接触兰登就猛然一挥手，他感觉像被子弹打中般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声音似乎惊醒了兰登，他愣了下，条件反射地想过来，坐起来却又停下，道：“你不要碰我。”
“还好还好，还没叫我一个人逃命。”塞西尔苦笑一声，这时候，刚才伸过去的右手开始火辣辣地疼，他抬起来一看，发现食指和中指不自然地往手背面翘着，他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卧槽！”
这是骨折了，当时没察觉出疼来现在可是疼得不行。他看着手指想复位骨头，到底是自己的手，一碰就惨叫根本不敢动。这时候，兰登突然伸过手来，他第一反应想跑，兰登的动作更快，但是，这次的兰登轻柔又小心地握住他的手，咒语响起，一阵嗑卡声后他的手恢复原状了。
这就是兰登这具身体真正的力量，塞西尔在心里感叹道。
兰登坐在床上不断深呼吸，时不时不安地四处张望，看见塞西尔时才稍微平静一点。
“魔能一直暴涨会怎样？”塞西尔问道。
“会发疯。”兰登的回答很简单，“法师会变成一个充气的气球，不是疯掉就是炸掉。”
“不是说每个人调动吸收的魔能有限吗？”塞西尔追问道。
“那是在魔能不足的环境里！”兰登的声音有点不耐烦，闭上眼睛片刻后他放缓了声音，“如果法师一直浸泡在魔能充足到过份的环境里，全身上下任何地方都在被动吸收魔能，但是又使用不出去，精神就逐渐会受到影响。一般这不是大问题，世界上魔能充足的地方没几个，而且魔能在空气中会很快逸散，不是专门的捕捉根本得不到。再不行法师还可以跑掉，离开魔能充足区。”
塞西尔立刻道：“我们现在走吧！”
“走不了。”兰登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仰起脸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越往麦北谷入口方向魔能越充足，而且涨得非常快。整个麦北谷就是个坑，除了入口和后面的吊篮没有其他出入口。”他的声音停顿了下，带上一丝疑惑，“主要是……涨得实在太快了，不自然。”
从塞西尔被叫醒到安抚完绿岸精灵回来一共也才十分钟不到，如果在发现时立刻离开这会儿大概连入口都没到呢。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塞西尔不得不硬着头皮问话，兰登现在的样子像是随时要爆炸般，然而，相比外面的其他人已经好多了，至少还能够和他有问有答。
“魔能井附近偶尔会出现，许多法师视这为赐福，会来享受。”兰登快速答道，“但是这种情况确实很少见。”
塞西尔站起来看了看窗外，在他眼中景色一切如常，除了那些宛如喝醉发疯的人群，吵闹声从四处响起，他的胃纠结了起来。
如果说这是某个阴谋，那么，是为什么呢？
门被撞开了，布莱恩涨红着一张脸，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般低吼：“走不了了！”
兰登额头满是汗水，呼吸变得很不稳定：“魔能最多的地方就是入口那里。”
“你有没有用法术？”布莱恩问。
“这时候不敢用。”兰登道，“我身上的恒定魔法有一些，会一直替我消耗一些魔能。”
布莱恩点了点头：“对，切记这时候千万别慌，别用魔法。”
对魔法稍有了解的塞西尔明白，魔能灌体时千万不能为了倾泄魔能慌慌张张就把魔法用了，当法术位用完，到时候就算想倾泄也不行了，只能活活憋炸，而且，对法师们来说，用完法术位之后再碰上什么事就是死路一条，不能施放魔法的法师连咸鱼都不如。
“我去看看绿岸精灵。”虽然不如绿岸精灵那么疑神疑鬼，但是塞西尔也觉得这魔能失控来得太巧了，难免会想到圣帕尼尔这帮人上，“你们行吧？”
“行的。”兰登点点头，“你小心点。”
走廊上充满了喧闹的寂静，这话听起来有点互相矛盾，但是远远的吵闹声和安静无声的走廊同时存在，塞西尔去绿岸精灵的房间敲了敲门，有人来应门，脸色差得可怕，就像缺氧般嘴唇变成了浅紫色，一条条血管胀大了凸在皮肤下面，看起来极其吓人。
“你们……”
塞西尔的话没能问完，开门的精灵突然弯下腰呕出一大滩鲜血，随后揪着头发对着墙壁开始念念有词，随着一阵微风，木头做的墙壁突然开始抽芽长枝，就像是真正的树木般。他往里面看了眼，到处是绿色，藤蔓、枝条、树叶充塞住整个房间，诡异而渗人。
塞西尔心里的不安到达了极点，他跑回房间，看见兰登平静而理智的面容才稍微好了些。
“还在增强？”塞西尔问。
兰登点了点头：“有人来吗？”
塞西尔摇了摇头：“圣帕尼尔人到底准备干吗？”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场魔能潮也不在圣帕尼尔人的准备之中？”兰登突然道，“对他们来说这时候也不好受。”
塞西尔所住的是一幢三层木石房屋，他挪到窗边，看着冷清无人的街道，时不时有一个身影嚎叫着跑过去，是被魔能逼疯的人。魔法博览会这三天，每天夜晚街上都有好多外地人成群结队闲逛，这是魔法博览会为本地人带来的福利之一，只不过圣帕尼尔除了奴隶主就是奴隶，奴隶主不需要做这种晚上的生意，奴隶没有做的意愿，毕竟赚到钱也不是他的，塞西尔询问过参加魔法博览会的外地人，普遍反映圣帕尼尔的夜晚是最冷清的。
塞西尔道：“完全不会魔法的人……很少吧？”
兰登仰头喘了口气，面对塞西尔时还是挤出了难看的笑容：“至今为止，我见过完全不会魔法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团内侍从中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没来，此时此地，完全不受魔能影响的只有塞西尔了。
“魔能井在哪？”塞西尔问。
兰登和布莱恩同时看了过来，许久没有说话。
魔能井，顾名思义，是充满了魔能的井，按理说这种东西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比如一处地漏什么的，但是只要亲自见过魔能井的就能明白，这地方绝对是人工修筑的。
直径达到一百三十米，一丝不苟的正圆形，深不见底，下方是黑色的雾气，无论用什么魔法手段都无法穿透，或者说，任何魔法只要进去就会被分解成最原始的魔能，就像把水倒进海里，激不起一丝波澜。沿着直线对轴修有两条楼梯，螺旋往下，是不是通往底部、下面有什么都无人知晓，圣帕尼尔当然派遣过奴隶下去，问题在于没有一个人回来……
魔能井分布于圣帕尼尔和圣班泽，据说野外还有第三口，但也只是“据说”了，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或者有明确的纪录。
这么大个东西到底是谁修的？为了什么？怎么修的？
这些问题至今没有答案，无论法师还是哪个文明的历史记录都没有答案。
塞西尔站在井边，俯视着下方的黑暗。
巨大的魔能井位于麦北谷入关处不远处，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周围没有房屋或者人烟，还种了许多树木，看起来圣帕尼尔是有意隔离这一片地区。他走过来的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举止诡异的人，有外地人也有本地人，还有些穿着圣帕尼尔特有捕奴警察制服的人。
捕奴警察是圣帕尼尔设立专职抓捕奴隶的，对于外地人来说被这些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让人孤立无援，在圣帕尼尔，没有任何人敢和捕奴警察盯上的人打交道，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敢分过来。
如今，这些权势薰天的捕奴警察个个东倒西歪，有人在地上打滚，有人脸憋成了紫色，不断抓挠着喉咙，还有人疯狂用石头砸着胸口，甚至伸进伤口中左掏右抠的，似乎要把什么东西揪出来般。
对塞西尔来说，这天晚上与其他的夜晚并无不同，他走在街上，呼吸着清冽新鲜的空气，身边跟着兰登。
兰登穿上了全套新钢盔甲，由耐酸钢与大马士革钢共同制作，临行前专门打造的重甲，特意带来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此时却派上了不是用场的用场。对普通人来说极为沉重的盔甲兰登穿得轻松极了，新钢盔甲有接缝，虽然不能完全隔绝魔法，但是兰登一套上顿时明显地松了口气。
资质越高的法师对魔能潮的抵抗力越强，简单来说兰登是个大口袋，可以装更多，小法师们装不了多少就要爆炸了。
布莱恩本来也坚决要来的，即使没有新钢盔甲也要来，他倔强地跟到魔能井五、六百米处时受不了了，不停地干呕咳嗽，眼底变红、鼻子流血，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俩人站在魔能井边缘时，兰登的表情还算平静，塞西尔更是完全没感觉，他带了油灯和松油火把，试着扔了根火把下去，那一点亮色落入黑色雾气后没有任何反应，更是连个声响都没有。
“我下去。”塞西尔道，“你别下。”
“不行……”
兰登的话还未说完，塞西尔就抢白道：“你就算去了，万一出什么状况不是还要我来救你？”
塞西尔这话说得重了点，生怕兰登坚持要去，没想到兰登沉默了会儿，居然脱下了盔甲，他的皮肤一接触到空气立马起了星星点点的红疹，嘴唇变得乌紫，呼吸急促得不行，接着他往前一趴，皮肤上长出蓝毛，四肢拉长，很快，一只大猫就出现在了塞西尔面前。
醉魔能的现象在猫形态上大大减少了，兰登把前爪往前扑了扑，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平静地低下头看向所爱之人。
塞西尔张着嘴呆呆地观察了会儿，又过去扒开兰登胸前的毛发看了看皮肤，确实一切正常后才叹了口气：“我们都没有下井呢……”
“如果你出事，我不用魔能都会发疯的。”兰登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不能抛下我。”
最终，还是俩个人一起下了井。
魔能井的内部由石块砌成，每一块石头都有两个塞西尔那么高，整齐光滑的表面似乎被打磨过，呈现出大理石样貌。楼梯同样很宽阔巨大，是金属制成的，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不少地方都生锈了，某些台阶更是摇摇欲坠，一踩上去就听见牙酸的金属弯曲声。
兰登走在前面，一旦楼梯承受不住他也能靠敏捷爬回来，他试着扒井壁，锋利的爪子能够插进石块缝隙中，换作塞西尔就没办法了，所以他要求塞西尔用一根绳子和他绑在一起，以防万一。
火把照不了多少空间，空荡荡的、巨大的空间回荡着塞西尔清脆的脚步声，兰登走路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即使这种紧张时刻，步态依旧非常悠闲。
塞西尔的脚踏在台阶上仿佛是小孩子，随着俩人的深入，黑暗犹如实质般把他们包围住，他抬头看天，巨大的井口正在逐渐缩小，虽然知道这是正常的视觉变化但是依旧令人心惊胆战。
“你觉不觉得……”塞西尔极轻的声音都引发了回响，“这里有点像云城？”
云城降落之后，残存下来的东西并没有多少高科技，似乎就是这么设定的，太阳能道路算是目前世界上科技手段最高的了，那里的每一幢建筑都异常高大，没有人类能够得着喷水池的台子边缘。
就像现在这样。
兰登的身躯踩上楼梯非常适合，略有余地又不会太超过，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般。
无穷无尽地下台阶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塞西尔很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但是又怕声音太大引发什么问题。
“你会唱歌吗？”兰登突然道。
“我？呃，还行吧。”塞西尔的社交技能是满点的，那种市井小民的自来熟，“你想听吗？”
“嗯，唱吧。”兰登道，“唱唱你们那里的歌曲。”
平时做得了麦霸的塞西尔此时突然被噎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舌头上也空无一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起个头。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塞西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唱这首歌，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弹出来，那轻快的旋律流淌在他的喉咙里，“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明媚的阳光之下，金黄的稻田泛起波浪，河流向着大海奔流而去，两岸劳作的农人偶尔直起腰来打量着这美好山河，笑容中有着疲惫也有着希望。
“你的世界是不是比月城更好？”兰登的声音里有着笑意。
“嗯，硬件条件确实好，但是嘛……”塞西尔想到地球上过的日子，那些浑浑噩噩的生活，讲起来是随遇而安，但是只有他心里清楚自个儿迷失了，“怎么说呢，人和人是不同的，我和我也是不同的。”
兰登又问：“如果让你选，你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这个问题倒是让塞西尔为难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不是所有事都如你意的。”兰登微笑道。
塞西尔吸了口气，只感觉空气冷得可怕：“如果真要选，我希望能带你到我的世界去。”
“我不想去。”兰登迅速道，“我已经到过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欢迎我，我不希望再去另一个不欢迎我的世界。”
“不不不，我的世界绝对会非常欢迎你的，你会成为大明星……”塞西尔住了嘴，兰登的耳朵扑倒下来变成了飞机耳，这是警惕和不快的表现，尾巴也在身后时不时地左右摆动，他迟疑了会儿，半是无奈半是歉疚地道，“我……我爱你。”
兰登的耳朵竖了起来，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塞西尔的避重就轻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俩就这么沉闷地不知走了多久，围着墙壁绕了多少圈子，越往下楼梯保存得越完整，井壁上也出现了一些指示话语。
“这个井里原本应该有东西的。”兰登把目光从墙壁的一处箭头上移开，“在正中间。”
塞西尔同意这个猜测：“魔法装置吗？”
“应该是。”兰登道，“不过，这些墙壁太光滑了，如果真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在井中央，墙壁上应该有固定卡槽之类的东西，但是我们一路走来墙壁都很光滑。”
“我觉得这个井应该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被废弃了。”塞西尔道，“又或者科技和我们的想像不同，不需要卡槽之类的东西。”
兰登沉默了几秒，道：“被谁废弃？又是被谁建造？”
这个答案在一个多小时的步行后出现了，他们到达了井底。
塞西尔抬起头，以他的视力已经看不清井口，更有可能因为是晚上，外面本来就没有光线，更没有任何声音。火把在中途熄灭了一支，幸好他准备充足，带了足有十支之多，由兰登背着。
“你感觉怎么样？”塞西尔问。
“还好。”兰登淡定地道，“实际上我感觉这下面比上面要好一些，魔能少了，几乎没有。”说着，他的身体起了变化，片刻后一个裸男出现了。
尽管看过许多次，塞西尔还是不得不赞美这具躯体，健美、平衡、漂亮的男性身躯，他曾经抱过，合为一体过，亲吻过，当兰登覆盖在他身上时能做到柔软而富有韧性，此时，这具躯体没有任何起疹子和不正常，唑是——
“你的衣服呢？”塞西尔又尴尬又猥琐地问，眼睛完全离不开胸和屁股。
“以前都是魔法变的，这里不适合用魔法。”兰登坦然道，还对塞西尔抛了个媚眼，“反正在这里的人都见过，无所谓了。”
塞西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赶紧低下头。
魔能井的底部是一个空旷的大平面，什么也没有，两边楼梯位置的中央有一扇小门，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控制室。
麦北谷是山谷，也就是说这个东西不是在山体里而是在地下，此时，塞西尔确定这帮圣帕尼尔人根本没搞清楚自己生活在什么东西上面。
兰登伸出手放在门上，一阵几不可察的轻微波动过后几个交错的3D球体出现在空中，互相纠缠着运行着，外面是一个大方框，散发着莹莹蓝光。
“第加尔文字。”塞西尔说道。
一声轻微地卡嚓声后，门开了。
塞西尔和兰登已经经历过一次同样的事，那是一座空无一人的城市，独自在空中飘荡了八千多年，那次事件可没有好结果。
门缩进了墙壁里，露出一条仅容一人的通道，兰登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他刚迈了一步就听见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三号转化井，超智六号在此为您服务，尊敬的第加尔公民，欢迎回来。”
兰登忽然转过头道：“如果说，我让你不要回到你的故乡呢？”
塞西尔张开嘴迟疑了下：“我……不知道。”
“故乡有什么让你留恋的吗？”兰登继续问。
“……就是，感觉像做事做了一半，没做完不太爽。”塞西尔想了几秒，道。
“那如果你回去了，让你把事做完，你会再回来吗？”兰登撑着门，继续问。
“会。”这一次，塞西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我肯定会回来的！”
兰登笑了笑，转过身道：“六号，在我进去后就关门。”
“谨遵您的命令。”
塞西尔扑了上去，六号关门的动作更快，他只扑上了一面冰冷的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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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七个小时又要上班了，社畜苦啊，希望大家都能够早日财务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