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等黎珀再次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慢慢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忽然,他察觉到什么,动作一顿。
他沉默几秒,最终低下头,瞥了眼床单。床单是干净的,一尘不染,洁白的有些过分。可正是这样,才衬托出他此刻有多么的狼狈。
说是“狼狈”也不确切,客观地讲,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被使用过度的玩具。他身上全是吻.痕,腰上、腿上、甚至连胸.腹都有斑驳的痕迹,只消一看,就知道他在几个小时前经历了什么。
黎珀饶是再淡定,此刻也忍不了了。他咬了咬牙,抬起脸就想骂人。可当他真张开嘴时,才悲哀地发现,他嗓子也哑了。
下一秒,一杯温水被递到嘴边。黎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神情冷静的脸。视线相接的一瞬间,黎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低下头,用沙哑的嗓音回了一句:“我不喝。”
黎珀不是不渴,恰恰相反,他很渴,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他没忘自己刚刚是怎么叫的,一回想起来,连黎珀自己都觉得羞耻。
黎珀不敢再想,他垂下头,脸上的温度这才稍稍退了些。与此同时,一个突兀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江誉为什么要标记他?
虽然黎珀不肯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们现在的关系更像是监狱长和囚犯,监狱长审讯囚犯,而囚犯随时可能被处决。再说了,哪家监狱长会把犯人带到床.上?
黎珀想不通,他想,这难道是报复吗?
报复自己甩了他,还是报复自己不告而别?可是,以江誉这么冷静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牺牲”自己。永久标记不像临时标记,临时标记无论做多少次,都是可以消除的,永久标记一旦烙下,就是终身的烙印。
想到这里,黎珀抬起手,想摸摸后颈。
可就在他抬起手的前一刻,脸颊忽然被捏住了。下一秒,唇缝张开,温热的水灌了进来。
黎珀:“……”
他毫无防备,直直地对上了江誉的视线。温热的水流到嗓子眼,他喉口一窒,差点呛着。好在江誉的力道把控的很好,黎珀没真呛着,他最终还是顶着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被迫喝下了整杯水。
喝完后,黎珀翻脸不认人,一把拍掉了江誉的手。他盯着江誉的脸,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就在他刚想移开视线时,突然发现了什么。
味道变了。
江誉身上的信息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那股清冽的味道里,不知何时夹杂了一丝浅淡的玫瑰味儿,那是黎珀的味道。
意识到这点后,黎珀愣了一愣。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却只闻到一股浓浓的属于江誉信息素的味道。
黎珀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但很快,那抹疑惑就被脸上的难以启齿取代了。黎珀咬了咬牙,试图不让那股东西流出来,可惜没有用,他能感觉到柔软的布料被一寸寸浸透了。
在黎珀没注意的时候,他的耳根渐渐红透了。凝滞良久,他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我睡了多久?”
江誉扫了一眼他的耳廓,没说什么,只道:“四个小时。”
“嗯,”黎珀冷淡地点了点头,“那你做了几次?”
停顿一秒,江誉注视着他,平静地回:“三次。”
“……”
黎珀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极为明显的诧异,但想通其中关节后,那抹诧异很快就变成了气愤。明明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两次!而且第二次结束后,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晕过去了。
答案昭然若揭,黎珀有些不敢置信。他看着江誉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又想质问些什么,可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很轻地问出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超越界限的事?为什么还在事后照顾他?
床单被罩都是新的,甚至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除了他以外,任何东西都是干净的。
所以,又为什么不给他清.理?
黎珀不觉得这是江誉无意的,恰恰相反,对方就是故意的。故意制造出这么多痕迹,故意让他感受到自己留下来的东西,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他被标记了。
这一瞬间,黎珀心情十分复杂。他盯着江誉,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只让他瞎猜。却没想到对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开口:“我曾经跟你说过原因。”
“曾经”这个词乍一出现,黎珀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自从进入污沙会后,他就觉得之前在S区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就连和江誉相处的那些时光,也慢慢变得不那么清晰了。但此刻这个词突然冒出来,那些鲜活的、生动的记忆就像一股股潮水,渐渐把黎珀脑海里那些灰暗的记忆驱逐了。
抽血、实验体、那些肮脏不堪的记忆……都一寸寸变成了江誉的脸,江誉的温度,江誉那冷淡又好听的声音。
一直压抑着的情愫不知不觉地浮了上来,浸泡得黎珀整个心都酸酸涩涩的。就连几个小时前的发.情期,他都是拼命克制着的。他生怕自己深埋的感情被江誉察觉到一丝半点,更害怕看见对方得知后,眼底露出的情绪。
可是,黎珀难过地想,他好像快藏不住了。
光是靠近江誉,他就难以掩饰内心的思念,只是闻了闻他的味道,就想和他更贴近一点。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的黎珀虽然也喜欢江誉,但那种喜欢是个体的喜欢,他是独立的,即便以后分手,他也总有一天会走出来。可如今他却觉得,他和对方成为了一个整体,永远都分不开那种。
这股认知让黎珀心底蔓延开一丝恐慌,他没心思去想江誉曾经跟他说了什么,只下意识地问道:“那你还……”
话音戛然而止,黎珀突然后悔了。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下意识选择了逃避。曾经的黎珀最喜欢打直球,想要什么都会直截了当地摆明,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每走一步都患得患失,生怕失去了什么。
停顿半晌,黎珀又干涩地说了句:“没什么。”
江誉淡淡地注视着他,最终什么都没问。他垂下眼,目光落在黎珀的后颈上。
原本平滑白皙的后颈如今多了个齿.痕,那道痕迹很深,毫不留情地嵌入了脆弱的腺体。除去齿.痕,周围还有不少浅淡的红色,像是吮吻后留下的痕迹。
乱七八糟的痕迹映入眼帘,江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没想到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明明在过程中,他一直很克制。
黎珀显然注意到了江誉的视线,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开始要干什么,于是抬起手,摸了摸后颈。
不摸还好,这一摸,黎珀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属狗的?”黎珀生气了,他一把拍掉江誉伸过来的手,皱着眉道,“你干嘛?”
“带你去清.理。”
闻言,黎珀冷笑了声,没有说话。他直起上半身,费力地想把身子挪动床边,却在刚起步的一瞬间身体一颤。
好像被磨破了……
黎珀浑身都僵硬了,他忽然回想起一开始的时候,江誉让他咬住衬衫下摆的那幕。原来是方便做这个……
可黎珀偏偏不信邪,他身子酸到发抖,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等他好不容易磨蹭到床边了,刚要落地,眼前忽然一阵失重。
再睁眼时,他已经被人公主抱起来了。
黎珀不是第一次被江誉这么抱着,但这一次,他表情有一丝明显的局促:“你放我下来。”
江誉没答,他瞥了眼床单上的水.渍,又扫了眼怀里的omega,声线平稳道:“把扣子系好。”
黎珀:“……”
他才意识到,从这个角度,江誉什么都能看见。
黎珀的脸腾一下红了,他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系上扣子。但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这么做实在多此一举。
他不得不把那件衬衫脱下来。
又不得不接受江誉的帮助。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快烧冒烟了。
……
被抱回床.上后,黎珀脸埋在被子里,很久没伸出来。直到江誉把一个冰凉的东西扔他手边,他这才探出头,看了一眼。
“……通讯器?”黎珀迟疑地开口。
“嗯。”
黎珀掂量着手里的通讯器,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他看了眼江誉,又看了眼手中的通讯器,最终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打好腹稿后,他清清嗓子,开口:“你刚刚为什么要把手指伸进去?”
“……”
“……”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黎珀石化了很久,才想起来要解释,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江誉道:“怕你生病。”
准备好的措辞卡在嗓子眼里,黎珀怔怔地盯着江誉,好像在确认些什么。几秒后,他垂下了眼,没再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发.情期的他可以自作多情,清醒的他不可以。
等黎珀冷静下来后,房间里也早就没人了。他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饿。
虽然潜意识里,黎珀知道江誉是绝对不会做出把食物藏在卧室这种举动的,但凡事总有意外,他还是决定到处翻一翻。
想到这里,黎珀翻身下床,拉开了床头柜。
第一层东西很少,黎珀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全部,都是些日用品,一点吃的都没有。黎珀兴致缺缺地关上抽屉,又拉开了第二层。
第二层更离谱,空空荡荡,啥都没有。
事已至此,黎珀已经对填饱肚子不抱希望了。但侥幸心理作祟,他还是拉开了最下面的那层。
还是空荡荡的……咦?
黎珀刚要移开目光,却忽然愣了下。他盯着最后一层柜子,沉默地看了很久。久到腿都蹲得发麻了,他才伸出手,拿出了一瓶东西。
是那瓶玫瑰味的香薰。
此时此刻,黎珀忽然回忆起了很多细节。譬如之前见到江誉时,对方身上一闪而过的熟悉气味。又譬如几小时前他进入房间时,闻到房间里的浅淡的玫瑰香。
那个时候他只以为这是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却迟迟没考虑过这个角度——万一这些味道来源于这瓶香薰呢?
黎珀想不到,也不敢想。他盯着手里这一小瓶东西,面色有些茫然。
就在他走神的间隙,房门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黎珀脸色一变,立刻把香薰重新塞回去,然后迅速关上柜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床.上,闭眼假寐。
脚步声由远及近,黎珀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紧了紧手指,又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下一秒,声音在床边停住了。被子质量很好,隔绝掉了大部分外界的声音,黎珀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听见——对方一句话都没说。
江誉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几秒后,他收回目光,没什么表情地瞥了眼床头柜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去,把手里拿着的营养液放在了上面。临走之前,他微俯下身,合上了底层抽屉里黎珀不小心留下的最后一道缝隙。
……
黎珀被折腾得太狠,所以江誉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后,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睁开眼后,他觉得胃要被饿扁了。饥肠辘辘的他刚要拿起通讯器联系江誉要饭,下一秒就瞥见了床头柜上的营养液。天降甘霖,黎珀也顾不得这是哪来的了,拿起来就喝。
几口喝完,他才有些委屈地意识到,自己昨天□□了三顿,却连饭都没吃几口。
江誉一定是来故意报复他的吧?
黎珀不高兴地低下头,掏出枕头下方的通讯器。他很久没用过通讯器了,此刻乍一操作,不免有些生疏。当他好不容易捣鼓完,进入页面后,忽然愣了一下——
页面变了。
曾经的任务栏消失了,他的通讯器里只剩下几个聊天框,其他的关于S区的都没有了。黎珀怔怔地盯着光屏,瞌睡带来的倦意倏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被冷水泼过的清醒。
是啊,睡了一觉,他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黎珀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地看向了聊天框。他的联系人本就不多,光屏一页就能装下,黎珀扫了眼,被消息的数量吓住了。
【99+】
【99+】
【99+】
……
和这些【99+】截然不同的,是那个唯一的置顶聊天。那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最后一条对话还停留在黎珀去污沙会之前。也就是说,在他走后,江誉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
那一瞬间,黎珀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知道他不想再继续看通讯器了。但那些【99+】他又不能不管,于是只得随便点开一个,一键滑到最顶上的未读消息看了眼。
匡风:【你还没回S区吗?别是出什么意外了吧?别吓我。】
匡风:【最近白楼可多受伤的了,你没事吧?哥,有事没事你好歹回个消息啊,我差点就要去白楼蹲那些进来的伤员是不是你了。】
匡风:【我今天蹲了一天,没看见,明天继续。】
匡风:【昨天被派去做了一个紧急任务,没去成,还受伤了,差点废了左腿。队友死了一个,挺惋惜的,他精神力还比我高。唉,真担心明天我也没了,你再不回我消息,可能真见不着我喽。】
“……”
瞥见这里,黎珀快速往下滑了几条,看见匡风没事后,他松了口气。眨眼间就到了最后几条,黎珀扫了一眼:
匡风:【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和金沐一起问了问作战官大人,他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虽然不知道你为啥不回我,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发条消息报个平安吧。】
最后一条消息在几天前:
匡风:【我好像在污沙会看见了你……应该是我眼花了吧。】
浏览到最底,黎珀心情有些复杂。他承认一开始他对匡风抱着些利用的心思,可是当对方真的把自己当朋友后,他居然还是会有些负担。
真奇怪,他这种人竟然也开始在意“朋友”这种东西了,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真的变了很多。
思忖几秒,他缓慢地打字:【我没事,不用担心。伤口完全愈合了么?】
回复完后,他关掉聊天界面,打开下一个。
金沐的留言很奇怪,时疏时密,黎珀一眼看过去,像是在看一堆杂草。
金沐:【最近一直没看到你,你去哪了?难不成是回上城区了?上城区也不太安稳,对于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S区。真的,没有任何私心。】
金沐:【真回上城区了?好吧。】
金沐:【那你在上城区要低调一点,尽量在家里别外出。如果可以的话随手拿个武器,你知道的,外面不安全。】
金沐:【我突然忘了,如果你回了上城区,那你是看不见这些消息的……算了,当我犯傻吧。如果你还有能看见消息的这天,可以星脑联系我,我在外面偷偷搞了一个星脑,ID是*********】
金沐:【我靠我ID怎么被屏蔽了,待会儿行政官大人不会来警告我吧?完蛋了完蛋了完】
金沐:【操,被警告一次。】
金沐:【就在刚刚,我消息都还没发完。算了,不联系也好,你不喜欢我打扰你。】
金沐:【我今天跟匡风一起去找了作战官大人,他说你没事,我也就不用再担心了。不过我在想,你俩既然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你还要离开S区?难道是你们分手了?可是既然分手了,长官耳朵上为什么还带着那个什么耳钉?还是我一直都理解错了?】
“……”
看到这里,黎珀目光一顿。他眨了眨眼,重新看了眼时间,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这个时间距离他离开S区已经不短了,怎么江誉耳朵上还戴着耳钉?他一直以为,在他们分手的那一刻,对方就已经把这个摘下来了。
也许是金沐看错了,黎珀想。
他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往下滑,很快就滑到了最后一条:
金沐:【黎珀,我想我现在已经调整好心态了。之前是我不对,对不起,这次的道歉是真诚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一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你了,我就有些遗憾,如果以后我能幸运地再见你一面,希望我们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看见这条消息,黎珀忍不住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条消息有些不对劲,不像是一封道歉信,更像是一封诀别信。一想到这里,黎珀目光上移,看了眼时间。
只一眼,他眉心一跳。
这时间居然正好是他离开污沙会的前一天!
黎珀左眼皮跳了跳,抬手打字:【嗯,我没事,你那边情况如何?】
在黎珀印象里,之前回金沐消息,他往往都是秒回的,可这次他等了都快一分钟了,对方还没回复。
难道真出事了?
黎珀对金沐说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正如他曾经所说,只要金沐能把他当作朋友,他也会尝试着接受“朋友”这一角色。如今的黎珀已经大概知道,怎样去代入“朋友”这个角色了。
黎珀没等到金沐的回信,倒是等来了开门声。
他没抬头,依旧看着光屏,神情极为专注,好像光屏上有什么十分吸引他的事。实际上,他的心思压根没在光屏上,大脑的那根神经全被那道脚步声牵走了。直到江誉走到跟前,他才抬起脸,一脸询问地看着他。
江誉递给他一袋营养液:“喝了。”
黎珀顺手接过,丢在身旁的床头柜上:“等会儿吧。”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低下头,继续看通讯器了。
实际上他刚刚喝了一袋营养液,现在根本不饿。
令黎珀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他手里的通讯器就被人抽走了。
“哎你……”黎珀一愣,条件反射就要去抢。江誉本来就没有要跟他争的意思,视线瞥了一眼,就把通讯器还给他了。
黎珀一脸费解地接过通讯器,抬起头看了江誉一眼。不知为何,黎珀莫名觉得,对方脸色淡了不少。
他低头一看,光屏不知何时被放大了,屏幕上只有两段话——金沐最后发的那一串,以及黎珀最后回的那一句。
那一瞬间,黎珀心底生起了一股怪怪的念头。还没等他想明白门道,一根冰凉的手指忽然搭在了他的后颈上。
黎珀正处于发.情期,压根受不了这种刺激,没等对方揉几下,他的目光就有些涣散。等再次清醒过来时,他的上半身已经与对方的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通讯器从腿上掉下来,“啪——”一声摔到了地上,黎珀被这声音震得一个激灵,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
他下巴搭在江誉肩膀上,稍稍侧过头,瞥了眼江誉的耳垂。
只一眼,他眼底疑惑更重。
一般来说,如果耳洞里不插.入东西,那一个周左右就能长死。可黎珀看见江誉的耳垂上还有耳洞,这是什么情况?
答案昭然若揭,黎珀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江誉的耳钉是最近几天才摘下来的。算算时间,也就是他离开污沙会前。
那一瞬间,黎珀忽然意识到,江誉是不知道这个常识的。如果他知道,而且不想让他发现,那么就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除非他根本不在意这点。
但是……这可能不在意吗?
黎珀搞不懂江誉的想法,他渐渐凑近,忽然张开嘴,含住了对方的耳垂。
温凉的耳垂被含入湿.热的口.腔,很快就变得濡湿。黎珀舔了舔,舌.尖故意划过耳洞的位置,撩拨一般,或轻或重地挑拨。
江誉的耳垂不像他人一样冷硬,是软的,黎珀磨了磨牙.齿,突然齿关一合,在上面留了个牙印。
才刚咬了一口,下一秒,他的衣领就被江誉扯住了。
“咬什么?”江誉盯着他的眼睛,神情淡淡地问。
黎珀没回答,只舔了舔唇。还没等他做出什么,一道阴影便压了下来。
接下来,黎珀就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
明明他才咬了江誉的耳垂一口,对方就像报复一样,变本加厉地还了回来。他的舌.尖刚被含住,还没感受完对方口.腔的温度,就被尖锐的牙.齿咬了一下,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挣扎着退出舌.尖,小声祈求道:“亲亲我,好不好?”
眨眼间,一个炽热又强势的吻落了下来。
黎珀很久没有感受到江誉主动吻他的感觉了,昨天或许有,但是他不清醒,早就忘记了。但今天,他却是货真价实地又感受了一次。江誉的吻还是那么地具有侵略性,黎珀被动地承受,恍惚间有一种要被吞下去的错觉。
自从完全标记后,他觉得他和江誉契合的更好了,只是唾.液交换,他就能从中感受到极大的抚慰,浑身上下的无力感和酸痛都减轻了。
黎珀无意识地迎合着,唇瓣挨着对方的,像猫一样在对方唇缝间舔舐。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黎珀脸都因为缺氧涨红了,对方才松开了他。
但这远远不够,黎珀想要更多。他主动去扯对方的衣服,有意无意地在对方耳边说些调情的话,那些话黎珀平时根本没脸说出口,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仗着发.情期胡作非为,一股脑儿全说了。
嘴唇磨蹭过江誉唇瓣,又亲了亲对方的脸。如果说津.液交换的吻是含着情.欲的,那这种单纯吻脸颊的亲吻,只剩下单纯的情愫。
在黎珀亲完那一下后,一直沉默的江誉忽然有了动作。他一手揉捏着黎珀后颈处的腺体,一手扯掉那碍事的衣服,甚至扣子都扯掉了。
黎珀一愣:“你……”
话音未落,他便被吞没在了无穷无尽的情.欲里。
中途,黎珀眼底盈满了水雾,他附在江誉耳边,轻声问:“长官,你刚刚是吃醋了吗?”
下一秒,他忽然低.喘一声,又被拉着脚腕拖了过去。
……
黎珀这次发.情期持续了整整七天,这七天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本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轻视欲.望的人,没想到这七天里他做尽了荒唐事。
最令他意外的是江誉。在他眼里,江誉禁欲又冷淡,和重欲两个字完全不沾边,可这次发.情期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每次都能弄得他缴械投降。
再者,黎珀意外地发现,江誉虽然在床.上话很少,但说得最多的,居然是他的名字。不像他,喜欢乱喊,有好几次江誉都忍无可忍,伸手把他的嘴堵住,然后继续。
不得不说,经历了这次发.情期,黎珀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不是身份的改变,也不是关系的改变,而是一种黎珀说不上来的,关乎到两人未来的改变。
但黎珀很快又想,他们两个有什么未来呢?虽然他不知道江誉为什么对他会是这种态度,但他想,面对原则问题,江誉是不会轻易改变底线的。
发.情期过后,黎珀搬出了江誉的房间,回到了一开始那间。在他回到房间的那一刻,就冲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看了眼。
令他绝望的是,里面什么都没了。
黎珀眼前一黑,他缓了又缓,这才走到床边,生无可恋地坐下。就在他坐了一会儿后,房门忽然开了。
黎珀以为是江誉,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进来的人是之前那个医生。
那个医生冲他笑了笑,然后开始检查。检查流程很简单,无非是查验他手腕处的伤势,可就在黎珀以为要结束时,对方忽然拿出一个金属状的东西扫了一下。
下一秒,仪器亮起了红光。
黎珀有些不懂这红光是什么意思,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医生,对方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既然医生都这么淡定,黎珀也就放下了心。他心不在焉地看着医生把工具收起来,又想起什么,试探着问道;“我柜子里的东西你知道去哪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
待黎珀露出疑惑的目光后,对方又加了一句:“您的贴身物品由长官代为保管,我们无权过问。”
黎珀一愣:“啊?”
医生点了点头:“包括您贴身衣物的更换。”
“……”黎珀彻底愣住了。
什么意思?他身上那件衬衫是江誉给他换上的?可为什么这种小事他要亲自做?而且明明他们之前闹那么僵,按理说江誉应该完全不想理他才是。
此时此刻,黎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江誉对他的态度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在他印象里,如果江誉讨厌一个人,是完全不会碰他一根手指头的,更别提永久标记这种终身绑定的行为了。再者,还有那瓶香薰,那个未愈合的耳洞……
这一切都在往黎珀最不敢想的方面发展。
可最后,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直到医生收拾完东西出去,黎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发.情期这七天,江誉一直都在床.上陪他,那污沙会的事不用处理吗?
巴尔克最后的那句话让黎珀寒毛倒竖,他知道对方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可黎珀已经把那些菌丝和冷库的药剂都销毁了,巴尔克要怎样才能继续实施计划?
还是说,他销毁的药剂并不是巴尔克的“底牌”?
直觉告诉黎珀,巴尔克绝对留有后手。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烦躁地垂下眼,拿起一旁的通讯器。
这几天里,黎珀很少有机会打开通讯器。虽然黎珀不确定,但他就是觉得,江誉不喜欢看到他和别的alpha聊天。黎珀发.情期需要他的安抚,所以他很明智地没有触对方霉头。
他打开通讯器,本来以为里面会跟上一次一样没什么消息,可没想到他才刚点开,光屏上就瞬间弹出来好几条。
匡风:【我的天,你终于回消息了,我都以为你隐姓埋名去当卧底了,可把我吓坏了。总之你没事就好,我你不用担心,我命这么硬,肯定没事呀。哈哈哈,也就是上次断了左腿,这次断了右腿而已,没事的,你放心吧。】
黎珀沉默了几秒,回道:【……】
金沐的消息也跟着发了进来:【我没事,就是最近这次任务受了伤,前几天一直在养伤。你终于回消息了,我都以为你失踪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黎珀回了个【好】字,然后关掉了聊天框。
下一秒,匡风的消息又发了进来:【对了,你在哪里呢?回S区了吗?如果方便的话,出来见一面吧。】
黎珀很难跟他解释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思忖几秒,他问匡风:【暂时见不了。对了,你知道S区审讯室吗?】
匡风秒回:【知道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黎珀:【没事,就打听打听。】
匡风:【哦,这样啊,我知道的也不多,因为身边人都挺懂规矩,不会惹事。不过据我了解,审讯室好像在3号训练场后边,是一个独立的区域。】
黎珀一愣:【难道不是在黑塔吗?】
匡风发来了一个问号:【啊?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那肯定不是啊,作战官大人又不糊涂,怎么可能把审讯室建在自己办公楼里。不过黑塔也可能有审讯室,毕竟作战官大人可能偶尔也有审讯犯人的需求。】
这句话把黎珀整懵了。如果审讯室不在黑塔里,那自己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这栋建筑里明明有江誉的寝室,如果黎珀没猜错,江誉应该不会把自己的寝室弄在除黑塔以外的地方。
忽然,黎珀想起那个满是鲜血的房间,心头一跳。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江誉那个房间的问题。
就在黎珀刚想结束和匡风的对话时,对方忽然发来了这样一条消息:
【对了,如果你在黑塔,谨慎一点,黑塔是长官的地盘。】
读完这句话后,黎珀脊背忽然划过一丝寒意。他淡定地关掉通讯器,环视了一圈四周,突然发现了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问题。
比如,他之前从未发现过,这个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微型监控。
黎珀余光瞥过那个监控,浑身上下忽然涌上一股无力感。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他发.情了的那一刻,江誉会那么及时地来到他身边。
怪不得医生一进到这个房间就闭口不言,难道是他也知道,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处在江誉的监视下?
如果是这样,那江誉为什么要这么做?黎珀不理解,但有一点是确定了的——他脑子里那些自作多情的幻想破灭了,他又被残忍地打了回去,打回名为“囚犯”的身份里。
黎珀很讨厌被窥探隐私,他在污沙会受够了这种日子,如果S区也这样,那这两者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最关键的是,做这种事的不是别人,而是江誉。
这种情绪一直到江誉再次过来时都没有改变。
察觉到开门声,黎珀抬起头,轻声询问:“我的发.情期已经过了,你还来做什么?”
话音落下,江誉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他注视着黎珀,淡淡问:“怎么了?”
江誉的态度太平淡,以至于黎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他垂下眸,冷淡道:“没什么。”
就在他沉默的间隙,江誉扫了眼房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发现了?”
话音刚落,黎珀猝然抬起眸,眼底满是怀疑和不信任:“你什么意思?”
江誉沉默一瞬,没有回答。
黎珀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他盯着江誉,一字一句道:“长官,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闻言,江誉表情不变。他唤出星脑,调出监控器的页面,当着黎珀的面把它关掉了。
“黎珀,在此之前,我觉得我更需要你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