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异姓王
说实话, 许云帆方才洗的很快,但萧衡之哪能看不出来,许云帆那双手, 同他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
可许云帆砍柴时,看着又很熟练流畅, 一看就知道是做多了, 习惯了。
人家以前在家也是金枝玉叶的太子爷, 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着,当宝贝一样娇养大的孩子,他把秦润当儿子,所以看许云帆的目光不免带着些审视、挑剔, 可换做是许云帆的长辈呢,他们看秦润又是以怎样的眼光来看的呢?
萧衡之自我反思了起来,许云帆站在屋檐下喊了声, “萧叔, 你还没洗好吗, 快点了,不然菜都凉了。”
“嗯, 这就来了。”
饭桌上, 秦安、秦慕吃的摇头晃脑, 小嘴油汪汪的, 手上抓着鸭腿,一口肉一口饭, 都不用大人催。
秦润看他们吃的香,备感满足,不忘招呼萧衡之:“萧叔吃啊, 想吃什么就夹,不用客气,就当自个家一样,这些菜合您胃口吗?”
“很好吃。”萧衡之倒不是在敷衍,他说的确实是真的。
虽然秦润做出来的菜没有京城客栈里或者府上厨娘做出来的精致好看,但味道非常棒。
自中毒后,萧衡之的胃口就不太好了,吃什么都没有食欲,平日也是喝一些珍贵的补品补着身子,久而久之,萧衡之味觉好像退化了般,入口的东西在他看来,没滋没味。
今晚,在这于他而言,算得上是破败的农家小院,破天荒的,他吃下了一碗饭,无需更多华丽的词藻,这已经是对秦润厨艺最好的夸赞了。
“萧叔叔,你吃饱啦?”秦安歪着小脑袋,之前手上抓着鸭腿,这会已经换成鸡腿了。
萧衡之看他油汪汪的小手小脸,没有丝毫嫌弃,取出随身携带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嗯,叔叔已经吃饱了,要不要叔叔帮你?”
秦安已经八岁了,别看他长得矮小,但年龄摆在那,换牙的年纪到了,有两颗牙已经松了,小家伙怕牙掉,咬肉都不敢太用力,吃的小心翼翼。
“不用的,萧叔,他可以自己吃。”秦润开口道。
萧衡之笑了一声,“没事,反正我也吃饱了。”说着,他将秦安手里的鸡腿拿过来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到秦安碗里。
一举一动之间,皆带着不可忽视的优雅贵气。
那种优雅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练成的,更想是一种由内而外自带的,通俗来说就是与生俱来。
秦润大抵猜到了,萧衡之的身份不简单。
但他从未想过要从萧衡之身上得到什么,今晚准备的这么丰富,也不是为了巴结人,他就只是单纯的想对这个人好。
至于为何会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身上有这股莫名的感情,秦润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仔细的将碗里的鱼刺挑干净,这才将其放到许云帆碗里。
许云帆毫不嫌弃这块鱼肉是从秦润碗里出来的,直接就吃了。
见状,萧衡之表情未变,心里却感慨不已。
秦润忙着“伺候”许云帆,自己一块鱼肉都没得吃,萧衡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刚把鱼刺挑好想夹给秦润,这才发现,秦润碗里已经有两块鱼肉了。
那都是许云帆夹的,并且将鱼刺全部挑干净。
萧衡之筷子上的鱼肉转了个弯,落在秦安碗里,他又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夹到秦慕碗中,也给他撕了几块肉。
萧衡之并没有因为秦安与秦斐俞过度相似的容貌便更溺爱他,对秦慕,他同样喜欢。
只是,这份喜欢,比之对秦安的喜欢,来的便较为复杂了一些。
没办法,越看秦慕,萧衡之越觉得这孩子同京城那位王爷过分相似了些。
萧衡之很好奇,这秦家父母是怎么生的孩子?
尽是把自个儿子生的同别人那么像。
像也就算了,还不是只像一个人。
秦斐俞、缚青胥这两号人,哪个在京城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前者可以说是萧衡之以前的老相好,后者,不说同萧衡之水火不容吧,但两人却是相看两厌。
缚青胥看不惯萧衡之花花公子游戏人间的作派,萧衡之看不惯缚青胥舔狗的作风,两人平时一见面,总要互掐几句。
以前念及缚青胥身体的原因,萧衡之还让他几分,生怕他一气之下直接给气死了,毕竟这位二皇子,当年在殿上不知晕了多少次。
后来,皇上继位后,大皇子二皇子的顽疾居然不治而愈了。
就挺过分神奇的。
萧衡之对缚青胥更是嘴下不留情,缚青胥也是个嘴巴厉害的,好几次两人差点打起来。
萧衡之看不起缚青胥当秦轻枫的舔狗,可缚青胥最后抱得佳人归了。
而他呢?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是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吗,怎么缚青胥这家伙应有尽有了?
萧衡之那个羡慕嫉妒啊!
秦慕同缚青胥像,但比缚青胥可爱多了,至少秦慕乖的没边,话还少。
萧衡之不会因为因此而去讨厌一个孩子,父母之间的矛盾,关孩子什么事?
更不用说,秦慕同缚青胥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秦慕顶着一张酷似缚青胥的脸蛋,奶呼呼的喊自己父亲,萧衡之光是想想就乐的不行。
“萧叔叔,不要夹了,三弟要吃不完了。”秦慕话比较少,看着碗里堆积如山被撕好的鸡腿肉,秀气的眉毛微拧起来,见状,秦安赶紧出声。
萧衡之一乐,不知不觉中,将另外两块鸡翅腿都给撕了。
饭后,秦润带着秦安秦慕进厨房去忙了,许云帆没去帮忙,转而向在井边洗手的萧衡之走去,“出去走走?”
萧衡之站起来,同许云帆面对面,“可以。”
许云帆扭头同秦润他们说了一声,待两人走到院外拐角处,许云帆不装了,散步都懒得散,直接了当,“萧叔,你似乎对我小舅子很感兴趣。”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萧衡之听出来了,眉毛一挑,似乎并不意外,“你看出来了。”
“我眼不瞎。”许云帆有点烦躁的道:“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奉劝你一句,离我家人远一点,我们一家人不过是普普通通靠天吃饭的庄稼汉而已,没有一处地方能入你的眼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否则,就算你是京城的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的永远留在这。”
不是许云帆做人太狠,有时候,人不能不恨。
于目前的他们来说,确实如萧衡之之前所说的那般,他在清风书院担任夫子,尚且算有头有脸人物,但离开清河镇,他就啥也不是。
更遑论是京城那等地方。
要是萧衡之真打算对他们做什么,那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简单。
别看许云帆对萧衡之态度不错,但这个不错,必须是建立在萧衡之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基础上。
萧衡之今晚看秦安,亦或者之前见到两个小舅子的眼神有多不对劲,许云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呵呵……”
被人威胁了,萧衡之不怒反笑,“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对你两个小舅子做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
许云帆略有些警告道:“我知道你是从京城来的,但我是真不怕你,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清河书院的齐修泽、沈如溪、林萧然、谢柏洲四人,那都是我兄弟,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在京城就别想混了。”
论借势吓人,许云帆现在说的可溜了。
“噢,我还真不信呢。”哪怕许云帆般出京城四少了,萧衡之依旧面不改色,“如果他们有那个本事,你大可让他们试试,在我眼里,他们四人的身份不过一般般,难道你不知道吗,京城一品官二品官之多,那些人,我尚且不惧,几个并无官位在身的少爷,你觉得我会把他们眼里。”
许云帆:“……”
我艹了,萧衡之这口气真是又大又狂。
他娘的,啥时候他才能像萧衡之这般“目中无人”?
真是羡慕了!!
“哎呀,萧叔,瞧你这话说的,我喊你一声萧叔,那咱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我怎么会喊人来对付你?那我不是人品败坏吗?”许云帆是能能屈能伸的,脸皮也厚,刚才还警告人呢,这会又喊人叔了。
许云帆态度的转变,同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不说一毛一样,总归是让萧衡之气笑了,“你这小子,方才的气势上哪去了?”
“气势?那是啥玩意?能吃吗?”许云帆甜甜的笑起来,“萧叔肯定不会对我两个小舅子做什么的是不是呀?”
“是,但也不是。”
不待许云帆开口,萧衡之又道:“我想收他们为义子,许云帆,不是我自吹,你可知,能够做我的义子,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是意味着,身份、人脉、地位、权势,以前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已是唾手可得。
但有所得到,必然需要有所失去,也就是所谓付出。
许云帆只知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可是在他们得到的同时,是不是也会间接的失去什么呢?”他指着萧衡之身上不合季的衣物,“比如安全或者自由之类的,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萧叔,你知道我是从海外的,一直以来都在这儿落脚,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清陵县,所处的环境很大程度限制了我的认识和眼界,我不知道京城局势如何,从你方才的话,哪怕你没有明确告知你的身份,但你不把齐修泽他们放眼里便证实了你的身份不简单,既然如此,你都混成这个鬼样,那么作为你的义子,你能保证我夫郎还有两个小舅子的安全吗?”
“我不否认,他们要是认你做了义父便可一步登天,得到其他人努力一生或许都得不到的东西,但比起这些外物,我觉得安全,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身份,地位,权势这些东西,日后我可以去挣,可有的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许云帆的话让萧衡之沉默了很久,“你说的没错,可是……”
明知,同他沾上关系便意味着危险,萧衡之还是道:“可是我是真心的,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在打他们的主意吗?是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确实在打他们的主意,我已经三十多了,见过很多孩子,其中不乏比秦润他们更优秀的,他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我从不会对其他孩子多看一眼,但在看到润哥儿时,你相信眼缘吗?”
“润哥儿还有安哥儿真的长的很像我的老情人,特别是安哥儿,一看到他,我便……”
“等等,打住打住。”许云帆惊恐的瞪大眼睛,“萧叔,你啥意思?润哥儿是我夫郎,安哥儿才八岁,他还是个孩子,你别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说你对你那所谓的老情人念念不忘……”
萧衡之听不下去了,扶额气道:“闭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不健康的猜测。”
“是你自己说的让人误会,引人遐思,怎么还怪我了?”
许云帆站累了,干脆蹲下来,身体比他更弱的萧衡之也跟着蹲坐在院墙外,“我没有你说的那些嗜好。”
萧衡之缓缓叹一口气,“我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可是他没能出生到这个世界。”
“啊?萧叔很喜欢孩子吗?”许云帆想自打嘴巴,这问的还是人话吗?
若是不喜欢,在说到孩子时,萧衡之大抵不会红了眼眶。
萧衡之:“以前年轻的时候并不觉得人生应该如长辈所说的那般娶妻生子才算完美,我其实不喜欢孩子,他们小小的,除了哭就是闹,烦人得很,可当喜欢的人腹中孕育自己的骨肉血脉时,我才知道,其实我并不是讨厌孩子,我只是讨厌熊孩子,你可能很难理解在得知自己有了孩子时我的那种心情,说真的,我都快高兴疯了。”
“很可惜,最后他没能来到这个世界,我除了他,再没旁的骨肉了,见到润哥儿时,我一度以为我的孩子回来了,那种感觉,你不会懂,毕竟你没做过父亲,很难体会到在失去后那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情绪。”
“萧叔,润哥儿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他是他,他就只是秦润,是我的夫郎,不是你的孩子。”许云帆不喜欢萧衡之把秦润当做谁的替代品,那种感觉,就好像,秦润所得到的一切,就只是他偷来的,是被施舍所得。
“不是替代品。”萧衡之摇头,“他不是替代品,许云帆,我知道你这小子思考的深,你放心,我可以私底下认他们做义子,不会让任何知道我们的关系,等你们去到了京城,我们再相认也不迟。”
“去了京城,我势必可以护你们安全,甚至因为我,你若是踏上仕途,有我在,其他人多少都得给你点薄面。”
萧衡之说的信誓旦旦,可他不知,待许云帆真的去了京城,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
许云帆琢磨半天,“萧叔,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你总能说吧,你告诉我,我谁都不告诉行不行?”
“往往这么说的人,一个转头的功夫就能把所有的“秘密”告诉其他人,不过我不告诉,你也会去问齐修泽他们。”
以及让许云帆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倒不如他自个说,“我是萧王,也是大晏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啥?你别告诉我,你们萧王府还手握兵权啊!”许云帆隐隐猜测出萧衡之的身份,但唯独没猜到,他会是异姓王。
要是普通亲王还好说,怎么偏偏就是异姓王了?
要知道,多少皇上会视这些异姓王为眼中钉肉中刺。
异姓王属于勋贵,乃是皇族以外的,靠功勋封王的外族人,而什么功勋能大到可以封王的地步,不是救国有功,就是开国有功,不论是哪一点,都是攒有极高军功的功臣,再不然就是手握大权的外戚诸侯或者权臣,这些人手上多多少少都会握有兵权,但也正因为这一点,异姓王才会受到帝王的猜忌、忌惮。
不是许云帆看不起萧衡之,而是萧衡之就这个鬼样,还这么年轻,他能做什么丰功伟绩的大事而被封王?
但他就是异性王,足以可见,他这个异姓王是世袭制。
而能够世袭的异性王,很大部分是由功劳的大小决定。
“你怎么知道?”萧衡之挑挑眉,异姓王享有领兵养兵的权利,他们萧家确实手握兵权,虽不如秦家多,但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