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三局, 木兔光太郎用一记无人能挡的斜线球终结了这一局比赛。
落地后，体力充沛到可以将全队都轻松练倒的木兔光太郎扶着膝盖，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音驹那弹性十足的地面防守, 让他总有一种将球扣在了弹簧床上的感觉, 无论是多么刁钻的角度都能被他们将球接起，然后开始新一轮的攻防战。
所以即使赢了第三局, 木兔光太郎也有种难以言喻的不适——太关注对方的地面, 他的打点都因此降低了。
“29:31, 真是相当顽强的比分啊……”宇内天满站在观众席上, 紧张得眉毛都皱了起来：“1:2了。”
枭谷率先拿到两个赛点，反观音驹这边, 因为没有能够限制木兔发挥的战术, 所以只能任由木兔像个战神一样不断在音驹的防守中得分。
即使音驹在尽可能拉长每一球在空中的时长, 但木兔的竞技状态有目共睹, 那个斜线球扣得实在太过出色。
“他们可是音驹。”月岛明光双手插兜, 目光落在正在交换球场的两支队伍上, 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对于音驹来说, 逆风翻盘才是常态。”
因为有星野的加入, 音驹的攻击力得到了大幅提升, 在这届春高上更是经常取得首局的胜利, 似乎彻底摆脱了“慢热型”的标签。
但经常和音驹打练习赛的队伍都知道, 音驹最擅长打逆风局。
“也是, 毕竟是音驹。”宇内天满眉头舒展开, 留着一头微卷长发的他抬手，将头发在脑后绑了个揪, 随即目不转睛的看向赛场。
“陆地是他们的领域，天空也想踏足, 是非常贪心的猫猫们。”
……
双方选手再度上场，迎来春高总决赛第四局。
“预热得如何了？”孤爪研磨微微侧头，低声问道。
星野十夜长睫敛下，半遮半掩的橘色光芒溢出来，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仿佛下一秒他的目光就会化成出鞘的剑，直指对手：
“已经没问题了。”
孤爪研磨嘴角溢出轻笑，像是赞许：“很好，真厉害。”
星野十夜不动声色的站直了身体，正气凛然的看向前方，耳根却通红一片。
研磨！夸他！真厉害！
黑尾铁朗注意到星野脸红，有些担忧的问道：“发烧了吗？”
星野十夜一秒冷却，生怕自己被黑尾学长强制换下场：“没有！”
声音中气十足，完全听不出任何生病迹象。
黑尾铁朗这才安心下来，前往自己的站位。
本局轮到枭谷率先发球，猿杙大和抱着排球前往发球区。
哨声响起，猿杙大和瞄准了后排的孤爪研磨，大力跳发出手。
站在研磨身侧的夜久卫辅果断跨步，侧过手臂接下这一球。
虽然是侧臂，但因为夜久卫辅的接球面保持得十分平稳，垫起的是一个到位一传。
孤爪研磨早就跑位到前排，音驹四位攻手同时开始助跑！
同时多点位进攻！
在前排拦网的木兔光太郎顿时露出了头痛的表情，他在拦网时最讨厌这个战术了。
好在他身边的是赤苇。
赤苇京治目光快速掠过音驹全员，在研磨托球出手的瞬间，同时挪动脚步。
木兔光太郎十分自然地跟进拦网，至于同为前排的尾长涉，则是在防备同条托球线路的黑尾铁朗。
在看到托球直奔星野而来时，赤苇京治心中暗道：抓到了！
他和木兔学长看准了星野的起跳时机，在同一时间起跳拦网。
赤苇京治在起跳时，回忆起星野的起跳姿势，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有哪里不对？
身形正在垂直上升中的赤苇京治和木兔光太郎眼睛蓦然睁大，紧紧盯着星野动作。
和他们同一时间起跳的星野竟然完成了冲跳！
正常跑位平拉开的星野十夜，在起跳时没有选择垂直向上，而是借由助跑的冲力向左上方冲跳，在空中完成了一小段向左的位移，刚好避开了赤苇和木兔的双人拦网。
孤爪研磨的托球此时已经来到了星野十夜的左前方，他选择了更快的直臂扣球，在枭谷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挥臂将球扣在了地板上。
观众席上，月岛萤推了推眼镜：“空间差战术。”
利用空中位移躲开拦网，完成扣球的战术，需要攻手和二传手之间拥有心灵感应般的默契配合。
影山飞雄神色有些混乱：“这不是副攻手的战术吗？”
月岛萤瞥他一眼：“主攻手用又不犯规。”
影山飞雄表情复杂：“话是这么说……”
但也没有几个主攻手会钻研副攻手的战术吧……
月岛萤目光落回赛场上：“这就是‘全能王牌’的含金量啊。”
大部分选手的身体都有侧重点，比如跳得高、力气大、手腕灵活、左利手……根据这些特质，来划定他们在球场上的位置，打出适合这些特质的战术。
但星野十夜的天赋，是能够灵活支配身体。
这样的天赋让星野无论打怎样的战术都如鱼得水，这才是他“全能”名号的来源。
“我有预感……”月岛萤靠在身前的围栏上，声音平淡：“接下来就是星野的全能秀了。”
……
场上，赤苇京治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副攻手战术，盯着星野的目光像是在看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星野的进化极限，究竟在哪儿？
星野十夜落地后，便对上了小红前辈的视线。
“……小红前辈？”星野十夜歪歪头，有些疑惑。
赤苇京治盯着他那双因为过于纯粹而显得有些可怕的眼睛，并不出声。
眼前的星野，像是一只正在飞速成长的猛兽，即使外表是柔和的躯壳，但内里已经建设成了铜墙铁壁般的筋骨。
或许连星野自己都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己的全部强大吧。
在这场视线对峙中，最终以星野十夜狼狈的移开视线为结局。
星野十夜弱弱的想：对视还是不行。
赤苇京治淡定的想：毕竟是研磨培养出来的猫猫，即使再强也还是会怕人。
孤爪研磨平静的想：这可不是我的成果，社恐是写进十夜源代码的属性。
星野十夜拿下第四局的第1分后，整个音驹像是打通了进攻的任督二脉一样，攻击力陡然上升一个台阶。
黑尾铁朗用一人时间差大骗特骗，骗得木兔直跳脚。
山本猛虎状态正佳，面对三人拦网的封锁打出了极限压线球，向天怒吼三秒钟后被夜久卫辅制止。
进步飞速的灰羽列夫在关键时刻使出吊球进攻，吊得枭谷全员火气蹭蹭上涨。
木叶秋纪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我刚刚是被列夫用吊球耍了吗？”
被、列夫、耍！
木叶秋纪那不敢相信事实的表情，狠狠刺痛了灰羽列夫的心：“木叶前辈！接受现实吧！”
木叶秋纪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灰羽列夫满脸郁闷的转身前往站位，小声嘀咕：“可恶，我用吊球就这么令人惊讶吗？”
夜久卫辅如实回答：“就像是单细胞俄蓝突然加载了脑子一样令人惊讶。”
灰羽列夫破防：“夜久哥！！”
夜久卫辅尝试找补：“不过现在是一只有脑袋的俄蓝了！”
灰羽列夫露出了“并没有感觉到被安慰”的表情。
而一向低调发挥的福永招平，精彩表现也是接二连三，即使面对枭谷的严密拦网，也能通过自己的灵活应对为音驹拿下宝贵的分值。
枭谷众人看着仿佛吃了枪药般的音驹，一时间颇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虽然他们也在积极抢分，王牌木兔的进攻依旧犀利，但是音驹在提升进攻节奏的同时，防守节奏也没有扔到一边，他们的进攻依旧会陷进音驹的地面防守，然后被他们伺机反攻。
暗路建行在这样的情况下叫出暂停。
“接好每一个球，保证一传到位，二传稳定，让攻手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战力……音驹将‘维系’刻进了整个队伍的运作。”
木兔光太郎感慨道：“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稳定的框架做支撑，音驹全员的各显神通才没有变得混乱，而是按照一定的节奏进行，尽可能的发挥出每个人的战力。”
这就是音驹，先将排球的基础做到极致，然后在稳固的地基上建造炮塔。
“音驹很强。”赤苇京治平静道：“但我们枭谷更强。”
他抬头，看向木兔学长：“请愉快的扣球，带领枭谷走上最高领奖台。”
赤苇京治抬手，缓缓握拳：“我会为你托球。”
木兔光太郎勾起笑容，扬起下巴：“必将不负所望！”
双方再次上场，赤苇京治不断思考着“解题”的思路。
研磨的体力应该开始见底了吧？就以研磨为突破口吧！
正在拖着疲惫步伐向场上走的孤爪研磨突然后背一凉。
他不动声色的扭头，看向网对面的赤苇。
赤苇京治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孤爪研磨：后背更凉了。
“该来的总会来，挡是挡不住的。”孤爪研磨叹气，小声抱怨道：“为什么总是惦记我的体力条？”
他脸上刻着“体力废”吗？
孤爪研磨气鼓鼓的站在自己的位置。
此时比分18:16，音驹领先2分。
福永招平发球，小见春树轻松接起。
“木兔学长！”赤苇京治在深思熟虑后托球出手，精准的托球出现在木兔面前时，这只腾空的猫头鹰眼睛都亮了。
赤苇的托球真棒啊！
到位的托球，充分的助跑，完整的蓄力——
愉悦的情绪推向巅峰，木兔光太郎全力扣杀，一球入魂！
用燃烧的斗志，将全场带向疯狂的天空！
“木兔选手，强攻直线球得分！”
木兔光太郎举起双臂，拳头握紧，大声道：“Hey！Hey！Hey！！”
枭谷全员：“Hey！Hey！Hey！！”
黑尾铁朗看着全员猫头鹰化的枭谷，叉腰感慨道：“这帮家伙，真是很难用强攻挫败他们的斗志啊。”
孤爪研磨平静道：“枭谷的意志从不建立在王牌身上，但他们的意志却会被王牌的出色发挥推向巅峰。”
“即使是比分落后，木兔也只会专注于眼前的这一球，脑子里专心想着怎么把这一球打好，至于未来……”
黑尾铁朗淡淡接过：“只要将未来的每一球都打好，就够了。”
他笑了起来：“木兔这家伙，就是这样可怕的人。”
孤爪研磨和小黑对视一眼，随即转头看向枭谷。
关于枭谷的强大，音驹早就领教过了。
接下来就请枭谷深刻感受一下，音驹的强大吧！
……
山本猛虎接发球，位置有些偏，是半到位一传：“研磨，调整一下！”
孤爪研磨快步来到前排，抬头看向排球，余光收集信息后，托球出手。
星野十夜跑位四号位平拉开，一个干脆利落的直线球，被枭谷的防守中枢小见春树垫起。
被砸得后仰的小见春树努力完成卸力，但还是只能无奈的看着一传过网，是音驹的机会球。
“我来！”夜久卫辅抬手，目光从枭谷众人的位置快速扫过后，用上手接球接起这一球。
令人惊讶的是，被上手接球接起的排球高高越过球网，在枭谷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砸在了五号位的那个直角内。
木叶秋纪在排球过网后就意识到不对，快速判断了球的落点后飞奔过去，然而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小见春树表情顿时扭曲：“竟然是自由人推后场……好脏的战术球！”
实况解说席也在感叹这一球的阴险：
“夜久选手用上手接球将排球推到了枭谷无人防守的五号位夹角！”
“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直接打懵了枭谷的几位选手。”
“毕竟自由人推后场的战术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场上，木兔光太郎震惊到失语。
赤苇京治艰难出声：“你们音驹真的要往变形金刚的方向发展吗？”
善守的音驹，如今也开始搞全员进攻那一套了？
连自由人都起杀心！你们哪里善守了？你们杀疯了吧！
夜久卫辅抹了一把汗，笑容灿烂：“不枉我苦练这一手，能在春高总决赛上用一次，值了！”
音驹善守，不只是擅长组织己方的防守，同样擅长观察对方的防守。
任何一支队伍，在防守的时候都不会选择平铺开，而是有一定的侧重和取舍。
一方加强，必然会导致一方薄弱。
他只需要抓住枭谷防守薄弱的那一点，然后出其不意的完成进攻。
观众席上，西谷夕和古森元也同时出声：“好阴险！我要练！”
乌野和井闼山众人看向这两个自由人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真是很有上进心的自由人呢……
在夜久卫辅的大发神威后，枭谷的地面防守站位顿时谨慎起来，尽量在不破坏队伍防守体系的同时加强后排防守。
自由人推后排战术不可能经常使用，但只要这个战术成功一次，就足以让对手始终心怀警惕。
而这份警惕，会成为音驹的重要突破口。
孤爪研磨看向头顶的排球，余光注意到了枭谷偏后的防守站位。
嘴角微动，勾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托球出手，是左路强攻。
星野十夜跳起，甩臂扣球。
贴网扣杀！
“后排重兵把手，前排就会疏于防范。”孤爪研磨眼睫垂下，看上去美好得没有棱角的少年，声音却像是从身后悄悄露出利爪的猫猫，让人忍不住后颈发凉：
“顾后不顾前可不行。”
被研磨激起警惕的赤苇京治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音驹危险的军师啊。
孤爪研磨首次在对视中取胜，嘴角的弧度更深。
他可不是随口的一句挑衅，而是提醒。
下一球，枭谷开始收拢地面防守。
孤爪研磨知道，时机成熟，可以使出那一招了！
“十夜！”孤爪研磨托球出手，难得的出声提醒。
星野十夜闻言，助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眼睛亮如星辰。
网前起跳，正对上枭谷的三人拦网。
赤苇京治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托球，他从二传手的角度来看，这一球有点过于高了。
中路高球没必要托得这么高，这样高的托球只会让对手——也就是他们枭谷，有充分的时间组织起拦网和后排防守。
赤苇京治眸色沉沉，现在的音驹实在是太难揣测了，他完全想不出音驹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这样高的托球绝不会是研磨的失误，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赤苇京治还在头脑风暴，星野十夜已经果断出手。
他摆出了很奇怪的姿势，右臂向下引臂，手掌向上对着排球，左臂则是摆出一个向前的角度，仿佛在指引着右臂的行动。
一个预备动作，烧坏了枭谷前排三个拦网的cpu。
星野这是干什么？
观众席上，黑子哲也表情微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很眼熟啊……”赤司征十郎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姿势。”
他的眼睛蓦然睁大，随即看向黑子，表情意味深长：“没想到你是最先进攻排球界的人。”
黑子哲也十分淡定：“你说过，球类运动都是互通的。”
当初赤司征十郎用来忽悠星野的话，到如今只有星野和黑子还记得。
绿间真太郎瞥了赤司一眼。
他也记得。
场上，星野十夜在这样的姿势下，单手将排球推过了拦网。
排球高高的飞过去，然后精准落在了枭谷后排的线内。
裁判愣了两秒才抬手：界内。
星野十夜超远吊球得分。
枭谷众人陷入头脑风暴。
这算是推后场吗？还是超远吊球？这个高度很像是天花板发球……不对不对，那个姿势怎么想都不对啊！
星野十夜落地，在裁判判定是界内后松了口气。
在青训结束后，他就跟着黑子学篮球。
两人在一起研究幻影投篮在排球上的使用，研究难度简直是地狱级。
视线诱导的部分完全省去，毕竟排球有三次触球规则，拦网选手是不可能在对面进攻球员第三次触球时注意到其他攻手的。
好在星野十夜对身体的掌控权限极高，许多在其他人看来很别扭的姿势，星野十夜在尝试多次后也能做得有模有样。
独特的推手式吊球姿势，导致这一招在使用时会低于正常吊球点，将拦网球员和防守球员的视线都引到他放低的右手上，然后全力推球。
急速上升的排球会消失在他们的视野，直到排球升空，到达顶点后下落。
将排球推过拦网不难，难的是掌控落点。
如果落点在球场偏中央，那么这一球就是送对方的机会球，使用出来除了给对方添个到位一传外，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落点在界外，那更是直接送分，值得被观众大骂间谍的程度。
所以这一球，必须要像自由人推后场一样，卡在对方防守最薄弱的位置，让他们即使反应过来，也接不下这一球。
他练习了许久，也只能勉强保证排球的大致落点，不出界就是大胜利。
至于枭谷的后排防守漏洞，则是源于星野十夜的贴网扣杀。
那记贴网扣杀将枭谷的地面防守调到了更偏前排的位置。
这个“推吊球”的成功，离不开孤爪研磨和星野十夜环环相扣的设计，少了其中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变成对方的反攻时机。
“这一招，就叫‘幻影吊球’吧。”星野十夜认真道。
音驹众：这不是你起名的时候啊！
“十夜总是能在赛场上使出一些新东西呢。”观众席上，专注看比赛的宫侑笑着出声：“单手传球，‘推吊球’，都是些无厘头又有奇效的战术球。”
效果惊人，缺陷也很明显，都是很难在同一场比赛中二次使用的类型。
可一旦成功使用出来，这这个成功的案例就会深深扎进对手心里，让对手下意识去紧张、防备。
这种情绪波动对球员的精神和队伍的力量分配都是一种无形的消耗。
“太厉害了，十夜。”宫侑感叹道。
宫治面无表情的捧读：“侑想要，侑抢到，抢不到，侑就闹。”
宫侑笑嘻嘻：“讨厌，怎么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了。”
角名伦太郎：……阿侑真是罕见的土匪型人格。
伴随着观众席上的讨论，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音驹的进攻强度还在不断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