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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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梅雨一过,气温骤升,即便是主城区,也布满了声嘶力竭的虫鸣,不分昼夜。林预连续上了几个大夜班,李修存心要晾着他,连门诊也没有排他的号,除了急诊的夜班就是白天下午穿插的手术,他与人交流本就不多,累到这个份上基本是话都说不了。

第17章

梅雨一过,气温骤升,即便是主城区,也布满了声嘶力竭的虫鸣,不分昼夜。林预连续上了几个大夜班,李修存心要晾着他,连门诊也没有排他的号,除了急诊的夜班就是白天下午穿插的手术,他与人交流本就不多,累到这个份上基本是话都说不了。
急诊忙得是昏天暗地,林预能捞到一天休息属实不易。

江惟英说过要搬他的东西,但林预出了门就把这话忘了,加上急诊手术结束的太晚,他吃住就在院里待着,也就没有想过这件事,直到一周后江惟英出了个短差回来,发现林预没任何反应才知道他这些天都没回去。

车内极安静,淡淡的皮革味道被冷气冲散开,均匀沉淀在各处角落,这里跟外界的燥热喧杂是两个世界。江惟英等了很久才看见林预走过来,司机为他打开车门,江惟英见林预头发还湿着,应该是刚冲过澡,他身上肥皂的香味很明显,随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能闻见味道越发浓烈。

“你先下班吧。”

司机点头称了句好,迅速消失在车库里,三十八度的天,江惟英好像这一秒才觉得热,他坐进车内解开了衬衫最高处的纽扣,又把裁剪精良的衣袖卷了几道,问林预“你吃过晚饭没有。”

“我不饿”林预哪有空吃晚饭,他困得下一秒就要昏过去,此刻只想找个地方能睡觉就行。

但江惟英大多数时候问出一个问题,只是问了方便自己说下一句话而已,至于别人回答什么,尤其是林预,那都不重要。

车在路上开了一段后,林预就已经睁不开眼了,无论怎么拐弯转弯,一路硬是没醒,等到了一处静谧的饭馆停好车后,江惟英得把他脑浆晃匀了,才勉强将人弄醒过来。

饭店不算高级,胜在幽静,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侧竹林层叠,夜风吹着枝叶簌簌作响,连空气都清新凉快了几分。

大概是提前定过桌子,两个人一落座店家便开始利落上菜。

笋汤鸭煲里放了几只圆润精致的馄饨,水煮牛肉也不寻常,不知是加了什么金贵的材料,汤底是淡淡的澄黄色,香气袭人,清蒸鳜鱼就更是别致了,鱼腹雪白明亮,浇了一层豉油,缀了鲜绿的葱丝红椒丝,看上去清爽可口,两道时蔬后,桌上最后上了碗红豆汤,配一小盘绿豆糕。

直到绿豆糕出现,林预的精神才提了点上来,那见绿豆糕的眼神,要比见到自己亮多了,江惟英见他第一筷子就夹上了这甜腻东西,心下不满。

“你以前好像没这么喜欢甜的。”

“以前没吃过。”江惟英也没吃过这些乱七八糟一看就能甜死人的东西,但寻常也绝对不会想吃,林预吃东西慢,不过就着汤配着饼,也是一块接一块,江惟英就算很不赞成这种吃法,看他吃得挺香,却也没再说什么。

他尝了只馄饨,觉得不错,便舀了两只递过去“尝尝这个。”

林预很识趣,没有拒绝,囫囵吞下去,可接着就是牛肉,鸭肉以及剔除了刺的鱼肉一块一块在碗里堆叠,最后林预吃得越来越慢,索性放下筷子,连甜的也不再吃。

江惟英觉得他并没有吃很多,又叫来一碗银丝面“把这个吃完才能回去。”

林预终于为难起来,勺子在手中转了几圈后,说“我已经吃饱了。”

“你没有。”江惟英用纸巾压过嘴角后,轻轻折叠放在桌角,抬眼间神色似有不耐“快点,吃完还有别的事要做。”

林预了解不吃完是走不了的,他困极,也不爱做徒劳的挣扎,尽管这一桌味同嚼蜡,也艰难地把面又吃了半碗。

后面实在是吃不下了,江惟英才递了杯水给他“喝完水我们就走吧”

林预不疑有他,喝水总比喝汤要好得多,他接过杯子几口喝下,没觉得有半点不对,江惟英都好奇“不苦吗?”

林预不解“这不是柠檬水?”

江惟英挑眉“走吧。”

这竟是山中的环山公路,回程的路上,灯光稀疏,两侧高大的水杉笔直地站立在蜿蜒的山路两侧,车灯照在宁静的山路上即深又远,看不到头,江惟英告知林预东西已经搬完了,看林预一脸茫然的样子,江惟英觉得他看上去很傻,也很可怜。林预接受这件事只花了几分钟,几分钟后他又想闭眼睡觉,江惟英握住了他的手,温柔道“难受吗。”

林预果然皱起眉,很警觉“你往水里放了什么”

江惟英的视线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慢悠悠地踩了一脚油门“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林预再迟钝也能察觉到江惟英不会真的把自己弄死,但不用死跟死差别并不很大,光去体会这一点,就足够让林预不安了,这不安的感觉让他逐渐焦灼,车内再舒缓的音乐也无法让他舒展眉头。

直到车子再次进入市区,车内也依旧安静着,江惟英不由得转头去看林预,林预一直没有睡觉,缩在椅子上低着头认真而出神地啃咬自己的指甲,他脸上泛出红色,江惟英叫了他一声,他才迟缓地抬起头,眼里已经有了朦朦胧胧的水汽,迷离不清,难以聚焦。

“难受吗。”江惟英又问。

难受,脑子里嗡嗡直响,每一个红绿灯的刹车林预都感到恶心,就是手太抖了,他还不想被看出来,他的额头上渐渐多了一层细密的汗,心跳快得发慌,林预微微垂下眼睛,轻声道“什么药,我身体不能耐药,我真的会死的。”

“为什么呢,你说给我听听。”

车子拐了个弯,林预紧紧抓住车门把手,喉结滚动着,用力往下吞口水,亢奋的神经让他浑身燥热,隐隐酥麻和抑制不住的颤抖突然让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回头死死看着江惟英,咬牙说道“西-地-那-非!”

江惟英咧嘴笑了起来,哼了一声,车迅速驶过最后一个红绿灯“我怎么会舍得给你用劣质的,这是我特意叫别人送来的,代谢快副作用更小,作用时间长….”

车稳稳停在门口,林预只觉得“嗡”一声全身血流都涌向了后脑,他僵硬地看着江惟英打开他的车门,拉着他一步步往里走。

“我真的会死。”他认真说道,江惟英不以为意“你应该先享受它再死。”

说完他抄起林预的腿把人抱了起来,林预一个大男人重量自然不轻,但江惟英来去自如,轻松地把他放坐在离门最近的桌台上,急促的呼吸声伴着林预气红的眼睛,使他看上去突然就生动了起来。

江惟英开始不轻不重地咬他的唇,手迅速地扯开了他的衬衫,干燥温热的大掌用力地在林预的背上、腰腹游走,另一只手则狠狠按住了他的后颈,与之唇齿碾磨,林预浑身颤抖,全身发红,急促地呼吸着,他忍不住要逃离般向后仰,江惟英的手掌却已经紧贴着他的小腹往更深处探去,林预只觉得被狠狠一握,他短促地惨叫一声,氤氲的眼睛迅速清明起来,开始推江惟英的肩膀。

江惟英顿了顿,脸上的从容被凝固,他再次揉捏起那团软肉,可无论多久,那温热疲软的东西始终无法抬头,半硬半垂地流出清液,十分丧气的模样,林预浑身的燥热烧得皮肤越来越红,气喘得越急,胸膛起伏的幅度就越大,他颤抖着撑在江惟英的肩膀上,对上江惟英疑惑不解又渐渐沉静的目光,不断地剧烈摇头“没有用的,你知道吗,下再多药….都没有用!”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难受到极点,他向后仰去,江惟英撑住了他的背,把人拉了回来,声音压得极低“到底怎么回事!!”

林预卸力,垂头趴在江惟英赤裸冰凉的肩上,那滚烫的身体和震耳欲聋的心跳紧紧贴着对方的皮肉,共振达到了最快的频率,忽然间,就有点点滴滴的东西顺着江惟英后背往下滴落,一滴两滴,直到溪流般在背后流淌。

江惟英感觉到林预竭力地贴紧了自己,便也松开了眉头去抱住了他,他以为林预在哭,但渐渐地,林预便不怎么动弹了。

先看到的,是地上点点猩红,等拉开人,林预满脸几乎都是血,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鼻腔往下流,苍白的皮肤上,手上,衣服裤子上,全是血。

江惟英浑身都发凉,他随手拿来衣服裹住了林预,拔腿就想把人带出门,林预却抬手抓住了他,他费力地用衣服擦鼻子“别动我,一会儿就好。”

“去医院。”

林预靠在他肩上,燥热让他浑身不适,此刻他却只能伸手圈住了江惟英的腰,使江惟英不能再有动作“你以后..不要再给我下药。”

“嗯。”

“把我放到浴缸里,用冰块吧。”

“不行。”江惟英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了起来,但林预挣扎得厉害,一竖起头鼻血哗哗往下掉“求你,不要去。”

他说着求,但没有半丝求的诚意,软软地喘着粗气,眼神迷离,连嘴唇都在抖。

江惟英又开始觉得他可怜,并且是十分可怜,他艰难地腾出手来,保持着林预趴在肩上却不会掉下去,又迅速地找到了些冰块,等浴室的水放好,他抱着人一起在冰水里坐了下去。

林预被冻得深深吸了口气,人立即就缓了过来,但并没有多久,他突然扒着浴缸就开始剧烈呕吐,那些来不及消化的绿豆糕,红豆汤银丝面,洋洋洒洒地吐在整片光洁的地板上,浓烈的气味让并不很清醒的林预都有些窘迫,他低着头缩回浴缸里,唯恐要遭来一顿责骂,身体僵硬至极。

同泡在冰水里,江惟英在林预身后用自己的背贴着边沿,看着一地的红绿之物却是皱眉都没有,末了只拍了拍林预的不知冻红还是热红的背,并没有说话。

不久,吐完后尖锐的疼痛感如预料中渐渐泛了上来,林预知道这是逃不过去了,像条死鱼一样仰着头喘气,只觉得这次估计要死。

水温在变高,身体却越来越冰,江惟英一沉默,整个房间就安静到窒息,林预吐光了所有东西后彻底失去了力气,躺在江惟英身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希望能快点晕过去。

“那野种怎么来的”江惟英沉声问

“你猜吧。”后脑勺的昏沉闷痛不重要,只是那耳鸣震荡的声音就像是老式的火车,一节一节经过了他的脑袋,每一节车厢都哐哐闷响,实在是一种煎熬,林预视线模糊,脑袋更晕,只能闭上眼睛抵御疼痛,他一度忘记了他刚说出口的话,再次说道“你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