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发烧
夜晚下着零星的小雨,穆洋走在路上,凛冽的寒风刮得他脑袋钝痛,尤其是脸上的口子,明明也不大,但就像被风吹皲裂了一样,泛起了密密麻麻像被针扎在皮肤上的刺痛。
张蔺几乎是把他一把推出自己家门让他快点离开,免得待会儿真摊上事了。以至于穆洋现在走路上本来想打车才发现手机没电了,这个点一路上也几乎看不到什么出租车的身影。他走了两步随后站在路口发呆,刚刚上头的热血现在逐渐冷却了下来。
是啊,他也只是舔不到陆景洲里的其中一个人而已,他们甚至好几天都没有交流了,但是听到对方如此口无遮拦的辱骂和造谣几乎让他太阳穴狂跳,不受控制地想要让他闭嘴。打人的确是他冲动,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下手。
抛开他们之间那点烂事,陆景洲在他心里就是很完美,哪哪都完美,长相身材教养成绩能力没一样不出挑,尽管一边对自己说着那些“狠”话,一边还是在对自己尽“室友”能力范围的好。
就像那块被扔掉的慕斯,陆景洲又冷漠又温柔,是他理想中完美的对象,也是他现在在经历这些后逐渐变得开始渴求也羡慕的存在,有想法有目标有执行能力,富裕却又低调,斐然而又谦逊,那个人怎么配说出那些下三滥的话因为嫉妒去辱骂一个优秀的女性和她喜欢的男性。
穆洋就这样漫无目的在街头走着,在岔路口等出租车出现的时候,他本来想抽根烟让脑子清醒一点,结果刚靠到路灯边要把手揣进去,却突然感觉风衣的口袋被人迅速地摸了一下,随后就听到旁边爆发出的哄笑声。
他侧过头看到两个分别骑着scooter的年轻男生,其中一个回过头给他竖了根中指,手里夹着的赫然是他的公寓房卡,这男的就是前段时间种族歧视自己打的为首的那个,旁边那个他在混战中都快没印象了。
“Hey! Small d*** Asian man! Do u wanna taste my wiener?” 对方说着还做了个顶胯的动作。
“Hahahaha, no bruh he’s……”那个人顿了一下,随后绕了个弯用德语笑了出来,“ hundefresser. (吃狗肉的人)”
刺耳的嘲弄在空旷的街道格外响亮,穆洋却不懂最后那个单词,但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哄嘲讽笑的背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那两个人行驶的速度很快,他追也追不上,手机也没电录证据,整个人因为受凉现在脑袋还发热,除了倒霉以外不知道还能如何形容糟糕透顶的这几天。
留学留了快五年,最近什么坏事都被自己赶上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曲了曲手指过了一会儿才扶住额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背后一个老爷爷应该是目睹了全程,扶着拐棍颤巍巍地问需不需要他帮忙。穆洋被问的时候顿了一下,兴许是没想到有人会主动询问,他本来不想麻烦别人,但现在不得不靠他人,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还坚持要陪他一起去警局,说现在这些teenager一个个真的坏得没边了。
穆洋从来不对欧洲这边的警局报希望,他丢了的东西没一次是找到了的,因为这边安监控的地方并不多,偷盗也很猖狂,警察除了收集信息登记以外查不到就是查不到,只说到时候有消息会给他回复。不过对方听了自己描述的外形后好像都不意外了,那几个人应该是常客,最后走个流程安慰了一下他就结束了,唯一好心的是有个警察看他手机没电了帮他打了个uber,自己给了他现金,不然凌晨一点了穆洋家都回不去。
走之前他给那个一直帮他的老爷爷鞠了个躬,那白人老爷爷连忙扶了他一把。
国外的生活好像就是这样,大家都孤身在外冷暖自知,看似社交平台上的风光靓丽,但其实现实里遇到的一点委屈都能轻易把你击垮,但是有的时候遇到的一点好事和好人又让你无法彻底怪罪这座城市。
回去的路上穆洋昏昏欲睡,他觉得整个脑门都在发烫,下了车后进去找前台帮他刷了上电梯的楼层。前台今晚站台的印度裔看他面色潮红还有脸上的伤痕,连着问了他几次他还好吗,穆洋摇了摇头也没说话,电梯门一关他看了眼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过了一会儿才难看地扯出一个笑容。
刚刚进公寓的时候看到前台背后挂着的时钟显示是凌晨两点了,他出了电梯后垂下眸在门口站了很久,但最后还是没有敲门。他怕把陆景洲吵醒,怕陆景洲本来就讨厌他现在一看他半夜回来影响自己睡眠更讨厌他了,不过陆景洲还会更讨厌他吗?已经到极点了吧,毕竟他现在和胖子是一个待遇。
妈的真够倒霉的一天,就这样想着穆洋蜷缩在了门口边拉了拉衣服,在寂静黑暗的走廊里和冰凉的门框边,失去意识之前他只觉得今天真的很冷也很累。
第二天一大早陆景洲出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没有水杯,穆洋晚上总是会习惯性喝一杯牛奶,然后杯子洗了后就放在洗手台边。他昨天从回家后就一直没听到家里有其他动静,就算他们平时关着门,但是公共区域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到一点。
他不知道是不是穆洋没回来,陆景洲说不上来此刻在想什么,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之前说过不回来要告诉室友以免意外,但因为之前的事他已经好几天没理过穆洋了,所以对方或许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必要。
可能人家早就恢复了以前花天酒地的生活,毕竟以穆洋的做派和圈子,天生就属于灯红酒绿的世界。
陆景洲把膳食纤维素倒进咖啡后拧上了瓶盖就往玄关口走,只是他推开门刚迈出脚,余光突然瞟到一大团黑色。他有些意外地侧过头,却没想到看到个人睡在门口,在确认完后这个熟悉的身影是谁后,他不由有些头痛。
对方脸色通红,嘴唇微微张着,唇上都干破皮了,不过此刻显然意识没有清醒。陆景洲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穆洋是不是昨晚喝多了倒在门口的,他看了眼手机上临近的上课时间,在下一步步子要迈开前最后还是回过头选择蹲下了身。
陆景洲这才注意到穆洋脸上还有一道破皮的血痕,因为过了一些时间还有些发炎的红肿,不知道是和人打架后被刮出来的,还是自己走路上摔出来的。
男生在他这里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就连上次受了伤后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风流样,要么一边缠着绷带一边抽着烟,要么一边说着痛一边勾引着自己,哪像此刻这么安安静静的,看起来有还有几分不合他气质的狼狈和可怜在里面。
“穆洋。”
陆景洲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不过穆洋没什么反应,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男生身上的热度,他把手重新移到了穆洋的额头上,皮肤相接的那一刻才发觉对方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不知道昨晚穆洋一个人在外面睡了多久,又只穿着这么一点衣服蜷缩在走廊外,这个天气就算让他在外这么抗一晚也肯定会感冒。
走廊上突然传来了其他户开门的声音,陆景洲侧过肩膀把穆洋架了起来,但因为对方整个人是软的,再加上是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体格,所以让他并不好用力,几次想扶着结果都往下滑,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还有些难受地微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他转过身重新把穆洋横抱了起来,穆洋大概是冷了太久一下坠入到温暖的地方后眉宇才无意识地舒展开来,不过估计是烧了太久,意识并没有完全恢复。
…….
把穆洋轻轻放到床上后,陆景洲给人盖好了被子,但是因为半天没从对方柜子里找到多余的毯子,他从自己房间里把平时盖在上面的电热毯给轻轻搭在了穆洋的被子上随后插上了电源。
时间已经是九点三十五了,他早上有一节专门讲这学期毕业论文前research proposal的课,现在要赶也应该来得及,只是穆洋的情况一点也不乐观。几乎没怎么纠结,陆景洲转过身就去卫生间打了一盆冷水,随后坐在床边用冷水打湿帕子拧干后给穆洋敷额头和手腕。
男生很快就被被子悟出了一身汗,连发丝都湿透了,陆景洲轻轻地给他拨开到了额上。穆洋身上并没有想象当中难闻的酒气,脸上的伤口现在仔细看也不像是摔倒刮擦出来的,因为破皮的边缘还有微微的红意,仔细看附近的皮肤还有些肿,就像是被谁打的。
往日那显得风流多情的眉眼在此刻紧闭着,整个人毫无生机的在被子里躺着,陆景洲重新拧帕子时差点看走神。不过没多久他就收敛了情绪移开了视线,随后用手机搜了一下发烧最快的解决办法,还是决定出去给穆洋把药买齐了,他因为常年不生病基本都没什么药在家配着。
走之前陆景洲用厨房里的姜和梨子给熬了一碗汤焖在了锅里,定好了时间好才转身出了门。
药店离公寓不算太远,陆景洲照着手机把药买齐了后才提着袋子回来。
出电梯后刚过拐角他就看到一个男生站在自己家门口正在焦急地敲门,时不时会低头看看手机,就像在等谁的回复。
“你好,请问你找谁?”
张蔺侧过头晃了一眼陆景洲又转过了头,以为挡着他路了侧过了身随口答道:“哦我朋友住这。”
“你朋友是穆洋?”
“你是他室友?”张蔺立马锁上了手机。
“是。”
张蔺猛然一下把头重新转了过来,死死地开始盯着这张脸描摹起对方的五官,毕竟能让穆洋这么上头的可不多,更何况昨晚人还为了他打了一架。
陆景洲被张蔺这个视线看得极为不舒服,但要说是敌意也不是,总之那视线就像要把自己穿透一样。他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又是穆洋的哪个炮友误会什么找上门了。
“那个哥们儿,你是叫……陆景洲?”
“嗯。”
“我靠。”张蔺一拍额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呢喃,“他妈的长这样,怪不得。”
“什么?”陆景洲没听清。
“没什么,说来话长,我兄弟昨晚因为你和人打了一架,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他昨晚从我家离开后到现在我都没联系上他,消息不回打电话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