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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就这样又过了一两年,家里的茶山正式开始产茶。
段睿青租下了县城一家经营得不好的炒茶房,到春天的时候直接收生茶叶,然后用机器炒干封装,正式做起了茶生意。
他将自己家的茶叶分成大小不等三分,少的一部分留着自己吃用和送给他这些年交好的朋友和亲戚,一部分卖给原来收购他茶叶的老板,还有一部分便试着买给外地的茶商老板。
因为不放心,段睿青要销往外地的茶叶,每次都是自己包车亲自送去。
他一次也不敢带太多,好在经过多次接触后的这个老板确实是个正经商人,虽然第一次给的价格并没有高出多少,但对段睿青来说却是一种鼓励。也让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这样的事,一旦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第二次第三次便容易很多,价格也慢慢抬了起来,他手里的茶叶销往外地的也越来越多。

又是一年的采茶季节,段睿青带着封装好的干茶叶,包车送去外地。
同往年一样,段睿青先和那个老板签了合同,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成功之后,段睿青拿了钱便想直接回家,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哥了,他想早点赶回去。
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总是忽高忽低的气度变化,他觉得之前并不明显的咳嗽似乎越来越严重,导致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身体也变得很沉重,提不起劲。
同他一起来的司机小张见他一直咳嗽,脸色也红得不正常,便劝说道:“要不你先打一针,我们休息一晚再回去吧,不然这回去的路可不近呢,在路上病得更严重找不到医院就麻烦了。”
段睿青心里还想早点回去,可是想想回去这一路翻山越岭,经过的地方都很荒辟,真要出点什么事,还得麻烦他一个司机确实不好,便点头答应了。
说好之后,两人便住进了当地的一个酒店,段睿青在楼下的诊所拿了药,回房便昏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从半上午直接睡到了晚上,天黑时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还有模糊,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在做梦,竟然看见他哥坐在床头,正低头看着他。
他鼻子一酸,声音软软,委屈地喊道:“哥……”
49追随(完结篇)
“哥……”
段睿青刚喊完这一声,才想起他哥还远在家乡,并且他离开家的时候,出差未回来。
身在异乡,再加上病得迷迷糊糊,以及思念让情绪完全不受控制,段睿青很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哭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随即同样熟悉的大手抚在了他的额头,轻轻揉弄他的头顶。
“哥。”段睿青瞪大眼,他刚才是意识迷糊,这会儿双眼却被眼泪糊住,根本看不清,连忙晃了晃头,快速将眼泪眨掉,想看清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那个人。
“嗯,别晃头,一会儿你更难受了。”云绍晨皱眉,两只大手连忙固定住乱动的小脑袋,用拇指抹掉他脸上的眼泪,低头去亲吻他被烧得发红的嘴唇。
“唔……”段睿青这会儿终于能看清楚了,不由瞪大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人。
云绍晨看着他傻乎乎瞪着眼看自己的样子,觉得心口柔软,又很心疼,捧着他的脸顺着嘴唇鼻子一直亲到眼睛。
等段睿青终于回过神来,随即发现胸口因为憋气而一阵闷痛,他忙喘了口气,有些傻乎乎地问道:“哥,你是孙猴子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不想看到我?”云绍晨微微起身,斜他一眼。
段睿青大力晃头,他本来就头昏得厉害,这会儿一晃,脑袋更晕了,有些语无论次地说道:“怎么会,我最想看到你了,但是你要出差,我都看不到……”他说到委屈处,跟着小孩子气地瘪嘴,眼睛里又开始蓄积起眼泪。
“都叫你别动了。”云绍晨重新固定住他的小脑袋,瞪他一眼。
段睿青立刻老实地不动了,但是双手却攀上去缠住他哥的脖子,双眼里的委屈一丁点没有消下去,控诉一般地看着他。
云绍晨看得心软又心疼,索性上床,用双臂将人锁到怀里,再拿被子将两包住,如同往常每一次相聚一样,一点点地亲吻他的脸颊,以及他被烧得干裂的嘴唇,想给他润湿。
段睿青被他亲得有些痒,可又舍不得推开他,到是心里头那点没由来的委屈更严重了,他想到一个人在外地看不到他哥,回家了还看不到他哥,心里便越来越难受,眼泪水又开始大颗大颗从眼角滚出来。
“怎么又哭了?”云绍晨亲着他的嘴唇,声音有些含糊地问道。
“哥,我不想和你分开。”段睿青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小嘴微微撅着,委委屈屈地说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嗯,不分开了。”云绍晨被那委屈的声音说得心里发疼,一点也舍不得反驳他的话。
段睿青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非常非常开心,连脸上的委屈都被驱散了,露出甜甜的笑容。
可是他这刚开心没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又垮了下来,接着用十分不满的声音埋怨道:“可是那是你的工作,你说了不算,你骗我……”他借着生病身体难受那点理由,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性,一点也想不起他以前跟他哥保证的,绝对不干涉他工作那码子事。
云绍晨见他如此,却一点也没有生气,一边亲着他的脸,像是怎么也亲不够一样,一边耐着性子跟他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段睿青撅着嘴,很认真地偏头想了一会儿,他哥好像真的没有骗过他……
“可是你还要上班啊……”段睿青想不起来这事,但是一点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哥,紧紧地皱着眉头继续小声埋怨他,“不止上班,还要加班……”
加班!这简直是最令他深恶痛绝的东西!
他哥每次加班都要到晚上十二点,而他一年里大约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加班!他想找他亲密一下,都得提前预约,要么两人就只能第二天挂黑圈上班!
当然清醒时的段睿青是很乖很懂事的,哥哥加班是正经工作,他是家属,要支撑,不能抱怨。但是病得迷迷糊糊的段睿青是不用管那些的,哥哥就是他一个人的哥哥,不止如此,哥哥还是他的情人,他的伴侣,工作这种占掉了他哥三分之二时间的东西,都该死一边去!
云绍晨认真地听着他的抱怨,然后和他拉开一点距离,捉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看着他被浸得湿湿的黑眼睛,用十分认真的声音说道:“以后不用上班了,可以每天都陪着你。”
段睿青呆呆地看了他哥一会儿,又眨了眨眼,才傻乎乎地反问:“真的啊?”
“嗯,真的。”云绍晨看着他认真点头。
段睿青像是才明白他的意思,瞪大双眼,又提高声音问了一次,“真的啊?!”
“是真的。”云绍晨对他这个表情有些无奈,又觉得喜欢得紧,便凑过去亲他。
辞职是他从很早很早以前便开始考虑的事,大约是从那一次自己掉进河里三天两夜没有消息,醒来后,却看见小孩哭得那样伤心开始吧。
只是那时候段睿青的生意还没稳定下来,而他是小孩的后盾,所以他一直没下定决心。
这两年小睿一直为了生意而四处跑,他的工作又越来越忙,有时候两人因为错过而接近四五个月没办法好好说上一句话,聚多离少的日子不止小孩心里难过,他心里也同样十分难受,再加上担心小睿一个人在外地会遇到的危险,他便越来越等不下去。
这一次两人又是几个月未见,云绍晨其实在头一年年底便交了辞职书,但是一方面领导对他的工作能力挺赏识的,想留下他,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工作性质有点特殊,离职手续比较麻烦,拖到好快半年才办好。
他交接完了之前所有自己经手的工作回家,原本是想等小孩回来给他一个惊喜的,可是司机小张却打电话回来说小孩病了,他哪里还等得下去,放下电话立刻就坐车赶了过来。
见到人时,看见小孩一个人卷在床上,脸烧得红红的,嘴唇干裂,脸上却流着眼泪,连人都有些认不清了,他心疼得想把人揉进胸膛里。
辞职的事他还想等他病好了、人也清醒了再告诉他的,可是看他病成这样了还对此念念不往地埋怨不停,便想先告诉他,让他开心一下,也能安心养病。
段睿青听到他认真的答覆,好半天才像是回过神来,嘴里不再抱怨了,竟然一个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小脸上虽然还挂着眼泪,脸烧得红红的,像一个刚洗过没擦干的苹果。
“笑什么?”云绍晨无奈地看着他,这才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呢。
段睿青摇头,仍然笑个不停,他这会儿哪里想得清楚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开心,觉得他哥是全天下对人最好的人。
“好,我不问了,你再吃点药,睡一会儿。”云绍晨想下床,但是却被段睿青紧紧缠着身体不放。
“又怎么了?”云绍晨只好停下来,满脸无奈地看着他,没办法,生病闹委屈的小孩最大,由着他吧。
“哥,你陪我睡。”段睿青不想放开他,他好不容易才能抱到一回的。
“好,那你先吃点稀饭,把药吃了再睡,我陪着你不睡,行吗?”云绍晨耐着性子和他商量着。
段睿青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他哥一向良好的信誉,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收回了缠着他身体的双手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缠上去的双腿,眼巴巴地看着他哥。
云绍晨心里也放心不下他,出门下楼点好了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段睿青在他哥走后睁大一双湿润润的黑眼睛一直望着门口,眨都不眨一下,像极了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可怜又可爱。
看见他哥开门进来,立刻就爬了起来,脸上全是笑意。
“先量一下体温。”云绍晨担心他的病,下楼的时间虽然短,但还是没忘记去拿药问医生。
段睿青很乖地抬起手,方便他哥将体温计放到腋下。
他夹着体温计,靠坐在床头,虽然脸蛋烧得红红的,可这会儿却一直在笑,双眼一刻不离地粘在他哥身上,人走哪儿,跟着移到哪儿。
“笑什么?”云绍晨摸摸他的额头,觉得有些烫手,见时间到了,取下体温计看了一下,体温果然还有些高,他有点担心。
“没什么。”段睿青抿着嘴一直笑个不停,他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昏的,但这会儿已经知道他哥以后都会一直跟着他的事实,并不是他在做梦。
“快点好起来。”云绍晨端来药喂给他,又喂他喝了水,揉着他的脑袋说道,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好看的角度。
段睿青喜欢他这个笑容,但是云绍晨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亮很迷人,他有些不好意思一直看,胸口砰砰跳,悸动的感觉在全身窜动游走,于是他的脸更红了。
云绍晨伺候他吃了药,又等了半个小时才喂他吃饭,最后又用热水给他擦了被汗水弄得粘粘的身体,才抱着他一起躺进了被窝里。
晚上两人都睡得很香,早上段睿青清醒过来的时候,云绍晨还闭着眼睛没有醒。他知道他哥以前天天加班,身体很疲累,只能等到空下来休息那一天早上多睡一会儿,所以他现在不敢乱动怕打扰他。
昨天晚上云绍晨给他擦过身体后,便没再穿衣服。他这会儿光着身子半趴在他哥身上,下边刚好挨到他哥早上正常挺|起的地方,他有些脸红,却没有移动身体。
云绍晨的五官生得本来就相当英俊好看,这会儿因为睡得很安稳,五官舒展,就连那双锋利的剑眉都显得没那么锐利严肃了。
段睿青看得有些着迷,上一世他也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而认识了一些同伴,向他们倾吐心中的苦闷。不过由于他本来就觉得十分亏欠自己的妻子,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与他们发生关系,或者生出感情。
可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还是因为没有遇上真正让他心动的男人吧。当然就算他遇见了,他也会因为没有勇气负担那种爱情,而在遇见之初便远离,阻止自己陷进去。
在这一方面他是理智的,或者说他那一世的懦弱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让他情愿一无所有,也不愿意为了得到一件东西而摔得满身是伤。
可他去因此而失去了更多,伤害、忽略了更多更重要的人。
他盯着云绍晨的五官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然后像他哥每一次亲吻他那样凑过去亲他的嘴唇。
他亲吻得入迷,连对方渐渐回应他的吻都没有感觉到,一直到云绍晨的舌尖慢慢探进他的口腔,他才清醒过来。
“小睿……”
“嗯,哥,早安。”段睿青因为喘息而微红着脸,带着快乐而羞涩的笑容。

经过几年的经营,段睿青的茶叶生意做得更宽更广,手里累积的钱也更多了,他便不再满足于只赚别人不要的油水。
他开始自己开店,并且包装自己的品牌。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讨论之后,最后段睿青拍案定了名字,云上青茶。
这个名字听起来即有诗意,又和他家的茶山被雾遮去一半的时候很像,并且还将他和他哥的名字都加了进去,所以段睿青对这个名字满意极。
段瑶娴听了这个名字,一直用调侃的笑意笑眯眯地看着他。
段睿青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是这几年和那些狡猾的生意人们打交道,他早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这点不好意思,怎么可能上脸。
定下了品牌名字,又自己在县城里买了门面店开茶叶店,手里也还有余钱,段睿青便请来段瑶和杨辉,以及云绍晨,四人开诚布公地将几年来赚进和支出的资金都一一列出来,值到大家都没有异意了,才将多余的钱平均分账,四人各有一份,分到各自手里。
段睿青拿到了自己那一份,再加上他哥分的那一份,以及当年云妈妈递的钱一起,陆陆续续地在县城里买了好几块地,然后也不再管它,尽等着它们增值后再做打算。
两人之后一直没有搬走,陪云妈妈住在以前的那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终于完结了。
话说这文因为完结得太快,对于两人的未来写得太少,感觉还有很多没写,所以会有番外~~
50番外:幼年
云绍晨的父亲去世得很早,所以“没爹的孩子”这个称呼伴随了他的整个童年。
也因此,年幼的云绍晨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很多,知道母亲一个人带着他生活的辛苦,所以无论他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他都尽量不麻烦到妈妈。
但也因此,他本就沉默的性格变得更加沉默了。
在一堆七八岁的孩子中,他就是一个异类,不爱和其它人多说话,也不爱和其它人接触,更没什么玩伴。
这种情况一直到八岁时,终于因为他的与众不同,而被同校的另外几个男孩子看不习惯,他们堵在他放学的路上,纠缠中将他从大马路上推下了一个有两米多高的土坎,摔断了腿。
云妈妈接到学校的通知赶到医院时,云绍晨还在急诊室里,她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云绍晨被推出来时,细腿上已经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躺在床上人已经醒过来了,看见她了,还朝她笑了笑,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云妈妈看见那个笑容瞬间哭了出来,这个孩子跟着她受了那么多苦,甚至因为她常常来不及赶回家而挨饿,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一幅不需要她为他多操心的样子,然而他懂事听话的样子却让她更加心疼担忧。
云绍晨摔断了腿,云妈妈一个人还得上班,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他。
最后没有办法,在他出院后,段佳秋提着东西红着脸将他送到了段世国家,请求他们代为照顾一段时间。
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厚着脸去求别人的,工作不能请假,更不可能辞职,否则她们母子俩就只能喝西风北了。
段世国虽然脾气很臭,人缘也不好,但是和这个姐姐还是相处得很好的,小孩送过来让他们照应,他什么也没说便答应了,还硬将段佳秋送来的东西退了回去。
就这样,八岁的云绍晨住进了段家,和刚满四岁的小表弟熟识了起来。
小表弟乖巧可爱,眼睛大大的,黑亮亮的,似乎总是带着笑意,会笑得眼睛弯弯地叫他晨哥哥,云绍晨心里很喜欢他。
段家所在的大院里孩子多,但都是年龄相对较大的,所以才刚四岁的段睿青很少能在里边找到玩伴。表哥来了之后,他更是天天待在家里,乖乖地搬一个小凳子坐在一边陪着他,双手托着白嫩嫩的小下巴,从不吵闹。两个小孩就这么静静地待在一起,偶尔互相微笑一下,或者说一句话,一整个下午很快就会过去。
于是乖巧的小表弟便成了云绍晨童年里唯一的玩伴,他将他记进了心底,放在重最要的人的位置上。然而在此之后的十多年里,他对他的感情也因为对这个人的关注而越积越多,并且这一切在某个特殊时期变了质。
这是当年促成这一切的几个大人,谁也没有想到的。
而对于小表弟来说,这个长得很好看而且从来不欺负他年纪小的晨哥哥,也是很好很好的人,会乐意陪他待在一起,一点也不嫌弃他,他好喜欢他,甚至偷偷觉得,如果晨哥哥能一直待在他家里陪他玩就好了。
老师怕云绍晨因为请假而把学习拉下,特意每个星期将作业送过来,让他在休养腿伤的同时,也别忘记了学习。
小睿青对于能用一支笔写出那么多那么漂亮的字很是惊奇,他睁大眼睛看着云绍晨,用他稚嫩的嗓音惊讶地问道:“晨哥哥,你写的是什么呀?好漂亮啊。”
云绍晨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道:“这个是字,你要学吗?”
“你教我啊晨哥哥?”小睿青瞪大眼,张着粉粉的小嘴,吃惊的样子可爱极了。
“嗯。”云绍晨微笑着点点头,抱过小孩,小心地让他坐到旁边,然后他再伸长手臂圈住他小小的身子,抓住他软软的小手,一起拿住笔,教他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个数字。
小睿青对于自己也能参于的写字“任务”充满了崇敬心理,于是学习得也格外认真,即使他并不认识自己写出来的字是什么。
云绍晨教得也很认真,他从来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没有嫌小孩麻烦的想法,也不会觉得陪着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孩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云绍晨一直在段家休养了两个多月,才重新被段佳秋接回自己家。
他走的时候,小睿青小小的双手一直拉着他的袖子,晨哥哥晨哥哥地喊着,小脸上挂满了小眼泪,满脸不舍,甚至难得地发了一顿小脾气。
云绍晨觉得很心疼,耐着心答应了他好多小要求,才被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和他挥手告别。
再之后,云绍晨有空便会来找这个小表弟玩,小表弟每次见到他,脸上笑出来的花都会盛开很多天。
时间就在两人相伴中度过,两年多以后,云绍晨升到了中学,段睿青也进入小学开始读书,两人渐渐有了各自的朋友,不论交情深浅,朋友圈也不会有重叠,再加上云绍晨的学业越来越重,便没有太多时间去找段睿青了。
段睿青也从最开始不乐意的委屈,到渐渐明白的理解,到最后开始了有意无意地疏远……
两人再次开始重新有了交集,已经是十多年后了,云绍晨或许还是那个云绍晨,但是段睿青,已经不在是那个段睿青了。
51番外:深情
云绍晨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身上穿着结婚礼服,披着一身金粉般的夕阳霞光,周围的环境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永远是那么的安静。
他要结婚了,对象是上司的女儿,大领导的千金,名叫沈聊华,是一个高傲又美丽、聪明且强势的女孩子,当她来到云绍晨身边后,非常强势地扫清了他身边的障碍——所有对云绍晨有意的人,或者多少得到过云绍晨关注的人,包括对云绍晨志在必得的罗航。
虽然如此,却并不能说明云绍晨是个逆来顺受,随便受女人摆布的男人。他只是,只是因为有某些事,而对一切感到无所谓。
那个女孩子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的东西和时间,多到让他还不清,他多次拒绝回避都没有任何用处,每次看到她强撑着的笑容,却又执拗地坚持着,就会觉得其实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的,至少他们的命运都很像——明明深爱着,却永远是求而不得——只是他一开始就选择沉默地接受,而她则奋力地在与命运抗争。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份同病相怜的同伴感,他默认了她强势地闯进自己的世界,默认了她的一切行为。
云绍晨看着桌面上的资料,其实他并没有看清上面的内容,但他却就这么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来临。
这一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可惜的是来祝贺帮忙的人都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般新郎该有的激动和喜悦,不过在好奇的人们失望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云绍晨的严肃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在他成为一名警察之后,性格就更加冷硬了。
新娘还是那么的漂亮高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穿着洁白的婚纱,与他一起拍下新婚的纪念。
在各自回到房间休整的时间里,母亲看着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的云绍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走到他身边坐下,抬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妈。”云绍晨感觉到母亲手心的温暖,回头看向他。
“绍晨。”母亲看着他安静沉稳的脸,心里很难过,不过这些难过并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在脸上。
“嗯。”
“你舅舅家也来人了,你要不要亲自去招呼?”段佳秋小心地询问道,她嘴里所说的舅舅,是指段世国。
云绍晨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道:“您替我去吧。”
段佳秋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吩咐他慢慢准备,自己先出了房间。
云绍晨看着她离开的房门看了很久,向来坚毅的目光在听到屋外某个乖巧的声音时轻轻闪了闪,许多的情绪翻涌而出,痛苦、不舍、怜爱,却唯独没有后悔。
他走到窗前,静地看着站在院子里乖巧地微笑的男孩子。
那个人,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那么乖巧的性格不该被其它的东西玷污,疏远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能生活得很好,就什么也没有关系了。
云绍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人,直到母亲过来说时间到了,该去接新娘了,才将视线移开,随着众人一起往新娘家赶。
等将新娘接回家后,院子里重新热闹了起来,云绍晨抬眼扫了一眼众人,却没有看到那个人,心道他大约已经离开了吧,毕竟还是学生。
“云绍晨。”
一直微笑着同他一起向宾客们敬酒的沈卿华将他拉到了角落,脸上幸福的微笑一下子就消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抬头看了一眼他安静严肃的脸一眼,冷着声音说道:“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就算你再喜欢那个人,今天就不能忍一忍吗?!我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沈卿华冷着脸直视他,娇美的脸上全是痛苦,眼泪险险地挂在眼角,要坠不坠,强势的脸越发楚楚可怜。
“对不起。”云绍晨抬手将她眼角的眼泪擦掉,然后移开视线。
沈卿华看着他并没有看向自己的侧脸,心得疼痛无以复加,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自虐,所以即使她耍尽了手段,连结婚都是用了父亲的权力向他施压,云绍晨的目光也从来没有看向过自己,连恨都没有,因为他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自己的位置。
沈家大小姐的婚礼,场面非常的盛大,在当年也成为县城里为之轰动的一件事情。
而与这件事同样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有他们没有维持多久的婚姻。
结婚的当晚,沈卿华因为云绍晨从来都没有变化的眼神,她将新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让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就好像她一直苦苦支撑的梦一样。
云绍晨并没有阻止她的任何动作,他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住进了书房里。
沈卿华在自己的新房里大哭了一场之后,之后没有多久就离开了云家,与云绍晨办了离婚手续。
一切都像一场闹剧,完全由沈卿华掌握了主导权,她将自己从一个天真少女变成一个让人害怕的强势女人,但是她最想拉入其中的人,云绍晨,却像一个无关的路人一样,无论她做了什么,他总是那么无动于衷,也异常残忍,对她的来去毫不关心,最终成为了她人生中的匆匆过客。
半年之后,沈卿华联系了自己的前夫,两人在事隔几个月后,在车站里见了一面。
“我要走了,云绍晨。”沈卿华声音冷淡地说了自己的决定,双眼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希望能从他的眼里看到那怕一丁点的不舍和情绪波动。
“路上小心。”对于沈卿华,云绍晨心里是有愧疚的,可是在沈卿华提出离婚时,他心里只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欠着这个女孩子,但是就算是云绍晨也不得不承认,人都是自私的,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谁也改变不了。
“你真残忍,云绍晨,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残忍的人,不过我比你幸运多了,我能转头抛开一切重新开始,但你却永远也不可以了,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这是沈卿华离开县城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梦碎的小县城。
之后云绍晨再也没有见过她,他想如果没有自己,她一定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的,这是她该得的。
几年之后,云绍晨亲自参加了那个被他放在心底的男孩子与别人的婚礼,并且送上了丰厚的礼物,远远地看到小孩已经长成挺拔俊秀的大人,不再是当年那个坐在自己旁边,会睁大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自己,乖乖地叫自己晨哥哥的小孩了。
他远远地看着,并没有靠近,直到段睿青将自己新婚妻子背进了家门,才转头,暗淡地离去。
再之后,云绍晨没有再和别人谈过恋爱,连结婚对象也没有一个,将所有精力都投进了工作里,所有人都笑话他是不是打算跟工作相亲相爱一辈子。
段佳秋因为他的这一段以悲剧收场的婚姻,也再不敢逼迫他了。
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做为一个母亲,她太清楚云绍晨有多么的死心眼,认定的事谁也不可能改变,所以就算她心里十分心疼,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他听了心里更难过。
云绍晨一直到三十岁时才结束多年来的单身,段佳秋在听说了对方的情况后,已经不敢再多求了,只要儿子这一辈子能有一个伴也好,如果他真的一个人孤独终老,那她怎么能放心,就算死也不能瞑目啊。
云绍晨带女人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孩子却不是云绍晨的,而是他一个在任务中丧生的队友的孩子,他的队友去世时,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办理酒席,更别提结婚证了。
在那个年代,没有结婚就怀上了孩子,这个女人这一辈子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没有人会同情她孤身一人带孩子的会过得多悲惨,人们只许用一个“不知廉耻”的字眼,就可以生生将她剐下一层肉来,就算是亲戚也没人会怜悯她的处境,只会嫌弃她败坏门风。
在接到那人的死讯时,她直接哭昏在了地上,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云绍晨将她接回家的举动再明显不过,段佳秋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两人安静地去领了结婚照,过上了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
因为感谢云绍晨的帮助,他的第二任妻子将家里照顾得很好,段佳秋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一家人在外人面前更是五好家庭的典范,除了回到家里后,“夫妻”两人分房睡、以兄妹的感情相处以外,一切都很好。
孩子在半年多以后出生了,那个可爱的孩子的到来,更是给家里带来了更多欢笑。云绍晨也很喜欢那个孩子,那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那么乖巧可爱,多么像他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他有时候也会想,也许这就是上天在可怜他吧。

“哥,你不想要个孩子吗?”段睿青趴在云绍晨结实的胸膛上,睁大眼看着他,像是在求证,又像是在确定什么。
云绍晨轻抚着他后背的手掌微微顿了顿,半晌低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他以为小孩觉得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活太寂寞了,才会问这个问题。
段睿青撑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放松身体整个趴在他怀里,让他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才缓缓说道:“哥,我爱你。”
云绍晨轻轻挑眉,小孩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不可否认,这句话他很喜欢听。
段睿青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突然抬头亲住他的嘴唇,闭上的眼睛微微颤抖,隐约有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进了衣领里。
“小睿,你怎么了?”云绍晨抬手摸了摸他湿润的眼角,觉得有些心疼。
“没什么,”段睿青含着他的嘴唇含糊地说了一句,“我想要你,哥。”
云绍晨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不过小孩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于是搂着人翻身将人压住。
段睿青紧紧地闭着眼睛,动作因为云绍晨的进攻而渐渐地大胆起来,房间里充满了雄□□融的气息……
……
周末的时候,段睿青一个人去了县城里的一家托儿所,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在托儿所外围的铁栏杆边,看着里面一个眼睛和他很像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刚满三岁,和前长得一模一样,也同样乖巧。
段睿青记得很清楚,他曾是云绍晨的儿子,而他的母亲正是云绍晨的第二任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之前说的番外,本来想写段家父子的,但是我实在是不适合写太压抑的内容,于是改成表哥的番外吧。本来我还想免费放出来的,但是编编不同意,于是只好放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