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房东继续逼近,眼里逐渐浮起一抹兴味,盯着贺庭屿的后背就抬起了右手手臂,正要偷偷往下拍的时候,却见贺庭屿突然慢悠悠的转过了身,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
“……”
啧。
房东咬了咬后槽牙,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有些点背,明明就差一点就能吓到贺庭屿,贺庭屿却偏偏转了身,实在不凑巧。
贺庭屿也没想到自己转身之后看见的竟然是房东的脸,他就奇怪怎么会有小偷敢明目张胆的偷东西。
他瞧着房东有些低垂的眉眼,依旧的桀骜不驯,但却透着点失望,抬起的右手僵硬的在半空停滞一会儿后,猛地收回,然后又掩饰尴尬般地朝着他挥了两下。
“好巧啊,贺老师。”嘴里说着巧,但嗓音沉沉,尾音向下撇着,显然没有什么惊喜的意思。
“……”看到这儿贺庭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打扰了房东干“坏事儿”了。
“好巧。”贺庭屿笑笑,也有些无奈。
他是没想到来的会是房东的。
要是有下一次,他倒是可以装作不知道。
贺庭屿想了想,瞥了眼房东的脸,要是他成功了,一定会眉尾飞扬,浅琥珀色的眸子亮闪闪的,显出既兴奋又张扬的表情,然后得意洋洋地笑着,觉得自己的伪装十足的到位,成功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坏事儿”。
可惜了。
他好像不该转这个头的。
贺庭屿暗自叹了口气,随口道:“最近不是在做代驾吗?生意怎么样?”
房东的注意力瞬间就从临门一脚的失落中转移出来,“挺好的,比出租还要自由些。”
“那就好,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贺庭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青菜,发现两片泛黄的叶子,微微皱眉将菜放了回去,转而拿起了旁边另一把小青菜,翻转着看了看,才表情微松地将一片卷曲折断的叶片细细捋好,然后轻轻地放进推车里。
随后贺庭屿将车往房东那边转了一圈,让他能看见里面装着的食材,“今晚做土豆牛肉和香菇小青菜。”
房东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但看了看贺庭屿的推车,暗自咽了口口水,“……这怎么好意思。”
可恶,全是他爱吃的。
这要怎么拒绝。
贺庭屿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这还真是巧了。
房东是个纯粹的肉食主义者,从小到大都喜欢吃肉胜过吃菜,蔬菜几乎全都不在他的食谱里,唯一生菜能喜欢一点。小青菜和香菇其实都是他不喜欢吃的东西,但偏偏贺庭屿做的香菇小青菜格外的好吃。
当然仅限于青菜,香菇这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吃的,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是他讨厌的样子,可以作为配料放进汤里煲汤添味,也可以像这样和青菜炒着吃,但都只能当配料,和八角桂皮似的一个作用,当菜吃是万万不能的。
贺庭屿菜还没买完,房东索性就陪着他在超市里又转了一圈,等买好了所有的东西之后,他拿在手里的冰镇矿泉水都变成了常温的,房东也不再用它贴在自己脸上用作降温了。
超市不大,没有自助收银机,只能在柜台排队,好在人不算多,房东和贺庭屿排了一会儿就排到了他们。
两人分开结账,房东在前,贺庭屿在后,房东掏出了手机,随手将矿泉水递给了收银员,然后点出了付款码。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只能扫码付款。”
房东哦了一声,手指一划,退出了付款码页面点开了扫码。
随着二维码被识别,手机页面上跳出一个弹窗,他仔细一看,上面竟然显示着:“余额不足——”。
“……”房东手一顿,一看银行卡余额竟然只剩四毛八。
他这月干什么了钱花这么快?
房东仔细想了想,发现问题出在景轩身上。这小子喜欢到处探店到处吃,自己这个月跟他出去吃了好几顿,顿顿资金都超标。
他啧了一声,正想换张卡支付,就听见身后贺庭屿说:“我来吧。”
房东一愣,还没等拒绝,贺庭屿就已经先他一步扫了码。
“谢谢啊。”他只好收起手机道谢,打算回头分菜钱的时候一块算了。
贺庭屿等着收银员算账,途中状似随口一问道:“最近很缺钱?”
他的印象里房东应该更喜欢喝雪碧,很少喝矿泉水,再加上刚刚余额不足的画面,他想房东应该是最近没钱了,毕竟刚刚换了工作,才起步必定不像以前开惯了的网约车赚钱,年轻人对金钱又不敏感,花超了也很正常。
他不知道的是,房东在很渴的时候其实更偏向于喝白水。
“嗯?”房东茫然一瞬,“没有啊。”
虽然这么说很可恶,但他初中以后还真没缺过钱。
贺庭屿微微点头,“好吧,是我误会了。”
年轻人总是爱面子的,他懂。
“哦。”房东看了他两眼,觉得贺庭屿这态度好像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最后看不出来干脆放弃了。
之后的几天,他发现贺庭屿又开始奇怪了起来。
奇怪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平时但凡能叫上他的饭点,贺庭屿几乎从不会放弃。做饭都带上他的那一份,就连点外卖,也会给他也点一份。
完事儿也不收他钱,说是等他过段时间条件宽裕了再给。
本来房东还没觉得奇怪,后来想起来超市那次的事情,突然发现贺庭屿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我真的还有钱,吃的起饭。”房东再一次在贺庭屿的盛情邀请下坐在他家里的餐桌前,郑重其事地对着贺庭屿说道。
“我知道。”贺庭屿点点头,“就是想叫你和我一起吃饭,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就收钱。”房东掏出手机作势扫码。
贺庭屿仔细瞧了瞧房东的表情,他大概最近确实是有钱了,脸上没有一点勉强的表情。
“好吧。”他拿出手机,点开收款页面,又补了一句:“以后生活紧张了都可以来我家吃饭,没关系的。”
“……”房东咬了咬牙,贺庭屿住的房子都是他的,怎么就不信他养得活自己呢?
而且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是他的房东……
房东此时才发现贺庭屿原来一直都误会了,当初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大概是把他的职业当成了他的名字。
这也确实怪不了别人……只能说他妈实在高瞻远瞩。
算了,拉倒吧!
房东自暴自弃的朝着贺庭屿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一定。”
以后贺庭屿心里啥样他啥样。
嘿,最后没准还能给贺庭屿一个大惊喜?
房东逐渐露出点思索的表情。
我想得到他
S市老城区的西北角有一家儿童福利院, 占地面积不大,但基础设施很充足,环境不错, 没几年就有了较好的口碑。
又是一个周末,早上房东带着夏老太太等一众大爷大妈在公园打完太极,中午吃过饭后半躺在沙发上摸出手机发消息。
冬瓜:“贺警官今天下午有空吗?”
大约今天是假期, 贺元良的消息回的格外的快。
贺元良:“有的。”
手机那头的贺元良同样抱着手机半躺在沙发上, 不同的是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坐姿端正的贺庭屿。
今天是两兄弟一起吃饭联络感情的日子。
“……”贺元良回复过后,沉默了一会儿转头朝贺庭屿问道:“……你在干嘛?”
贺庭屿本来正襟危坐着, 听见贺元良的手机响了一声, 下意识地便瞥了一眼,就看见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一个熟悉的头像。
于是他也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侧着脑袋光明正大地看贺元良的手机。
“没干什么。”贺庭屿神情淡淡,“无聊,看看你们聊天。”
“……行。”贺元良对他这个弟弟想一出是一出的思维模式没什么办法, 左右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信息,看了也就看了。他只是有点奇怪, 贺庭屿一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从没有像这样看别人聊天的行为。
怪, 很怪。
作为看着弟弟长大的哥哥, 贺元良怎么会看不出贺庭屿的怪异行为, 他眯了眯眼,没有声张,继续和房东聊天。
冬瓜:“上次去的地方,贺警官还去吗?”
“我还去吗?”贺元良侧头看向贺庭屿。
“……你问我干什么?”贺庭屿偏过头, 淡淡地说:“想去就去。”
“噢,那我去呗, ”贺元良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手一抖,一根烟便已经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反正也没啥事。”
贺元良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贺庭屿抿了抿唇,又把头转了回去,皱着眉盯着屏幕,看着贺元良打下一行“行,我有空,下午几点走?”的字。
“我发了嗷?”贺元良的拇指悬空在发送键上方,斜睨着贺庭屿。
“……爱发不发。”贺庭屿瞥他一眼,依然看着贺元良的手机屏幕。
“你这样子我怎么觉得不太想让我去呢?”贺元良挑了挑眉,他长相周正,标准的浓眉大眼的长相,有点什么表情就十分的明显,“你小子有问题啊。”
“怎么着啊?这是嫌我跟你朋友走太近了啊,这么大人了还要跟哥哥吃醋不成?”贺元良说着说着突然品出了点不对劲,“喂……你不是吧?”
他皱着眉看向贺庭屿,满脸的审视,“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贺庭屿几年前就跟家里出柜了,贺元良对他的性取向再清楚不过。
“你小子,我原本还没往那边想……”贺元良喃喃自语道,他本身就是个标准的直男,贺庭屿又是个除了跟家里说了一声出了柜,从没带对象回家里过,导致他之前根本就没往那情情爱爱上想,现在看了贺庭屿的表情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爸妈本来还想着,你是不是在骗他们,只是不想被催婚找的借口……”贺元良目光复杂的看着贺庭屿,他们的爸妈还希望这是假的,等着有朝一日贺庭屿能像其他人那样,牵着一个身段婀娜,性格温柔的女孩子回家。
贺庭屿眸光淡淡,“我从来不说假话,爸妈就算了,你该是知道的。”
他瞥了眼贺元良皱巴巴的烟盒,手一顿,转而从自己的上衣内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你该回他消息了。”
“……”贺元良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么突然间地知道了自己弟弟的感情生活,捏着手机发了半天的呆。
过了一会儿,他迟疑着问贺庭屿,“那我还去吗?”
正巧此时贺庭屿的手机也响了一声,他点开一看,是房东发来的。
“你等会儿。”他向贺元良说道。
随后贺庭屿点开了房东的聊天框,上面挂着一条:“贺老师下午有兴趣去福利院做义工吗?”
“谁啊?”贺元良随口一问。
“咳,”贺庭屿回复完就熄了屏,也不再靠着沙发试图看贺元良的手机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上的褶皱就作势要走,“你随便,爱去不去。”
“我先回去了。”他微抬下巴,显得十足的光鲜亮丽。
“喂!”
贺庭屿走后,贺元良又琢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给贺庭屿发消息的人是谁,“靠!见色忘哥的小兔崽子!”
有了上次的教训,房东这次也记得叫上了贺庭屿。
在等贺元良回复的间隙,房东就顺便给贺庭屿也发了消息,没想到他比贺元良回复的还快,看着聊天页面上那一个“好”字,房东摸了摸下巴。
没过一会儿,贺元良也回复了,房东眼神微亮,走进厨房把自己刚刚烤好的饼干分装,找了个竹编篮子都放进去。
等他出门的时候,正巧遇见回来的贺庭屿,“咦?这么巧啊贺老师?”
“嗯。”贺庭屿微微点头,“待会儿一起走吗?”
“行。”房东一愣,“那开我车吧,我刚好带钥匙了。”
“好,我回去换个衣服。”
贺庭屿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换了一身偏休闲的衣服出来,两人坐上房东的车,一路开到了福利院门口。
到了门口房东没急着进去,把后备箱里的竹篮拎了出来,站在门口给贺元良发了个消息。
冬瓜:“贺警官到哪里了?我们在门口等你。”
房东发着消息,等了一会儿奇怪地问贺庭屿:“贺老师怎么没跟贺警官一起来?”
他还以为他把两个人都叫上,他们应该会一起来的。
贺庭屿微微一笑,“不顺路。”
“哦。”房东哦了一声,与此同时贺元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是吗?原来是不顺路啊。”
贺元良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他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我还以为是故意的呢。”
贺庭屿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房东左右看看,不知道这两兄弟打的什么哑谜,只能在前面引路,领着两人进去。
这边临近郊区,位置不大,胜在环境清幽,房东一走到门口,不远处穿着员工制服的人就看见了他,上前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东!”穿着制服的员工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女性,在这家福利院待了好几年,一来二去的就跟房东熟悉了。
“岚姐好。”房东也打了个招呼,准备向身后的两兄弟介绍,结果一转头就见两人一个站最左边,一个站最右边,气氛非常的诡异,“你们怎么了……?”
贺庭屿看向他笑着说:“没事,一点小小的矛盾罢了。”
贺元良闻言哼了一声。
“……好吧。”房东指了指他们,向姚岚介绍道:“这是贺元良贺警官,那边的是他弟弟贺庭屿,S大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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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姚岚,岚姐,在这家福利院工作很久了,上次贺警官来的时候,岚姐刚好不在,以后你们要来找她安排就行。”
贺庭屿还没出声,贺元良先接了话:“别叫我贺警官了,咱们都这么熟悉了,直接叫我哥吧。”
说着他转向姚岚,伸出右手和她握手:“你好,我是贺元良。”
贺庭屿微微一愣,瞥了贺元良一眼,也跟着握手。
“……好的,贺哥。”房东同样也是一愣,目光在贺元良身上溜了一圈,才迟疑着出声。
“好孩子。”贺元良满脸深沉的拍了拍房东的肩膀,像是在看什么珍惜的大白菜。
“……”房东有点纳闷,他感觉今天的贺元良对他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个时候正是他们的活动时间,义工们带着十来个孩子聚集在一间屋子里,中间是个大大的桌子,义工正在教这些孩子剪纸做手工。
这家福利院的面积不大,一共就十五个儿童,房间里有些轻微的味道,但也不算大,比几年前贺庭屿去过的另一家福利院要好得多。
福利院里的儿童大多都是有些残缺的,贺庭屿大致一看,各个的精神倒是都挺好,看起来照顾的很周到。
“嗯……我们可以先陪他们玩一会儿,今天来的晚了,打扫卫生应该来不及。”房东提议道。
贺元良和贺庭屿自然没有意见。
“陪玩好啊,”贺元良笑了笑,“轻松。”
他上次和房东来的早,可是实打实地干了一天卫生,就他这个体能都差点没撑住。
房东先是每个小朋友都凑上去揉搓了几下,拎着竹篮挨个分发了自己烤的小饼干,最后走到最边上的一个小孩身边。
贺庭屿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见房东坐下,于是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照顾两个小孩子。贺元良压根就没理他俩,一点往那边凑的意思都没有,自己在桌子上找了点材料,三两下做成了个小玩具就开始逗小孩玩了。
他从小看着贺庭屿长大的,带小孩这事,三人里就他最熟练,最有经验。
“小骞,哥哥来了。”房东拿着饼干在小孩眼前晃了晃,小孩没理他,只是专注地盯着桌子上的一根绳子。
房东也不着急,继续轻声跟他说话,贺庭屿被吸引了视线,转头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大约是自闭症。
房东说了半天,终于小孩有了反应,视线转移到他脸上,却并不对视,而是错开了视线,“哥哥……”
“是,哥哥给你带了好吃的饼干,要尝尝吗?”房东捏了一块饼干放到男孩手里,过一会儿,男孩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将饼干塞进了嘴里,依然重复着“小东哥哥”四个字。
“好吃吗?”房东小心翼翼地问。
又过了好一会儿,男孩才小声说了句:“好吃……”
房东专注投喂和聊天,贺庭屿则是专注于教小孩折纸。
他身边的孩子大约是有智力障碍,动作不是很协调,言语上也有些磕磕绊绊,有的时候贺庭屿不是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能更加集中注意力,反复地去问去听,尽可能地去理解。贺庭屿庆幸自己是个老师,在教人这方面也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心得。
偶尔他也会分些注意力,看看房东在做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房东大多时候是轻松的,但现在却多了一种沉淀过后的沉稳,他的眼神很润,硬生生地将眉眼间的戾气都冲淡了几分,显得特别温柔。
他一点一点地,像是喂猫一样,将手里的饼干慢慢地喂给了身材瘦削的男孩,然后拍拍手把手上沾到的碎屑糖霜都拍掉,才伸手拿了一张纸,动作熟练的折成了一只小狗放在男孩手里。
“小骞,我们今天学点别的好不好?”房东用贺庭屿很少听到的轻缓的语气说着,然后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用桌子上的花瓶当做支架,将手机立在面前,“今天折小狐狸。”
说着,他照着视频拿了一张橘色的纸,跟着视频动了起来。
房东也是第一次折狐狸,动作肉眼可见的不熟练,时不时地要把视频暂停。
这么来了一遍之后,男孩似乎也有了兴趣,眼中溢出点星星点点的好奇与兴奋,整个人立刻多了几分鲜活。
临走的时候,小骞已经能自己熟练的折一只狐狸了,房东看上去比折了一只狐狸的小骞还要高兴,尤其在男孩将自己折的最好看的那只狐狸送到了房东手上之后,他眼神微亮,抿着嘴唇不由自主地露出点欢欣的笑。
来的时候是三个人来的,走的时候是几个义工带着十五个孩子一起送的。走到门口的时候,贺庭屿打开了车门准备上车,却突然从身后冲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跳着就要往车上蹦。
义工连忙拉人,想要将小孩从车上扯下来,却慢了一步。
贺庭屿制止了义工想要强行将他抱下来的动作,他问道:“怎么了这是?”他认出了这个小孩就是刚刚他教的那个。
小孩乐呵呵地笑着,五官之间有点不自然,四肢不太协调地挥舞着,呜呜咽咽地喊:“回家!爸爸……”
贺庭屿听了两遍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房东解释说:“这个孩子被……来的时候,是被他爸爸开车送来的,因为智力有些缺陷,能记住的东西很少,他只记得他坐着车过来,大概在他心里,只要再坐上车,就是他爸爸来接他回家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几次。
贺庭屿一愣,他本以为这孩子只是单纯的玩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
贺庭屿也说不上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总之是非常的复杂,他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却又没个具体的目标。
旁边的义工很快将小孩抱下来,跟他们轻声道歉。
“你们回去吧。”房东说。
三人站在门口看着,贺元良突然开口问房东:“你经常来这里?”
房东一愣,微微摇头:“不,算不上常来……”
他回头看向福利院的大门,思索片刻:“大概……两三个月来一次吧。”
贺元良说:“感觉你跟他们都很熟啊,倒像是经常来的样子。”
他思索着,福利院里不论是那些孩子,还是里面的员工,和房东交流互动时都带有很明显的熟稔,不常来应该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大概是时间久吧,”房东笑笑,“确实不常来,不过我好几年前就会时不时地过来了,所以他们都认识我。”
贺元良略带惊讶地哦了一声,“可以啊你小子,没看出来,年纪轻轻的倒是很有奉献精神嘛。”
房东有点尴尬,站在原地像棵笔直笔直的小白杨似的,连连摆手:“不是……我没这么远大的志向,就是……就是……”
他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干巴巴地憋出来了一句“都是有私心的。”
蓦的他沉默一会儿,突然看向贺元良:“贺哥,你觉得我算是做了件有价值的事吗?”
“当然了,”贺元良愣了一会儿,肯定地说,“这是毋庸置疑的。”
房东深呼了口气,脸上不禁带上了点轻松的笑容,整个人显得亮堂堂的,“那很好。”
“得了,你们两个走吧。”贺元良瞧着这棵小白杨在看看旁边寸步不挪的自家弟弟就有点牙酸的感觉,他嘶了口气,像是挥赶苍蝇似的朝他们挥挥手,言语中加重了不顺路两个字的读音,“我们不顺路,你们路上小心。”
贺庭屿站在房东身边微笑挥手。
贺元良看他就觉得遭眼,说完就大跨步地朝自己的车走去,再没正眼看过一回。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好是傍晚,九月的傍晚带着清爽的凉风,适合散步。回去的路上正巧路过一个公园,贺庭屿顺势提议下去走走。
走在公园的林荫步道上,贺庭屿随手捡了一片树叶,抬头看看头顶已经开始飘落叶的树枝,突然开口:“我哥哥在心里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意义?”
贺庭屿以前认为房东对他哥特殷勤是因为心有好感,后来他推翻了这个想法,今天再看,他发现以前确实是他想错了,比起可能喜欢他哥这个原因,他倒是更觉得是有点什么他不知道的渊源。看样子这个渊源或许连他哥也不知道,贺庭屿有点好奇。
可能是他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或间接的给了他一些帮助或是较大的影响?
贺庭屿思索着,他哥哥是做警察的,这么多年也确实帮助了很多人,以前也有人上门表示过感谢,他哥一直以此为荣。
刚刚房东看他哥的表情,就跟和家里大人分享自己的满分试卷试图得到夸赞奖励的小孩似的,跟他那个侄子一模一样。
“啊?”
房东没想到贺庭屿竟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他挑挑眉,双手环胸睨着贺庭屿:“你真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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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贺庭屿瞧他这样也挑了挑眉,“我能有幸听到这个故事吗?”
“也不是不行,”房东啧了一声,摸摸下巴,“那你得给我点好处啊,不然我干嘛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