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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血洗 牙璋换主

第171章 血洗 牙璋换主
“夫君, 别杀我——”

“道虹,你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崔霁, 你崔家杀我兄弟姐妹,我与你势不两立——”

“不是的, 希音,不是的不是的——”崔霁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身。

目光所及是芙蓉帐、鸳鸯被, 这是他与微音的床。

崔霁甩甩头, 长舒一口气。

还好只是梦。

夏日光盛,日光刺破床帐,留下满床金箔, 崔霁回过神,暗道自己怎会睡到这时才醒,又见身侧空荡, 忙唤来服侍的丫头问话。

“郡主应刘小姐的约,去刘府赏莲了。”

少爷爱缠着郡主,丫头司空见惯, 见他想去寻郡主, 于是笑吟吟地说:“您先别急着去, 郡主说她会给您摘小莲蓬回来, 让您今日赶紧把螃蟹风筝画出来, 后日好去城外放风筝。”

闻言,崔霁嘴角扬起细不可察的弧度。

前日,父亲收到族叔来信,说荣王南下勤王后起了谋反之心, 陛下想让他们幽州崔氏带人占据蓟州,杀掉荣王弟妹,截断镇北军的粮草补给。

得知荣王谋反时他没有吃惊激动,而是怨恨。

他的希音乖乖的,没有做任何事,却要因此丧命。

他以命相挟才让父亲同意留希音一命。

他会给希音换个身份,五日之后安兴郡主会死去,活着的只是崔霁之妻。

夏季天气莫测且没有道理,过了午正,上午万里无云的天幕刹那之间堆起了乌云,电闪雷鸣,风雨欲来。

耳边雷鸣阵阵,惹人心烦意乱,只剩一只蟹钳没画,崔霁却放下了画笔,让仆人备好雨具马车,迅速赶往了刘府。

“仪宾大人,郡主今日并未来找小女赏莲。”刘奋恭敬回道。

刘奋只是小小幽州司法参军,能与郡主搭上关系,全靠自家妾室和女儿。

当年郡主流放至幽州,以替官眷女子刺绣为生。郡主每每来家中送绣品,小妾见她小小年纪出来谋生又生得单薄瘦弱,心生怜悯,于是每次都会多给半吊钱。

当时女儿年幼,七八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小妾便时常留下郡主陪女儿玩耍吃糕,这才有了一段情谊。

刘小姐点头说道:“仪宾大人,我是打算办个赏莲诗会,请郡主姐姐来帮我增增光彩,但离诗会还有六日呢,郡主怎会今日到我家来赏莲?”

崔霁闻言惊慌失措,疯了似的回了崔府,清点人数后发现少了小莲和两个侍卫。

府中人从未见过霁少爷这般失态,觉得十分反常,便有伶俐的悄悄禀了崔知遗。

崔知遗听完大怒,立即派人出城去捉梁希音,然后又让人将崔霁叉了来。

“孽障!”一鞭子下去,抽得崔知遗手臂震麻。

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竟被一个女人失了心窍,竟连家族的安危荣耀都不放在眼里了。

天青色锦衣染了赤霞,崔霁却面若沉水,没有丝毫波澜,“父亲,郡主只是去了城外玩耍,并没有回蓟州。”

崔知遗听了又狠狠抽了他一鞭,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冥顽不灵!”

崔霁咬紧牙,语气却十分平静:“儿子未曾向郡主泄露一字,郡主天真烂漫,又不经事,您多虑了。午后下了暴雨,郡主也许被困在了城外,她晚上就会回来,父亲您稍安勿躁。”

少顷,有人回来禀报,说城门守卫在辰时见过郡主的马车。

崔知遗大骇,不过须臾又稳住了心神。

虽然计划未启而崩殂,但蓟州只有一个乳臭未干的临江王和几个不顶事的郡主,就算安兴郡主回去报信又如何,他手里有从玉京送来的牙璋,还有崔家万贯家财可以招募人马,镇北大军已经南下,临江王年幼,哪里是他的对手,夺下蓟州犹如探囊取物。

思及此,崔知遗也松了手里的鞭子,让人将崔霁关到院中闭门思过,然后立即让崔雩拿着牙璋去调遣幽州团练,又让崔雱去征募青壮。

等三日之后,集齐人马,他就出兵拿下蓟州。

奔袭了一日的梁希音等人终于在后半夜赶到了蓟州城。

守城兵卫见有人夜闯,厉声呵斥,让他们赶紧滚,否则就射杀。

“吾乃安兴郡主,快开城门——”

守卫听有人假冒郡主,怒从胆边生,于是放了两箭威慑。

梁希音本就焦急,加上冒雨骑了一日马,此时又被冷箭吓到,再受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小莲和侍卫见状大惊失色。

小莲将地上的箭拔出,猛地掷向城门:“郡主晕倒了,快去节度使府禀告秦管事,若郡主有一点差池,等殿下和侯爷回来,你们等着死吧!”

守卫闻声微楞,但依旧没开城门,而是先去请示了城门将军。

轮值的城门将军半躺在小榻上打盹儿,听有人夜闯城门,还自称安兴郡主,不禁狂笑一阵。

安兴郡主随崔仪宾去了幽州,那日还是他看着车队离开蓟州的,大半夜的哪里又冒出个劳什子郡主。

守卫见上司笑也跟着笑,笑完又道:“将军,那冒充郡主的人晕了,他的同伙还说若不去节度使府禀告秦管事,等殿下回来要我们死呢。”

城门将军一听登时跳了起来,“谁,那人说禀告谁,秦管事?”

“我听着是叫秦管事,将军,秦管事是谁啊?”

城门将军面色大变,连鞋都来不及穿,急慌慌去了节度使府。

私开城门乃是大罪,他冒不起这个险,节度使府确实有一名姓秦的大管事,虽是个女流,但却是殿下之心腹,能自由出入节度使衙门和镇北军营,他参加庆功宴时还见过这位管事。

守夜人听完,连忙进去回禀,没一会儿他就见到了那位秦管事。

瑞叶怕有诈,没有惊动大郡主和郡王,带了十来个侍卫去了城门。

小莲坐在地上抱着梁希音,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突然城楼上出现了一溜火把和弓箭手。

“来者何人,为何夜闯?”

小莲一听是瑞叶的声音,哭喊道:“秦姐姐,我是小莲啊,郡主晕倒了,快开门——”

瑞叶闻言一惊,连忙让人扔了两个火把下去。

侍卫连忙跑过去捡起火把,火光照亮黑暗,瑞叶见梁希音晕倒在小莲怀中,吓得倒吸一口气,赶紧让城门将军开门。又派人去府中禀告大郡主和郡王。

城门将军见状松了口气,心道还好今晚脑子转得快,没有偷懒,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希音进城,节度使府灯火通明,忙碌起来。

等梁希音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讲述崔家的狼子野心。

梁玄真一听,冷哼一声:“好个幽州崔氏,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梁儇默默听了半晌,抿紧了唇。

虽然他平日里只关心田里的事务,但他生于皇家又经过抄家流放和复爵,他的政治敏感度从未消退。

梁儇知道兄长反了,幽州崔氏接了皇祖父的命令要取他们一家的项上人头,吞掉蓟州,以此截断兄长的后路。

“阿姐,如今七哥不在,我们一定要把北地守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梁希音声音喑哑,紧紧攀住梁玄真的手臂。

“我明白,我自会替七哥守住北地。”梁玄真拍了拍妹妹手,语气温柔,“你如今在发烧,在家好生修养,其他的不必担心,阿姐会处理。”

“阿姐,你打算怎么做。”梁儇问道。

“点兵,血洗崔家。”此话搅动风云,梁玄真却说得十分轻飘。语落,她又看了一眼妹妹,“希音,我会留崔霁一命,你别担心。”

“阿姐,他…是个极孝顺的人,若他反抗你也不必……”梁希音闭上眼睛,眼泪湿润了浓黑眼睫,流了满面,“我只求你给他留个全尸。”

梁玄真眼皮一跳,没想到妹妹竟舍得。

“我答应你。”

说罢,梁玄真就准备去军营,却被梁儇拦下了。

“阿姐,要去也是我去。”

“你还小呢,我去。”

“我已经十六了,七哥十五岁就撑门立户护着我们,如今该我护着姐姐们了。”

梁玄真转过身,静静看着幼弟。

当年要七哥抱着过水凼的小团子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比她都高出了一截。

梁玄真摇了摇头,冷静道:“九郎,你留下。”

“阿姐,此去危险,你是女……”

梁玄真知道弟弟是担心她的安危,微微一笑:“七哥留的那些兵马就是预防北地有人作乱反叛,崔家虽富贵显赫,但手上无兵,你不必为我忧心。”

梁微音点了点头,道:“九郎,七哥说过,等他走后大事小情皆由长姐决定,听长姐的。”

梁儇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叹了口气,留在了蓟州。

兵贵神速,点了五百兵,梁玄真立即就带着兵马奔袭幽州。

梁玄真手里有梁俨留给她的节度使令牌,见令牌如见梁俨。

此时幽州刺史郑繁筠不在,幽州话事人便是幽州长史和别驾。

幽州别驾是个年迈宗室,整日在城外庄园修养,根本不理政事,如今幽州是长史做主。

这长史是三年前梁俨一手安插的,为的就是挟制刺史。

到了城外,人马藏于茂林中,她派人去寻幽州长史,两人在城外商议之后,谋了个巧计。

“郡主,这能行吗?”小莲紧紧攥着手心,心里慌得不行,“咱们要不还是……”

“别怕,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我护着你。”

下午,长史寻来十几个大箱子,一个箱子能装两个人,加上运输的人手车马,梁玄真坐在软轿中被抬进了幽州城。

郡主进城,声势浩大,一进城门崔知遗就收到消息了。

小莲先带着箱笼回了崔府,说那日郡主出门赏莲,谁知蓟州突然传信来说新兴郡主被马蜂蜇了,有性命之忧,这才着急忙慌回了蓟州。

“新兴殿下最是娇气,其实就被蜇了一个包,什么事儿都没有,咱们郡主心疼妹妹,一时慌了神冒着大雨就回去了。”小莲无奈摇了摇头。

崔知遗闻言挑眉,笑道:“郡主与新兴殿下是孪生姐妹,姐妹连心,疼痛自然也连心。”

“就是苦了咱们郡主,来回奔波,差点就病了。”

“昨日家里派了人去蓟州,想来现在到了蓟州,没想到郡主却先回来了。”

小莲撇撇嘴道:“还不是为了赶回来跟仪宾放风筝,咱们郡主生怕误了约定,仪宾不高兴,您说早几日晚几日又怎的,那风筝什么时候放不是放?”

崔知遗闻言眨了眨眼,笑道:“金姑娘说得是,劳苦郡主了。”

“罢了,谁叫郡主稀罕仪宾。”小莲叹了口气,突然朝搬箱笼的侍卫随从喝道,“诶诶诶,说你呢,毛手毛脚的,箱子里面是郡主给仪宾的礼物,磕坏了算谁的,你赔还是我赔?”

崔知遗被小莲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但看着流水似的礼物,不禁弯起了唇角。

看来是他多虑了,郡主向来随心所欲,一时担心姐妹才回了蓟州,并不是去通风报信。

小莲一边念叨一边疾步跟了上去。

崔知遗掏了掏备受摧残的耳朵,立在门口等候郡主大驾。

现在还没出兵蓟州,郡主还蒙在鼓里,这戏得做全套。

等了片刻,郡主的软轿来了,轿子旁边跟着不少身材高挑、衣着华丽的仆婢。

一个女婢说郡主劳累,受不得车马颠簸了,要他开中门,抬轿入内。

郡主是天家女,开中门也无可厚非,崔知遗赶紧让仆人打开中门。

等轿辇进了门,朱门闭合,杀戮就开始了。

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刚散去,又被崔府内的惨叫吸引聚在门口,渐渐的惨叫声小了,只能听到沉重的撞门声,汩汩鲜血从门缝流出,淌下崔府门前的台阶。

寻常护院家丁怎敌得过身经百战的镇北军,不过片刻,雕栏玉砌的崔府就变成了血海尸山。

梁玄真坐在正厅之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符,似笑非笑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崔知遗。

“牙璋离了凤阙悍将也不过是块杂玉,崔公,你高估这小玩意儿了。”

崔知遗冷道:“贼子,你们忤逆谋反,不忠不孝,如今还闯入我家中,杀我家人,你们不得好死!”

“骂得好,只是若咒骂有用,你也不会被我绑起来了。”梁玄真缓缓起身,走到崔知遗身边,“何况成王败寇,等我兄长拿下玉京,你才是不忠不孝,忤逆谋反。”

“你——”

这时侍卫来报,说崔家男丁除了五六个没在府内的,其余的或擒或杀,女眷皆被绑在院中,等候郡主发落。

接着又有侍卫来报,说已撞开崔家的银库和仓房,正在清点财物。

梁玄真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附身笑道:“崔公,我不会赶尽杀绝,会给你幽州崔氏留下血脉,你家库房的东西就当是买命钱,你放心去吧。”

“你,你,你——”崔知遗怒急攻心,吐出一口心头血。

这贼子害命不算,还想洗劫他幽州崔氏。

梁玄真见他吐了血,不耐地挥了挥手。侍卫心领神会,手起刀落,崔知遗便咽了气。

“幽州崔氏蓄意谋害安兴郡主,居心叵测,是为谋反。好在安兴机警,逃回了蓟州,本郡主前来杀贼,维护幽州秩序。通知周长史,将幽州崔氏所犯之罪,公之于众,将这贼子拖出去,枭首示众,警训四民。”

侍卫抱拳领命,遂拖着崔知遗出了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