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如梦令【4】
江懿将这条语音发过去,继续低头在桌上的笔记本上写字。
他早就看见好友申请了,是故意隔了这么久才通过的,就是想吊一吊裴向云的胃口。
今天偶然见了这一面,前天那个冒失小年轻的奇怪举动便完全解释得清了——
既然自己能从书中的平行世界回来,那裴向云也完全有可能和自己一起穿越。
本来江懿觉得名字一样只是巧合,直到在阶梯教室和餐厅时都察觉到了那熟悉得刻骨的目光。
那粘稠的,热烈的,充满爱意的目光。他满打满算活了两辈子,也只在裴向云眼中见过。
再加上不会用手机,他起码有九成把握对方就是那个自己养大的狼崽子。
只是……
江懿指节抵着唇,指尖点进和裴向云的对话框里,看着顶端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一遍遍地跳出来,又一遍遍回归到微信名。
这个蠢货,在想什么呢?
骨子里带着的矜贵和内敛注定江懿不会是先坦白的那个人。
他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声,单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调出键盘敲字:“刚才是逗你……”
一句话还没敲完,对面好像终于纠结完了,一条语音也发了过来。
估摸着是手机键盘用不明白,这才直接发语音的。
江懿唇角微翘,调大了手机的音量点开那条语音。
“没什么,”裴向云的声音好像有点闷,还带着几分颤抖,“我就问问。”
他挑眉,觉得两人这样不像久伴多年的爱侣,倒更像是换了种方式初识,心中那股子恶劣又冒出头来:“问这个做什么?”
这次裴向云回得很快:“不干什么,就好奇而已,你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
江懿嗤笑一声,懒得揭穿他。
多想的到底是谁?
他不想再和裴向云这样无休止地猜谜,直截了当道:“我以为你加我微信是要还我衣服。”
裴向云的语音中透着几分失落:“衣服我洗完就还给你。”
江懿动动手指,敲了“好的”发给他,顿了下,又继续道:“下周一我上午有一节课,在3教4楼,然后一起去吃个饭吗?”
这大概是他在感情上“主动”方面做出的最大让步。
对方似乎犹豫了很久,回了他一个“好”。
江懿舒了口气,将手机锁了屏,抬眸看向天花板。
他看上去胜券在握,可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确定。
裴向云的态度很怪,与之前的他相比算得上根本不“热络”,甚至偶尔还有股若即若离的冷淡。
这是什么意思?
江懿思索半晌,鬼使神差地起身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细细打量着自己的这张脸。
好像和在书中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没记错,上辈子刚见面时裴向云就是被自己的长相蛊惑了,从此走上了一条大逆不道的路,一直闷头走到黑,眼下他好像没有理由不再对着自己的脸心动。
啧。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那逆徒的死活,但江懿却无法遏制地多想。
他一个古代人来了现代,不会用电子支付,身上肯定也没有现金,估计工作上的东西都处理不好,万一再捅了什么篓子被学校辞退,那不是要睡大街去了?
江懿面无表情地从镜子前离开,觉得自己先前平和的心态被裴向云毁了个一干二净。
手机放在桌上,没息屏,上面停留着裴向云最后发给自己的几条语音消息。
[体院小王子]:江老师你别误会,我之前真的只是好奇想问问你
[体院小王子]:我也有对象的
[体院小王子]:我真没别的意思
江懿双眸微眯,觉得自己太阳穴似乎正“突突”地跳着。
……这个实心眼的蠢货。
***
可让江懿没想到的是,还没到下周,他当晚就接到了裴向云的电话。
晚上十一点多,他刚洗完澡出来,眼前蒸腾着一股水汽,没看是谁来的电话就接通了:“你好?”
电话那边吵闹得很,偶尔窜出来两道很朋克的背景音乐,附赠不知何人扯着嗓子的鬼哭狼嚎。
打电话的人小心翼翼:“您好,请问是江老师吗?”
江懿动作顿了下,这才抬手看了眼来电人。
裴向云。
“是我,”他答道,“这不是裴向云的电话吗?”
那人轻咳一声:“是,是裴助教的电话,但是我们这边出了点状况,江老师您现在方便来一趟吗?”
江懿眉心动了动,心道裴向云个不省心的东西果然还是掐死得好。
在大燕的时候犯错了要他兜着,滚来现代犯错还要他兜着。
他舌尖抵着后槽牙,半晌后道:“地址发我,我一会儿过去。”
十分钟后,江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B大后街的酒吧门口。
灯球四散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照得人眼睛疼。
他蹙眉,看着五六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从酒吧里出来,为首的那个背上扛着个人。
“江老师好,麻烦您晚上跑一趟,”扛人的那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是体院的学生,明天周末,今天想着来放松一下,也不是平时都……”
江懿没心思听他讲来酒吧的九九八十一条心路历程,抬了抬下巴:“他怎么回事?”
“我们邀请裴老师一起来喝酒,但是没想到他喝了一瓶就倒。给他室友打电话,人家正和女朋友约会呢,听他一直迷迷糊糊地喊您,所以这才用他手机给您打了电话。”
丢人现眼。
江懿堪堪维系住表面的平静,牵着唇角笑了下:“再给他室友打个电话。”
那学生应了一声,伸手去裴向云口袋里摸手机,刚摸出来却被狼崽子狠狠打在了手腕上。
“哎——”
手机正脸朝下,“啪”地一声扣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有些尴尬地将半报废的手机捡起来,嗫嚅道:“屏碎了,特别彻底。”
江懿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算了,给我吧。”
对方如释重负,手忙脚乱地将裴向云交给江懿。
江懿把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还未固定另一只手,那人便自觉主动地从他腿侧一路往上摸,最后搂住了他的腰。
“太麻烦江老师了,”好在夜色深沉,眼前的几个学生并未察觉到哪里不对,“那我们……”
江懿罕见地紧张起来,唇齿有些发干,低声道:“你们继续玩吧,注意安全。”
几人得了令连忙开溜,江懿垂眸看着狼崽子的侧脸,轻声道:“装醉么?起来。”
裴向云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摸着他腰的手更紧了,在他肩窝处蹭了蹭。
……可能是真醉了。
江懿只能咬着牙将裴向云一路拖回了自己的住处,刚手忙脚乱地将门打开,他便被人推进了屋中。
屋里没开灯,唯一的光亮来源是对面楼房中的点点灯光。
江懿腰际抵着玄关的鞋柜,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裴……唔!”
那人装死装了一路,眼下倒是生龙活虎起来,把他按在玄关前蹭着,似乎在找着什么气味。
江懿由着他在颈间乱嗅,半晌后忍不住道:“裴向云,你……”
这回他的话又被闷哼打断了。
裴向云不知发什么疯,在他颈侧咬了一口。
江懿的耐心告罄,抬手去推他,却换来那人更蛮横的禁锢。
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面前,一抹温热的柔软似乎在自己的唇前踌躇不前。
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江懿本来对这些事没什么想法,但无端被他闹得跟着燥热起来,有些难耐地微微仰起头,继而察觉到了裴向云又贴过来了一点——
“啪”地一声,灯光大盛。
他倏然从刚刚的意乱情迷中醒过神来,身前的禁锢猝不及防地消失。裴向云狼狈地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懿平复了呼吸,垂眸去看那尚且神志不清的狼崽子,试探道:“裴向云,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向云迷茫地抬起眸子看向他,动了动唇。他声音太小,江懿听不清,只得也蹲下身凑近他。
可刚凑近,便听见裴向云低声道:“你不是他。”
江懿挑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用一双朦胧的醉眼看向自己:“‘他’是谁?”
他这一捏说不准掺没掺杂什么私人恩怨,下手确实有点重。
狼崽子依旧用那种迷蒙的目光看着他,轻声道:“师父。”
果然。
江懿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去,如释重负般轻叹一声。
自己没认错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又问了一遍,“其实……”
裴向云蓦地拍开他的手,往后缩了缩,像是在试图离他远一些:“你走。”
江懿的手僵在半空,闻言挑眉:“嗯?”
“我不能对不起师父。”
裴向云小声嘟囔着:“我只爱他一个人,就算你和他长得像也不行,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的。”
江懿支着下巴看了他半晌:“这是你说的,那你别后悔。”
裴向云现在的脑袋和一团浆糊没两样,自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后悔,双眼不受控制地要慢慢合上,却被人在额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别睡,回卧室睡去,”江懿轻声道,“我一个人弄不动你。”
裴向云被他架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回了卧室里,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床上。江懿拧着眉把他衣服换了,本来不想继续管,但洁癖作祟,只能又去拧了条毛巾回来把他身上擦了擦。
没想到这一世裴向云的身材也不错。
江懿将这逆徒打量了一遍,觉得自己今晚这个澡算是白洗了,又回卫生间冲了一遍,再回来时狼崽子已经规规矩矩地陷入了沉眠。
这套公寓里有个客房,但是平日没什么人来,就被他当做了杂物间,床上大概落了一层灰。而客厅的沙发比较窄,躺上去几乎不能翻身,说不定睡一半就会掉下去。
只能和裴向云挤一张床了。
他坐在裴向云身边,拧了把狼崽子的脸:“小混账,到哪都不让我省心。”
裴向云不知道自己被别人骂了。
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又看见老师在三月的春光里提笔作画,画上有桃花,还有提着银枪的自己。
裴向云满心澎湃的思念,连忙向那人跑去,可分明觉得老师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对方。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抬头向窗外望去,看见冬日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地上,像碎了一地的鎏金。
……是梦。
自己还在这个没有老师的地方煎熬。
裴向云下意识地动了动胳膊,却忽地听见身侧似乎有声音。
他循声看去,几乎瞠目欲裂。
那个神似老师的人正躺在自己身边,脖颈上还有一块明晃晃的印子。
昨晚喝醉后和他做了什么?
难道自己……
裴向云几乎瞬间要与那人拉开距离,猛地往后退去,却不料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本来今天是周末,可以不用早起的。但裴向云一早闹了这么大动静,死人都能被吵活了。
江懿的眼睫动了动,蹙着眉睁开眼,不知道那逆徒又要闹什么,一抬眸便撞上了裴向云苍白得几乎绝望的脸。
他捏了捏眉心,低哑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耐烦:“你有病么?大早上吵什么吵?”
裴向云不说话,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却猛地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再次栽倒在床上。
江懿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这会儿半支着身子坐起来,倒像是有几分衣冠不整的样子。
裴向云的脸更白了。
他舔了舔唇,目光瞟到搁在一边桌案上的水果刀,忽地一把将那刀抓了起来。
江懿原本还困着,看见他突发恶疾,顿时吓得清醒了,连忙起身要将他的手按住。
争执间,刀尖在他手腕旁划过,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皮肤上。
裴向云瞥见那道血痕,不知怎的心里疼了下,手上的力气也卸了几分,任由那人将水果刀夺了下来。
手腕上的伤口不算深。江懿惊魂未定地将那柄水果刀放在床头柜上,转而对裴向云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有病?你拿刀干什么?”
裴向云红了眼睛,抱着头靠在墙上,喃喃道:“我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留着也没用,不如直接割了。”
什么?
江懿疑心自己听错了,拧着眉问道:“割……什么?”
裴向云的目光下移,落在那处尚算精神的物事上:“是我对他不忠,既然我这样没用管不住自己,那不如自宫向他谢罪。”
这股子莽劲全世界除了裴向云那个蠢货找不到第二个。
江懿差点被他气笑了。
他冷着脸道:“滚过来坐下。”
裴向云身子抖了下,本想抗拒他对自己的命令,却仍控制不住地挪到床边坐下。
江懿没好气地将衣领向下扯了扯:“这个你昨晚在玄关发疯,一口啃上来的。”
“哦。”
裴向云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又垂下头去。
“而且喝醉了是硬/不/起来的,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江懿冷笑一声,“好生留着吧,这回你满意了?”
裴向云脸上有些发烫,又“哦”了一声。
江懿说完向后倒去,再次陷进床褥里,声音慵懒:“你不想睡就滚外面客厅自己玩去,别打扰我睡觉。”
裴向云踟蹰半晌,小声道:“要不我还是回家吧,在这儿有点太麻烦你了。”
江懿的声音有些闷:“你手机屏都摔碎了,能去哪?”
裴向云下意识地问他:“屏碎了不能用吗?”
对方沉默半晌,声音中多了几分咬牙切齿:“行,你爱去哪去哪,回家室友不在没饭吃饿死算了。”
裴向云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琢磨出对方的“恶语”下似乎藏着对自己的关心。
这种别扭的关心方法和老师好像。
他眸中的神色柔和了几分,轻声道:“谢谢你。”
江懿似乎冷哼了一声,再没理他。
裴向云估摸着他是要睡了,于是轻手轻脚地去了客厅。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依着江懿的话坐在沙发上等人醒来。
江懿昨晚把裴向云弄回来已经快半夜了,忙活完差不多都过了凌晨一点,补觉补了两个小时才悠悠转醒。
他以为裴向云那个缺心眼的已经走了,却没想到对方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柜出神。
江懿重重咳了一声,裴向云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早。”
“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江懿冷冷道,“换衣服,一会儿跟我出去。”
真的和老师好像啊。
裴向云下意识地看着那人将卫生间的门关上,这才将目光移开,觉得心中十分煎熬。
老师分明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可为何眼前这人总让他觉得和记忆中的老师很像?
甚至不能说相似,无论是说话的语气,眼神,还是偶尔的一些小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裴向云暗自在心中想着。
等回去就把他的衣服洗了送过来,然后微信删掉。好好做工作,攒足了钱就去寻老师的转世。
他自顾自地在心中打着算盘,忽地听人道:“想什么呢?”
江懿从卫生间出来,瞥了他一眼:“中午要吃什么?”
裴向云有些紧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用给我做饭了,我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江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谁要给你做饭了?出去吃。”
幸好昨晚裴向云没醉得太离谱,那套脱下来的衣服虽然皱了些,倒也算是能穿的。他往身上套外衣时才后知后觉昨晚自己没喝多少就倒了,好像确实有些丢人
可谁能料到这个时代的酒后劲这么大,比原先自己喝过的最烈的酒都容易醉。
江懿不知道裴向云在想些什么,在大学城附近挑了家火锅店,点了个鸳鸯锅。
满是红油的辣锅放在裴向云那一侧,他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
江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便点的。”
裴向云原本准备好的下文哽在了喉咙里,踟蹰半晌后换了个话题:“饭钱我也会还你的。”
江懿没说话,将手机收了起来,顺手把菜下了。裴向云盯着在汤锅里上下浮动的丸子,忽然鬼使神差道:“之前也有人带我吃过汤锅。”
“嗯,所以呢?”江懿轻声道。
“他也不愿意吃辣,但是为了我特意让膳房备了辣锅,”裴向云眨了眨眼,莫名觉得鼻尖泛酸,“也是这样的冬天,外面很冷,但家里很热闹。”
他吸了吸鼻子,唇角勉强牵起一个笑:“对不起,我说的太多了。”
江懿单手支着脸颊看他,觉得狼崽子真是蠢得可以。
还是说自己给的暗示不够多么?
那要他怎么说?他这个性子根本说不出口。
裴向云似乎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闭嘴闷头吃饭。两人各怀心思地解决了这顿午饭,裴向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碎成雪花的屏幕后放了回去,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纸钞。
纸钞是原主塞在裤子里的,不知道跟着裤子洗了几遍,洗得都褪了色,皱巴巴地团在一起。
他把纸钞拿在手上,小声道:“这些,这些先还你,等我去找找其他的钱。”
江懿的目光落在那叠堪称“毛票”的纸钞上,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裴向云被笑得猝不及防,脸上发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心虚:“你笑什么?”
江懿止住笑意,顺手摸了把他的头:“笑你现在比原来可爱多了。”
微凉的柔软忽地落在额上,让他直接僵在原处,愣愣地看着那人去收银台结账的背影。
什么叫比原来?
原来是…….
裴向云脑中蓦地灵光一现,身子似乎因为欣喜蓦地轻轻颤抖起来。
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江懿付完钱回来,丢给他几枚薄荷糖:“尝尝,味道还不错。”
裴向云垂眸慢慢将那薄荷糖的糖纸撕开塞进嘴里,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人的背影。
从店里出去的时候外面下雨了。
分明是冬天,却仍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刚下的时候或许还是小冰碴,待落在身上就变作了雨点。
江懿转头看着裴向云:“你室友不知道回没回家,要我送你吗?”
裴向云动了动唇,低声道:“你带伞了吗?”
江懿愣了下,摇了摇头。
一边的火锅店员好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殷切道:“我们店免费给客人提供一次性雨衣,两位需要吗?”
江懿颔首,那店员去拿雨衣,一会儿后去而复返,面露难色:“我们店里只剩这一件雨衣了,二位……”
“一件就一件吧。”
江懿淡淡道:“我们住得不不远,凑合用了。”
他说着将雨衣拆开递给裴向云:“喏。”
裴向云迟疑着接过来:“那你呢?”
江懿无所谓地将目光移开:“雨不大,没事的。”
他刚从屋檐下走了出去,身上便被人将雨衣披上了。
裴向云不由分说地把雨衣披在他身上,自己则将运动服后的帽子带上。
“你别感冒了,”江懿蹙眉道,“生病了来讹我。”
裴向云笑了下:“我身体好,不会的。”
江懿觑着他唇角的那抹笑,觉得很怪。
之前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么?怎么现在又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B大的家属小区与这家店的距离也不过只有十多分钟,索性雨不算大,连裴向云那件帽衫的帽子都没淋透。
两人进了单元楼的门洞里,江懿摸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他:“给你室友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家。”
裴向云接过那部手机,又把自己碎了屏的手机摸出来,勉强在碎玻璃的缝隙中看清了室友的手机号码。
“他在家。”
裴向云将手机还给江懿,深吸了一口气,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那我回去了……师父。”
江懿习惯性地随口“嗯”了一声,叮嘱道:“回去记得冲杯姜汤喝了。”
裴向云的瞳孔倏然缩了缩,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拼命掩饰着声音中的颤抖:“好。”
江懿转身推开单元楼的大门,忽然觉得刚才两人的对话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劲?
他回头,却见裴向云逃也似的奔向楼梯,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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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裴·以为对不起老师·试图自宫·向云:噶了!!!!!
江江:瞳孔地震.jpg
上次去吃海底捞,吃完下雨了没带伞,海底捞的姐姐肥肠热心地问要不要一次性雨衣,然后像哆啦A梦变戏法一样从柜台下面掏出来了一堆,我才知道海底捞居然还提供雨衣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