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防线 情之一字最是难舍
晋州刺史装聋作哑, 迎荣王和镇北军进了晋州城,梁俨顺利接过晋州大权,留了心腹在此镇守, 随后则往西进,剑指金京。
在过了晋州边县后, 梁俨又派了两队人马兵分两路,一支由镇州崔氏的子弟为首,兵不血刃,攻占江南和运河水道, 掐断玉京的粮食供给的源头, 把粮食运给自己做补给。
另一支由钟旺和孟傲领兵,向湘襄之地进军,占领军事要地, 一来防止南陵节度使率兵北上,二来防止玉京从湘襄之地调粮。
只要没有吃的,再拖一拖, 玉京也就不战而溃了。
荣王南下谋反的密奏如雪片般飞入皇宫,而这些密奏出自萧敷之流。他们或装聋作哑,或假意投降, 实则暗暗为燕帝传信, 等待燕帝的指令。
燕帝看完小山高的密奏, 神色平静, 只懒懒问朱道祥:“青若和冰池何时能到玉京?”
“回陛下, 大约明后日就能到,只是…陛下,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帝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后笑道:“朱道祥啊朱道祥,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还不赶紧说。”
朱道祥见状笑道:“那奴婢就直说了,您该让郡王和淳于将军多带些人马回来,荣王南下领了二十万大军,他们两人各带一万人马哪里是荣王的对手。”
燕帝嗤笑一声,反问道:“荣王都能反,难道他们就没有跟荣王一样的心思?”
“您多虑了,郡王是您的儿子,这些年忠心耿耿,您是看在眼里的。淳于家世代忠良,小将军更不用说了,打小养在宫里,是您看着长大的,又为了您荡平西疆,最是……”
“朱道祥,你当真是老糊涂了,被你那些干儿子干孙子孝顺得失了神智。”燕帝起身踱到景台边,看向层层叠叠的琉璃瓦,“荣王是朕的孙子,从小在宫内走动,沈家亦是世代忠烈,如今却跟着荣王谋逆,你以为冰池和青若与他们不同?”
朱道祥哑然,不知如何回应。
“朱道祥,当年我还是太子时受过多少暗箭,你不会都忘了吧。”燕帝转身,幽幽看向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好友,“最是无情帝王家,朱道祥,我已经习惯了。”
朱道祥想起当年所历之事,干涸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不再言语。
也许他真的老了。
“你那干儿子在城外部署好了没?”
沉思的朱道祥被冷不丁的发问拉回神思,“已经部署好了,您放心。”
燕帝怕淳于青若和陆炼有二心,在城外百里插了大军,拦截两人带的军队,只允许两人进京。
朱道祥明白燕帝的担忧,陛下用宦官监军也是不得已,“您放心,昨日就部署好了,稳妥着呢。”
次日清晨,淳于青若和陆炼骑马入京,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燕帝召进了宫。
燕帝见两人单枪匹马地来,十分满意,说他们一路辛苦,特赐了软凳给他们坐,以示恩宠。
燕帝见众将归位,时机已到,当即就先下诏向天下臣民阐明荣王造反,望大燕臣民不要被反贼蒙蔽。
此诏一出,便是宣战了。
此诏令燕帝有两用,一来是打破荣王南下勤王的谎言,二来则是告诉被荣王的收服的州县官吏,可以不必再装聋作哑,韬光养晦,该起势了。
燕帝年轻时颇为勇武,可称名将,朝臣见燕帝胸有成竹,神色自若,又见淳于青若端坐于堂上,他们心里豪情万丈。
此战必胜,荣王必败!
从知道荣王谋反开始,燕帝就派了金吾将军前往金京招募人马,又让兵部在京畿地区招募城市子弟。
兵士已足,该点将了。
燕帝看着座下众人,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的部署。
他构筑了一套攻守兼备的战争系统,以防御为主,进攻次之。
根据线报,荣王已经过了晋州,不日便会渡过龙河。燕帝料定梁俨肯定想占领金京,掐断自己的粮线。
江南的粮食有两条水路可走,一条是北渠,其终站是镇州,保证中部南北的粮食供给,另一条是西渠,其终站是金京,保证金京以西的粮食供给。
现在北渠被占,必须得把西渠守好。
燕帝部署了三道防线,第一道为金京府最边缘的万阳,第二道是临近金京城的沐阳,第三道则是金京。
燕帝觉得荣王攻不破万阳,设立第二三道防线属于稳中求胜。
至于派谁去,燕帝早已有了人选。
他临时任命金京刺史南宫绍为阵前防御使,镇守万阳,抵御镇北军西进。
南宫绍虽年过五十,但他早年随燕帝侯征伐过西疆,是燕帝心腹,最主要的是他就在金京任职,能够迅速抵达万阳。
第二道防线燕帝交给萧勉和丰羽书,两人有救驾之功,圣眷正浓,但他们曾在荣王麾下供职,这次让他们镇守沐阳,是燕帝对他们的考验。
第三道防线,燕帝选择交给淳于青若。
淳于青若与荣王一起长大,燕帝怕荣王劝降,便把他安排了金京,作为主帅。
金京离玉京较近,燕帝的旨意能更快送达,同时离前面两道防线近,若前方向淳于青若求助,也能尽快传递指令。
退一万步,即便前面两道防线失守,只要淳于青若在,金京就不会丢。
至于他为何召陆炼回来,一来是因为他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淳于青若败了,他还有一员心腹大将可以立刻顶上。二则是为了辖制淳于青若,留陆炼拱卫玉京,若淳于随荣王反了,立刻让陆炼从后方带兵去龙潭关截杀淳于。
朝臣听完皇帝的部署,心道陛下不愧是陛下,谋略不让当年。
三道防线层层递进,又都有悍将镇守,那起反贼必败无疑。
燕帝见众人赞他英明,龙颜大悦,这时淳于青若站了起来。
“陛下,臣以为龙潭关地势险要,该派重兵驻守。”
燕帝笑道:“青若不必担忧,贼子攻不进龙潭关。”
“陛下,龙潭关在,则玉京在,若龙潭关失守,玉京覆灭。”淳于青若此时不知敌方情况,也不知道燕帝对他的防备。
“朕知道龙潭关地势险要,那里已派了驻军,但朕以为金京才是重中之重,青若,你守好金京便是了。”
“可是……”
淳于青若锲而不舍,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和战略部署。
朱道祥站在燕帝旁边看得清楚,燕帝的嘴角已经耷拉成了一个不耐烦的弧度。
也许是龙椅太高,小淳于看不清燕帝的表情,他滔滔不绝,丝毫没有注意到燕帝的情绪变化。
朱道祥心里默默祈求小淳于赶紧闭嘴,等退朝后私下请奏,也许这样燕帝还能听一听。
果然不出朱道祥所料,燕帝没有采纳淳于青若的意见,一意孤行。
朝会散,淳于青若本想再与燕帝商议,刚走出大殿就被一位红衣朝官拉住了。
此人是王相门生,又娶了王相之女,算起来是淳于青若的表姐夫。
“茂蘅,陛下已决,你莫要再劝了。”刚才在殿上,红衣官人听得冷汗直冒,恨不得上前捂住表弟的嘴。
“不行,龙潭关比金京更重要,若龙潭关守不住,凌…贼子便能直取玉京。”
红衣官人是文臣,不懂打仗的事,但他听得懂燕帝的话,“你呀你呀,莫这般刚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在打陛下的脸,陛下已经不悦了,你还在那儿说,你想死不成?”
淳于青若无奈道:“姐夫,我都明白,可打仗不是儿戏,就算陛下不高兴,我也必须要说。”
“你说了又如何?既没有改变陛下的决定,又惹了他不快,用你们武将的话来说,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忠言逆耳,陛下是明君,即便我说的话不中听,陛下也会明白我的苦心。”
红衣官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行了行了,别跟我拌嘴。你就听陛下的命令吧,反正荣王他们不过乌合之众,你好好在金京守着,等灭了反贼,你领了功赏,就别在西疆耗着了,赶紧回玉京娶妻生子,让姨母过几年安心日子。”
闻言,淳于青若抿紧了唇,迟疑地点了下头。
这些年,他一直在西疆任职,无暇抽身去蓟州。
每年满怀期待地送生辰礼和书信去蓟州,收到了东西却将满腔期待扫尽。
他每次都骗自己,凌虚哥哥只是忙,没有忘记自己的生辰,山高路远的,送礼物多不方便啊,凌虚哥哥肯定把礼物都攒着,等回了玉京再一齐送给他,就像小时候凌虚哥哥给他剥石榴,会剥满满一碗才给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不过几年光景,凌虚哥哥却成了反贼。
凌虚哥哥,你到底受了多少委屈,以致于要谋反。
思及此,淳于青若停在汉白玉阶上,凝望蔚蓝天幕,想起庆贺三十二年的秋天。
那是他去西疆的前一天,天空也是这般蓝。
凌虚哥哥说他的广陵王府快修好了,等开了府,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小天地,他会种满园梨树。
回到住所,淳于青若从匣中取出泛黄的纸张,一页页回味。
“梨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很想你,刀剑无眼,千万珍重。”
“梨奴,我让人在梨林里修了一座亭子,等梨花开了,我们可以在亭子里赏花。”
“梨奴,我新得了一把琴,音色极美,我已谱了新曲,等你回来舞剑。”
……
自从文怀太子被冤死,自己就再没收到过凌虚哥哥的信。
是因为父母之仇,凌虚哥哥才变成这样吗?
因为自己是淳于家的人,是陛下之臣,他早就蓄意谋反,料到会有今日之战,所以连带着自己也不喜欢了。
淳于青若戚戚然,心痛如绞。
一边是凌虚哥哥,一边是陛下。
他…该怎么选?
“梨奴,怎的呆住了?”王夫人替儿子打点好行囊,摸了摸儿子的头。
“母亲,表哥他……”
王夫人嘘道:“莫再喊他表哥了,被人听去了不好。”
“母亲,丹书铁券能免谋反之罪吗?”
王夫人闻言蹙眉:“梨奴,你想做什……”
不等母亲说完,淳于青若着急打断道:“一枚不行,两枚够吗?”
淳于青若默默盘算,父亲曾立功得了一枚丹书铁券,他荡平西疆又得了一枚,如果能生擒,或许他能求陛下饶凌虚哥哥一命。
“梨奴,慎言!”王夫人少见的严肃起来,“荣王谋逆,罪无可赦,莫要动这心思。”
“母亲,我不想他死。”
王夫人正色道:“儿啊,你是大燕最年轻的骠骑大将军,是淳于家乃是王家的荣耀,你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必然青史留名,万古流芳。事到如今,你不能也不许胡思乱想,你只能是忠臣。”
“可我……”
可我喜欢他,我放不下他。
王夫人道:“没有可是,儿啊,你是淳于青若啊。”
夜晚,淳于青若取了头上的青玉簪放入匣中,连带着无尽的回忆将木匣沉入池中。
他还是太贪心了。
他既不想让淳于家因为自己背负骂名,又放不下这段情。
既然活着不能两全,那便殉了吧。
凌虚哥哥必死无疑,那便尽了忠再随凌虚哥哥去吧。
这样就两全了。
到时候地下重逢,抓住凌虚哥哥的衣角,哥哥就又会喜欢他了。
看着涟漪散尽的池水,淳于青若绽开了笑颜,心也随着木匣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梁俨率兵挺过了龙河,只是玉京发了诏令,他们无法再打着勤王的名义,于是索性竖起了反旗。
只不过不是平白无故地反,而是另有说辞。
当年文怀太子被鸩杀是因为他发现了户部挪用西疆军费为燕帝修建天熙台,燕帝为了转移臣民对西疆战败的讨论,同时为了不让挪用军费的事情暴露,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出太子逼宫的大戏来转移矛盾,顺便将相关知情人员全部灭口。
孟宝昌纯粹是因为倒霉,当时刚好是他在西疆作战,燕帝就顺水推舟,让他背了锅,治了他贪墨之罪。
南下之前,孟宝昌在沈凤翥的提点下才将这层因果想通,怪不得陛下没有赐他死罪,当晚去了宫城的金吾卫只有傲儿活了下来。
一切都是燕帝的阴谋!
孟氏父子想到路上自愿赴死,让他们爷俩逃出生天的家人,顿时恨极了燕帝,如今梁俨造反,正合他们的意。
至于镇北军,一个是远在天边,横征暴敛的皇帝,一个是与他们同吃同住,为他们父母妻儿提供生活保障,赏罚分明的荣王,选谁显而易见。
加上得知燕帝奢靡成形,大兴土木,为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条人命,拥有朴素善恶观的兵士顿时燃起了仇恨之火,恨不得啖其血肉。
他们并不在意谁做皇帝,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认谁。
荣王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他们就认荣王。
越来越靠近金京,梁俨收到了梁玄真的鹰信。
看着幽州崔氏被灭的来龙去脉,梁俨和沈凤翥的心如同坐了一次过山车。
好在有惊无险,北地现在安然无恙,还多了一大笔军饷军粮,可谓意外之喜。
众将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大吃一惊,没想到两位郡主这般厉害,竟将雄踞一方数百年的世家豪族踏平了。
根据前方斥候来报,燕帝已经在万阳部署了军队,行半日便能抵达。
梁俨虽然严格,但对士兵最是舍得。
他在能力范围内给予了士兵最好的衣食,也不克扣拖欠军饷,还有足量的医士跟随,以至于镇北军龙精虎猛,气势汹汹,军容整肃。
次日,镇北军极速前进,在午前就将万阳包围了起来。
万阳是金京府的门户,位置关键,但地处平原,易攻难守。
梁俨没把万阳守军放在眼里,这并不是他自大,而是对比出来的结果。
边州军队武力尚可,但中原地区武备松弛,地方团练更是形同虚设,北地之南的州郡团练连他当年所在的幽州团练都比不上,更不用说他的镇北军了。
何况梁俨还有一把未出鞘的利刃——冒勒穆骑兵营。
里面的轻重骑兵全是北离人和突厥人,他们高大健壮,视力耐力体力都极好,还天生好斗。
加上梁俨优中选优,能进冒勒穆骑兵营的人是北离州和平州最健壮勇猛的青壮年。
利刃被梁俨藏在军营中日日打磨,还不曾亮出沾过血,如今正嗜血狂躁。
吹角声中,梁俨举剑喊道:“我的冒勒穆,该你们上场了,拿下万阳,本王重赏!”
南宫绍前两日才赶到万阳,听闻叛军将至,便派了士兵在城外迎战。
他压根没把荣王放在眼里,乌合之众尔尔,不足为惧。
可惜壮士已暮年,他手下的兵也不是当年随他征伐西疆的强兵,而是临时征召,从未上过战场的士兵。
冒勒穆骑兵嘶吼着向前冲去,万阳城外的守军被震天响的吼叫和马蹄声吓破了胆,顿时生了退缩城内之心。
冒勒穆骑兵声势浩大,城楼之上,南宫绍还未惧,万阳县令向勇却先惧了。
“防御使,这些人来势汹汹,快向萧将军求援,我们撑不住的。”
“不过千余人马,尔有何惧?”
向勇虽名勇,但人不如其名,又常年沉醉于京畿之地的繁华,哪里见过这阵仗,他暗暗忖度半晌,认为投降才是上策,否则他这条命保不住。
反正荣王也是皇室血脉,谁做皇帝,他都是官。
于是抄起身边的鼓槌将南宫绍打晕,不战献臣出降。
向勇都做好镇北军进城奸淫掳掠的准备了,没想到荣王麾下军纪严肃,没有进城骚扰百姓,动刀动枪。
南宫绍醒来,见万阳失守,痛骂向勇膝软。
向勇却不以为然,说他这叫审时度势。
他这一降既保住了自己的命,还保住了万阳百姓和不少兵士的命,这可是大功德。
荣王又不是蛮意外敌,而是陛下亲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有这个命,等外敌入侵再舍不迟。
未等梁俨问话,南宫绍便咬舌自尽,以死明志。
正当镇北军享受胜利喜悦时,南边传来了两条战报,一好一坏。
好消息:江南在崔氏的斡旋下已被控制住。
坏消息:进入湘襄的军队碰上了硬钉子,久攻不下。
“哪个地方的守军这样硬气?”梁俨问道。
“阳济县。”斥候回道。
一急性子将军插道:“是何方豪杰在阳济县镇守?还是南岭节度使收到消息了?”
南边一直不算太平,他们判定燕帝不会冒险让南陵节度使率兵北上,让南境无兵看守。
“只是阳济县县令率领兵民抵抗。”
众人听闻,觉得十分新奇。
这县令一般都是进士出身的文官,怎的这阳济县县令如此悍勇?
梁沈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原来是故人——荀彰。
两人商议后,沈凤翥决定率领三千冒勒穆骑兵去阳济县支援。
荀彰对他沈家有恩,他准备先动之以情,劝降荀彰,若荀彰执意不降,那便除之。
沈凤翥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以荀彰的性格品行,他是不会降的。
可是该做的还得做,就像阿俨说的,万一呢,万一荀彰降了呢。
沈凤翥看着为自己打包行装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笑。
“好了,你别把仙人的府库搬空了。”
梁俨将草莓奶油饼干装进包裹,摇了摇头道:“还是备上,军中伙食本就不好,如今天气热,你胃口不好,这又要一路奔波,饿坏了怎么办?”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沈凤翥不许他再装东西,将包袱系紧。
梁俨腾开了手,眼神黯淡起来,扭头呼出一口长气,灯烛熄灭,只留一室漆黑。
“自从你跟着我行军,我们从未分开过,我…担心。”
梁俨环住沈凤翥的腰,清幽月光透过窗纸将温柔语气染上了一层戚寒。
“不必担心,我会胜利。”沈凤翥低头笑了笑,手指细细摩挲腰间的手,“倒是我不在,你要小心,我会尽快赶回来。”
“你都为我谋划好了,我还要如何小心。”梁俨将人翻过来,在黑暗中凝望那双星眸,“你知道的,我其实是不愿你离开我,可我也知道拦不住你。”
沈凤翥笑笑,伸手攀住他的肩,踮脚吻了下他的嘴唇,“这么了解我?”
他们许久没有亲昵,这个吻像干柴里的火星,一点便能燎起熊熊烈火。
啧啧水声与月光交融,室内湿浸浸的。
两人的衣襟已经散开,沈凤翥被梁俨抱起,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胸膛上的痛意清晰。
沈凤翥想,阿俨肯定将那里吮出了红痕。
“我会想你。”沈凤翥轻声呢喃。
“我也会想你。”沈凤翥得到了温柔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