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番外）夜飞渺和原金羽
放十八年前, 夜飞渺做梦都不敢想自己居然会和一个雄兽人在一起。
而且这名雄兽人是他曾经的情敌，和情敌一起抚养孩子，还共同经营着两家店铺。
在群居的哺乳动物里, 一夫多妻是常态。
有些人会觉得，只要拥有食物, 就能有数不尽的年轻美女扑进怀里，供自己挑挑拣拣, 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但夜飞渺不幸福。
因为他是雄性生物里的底层。
拥有一副好嗓子的他看似只要唱歌就能赚取源源不断的食物。可只有夜飞渺知道, 当他唱歌时，周围雄兽人眼里的戏谑和嘲笑。雌性确实会短暂地被他的外貌和嗓音吸引, 但很快就会被现实打败。
他唱得再好也不如一身结实的肌肉, 能够保护妻儿不受同族欺负。
夜飞渺曾自暴自弃过一段时间，过着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无所谓生活。他觉得他的人生已经到头了。
原金羽是一团特殊的火焰，烧坏了他的心灵森林, 却也给他漆黑的世界带来了光。
和夜飞渺一样, 原金羽也是底层兽人，不会打架，不懂争抢, 像一条跳上河边双目无神等死的鱼。
不同的是，原金羽有雌性主动追求的。
而那个追求原金羽的雌性正是拒绝了他的那个。
这不得不让夜飞渺恨得咬牙切齿。
最让夜飞渺气得不行的是，原金羽竟然拒绝了那个雌性！
拒绝了那个拒绝过他的雌性！
夜飞渺看到那一幕, 气得紧紧抓住了树干。
*
原金羽比夜飞渺大六岁。
第一次见夜飞渺，是在两族交流的时候。那时的夜飞渺也才四五岁大的样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艰难地背着比他小的箩筐。
这得多弱。
但夜飞渺的容貌长得极好, 一双圆眼睛像从天上摘下来的星辰。
原金羽那时候忍不住想，可惜不是个雌性。
同样是鸟族，彼此之间交流自然更多一些。原金羽靠手艺赚食物, 夜飞渺靠唱歌为生，两人虽不同职业，可见面次数并不少。
那天原金羽被表白，毫无意外地看到躲在树后的夜飞渺。
那双星辰般的眼睛变成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想要把他烧穿，让原金羽都忘了回答。
那个雌性疑惑看向原金羽，“金羽哥？”
原金羽收回目光，可看了夜飞渺那张脸，再回头看面前的雌性，实在让他很难形容。
他们这种底层兽人，自然抢不到年轻漂亮的姑娘。面前的雌性个子矮，身体是干瘪瘦削，枯燥的毛发，脸上除了风雨的痕迹，还有一些伤痕。据说是上一任伴侣打她时留下来的。
可即使多次忍让，那名雄兽人还是抛弃了已经年老色衰的伴侣，找了一个稍稍好一些的。
但雌性是族群里重要的生育资源，因此就算眼前这样的雌性，也是有雄兽人争抢的，除了夜飞渺，还有好些身处底层的雄兽人表白。如果不是害怕再次被打，眼前这名雌性也不会选到他原金羽。
原金羽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挑选。他也的确有找伴侣的念头。他们雄兽人从小就被教育要为族群繁殖后代，繁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可就在他想要答应的时候，原金羽忍不住看向树后面的夜飞渺。
原本只藏在眼里的火焰仿佛蔓延至全身，嘴巴抿紧，腮帮因为生气而鼓起。竟然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原金羽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可他还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拒绝了雌性。
雌性很失望。
原金羽在寻常人眼里或许不那么好，可原金羽绝对是最干净，最讲究，而且最不可能打人的雄兽人。还有一门手艺，就算不会打猎也饿不死孩子。
“为什么？”雌性问。
原金羽看了一眼躲在树后的夜飞渺，转换了话题，“我朋友比我更适合你。”
原金羽自然没有什么朋友，但他擅长察言观色，便给雌性找了一个合适的雄兽人。两人生活和和美美，为了感谢原金羽，时常去帮衬原金羽的生意，算得上一个常客。
但这也是原金羽和夜飞渺的恩怨开始。
*
因为雌性被抢走这件事，夜飞渺气得不行。
他越发注意自己的外貌，更加努力锻炼自己的歌喉，加入许多表演方式。
终于，他也有雌性被他吸引，主动向他表白了。
每每这个时候，夜飞渺都会想起原金羽的行为，然后把雌性介绍给其他雄兽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大方，但他就是觉得生气，气原金羽那时候做的事情。
或许潜意识里，夜飞渺有更想要的东西。
夜飞渺这种行为获得了各族群雄兽人的一致好评，大家不排斥夜飞渺来唱歌，夜飞渺生意自然变好。
夜飞渺竟然出名了。
夜飞渺万万没想到，他的出名就是噩梦的开始。
*
在这片区域里，有一个可怕的存在。
他拥有强壮的身体，顺滑的皮毛，锋利的牙齿，虎啸时整个山林都会颤抖。一拳下来，再刚毅的汉子都要变成嘤嘤怪。
这人就是白山均。
夜飞渺还在睡梦中，被拽着脖子。
头发雪白的白山均眼里都是打量，自傲里带着几分匪气，“你，就是那个最擅长唱歌跳舞的兽人？”
那时候的白山均还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对于夜飞渺这种一拳能打十个的弱鸡那是半点看不上。
夜飞渺哆哆嗦嗦，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哪位少女的芳心，导致白山均来清除情敌。
夜飞渺筛糠般摇着脑袋，“不，不不。”
白山均皱眉，只以为自己找错了人，转头离开。
只是不等夜飞渺松一口气，白山均又捏着拳头回来了。白山均一拳头就砸在旁边的石头上，眼里带着狠厉，“你敢说你不是夜飞渺？”
夜飞渺被那碎裂的石头吓得脑袋一空。在他晕过去前，他听见白山均说，“你教我怎么追伴侣……”
自那时候开始，夜飞渺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白山均就是个五音不全的舞蹈白痴，再怎么简单的歌曲，白山均唱得跟恐吓一样。再怎么简单的舞蹈，白山均都能跳成一般人难以模仿的诡异。
夜飞渺也曾试过给跳舞的白山均伴奏，然后他震惊地发现不管他怎么改变节奏，想要顺着白山均的舞蹈唱歌，白山均总能准确地避开。
白山均给出的理由是：本能闪躲。
夜飞渺知道打架里，本能闪躲是很重要的保命技能。可这跟跳舞有什么关系？
偏偏白山均这学渣学不好就怪老师，常常一拳头下来就是石碎树倒。夜飞渺被吓晕了好几次，白山均竟然还怪他不经吓。
夜飞渺也曾控诉过白山均。白山均却一副理所当然地反问，“你这小身板能挨我一拳头？”
言下之意就是，被吓和挨揍总得二选一。
夜飞渺想不选，白山均更有理由了，“严徒出高师。你教我这么久都没成果，一定是你这人没好好教我。”
夜飞渺彻底没词了。
他想过逃跑，可不管他怎么跑，白山均就是能准确截住他。
后来，夜飞渺看到了原金羽，想到了一个祸水东引的好办法。
*
原金羽同样在睡梦中被白山均拽起来，听到白山均的话之后，神色复杂。
他一边骂夜飞渺这家伙居然把白山均丢他这边，又忍不住惊讶夜飞渺竟然把他当成了好朋友，还说他的手艺是这片区域最好的。他从未想到自己在夜飞渺的心里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原金羽性格带着一种天然的无攻击性，加上职业导致的性格孤僻，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时常恐吓威胁夜飞渺的白山均难得地得到了几分宁静。
白山均喜欢这种什么都不说，埋头苦干就是一天的感觉。因此他很快就邀请原金羽到他地盘附近居住，顺便指导一下怎么收拾山洞。
不过相处融洽是一回事，没有任何成效是另一回事。
迟迟没等到雌性入住的白山均只能再次用拳头展示什么叫“严徒出高师”。
原金羽自然是聪明的。
他意识到白山均地盘危险复杂，一般雌性根本闯不进去，而白山均油盐不进非要逼雌性独自走进地盘深处之后，原金羽采用了曲线救国的办法，让白山均到处走，去找树爷爷，找海边巫婆，甚至偶尔出几句金羽的傻子阿饼。
只要白山均一走，原金羽就能得到一段时间的安静，何乐而不为。
白山均的自傲性格也是在见识了广袤河山之后，才有了变化。
原金羽记得白山均说过的话，“浪铺天盖地般卷过来，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么小。”
然后白山均说自己被卷入海里后的感受，说那一刻的平静，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好像时空错位，猜想那海水是否千百年前就存在，并拥抱他，将他拉入深渊。
原金羽那时候才知道，有人能将死亡看得这么轻易。
后来，白山均找到了伴侣，名叫郭梓安。
郭梓安的脑子就像专门装配方的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百族换物月里大放异彩。
原金羽本就是个手艺人，郭梓安这种随便一句话就能抵他一年研究的人，他自然得跟紧。
而有奶就是娘的夜飞渺在尝过郭梓安的饭菜之后，也毫不犹豫地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和原金羽站到了一条线上。不为别的，就为自己哪天被白山均揍，他好有个原氏挡箭牌。
原金羽：“……”
后来，郭梓安经营地下城。
再后来，郭梓安建立了万族交易城。
原金羽得知郭梓安要公布大量低级配方的时候，内心是震惊不已的。
他忍不住去问郭梓安，“你的配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
郭梓安表情里有着几分为难，“自然有用完的时候。”
原金羽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郭梓安后面的话让他恍惚了很久。
郭梓安说：“但几千年的文明传承，不可能这么快就用完。”
几千年？
文明传承？
原金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当时只想狠狠抱住郭梓安的大腿，满脑子都是他的铁饭碗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