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凌云山八卦大会(有杜费CP)
“这里这里!”
明芳欢喜的招呼声远远响起,杜瑶山和西楼连忙朝山路张望。暮色中遥见展画屏和紫袖两道身影,跟在蹦蹦跳跳的明芳后头很快上了峰来。
两人自入京同紫袖见过一面,转眼两年,今日自然都按捺不住,顾不得摆下的酒食,笑逐颜开赶着迎下去。
几人略一厮见,西楼满脸喜色道:“听说师父要来,我一时也拿不准如何招待,干脆拣个避风处,咱们生着火,倒在这里吃罢。”杜瑶山便接话道:“与其在凌云阁中呆坐,不如在外头好说话。”
秋末冬初,山上已甚凉,西楼寻了一处宽敞石洞,事先铺了几块皮垫,酒果饭菜备齐,火上还烤着野味,油香扑鼻。
师门难得聚齐,俱都喜悦,当下围着篝火坐了,亦不觉冷。吃到半饱天已黑透,正经话也都说遍,西楼和明芳便问起紫袖近来见闻,叽叽咯咯笑一阵,话题逐渐转到展画屏饮食坐卧的琐事,又缠着他说起些练武的窍门。
听了一阵,杜瑶山若有所思,便朝紫袖凑近些,小声道:“师父话多起来了。”
紫袖正啃着肉,闻言笑道:“那可不。许久不见,我瞧大伙儿都攒了许多话说。”
这时西楼正和展画屏说起轻功的事,两人再听几句,杜瑶山正在兴头上,顺口问道:“你知道师父为甚么会来山上学武吗?”
“为甚么?”紫袖奇道,“那必定因为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不练亏了。”
“非也。”杜瑶山朝他满脸高深之色低声道,“因为小时候太顽皮,家里受不了,才把他送来。”
紫袖哈哈笑道:“当真?”当即转头向展画屏道,“师父因为调皮才学武的?”
杜瑶山想要拉他为时已晚,生怕展画屏不高兴,一面后悔自己嘴快,一面只得硬起头皮解释道:“此前阁中旧文书,弟子入门都记录得甚是详细。”
展画屏做过掌门,显然熟谙此事,也并不生气,和颜悦色答道:“的确如此。”这一句出口,身旁八只眼睛登时投射出不加掩饰的好奇目光。展画屏环视四名弟子,深解其意,便又说道:“我幼时整天闯祸,砸盆摔碗,双亲止也止不住,管也管不了——即便打得我起不来床,上一刻还趴着,下一刻好了照样闹腾。因此全家上下十分痛苦。”
紫袖笑道:“原来是从小鱼肉乡里。”被他拿一枚果壳打中了脑门。
明芳早知此事,仍骇笑不止,见展画屏肯说,不由大着胆子问道:“师父家里有些权势,方才如此罢?”
“哪里,不过就是天生顽劣。”展画屏微笑道,“我家里做点小本买卖,双亲不懂得教孩子,只盼着儿女成才孝顺,因此拿我当个祸害;后来实在忍受不下,才将我送来这里练武。家里尚有弟妹,倒是乖的。”
他平日甚少讲起家事,紫袖也无心多问,头一遭听说只觉新鲜,跟着问道:“那你后来还回过家么?”
展画屏道:“回过几次,不过是留一点钱。知道过得去,慢慢也就不来往了。”
西楼点头道:“不来往也妥当。以师父的心思,想必早帮着家人找了地方养老,有甚么大事应当也能联络。”
杜瑶山听着展画屏自陈劣迹,应声道:“明师姐年纪小来得迟,紫袖又爱哭,看来早些时候只有西楼最乖。”
“非也!”旁人尚未发话,紫袖蓦然爆出一声笑道,“大师兄自小就是敢想敢为之人,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杜瑶山精神一振,只见他比划着道:“那时候听几个师姐说,把夹柴的火钳烧热了去卷头发,就能做成胡人一般弯弯曲曲的模样。我们两个好奇心盛,又不好多问,大师兄就偷偷在我头上试了。”
明芳瞪着眼急急问道:“结果卷了没?”
紫袖道:“结果烫是烫得卷,也烧焦了一大把,还在我头上烫起两个水泡。”边说边在脑壳指上两处,忍俊不禁,“差一点就不长头发了!真好笑啊。”
杜瑶山看向展画屏,只见他轻轻揉着太阳穴,装作没听见。耳闻他们师兄妹嘻嘻哈哈地笑,杜瑶山终于说:“这可不好笑!烫坏了人,或是烫着了眼睛,又要怎么办?”
“幸好没事。”明芳应道,“我们几个运气算不差。我有一回去峰上摘几朵罕见花儿,踩空了滑下坡去,还以为要摔坏了,结果正好砸在……”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杜瑶山一头雾水,只听紫袖笑道:“砸在我身上。我当时在底下掏野兽打的洞。”
明芳笑着接话:“于是我就看紫袖哥哥掏洞,果然里头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眼看就朝外一扑!”
她双手挥舞,杜瑶山听得一瞬不瞬,明芳又放下手道:“结果大师兄来找人,把我们俩揪起来就走。后头洞里还在沙沙作响,也不知道是个甚么——因为来不及想,转个弯就看见师父等在前头,那才把我吓坏啦!”她一边说,西楼和紫袖一边跟着笑,三人互相印证补齐这件事,七嘴八舌欢乐无比。
杜瑶山面皮几欲抽搐,问展画屏道:“师父,你这三位徒弟怎么回事?你觉得好笑么?”
展画屏淡然道:“不如你大惊小怪的模样好笑。”
明芳扭脸来道:“我后来见过师父也去那里,那洞又空了,如今想来说不定是师父掏的。”
西楼笑道:“山上兄弟姊妹多,哪里有不调皮的?何况来学武更是闲不住,只不过在师长面前装个乖罢了。长大了自己瞧着也要咋舌,恨不得拉过来打一顿,那时候却玩得再痛快不过。”
杜瑶山看他们几人坦荡镇定的神情,想必这些比起展画屏小时候的丰功伟绩还差得远,也摇头道:“我没能在孩子群里长起来,一直规规矩矩,拿不出趣事来说,倒是遗憾。”
紫袖喝着于烟与否酒忽然想起来甚么,连忙吞下去道:“我在衙门听说过瑶山哥的事!”他努力回忆着,“徐五哥说,瑶山哥专门去讨过一个秘方,吃了那药就能过目不忘,再也不愁记不住事。”
西楼一双美目径直扫将过来,明芳像是从没听过这等仙方妙药,眼睛简直比篝火还要亮了。杜瑶山老脸一红,应道:“那不是刚去县衙做捕快么,记不得那些官职,每日来来去去许多人,我也认不过来。要记的事太多,只嫌自己记性不好忘得快,才打听了去。”
西楼问:“吃了真管用?”
“吃了就……”杜瑶山平静地说,“就总是忘了吃,最后终于把吃药这回事忘了。”
一时无人说话,众人面色如他一样平静,只有西楼嘴角挂着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杜瑶山拱手道:“想笑就笑罢,诸位。”
然而师门众人仍然没有笑,紫袖几滴酒溅在下巴,低了头去擦。西楼含笑道:“师父此前留下的功课,你也是整日里念叨。要早知道这件事,我也去求个方子,省得你记不住刀路变招,急得把自己房里窗扇都撞破了。”
杜瑶山擦汗道:“当初王知县听说我瞎吃药,气得大骂一通,差点打我板子。”又正色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多记一记,刀剑都是一练上手就好得多。”
紫袖赞同道:“对!各人自有不同。初时不懂,硬想做得好,难免要发急。”
明芳沉思半晌,转向展画屏问:“听说师父刚来学武时,比旁人学得都快,那时自己心里在想些甚么?”
展画屏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有朝一日能做第一剑客,横扫江湖,名震天下。”他笑一笑又道,“刚学剑时,总免不了发几回白日梦罢。”
明芳和西楼鸡啄米一样点头,显然深以为然,都这样想过。杜瑶山专心练武以来也有同感,正想跟着吹捧几句,只听身旁一声高叫:“我不是!”
紫袖嘻嘻一笑,举起酒杯道:“我刚学武的时候,跑跳容易了些,从前没去过的地方终于能去瞧瞧,就想着能把凌云山每一峰每一谷都玩个遍。”他笑得眯起眼睛,说得豪气干云,“那时候也畏惧师父考查功课,然而顶着雷霆重压在外头玩……另有一重心里没底的快活!”
展画屏半笑不笑去打量他,西楼已笑道:“我看你太高兴,吃得不算多,喝了可不少了。”
杜瑶山沿着他目光望去,果见一旁酒器中少去大半,看几人情状,应当十有八九都进了紫袖肚里。
展画屏从紫袖手中拿走酒盏,又道:“这几人里头,唯有你最懂偷懒。”
紫袖靠拢他身旁,脸颊担在他的膝盖,抱着他的腿慢慢地说:“我如今也用功的。”
明芳笑道:“这样说我们也是不服,可不得比上一比了?”伸手抄起一旁长剑,又将截魄刀丢给杜瑶山,“来!”
杜瑶山正愁没有时机展示所学,当即一跃而起,两人在石洞外平坦空地斗了起来。火光将山中夜色映出一片暖意,刀剑叮当交错,偶尔一丝银芒犹如寒星坠落。明芳一套别离剑、杜瑶山两套刀法都练得熟了,此时有条不紊堪堪使出,斫削拨刺,叫人眼花缭乱。
紫袖倚着展画屏的腿半坐,两颊被跳动篝火渲染得有些泛红。目光追逐着刀锋剑影看得出神,手指却悄悄爬上一旁的手,同他浅浅纠缠。
那二人练完一阵,气喘吁吁走来,展画屏便对明芳剑路加以点评,又敲敲紫袖头壳问道:“你师弟功力如今怎样?”
紫袖并未回头,伸出三根手指朝身后比了比,又朝杜瑶山笑得宝光璀璨。
杜瑶山不明就里,问西楼道:“甚么意思?”
西楼沉吟道:“紫袖最熟悉的……那必然是罚跪的事了,大概是说时辰。”
杜瑶山惊骇道:“要跪三个时辰?我两条腿一定废在这里了!”又用最小的声音道,“下半辈子谁来照顾你?”
正惊惶时,已听展画屏冲他道:“全力相拼,能挡你师兄三招;虽不如明芳,这两年也算下了工夫。”
杜瑶山一懵,惊觉全然不是那回事,怎样听都是表扬的话,心头大喜,朝西楼一瞧,见他抿着嘴笑得眉眼弯弯,这才无奈松了口气,又对明芳道:“多亏师姐留情,幸好不罚跪。否则不但丢了腿,脸也丢尽了。”
展画屏倒不以为意地说:“罚跪有甚么丢脸?我有一回练剑饿得很了,进膳堂大吃一通,才知道是给客人预备的。”
西楼笑出声道:“我听说过!因此后来有人告诉我师父曾在比武大会上当众睡着,我也不觉得怎样。”
明芳方才额外得了师父几句好听话,腰杆硬得很,此时眼睛闪闪地道:“我也听说过师父一些叫错的名字说错的话,还有落进坑里甚么的,都不如这回,堪称尴尬之最。”
“不对!”紫袖原本沉默不语,众人都以为他已半睡,不料他猛地抬起头来,“师父最尴尬的一件事,是从前做侍卫的时候,被太……”后头的字尚未出口,已被展画屏一只手闪电般捂严了嘴。
三人面面相觑,只见展画屏拖着他道:“不早了,走了。”随即便朝外去。
杜瑶山跳起来道:“太甚么啊?你倒是说快些!”紫袖伸手比划又被展画屏一把薅住束得死死地,仍以目光示意,同他摇头摆尾。西楼细细参悟,只看不懂,一并心焦。
明芳笑得打跌,朝仍在挣扎的紫袖道:“师兄和师父随我走罢,咱们多练一刻,我送你们去住处。”又回头笑道,“我可就躲懒不收拾啦!”
西楼和杜瑶山连忙道:“快去罢,有甚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紫袖听见一个“练”字,总算老实几分;展画屏扛起人来与她一同走远。
剩下两人对视一笑,便将此处收了。杜瑶山送西楼回清溪小筑,又担心他闹了半天睡不安稳,赶着烧了热水给他盥沐更衣;自己就在院中,伴着月光洗去一身酒气。
喝了一碗淡茶,直到再无他事,杜瑶山才舍得同他告别,又志得意满笑道:“今日可算圆满了,师父夸我呢。”又将话锋一转,“你倒跟他们合伙蒙我?一说罚跪把我吓个半死。”
西楼也笑道:“你问我,我又不知道那是打的甚么暗语。”又悄声补了一句,“我不是应该只懂你的才对么。”
静夜沉沉,一盏小灯耀得他双唇轻红,娇艳如花。杜瑶山看着看着,禁不住低声道:“西楼。”西楼凝视着他痴迷的模样,低低应声。杜瑶山将脸慢慢靠近,终于啄上他的唇,却是一触即分。又看着他道:“你讨厌我亲你么?”西楼摇了摇头。
杜瑶山数年来只敢拉着他的手抱上一抱,顶多亲亲额头脸颊,未尝越雷池半步;这一刻才放胆将那腰身带到自己怀中吻他,只觉他浑身发热,嘴唇却是微凉,当下心神摇荡,唯有销魂滋味无尽无穷。鼻端嗅到他脖颈下刚换的衣裳散发出淡淡熏香气息,更是胸中如欲爆裂,沿着修长颈项一路朝下,手指勾住他的衣领,一拉便分了开来。
西楼听他气息急促,腿已软了,勾住他仰面发出“啊”的一声,宛转如叹息,却惊醒了杜瑶山。他抬起头来,见自己将西楼剥得衣衫半褪,又听他惊呼,只怕再勾起他内心不快的回忆,连忙将他衣领合拢拉得紧,喘息着道:“我……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只觉喉咙干渴,便匆匆道,“你早些睡,我,我先走了。”
他甫一转身,正欲落荒而逃,手腕却被拉住。杜瑶山此时身热如焚,单这一只手便让他浑身巨震,又不敢看。只听西楼道:“别走。”
杜瑶山难以置信地问:“你知道你在说甚么话?”
西楼道:“我知道,你来。”说着闩紧了门,牵起他直抵床帐。
杜瑶山只觉浑身涨得发痛,心砰砰乱跳,压抑着气息俯身问道:“我是谁?”西楼道:“你是杜瑶山。”杜瑶山微笑说:“你要我停下,我便停下。”西楼抱住他的脖子,软软的唇也贴上来。
窗外凉风飒飒,吹不散满室柔情。喧嚷一日的凌云山仿佛也倦了,在这初冬的夜里渐渐入眠。
夜半时分,杜瑶山忽然睁开双眼,目光灼灼道:“到底是甚么事?你说明芳能打听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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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楼:同志们,其实从工种来看,我原以为自己有做八卦大王的优势,没想到瑶山比我还要迫切。
杜瑶山:我很努力,但还是觉得明师姐暗中收集了很多消息。她比我敢问,让我很有危机感。
明芳(笑):那我再来问一个附加题:如果只是匆匆一眼,别人最先留意到你的什么?我自己是头发吧,我头发亮得很。
杜瑶山:我是略深的肤色。
西楼(坦诚):脸。
展画屏(坦诚):脸。
紫袖(斩钉截铁):我的配偶。
众人:……滚吧,犯规狗。周末热闹一下啦。
祝大家新一周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