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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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谢暄总算知道那股始终萦绕在鼻尖的淡淡臭气是打哪儿来的了,过了鄢桥,这股味道愈发浓烈起来,污水汇集的窄渠从错综复杂的小道边流过,散发着让谢暄难忍的气味。

第18章

谢暄总算知道那股始终萦绕在鼻尖的淡淡臭气是打哪儿来的了,过了鄢桥,这股味道愈发浓烈起来,污水汇集的窄渠从错综复杂的小道边流过,散发着让谢暄难忍的气味。
远处看起来低矮的房屋,近了,就高大起来,房子中间堪堪过两个人,日头哪怕已高悬于顶,却依然照不进一分一毫,前几日的雨还攒在地上,潮湿滑腻,仿佛黏着鞋底,淅淅沥沥。

谢暄的眉头始终就没解开过,他一面小心地避着地上的水坑,一面又防着手臂蹭到墙面上泛着黑绿的霉斑,老妇看他这模样,不由地笑笑,放慢了脚步,

“小少爷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家是哪儿的?”

一条黄狗忽然从脚边窜出,谢暄惊骇之下也顾不上脏,贴上了身后的墙壁,嘴里胡乱答道,“家在内城。”

话一出口,谢暄便知坏了。

楚都的内城,除皇宫外就是各部府衙以及王公贵族的府邸,哪怕你富可敌国,那也只能住在外城。

“内,内城边上的烟波坊!”谢暄慌慌张张地找补,看老妇垂着眼似乎真的只是随口问问,才慢慢放下心来。

越往里走,越发阴冷晦暗。

方才在外面时,太阳光照在身上带着丝丝暖意,穿着这身深衣小袄,谢暄还觉得有些许热,可现在,随随便便刮过的一阵微风都仿佛带着刀子,麻布薄棉瞬间就透了。

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碰撞,谢暄忍不住问道,

“老夫人,什么时候到啊?”

“就快了。”

高低不平的崎岖道路上,谢暄尚且歪歪斜斜,老妇却闷着头向前走,如履平地。

谢暄有点害怕,想回去,可回头看看,狭窄逼仄的道路隐没在仿佛一模一样的房舍之中,他已经记不清究竟转了多少弯,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觉得最初路上人多到时不时要贴着过,现在却是阒无一人了。

“小少爷。”老妇忽然停下,转过身来,背后一缕阳光艰难地从房屋缝隙间投进来,打在她的背上,原本清晰的脸阴晦成一团黑雾,她缓缓开口,苍老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传来一般,“你不是要见老蜧吗,他就在里面了。”

“我……我要不改天吧!”

再觉不出危险,谢暄便是心盲眼瞎了,他哪里还顾得上认不认识路,转身就要跑。

砰砰砰!

周围看起来空寂无人的房子突然间接二连三地被用力打开,五六个大汉从从门里豁然出现,将身后的窄道遮得严严实实,为首的一个看到他,眼前一亮,

“竟有个高货自己送上门来了。”

“带下去查验一番,再给换身衣服。”老妇如鬼魅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无遗憾道,“可惜是个楚都的,怕人认得就只能带到下堂去,卖不得高价了。”

“你们!”谢暄大骇,却深知此刻若暴了身份恐怕更难活命,“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有!全都给你们!”

老妇却只是淡淡道,“让他闭嘴。”

“是,蜧爷爷。”

历?爷爷?!

谢暄骇然回头,再看向老妇时倏然明白那怪异之感究竟从何而来,这个老妇虽一身女人装扮,声音也像是受伤之后才导致的嘶哑,但他分明是个太监!

“我……!”

惊呼被紧捂在口鼻上的破布吞噬殆尽,谢暄奋力挣扎了数下,四肢忽变得绵软,身边的大汉哼笑一声,将他架起,

“倒了。”

老蜧走过来,打量一番,忽然手指勾起了谢暄的下巴,仔细端详。

“爷爷,这小子细皮嫩肉,生得也美,定能卖个好价钱。”大汉谄媚地笑道,“还是您有办法。”

“这是个没吃过苦的才这般容易。”老蜧凝起浑浊的目光,黑黄枯瘦的手指略显迟疑地,擦过谢暄鼻梁上那枚小痣,沉吟片刻,“等下点支香,把这颗痣烧了。”

“老蜧,这么办事儿可是不地道啊。”

几个人猛然抬头,狭道高处,竟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男子,极为高大的身躯似乎将天都遮了大半,面上戴的獠牙青狼面具仿若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人撕咬殆尽,但他却是斜斜靠着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玄青,鄢桥坊虽尊你为上,但咱们各走各的路,我的买卖还用不着你操心吧。”老蜧道。

玄青喉中轻轻哼笑一声,“我不管你从哪儿弄来的,但这个人,我要了。”

当荣德在茶楼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手脚瞬间就开始发麻,但毕竟是宫里侍奉大的,他稳下神来不着痕迹地打探一圈,发现谢暄是自己走出的茶楼。

虽说这样的情况极少,但殿下贪玩自己跑掉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若是惊闹起来动了京畿卫,还不知是福是祸。

他想起昨夜殿下躲在静心堂窥听,后又问起鄢桥坊,他便让青柏先去秘密搜寻,自己则直奔大理寺来找傅行简。

原本在纸上流畅书写的笔尖忽然停滞,傅行简抬起头来,“不见了,什么意思。”

荣德迅速将始末说了,待停下喘口气时,余光里似乎瞧见什么,他瞟过去,却微怔了下。

书写整洁的案卷上已被吸饱墨的笔尖洇出了一个硕大的黑点,而傅行简仿佛是顺着他的目光才察觉到,撤回笔时,竟隐约有些仓惶。

嘭地一声,笔洗周围溅上了几滴水,傅行简已霍然起身,荣德反应过来,立刻上去帮他更衣。

“他问起了鄢桥坊?”

“对。”荣德心道此刻不说也不行了,“殿下独自听了大人与萧公子的谈话,后来突然问奴婢鄢桥坊的事情,第二日便甩开了奴婢与青柏独自外出,这其中奴婢也不知道有什么关联!”

“他在哪里听到的。”

“静心堂的后窗还有……”荣德在他身后抬手,替他披上了氅衣,“还有院里那棵合欢树下。”

傅行简整理衣领的手随着这句话微顿,垂敛的双目蓦然抬起,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他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荣德,他随侍出来穿的是身大户小厮常穿的窄袖小袄,只是腰间还挂着内侍的牙牌。

“把牙牌取了,别人要问起,就说殿下派你来寻我去找他,旁的不要多说。”

荣德立刻领会了傅行简的意思,牙牌取下,放在了傅行简值房的匣子里。

“走。”傅行简在推门之际忽然道,“若想找到殿下,你凡事必须听我安排,不得质疑半分。”

说着,他抬出去的脚又忽然停滞,面色肃然,“此去无论看见什么,都必须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荣德心头跳得猛烈,颔首道,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