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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是个好人

第18章 是个好人
冉星失眠了。

明明家里的被子有晒过后的蓬松暖和, 家政阿姨连他床上的抱枕玩偶都清洗过,一床淡淡的阳光味。

却还是睡不着。

邱遂辰隔好久才回复的消息严重影响到冉星睡觉心情。

消息长这样:“那家学校我去过几次,附近酒店环境都还好, 我们可以自己重新定大套点的房间。”

还怕冉星介意似的, 又加一句:“你房间的费用我报销。”

“你房间”仨字刺了冉星的眼。

冉星那本来就红彤彤的脸瞬间更红了:被气冒烟了!

明明都鼓起勇气说可以睡一张床。

反过来却被拒绝。

果然睡前不能玩手机。

冉星气呼呼, 丢掉手机, 决定明天一天不邱遂辰。

一宿没合眼, 天花板的花纹都给数清有几条。

太阳跃出地平线的瞬间, 冉星翻身起床, 上天台看日出去。

夏天日出早,整栋别墅格外安静, 大伙都还没起来。

冉星爬到楼顶天台, 靠着栏杆远眺风景。

兰家这栋中西结合的别墅设计富有诗意又大气, 在周围成片欧式宫廷风建筑里别致又突出。

别墅群背靠青山,远离城市喧嚣。

山间腾起的晨雾和橙红的太阳混在一起。

冉星支着脑袋,一个人看了场山间日出。

这么美好的风景, 最后还是没忍住,冉星把拍的日出照条一张漂亮的发给邱遂辰, 没等回复,关掉手机, 下楼回房。

顾乔和几位远道而来的远房亲戚昨晚都睡在别墅,冉星看完日出后补了小会儿的回笼觉,等再醒来,下楼,大家都起来了,餐厅里陆陆续续有人在用早饭。

冉星一一和长辈打招呼,再去餐厅吃顿传统的中式早餐。

话痨子顾乔也在, 两人不尴不尬点了个头算打过招呼。

昨晚冉星从长辈们的聊天中多少了解到,顾乔他们那边的亲戚几十年前移居海外,这次是族里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同时过世,海外这支亲戚派了代表回来送行,而后被冉星外公外婆邀到家里小歇。

又赶巧顾乔在A市实习,没回国的顾乔父母嘱咐顾乔跟族里的长辈一道行动。

所以最后才有顾乔和冉星“认亲”这一出。

长辈们是下午的飞机回程,时间尚早,一大早客厅乌压压的一堆亲戚在喝茶聊天。

冉星对母亲娘家这边的亲戚本就了解不多,何况还是远房亲戚。

未免尴尬,吃完早餐冉星绕后院林子里去散步、爬山。

家政阿姨在冉星出门前和他说,她们在厨房准备糯米饭和小蛋糕,冉星打算吃完午饭打包点带回去吃。

后山是公共场所,政府开发还算完善,入口有条通往山林的窄路,两边绿树环绕。

白晃晃的阳光洒在土地上。

冉星走石子路,早起爬山的人不少,没走几步冉星身边就路过了一些人,带着一片谈笑声,地上光斑耀眼。

冉星没走太远,比他晚吃完早餐的顾乔也跑后山来。

年轻人行动矫健,几步路凑到冉星身边,礼礼貌貌地打招呼:“哥,一起走啊。”

两人辈分昨晚让外婆随便分出来了:甭管隔几代,是兄弟就对了。

冉星比顾乔大,顾乔连夜改口,从冉老师升级为有血缘关系的大哥。

兄弟俩沿着小路又走了一段,后面是上山的大坡,冉星停下来,不打算再爬。

郊区空气新鲜,随便找个地儿呼吸几口就行。

顾乔看冉星不走,他也跟着停步,心里想着事:“哥,你和邱老师说咱们的事情了吗?”

冉星侧目,顾乔五官生得端正,能和冉星相媲美的大眼睛滚圆滚圆。

冉星低笑了声,什么叫“咱们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事呢。

压住想知道顾乔读书时的语文水平,冉星改问这位非常远房的小表弟:“我为什么要和他报备?”

顾乔哑然,“啊,你们不是……”

顾乔对对手指。

冉星挑眉。

顾乔连忙放下双手,冒犯了:“哦哦哦我闭嘴。”

冉星没接这茬,转了个方向下山。

顾乔跟冉星身后,那嘴巴是闲不住,这个话题不说,那就边走边问另一个:“哥,姥姥说你还在相亲啊?”

冉星抿嘴,没回头:“没有啊。”

“你别骗我,我都听到了,”顾乔昨天比冉星早到这儿,长辈们那些有的没的话题都听进耳,一开始不知道姥姥口中的乖孙是冉星,知道了,八卦的话题立体起来:“姥姥说她以前厂里的技术师傅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孙子,也是高三老师,姥姥要趁你放假的时候给你俩做媒呢。”

冉星停步,顾乔差点没刹住车撞上去,以为冉星生气不走了,慌慌张张地和冉星保证:“不过哥你放心,你是我亲哥,我不会告诉邱老师的。”

冉星回头,“不要。”

顾乔诧异:“什么?”

身边又有结伴上山的一些人路过,盛夏的蝉鸣声一浪接一浪。

冉星和顾乔对望,嘴唇抿成一线,字斟句酌:“请你,一定要让你邱老师知道。”

顾乔:“啊……”

***

外婆家的午饭开得早,一家子围着大桌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菜。

散桌后,家政阿姨打包了冉星念着想吃的糯米饭和小蛋糕。

冉星在和司机联系车,准备回市区。

外婆没去午休,靠在楼梯边同冉星招手,要冉星上楼。

冉星知道外婆要和他说悄悄话,他让司机等一会,转身跟外婆上楼进书房。

二楼书房摆的都是外公和两位舅舅的工作材料,外婆让冉星跟她到会议桌那坐一坐。

冉星这趟回来,家里外人多,又碰上白事,要处的事多,外婆都没时间好好和冉星聊聊天。

这日子一晃又过半年。

外婆先问冉星的休息日:“高三带结束了,你什么时候放假?”

冉星回忆了下领导在群里的通知内容:“过几天,孩子们毕业典礼后就放假。”

“第一次从高一带到高三,感触很多吧。”外婆笑问道。

会议桌就在大窗旁边。

正午的烈阳穿过窗玻璃,外婆满头银发泛着光。

冉星眸光轻颤,很用力地点头,表情真挚:“嗯,收获很多,谢谢外婆。”

他一个本科生能进市重点高校,沾的都是外婆的光。

那年冉星求职,外婆走了点人情,让上头的人给冉星面试开了些路。

冉星能有现在这份工作,说来说去,还是冉星有点后台再有点小运气。

他入职后第一年只是高一的语文老师,后一年刚开学时,恰逢新高一有一班级的班主任小产休假,冉星占了这个便宜,上头的人还记着外婆那份人情,冉星就顺成章被安排成了新高一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一路从高一跟到高三。

从锋芒到内敛,遇到的人,碰到的事,将冉星磨褪了一层皮。

这是一段难得的又无法替代的人生体验。

外婆感叹:“你这性子,我知道,有点脾气但又能忍,外婆不能护你一辈子,你能自己总结经验,会自己面对困难,是好事。”

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外婆说,是冉星自己争气,这世上虽然有很多不公平的事,但还有很多事情,是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又聊了几句工作的话,外婆哎了声,想到另一个事:“小苏前不久不是回来演出吗?他最近怎么样?”

冉星笑盈盈的表情一顿,旋即,干巴巴地:“还好吧。”

外婆眼尖,抓住冉星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她问:“吵架了?”

冉星牵强地扯个了笑,糊弄过去:“我们年轻人的事,您不用操心。”

“不操心就不操心,”外婆对苏英里这人的印象一直都不算太好,话题转开:“那我操心操心你的终身大事?”

说这话题冉星可就要走了,他站起来,让外婆不要再瞎折腾,说句心里话:“外婆,我最近有在接触的人。”

外婆跟着起身,听此话,张口就来:“你那白月光?”

冉星眼神躲闪,嗯嗯哈哈。

外婆笑起来:“你啊你,就栽一个坑里啊。”

冉星唔了声。

是的啊,从头到尾就想蹲在那个叫邱遂辰的坑里。

也不知道邱遂辰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提着蛋糕和米糕回到自己的小窝,冉星先去把床头柜上摆的两颗巧克力吃掉,再收拾了下房间,看看群里布置的后续工作任务。

明天要回学校材料。

冉星昨晚没睡好,洗了个澡准备睡午觉,睡前特地看看手机,翻翻和邱遂辰的聊天记录。

那张日出图邱遂辰的评论言简意赅:“好看,不错,早上好。”

“大床房事件”冉星还记本本上呢,早上都懒得回消息。

好好睡一午觉,再醒来时,外头夕阳西下。

屋里被照得金灿灿。

冉星爬起床走到阳台。

他这套房子虽没邱遂辰的房子大,但好歹也坐北朝南,狭窄的小阳台伸出脖子就能看夕阳。

黄昏时刻总是让人感到寂寞。

白天还在一群人的大房子里过,转眼午休一醒来,小房间里只有冉星一个人。

静得让人难受。

尝过欢乐,冉星觉得自己突然忍不了失落。

看夕阳的兴致消散,回床上躺着,冉星捞手机,往安静一天聊天窗里投入消息:“滴滴。”

彼时邱遂辰刚好翻身从床上坐起身,拿手机看时间,冉星的窗口小气泡就冒出来,他睡眼惺忪,眯着眼回消息:“嗯?”

早上才说不人的冉学弟,主动:“学长晚上好呀。”附带个啤酒碰杯的表情包。

邱遂辰白天下班后回来倒头就睡,睡了一整天,“滴滴师傅今天头痛,”睡醒还觉得疲惫,误解碰杯表情包的意思:“没办法喝酒。”

冉星那边静了几秒,随后一通电话打过来。

邱遂辰靠在床头,接起通话。

冉星呐呐道:“怎么了?”

邱遂辰闭了闭眼,嗓音暗哑:“刚睡醒。”

昨晚凌晨三点15床那老爷子再次突发失语,左侧肌力直线下降,邱遂辰和二线主任赶紧给老爷子安排急诊拍片、抽血化验,折腾半天最后神外会诊示转科手术。

这些医疗操作忙就不说,那老太婆才是最让邱遂辰头痛的。

老爷子进手术室开脑袋,老太婆接受不了,愤愤不平地说要投诉他们医术不精、服务态度不行,洋洋洒洒怼了邱遂辰和二线医生大半天。

夜班护士也没逃过挨骂。

他们仨值班人员面面相觑,最后选择沉默不语。

闹吧,就闹吧,邱遂辰倒要看她能闹出什么水花。

回忆起这些就闹心。

邱遂辰捏了捏眉心。

冉星温温柔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关心:“吃晚饭了吗?”

睡一天没怎么开口说话,邱遂辰清了下嗓音,让说话声清明些:“等会吃。”

冉星沉声道:“学长,你等等哈。”

然后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邱遂辰举着手机,听到系统嘟嘟的声音,没明白等等是什么意思。

给喜欢的人送自己做的晚餐,这活动怎么听怎么浪漫。

冉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急急忙忙开始倒腾厨房。

外婆那带的米糕和小蛋糕早被冉星消灭光,冉星重新煮了锅软糯的咸粥。

白粥里加上海蛎干、瑶柱、瘦肉、面疙瘩小团块,小火慢炖,青菜最后切碎下锅。

然后提着装满粥的保温盒打了车,一路畅通无阻到邱遂辰小区楼下。

开始想的是直接冲到邱遂辰家门口,却没想楼下安保系统那么严格。

无奈只能再次,拨通邱遂辰电话:“滴滴滴。”

“嗯?”邱遂辰又躺回床上,嗓音比刚才还浑浊。

冉星铺垫:“现在呢,吃晚饭了吗?”

邱遂辰是真睡懵了:“……可能吃了吧。”

冉星:“不许撒谎哦,吃了什么?我要检查。”

邱遂辰翻身起来,这次真起来了,坐在床边,耳畔听到冉星说话时身后有车声和风声。

一个猜想涌出来,邱遂辰站起来:“你在楼下?”

冉星:“嗯哼。”

这下换邱遂辰着急了:“你等等。”

冉星就靠在保安亭边上等:“不急,你慢慢来。”

邱遂辰哪能不急,套了件衣服匆匆下楼,就差飞奔起来。

刚走出单元楼,远远就看到大门外站着的那抹身影。

冉星手里提着保温盒,因为不能进小区,老实站在保安亭边上。

保安亭里的光给得吝啬,只能照到冉星身上一小块布料。

他的人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黑暗里。

就这样乖乖站在原地。

夏天的闷热堵住邱遂辰的嘴,邱遂辰一时也失了语,快步走出去接人,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轻声地:“冉星。”

呼唤声划破黑夜里的晦暗。

冉星闻声抬头,见着邱遂辰,立马提前精神,仰着脑袋打招呼:“学长,晚上好呀。”

邱遂辰就这样,看着冉星欢欢喜喜地走向他,那本隐在黑暗的里另一半身体也走进了光里。

冉星跟着邱遂辰回家,一路冉星都在偷看邱遂辰下巴上长出的青胡渣。

“喜欢”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同样是不着边幅,几个月前咖啡店里那位不刮胡子的相亲对象让冉星反胃。

而现在不刮胡子的邱遂辰,冉星只想把脸蹭上去,感受下胡渣摩挲过脸颊,会是什么样的黏糊感。

邱遂辰提走冉星手里的保温盒,逮住冉星偷瞄的视线:“这么看我干嘛?”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邱遂辰反手关上门。

冉星自来熟了,自己从鞋柜里找到上次那双拖鞋,回应:“你没刮胡子。”

邱遂辰垂眼:“急着下楼接你。”

“刚起来?”

“赖了会床。”

“学长,”冉星换好鞋,上上下下打量邱遂辰:“你和以前真的好不一样。”

“我以前也在宿舍赖床,”邱遂辰笑了声,“你没看到。”

说到这事冉星就耿耿于怀起来:“还不是你们医学院宿舍里难进,和你家小区一个样。”

医学院不仅抓上课考勤严格,对学生回宿舍不许外宿过夜的要求也严格,更变态的是医学院还有晚自习,那晚自习可不像高中,是真的实打实在晚上上课学习。

这哪儿是大学生活啊。

搞得冉星都不能晚上约邱遂辰出门压马路。

邱遂辰把保温盒搁桌上,说:“等会儿带你下去录个出入信息。”

这话冉星没好接,嘴巴朝保温盒的方向努了努,“粥,要趁热吃。”

邱遂辰说好,进屋洗漱,换身衣服出来。

冉星用了个大碗把保温盒里的粥倒出来,邱遂辰去拿筷子,冉星回头,注意到他刮了胡子,平时那光亮的下巴露了出来。

邱遂辰看那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粥,哭笑不得,要分一半给冉星,冉星肚子里还有没消化完的糯米饭和蛋糕,他拒绝:“你吃就好。”

距离上一顿进餐时间是早上交完班那会,邱遂辰是真饿,冉星不吃,他直接就着大碗吃。

咸粥又烫又软又糯,各种食料混一块,香味勾得人想咽口水。

邱遂辰吃了几口,被满满的配料吓到,掀起眼帘,缓声问道:“你放了多少料?”

冉星想了想,比了个数,嘿嘿笑:“好不好吃呀。”

当然是很好吃了,邱遂辰说:“我妈以前也煮过这样的粥。”

“我小时候也吃过,”这不是巧了,冉星乐呵呵地,“也是我妈妈煮的。”

邱遂辰眼神微动,直勾勾看着冉星,确定没从冉星表情里看到悲伤,才问他:“你呢,晚饭吃了吗?”

冉星回:“夜宵还没吃。”

邱遂辰把手机解锁,直接递给冉星:“吃什么,自己点。”

“不了不了,”昨晚加今天吃进一堆补品的冉星直摇头,真心在拒绝,“会胖死的。”

深怕邱遂辰会硬要他吃的样子,冉星离开餐桌,指指露台:“你好好吃,我去看花。”

邱遂辰嗯声,收回手机:“灯在出门右手边墙上。”

冉星拔腿就跑。

夜幕下的露台和白天又不太一样。

冉星按邱遂辰说的把灯光打开,墙上的按钮是总开关,一按外头接的所有灯都亮起来。

有大灯,也有缠在栏杆上星星点点的小灯泡,连地板夹层里都按了条地灯。

全亮了,照得露台明晃晃。

冉星啧啧感叹,有钱人家的钞能力。

露台上的花花草草和上次见到的没两样,冉星找到那几盆含羞草,学邱遂辰上次的动作,撸了一/把,过瘾了,回身才发现旁边多了架秋千椅。

椅杆上缠着串花,五颜六色,形态各异,冉星走近看才看清是假花。

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

晚上的温度也没郊区凉快。

冉星坐在秋千上荡了几下就不玩了,天气闷呼呼,没有风,还是躲空调房里舒坦。

进屋后把露台灯关掉,再去客厅找邱遂辰。

饿一天饥肠辘辘的邱医生几口干完大碗粥,意犹未尽,嘴巴还残留着甜咸味。

把碗筷和保温盒放进洗碗机,邱遂辰开始煮咖啡。

冉星过来时,已经闻到咖啡的香浓味。

他来到中岛台上看邱遂辰摆弄咖啡机。

邱遂辰问冉星要不要加糖,冉星点头,比了个二:“两块,谢谢。”

邱遂辰说好,马上给冉星做出杯加两块糖的咖啡来。

是用白色马克杯装的咖啡,冉星凑近闻,咖香袅袅,轻啜一口,带了点甜但以苦为主的液体/滑/入/口/腔,冉星眯了下眼,吞下几口,香醇的咖啡味在唇齿间久久停留。

冉星眼睛亮晶晶:“好喝,比我自己折腾的好喝百倍。”

邱遂辰笑了笑。

冉星见他眼底的浅青,软下音:“当医生很辛苦吧。”

邱遂辰:“每一行都很辛苦。”

才刚从高考紧张气氛中拖出来的冉星,点头,同意:“也是啊。”

喝完咖啡,得知冉星明天还要上班,邱遂辰开车送冉星回家,顺路到楼下门卫那给冉星做了信息登记。

冉星抱着怀里的咖啡豆,提着洗干净的保温盒,拒绝不掉的话,就乖乖地全听邱遂辰安排。

***

高考后续工作持续了一周。

直到毕业典礼后,拍毕业照那天才算真正的解放。

高三学生们卸下精神压力,各个笑颜常开,拍完集体合照,学生们又拉着科任老师拍合照。

冉星是这批高三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被一堆学生围着要单独合照,冉星耐心,没拒绝任何学生的要求,就是手指比耶的动作有点抽筋。

邱奕宇对冉星的喜爱程度可以说胜过班级所有人。

这小子脑子精,耐心等所有人拍完,才拉着冉星拍照,还能唠嗑两句:“老师,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冉星比耶的动作一僵,耿着脖子,心跳加快了一两拍,以为那天他没藏好被小屁孩看到了什么。

冉星张张嘴,发出声:“什么?”

邱奕宇看向冉星比耶的右手,他是真好奇了三年:“你手上的胎记,是爱心形的吗?”

冉星:“……”高估了。

摊开手背,让邱奕宇自己看。

邱奕宇哇塞了声,“还真是啊。”

冉星收回手,邱奕宇话还没说完,“老师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能和我哥说。”

冉星抬了下眼神:“什么秘密?”

这个年纪的男生,对崇拜的人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自家班主任和臭老哥还认识,那男孩子要和老师说的话更是讲不完。

“我哥读研不在家的那会,”邱奕宇娓娓道来,“我翻过他的书,发现他书本里夹了一封情书。”

冉星刚平复下的心跳又给加起来了,敢情后续在这儿等他?情书该不会是他当年送的其中一封吧?

邱奕宇哼哼两声。

冉星故作镇定:“是嘛,你哥很受欢迎啊。”

邱奕宇把话解释清楚:“不不,那是一封我哥写的、没寄出去的情书。”

冉星微愕,站直起来。

他们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站立着。

远处还有一群在阳光下奔跑,拿相机拍照的学生,空气中涌动着毕业的快乐。

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邱奕宇大有一副要把他哥老底都卖掉的意思:“他老能扯了,情书上说什么,一个人身上带着爱心形胎记的话,说明这个人很善良,有爱心,是个好人。”

那么早就被发好人牌的冉星,表情和情绪都复杂起来:“……你知道你哥高考语文多少分吗?”

“不知道,”邱遂辰高考时邱奕宇还是个小屁孩,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我知道他以前写作文老被我妈骂,我妈说猪写的都比他的作文好看。”

“……”骂得好。

邱奕宇:“不能和我哥说。”

冉星:“好。”

邱奕宇:“老师,你真是个大好人。”

冉星,扯嘴:“谢谢你啊。”

学校广播开始清操场和教学楼后,学生基本就放学了。

高三的一切画上了圆满句号。

冉星把工位上的东西打包好,准备找几个关系好的老师锁一柜子,等下学期开学看分配到哪间办公室再搬出来。

柳思云动作比较快,抢了个大柜子,一边叫冉星把东西塞过来,一边问冉星假期有什么安排。

冉星东西不多,一两趟就把东西塞好,他只带走陪了他几个月的多肉,听柳思云的问题,冉星静了几秒,看看周围,其他人都在忙,他小声问柳思云:“你说,要和以前暗恋然后现在挺暧昧的相亲对象出去玩,要注意什么?”

柳思云啊了声,表情呆住。

她就问一个娱乐问题,怎么回过来的是情感问题。

冉星,戳戳柳思云肩膀:“嗯?”

柳思云嗯了半天,眨眨眼,“……要注意做好安全措施?”

冉星:“……”

柳思云凑近:“哎,脸红了。”

冉星扭开被一句话惹得红云飞布的脸蛋。

柳思云还想看,冉星推开她:“走开啊你。”

柳思云哎呦呦地,笑不停。

***

冉星休假后没几天,去C市的安排就被提上了日程。

邱遂辰是个做事严谨、考虑周全的人,冉星基本没操心行程问题,票和酒店都是邱遂辰定的,课余时间安排的游玩项目也是邱遂辰在计划。

冉星唯一操心的就是收拾行李的事,不知道要不要多待几套换洗衣服。

他很久没出远门了。

当年那间戒同所在H市,他被外婆接出来,回来后就再没离开过A市。

事情过去那么久,冉星内心还是后怕的。

但冉星知道,未来日子还那么长,不可能一辈子缩在安全区里当缩头乌龟。

冉星需要捡起重新面对这个世界的能力。

同邱遂辰去C市,是冉星鼓起勇气向他想要的生活靠近的第一步。

给学生上课是从周一开始,邱遂辰的安排是周日先过去,收拾完行李空余时间还可以逛夜市。

冉星没任何意见。

出发当日是个好天气。

邱遂辰叫了辆车,绕去接冉星,再去机场。

A市到C市飞行约三小时。

飞机起飞时,冉星脑子里只剩下快乐,毕竟烦恼是赶不上起飞的速度。

他们的票是头等舱。

起飞后没多久,邱遂辰看冉星戴上蓝牙耳机,他抓了下冉星的手,让冉星先听他说:“听说你又在相亲。”

不是疑问句。

冉星把耳机先放回槽里,挠了挠鼻尖,眼珠儿转了圈,“嗯哈。”

很好,新弟弟传达消息的能力不错,五星好评。

邱遂辰皱起眉:“是很急着结婚吗?”

这问题冉星打过草稿了:“我外婆比较急。”背着外婆出来玩,有锅还给外婆背。

空姐从他们身边经过,邱遂辰和冉星稍暂停话题。

停顿下来后,冉星的心虚感才迟迟到来。

消息是他故意放出去的,但真让对方收到了,冉星就有点懵了。

下一步,要怎么做来着?

冉星绞尽脑汁,想要回忆先前背诵好的说辞。

邱遂辰先冉星一步,搅乱冉星打好的草稿。

“我以为,我们俩一直都在相亲状态,”邱遂辰边说边垂下头,靠近冉星,“也是,我是快三十的老男人,”老男人蓬/勃的热气笼上来,冉星缩了缩脖子,邱遂辰:“冉老师想货比三家。”

说得冉星像渣男。

冉星把双桃花眼瞪得滚圆。

飞机上是公开场合,两人音调都压得极低。

冉星瞬间委屈,不是邱遂辰说的那样,但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一个劲摇头,还要伸手把越靠越近的邱遂辰推开。

染上雾气的桃花眼勾得邱遂辰心痒痒,又怕真把人吓着,邱遂辰只能收着力,撤回身,坐好来,叹口气:“我妈也在催我。”

冉星眨眨眼,被邱奕宇影响了,听到这话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一只猪在写作文。

冉星忍住不让自己笑。

邱遂辰不给冉星多反应的机会,单刀直入:“我们,找个时间领证吧。”

冉星把脑子里写作文的猪踢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万米高空上,一切都违背了重力原则,高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