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4章 .停泊孤岛 下
球场边有人在小声讨论,说的好像是“好甜”和“骨科真香”之类的词。
岑道州不懂什么是骨科,或许是她们想要劝自己去看骨科?他的涉猎范围太小,在家里被爸妈管着,看的书要么是陶冶情操的名著,要么是应试教育的辅导书,很少涉猎言情或耽美向的书籍。
岑道州的脚腕是真的疼。回去的话,章楠又要念叨他,现在章楠要攻读医学硕士了,章楠跟他师傅一样,变得越来越唠叨。
“我打球帅不帅?”岑道州趴在喻挽桑的背上,凑近喻挽桑的耳朵问他。
“帅个屁,扣球都扣不进去,还把自己弄得跟瘸子一样。”喻挽桑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岑道州被哥哥打击到,他耍帅失败了。
眼见着背上的人不说话,喻挽桑心软地补充:“之前你投的那个三分球还是挺帅的,技术有待进步。”
岑道州制听见那句“挺帅的”,于是心情一下子转好。他双手搂着喻挽桑,开心地说:“哥哥最帅!”
等喻挽桑把岑道州带回家,章楠逮着岑道州,又念叨了好几遍。他刚吃完饭,就被岑妈妈一个电话急忙叫过来。
“我说你啊,个头跟个小萝卜头一样,还学人家高个儿打篮球,不摔你摔谁?”章楠就是刀子嘴,斧头心,一点都不同情小少爷。
岑道州早就知道,章楠会说他。
于是岑道州把脑袋转向一旁站着的喻挽桑,他说:“哥,我受了好大的委屈,章楠叔叔连我打球都要管。”
章楠故意用镊子夹了棉花,在小少爷的伤口上狠狠一摁:“不准喊我叔,把我都叫老了。”
岑道州痛得受不了,只好服软喊章楠哥。
喻挽桑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扣住小少爷的后脑勺,免得小少爷老去看伤口。
等章楠走了,岑道州从喻挽桑怀里抬起头,甜甜地说:“我喊别人哥哥都不是真心的,只有喊你才是真心的,你是我唯一的哥。”
喻挽桑:“……别给我戴高帽,我不想再背你,也不想帮你背黑锅。”
“我哪儿有给你戴高帽,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岑道州拽着喻挽桑的袖子,“今晚哥哥要跟我一起睡觉吗?我晚上一个人睡觉腿会痛,但要是哥哥在,我就不会痛了。”
喻挽桑坐他旁边,翘着腿,手里捧着书,用书脊敲了下岑道州的脑袋:“休想。”
几天后,岑道州的脚已经好了很多。喻挽桑和文桦还是会在中午来八班,和他们一起吃午饭 。
“这学校食堂的饭菜也太难吃了,我在食堂群里看见今天有人从包子里吃出了钢丝球!”姜其柯用手比划,“这么长的钢丝球,真吃进肚子里了,就只有动手术才能取出来。”
文桦和喻挽桑买了午饭后,都到八班来吃饭。四个人围成一圈,在岑道州的桌子上吃。
“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干脆让你妈请个保姆给你带饭呗。”文桦说。
姜其柯说:“我妈又不出去工作,她一直在家照顾我,我要是说食堂饭难吃,她肯定每天早起给我做饭。我不想让她那么辛苦。”
“没想到你还挺孝顺。”文桦笑着说。
“别对学渣戴有色眼镜好不好?学渣只是成绩差,又不是人品差。”姜其柯为自己正名。
岑道州正埋头把碗里的苦瓜偷偷丢到抽屉下面的纸袋子里,他以为喻挽桑不知道,还暗自庆幸。
“你呢?小少爷你要不让你家里的保姆帮你做饭?你家里肯定有好几个做饭的阿姨。”姜其柯说。
被cue到的小少爷刚把最后一块苦瓜丢到纸袋子里,他着急地看喻挽桑,却见喻挽桑早就撑着脑袋,侧过头在看他了。
“食堂的饭菜也还好吧,”岑道州秉着“不挑食”的优良传统,假模假样地说,“我还挺喜欢吃食堂的菜。”
姜其柯嫌弃地说:“你最挑食好不好?十顿食堂的饭,有八顿饭你是不会吃的,还有两顿饭,你吃几口就借口有事儿跑了。”
岑道州看着喻挽桑,想要狡辩。
姜其柯指着他的纸袋子:“你每回都偷偷把自己不爱吃的菜丢纸袋子里,还以为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发现。”
被戳穿的岑道州,着急解释:“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挑食……”
文桦拍了姜其柯的脑袋一下:“你够了,没看见班长都没管小少爷挑食的事情,你就不能看一下别人的眼色吗?”
姜其柯这才转移话题:“岑道州你运动会报的什么项目?”
岑道州自豪地说:“三千米男子长跑。”
喻挽桑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跑三千米?”
岑道州点点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哥哥你报的什么项目?”
喻挽桑动作顿了一下,他不相信岑道州真这么巧合跟自己报了一个项目。小少爷跑个步都要埋怨好久,怎么可能会报名长跑?
他还是装作没发现端倪,说:“三千米长跑。”
“那好巧哦,哥哥和我报的是一个项目。”岑道州笑着说。
熟知这一切的姜其柯都快把白眼翻上了:你哥要跑三千米长跑的事儿,费洛前几天不是刚跟你说完吗?
岑道州是早产儿,从小时候起,身体就不太好。喻挽桑不愿意让他跑三千米。
“你们班的参赛名单提交上去了吗?”喻挽桑很少主动干预岑道州已经做好的决定,这次情况却不同,他打算阻止 岑道州参赛,“你换个别的项目。”
“为什么?”岑道州不答应,“比赛报名表已经交了,我不要换比赛项目。”
文桦看班长跟小少爷要吵起来了,立马就拉着还在看热闹的姜其柯出教室,顺便把门关上,怕老师被吵闹声吸引过来,发现他们窜班。班里的同学大多都在食堂吃完饭才回来,这会儿班里都没别人。
喻挽桑说:“你跑完三千米就只剩半条命了,要是跑完比赛你出了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岑道州也明白喻挽桑在担心自己,但他真的很想跟喻挽桑站在一个比赛场上。
“我还报了跳远比赛,那你把比赛项目换成这个吧。”喻挽桑很清楚岑道州要报名参加三千长跑的原因。小跟屁虫,到哪里都想跟着他。
岑道州虽然不甘心哥哥对自己的轻视,却还是答应了。
运动会那天下着小雨。文桦在广播站值班,负责播报比赛情况和每个班出的鼓励词。四乘一百米比赛已经开始,姜其柯和八班的同学毫不意外地拿了一个第一名。
他跑完后,来找岑道州,说:“下一个比赛就是三千米长跑,你要不去看看你哥。”
广播里,文桦在读稿子,姜其柯又出了个坏主意:“你要不跟你哥写点儿鼓励的话,投去广播站,让文桦帮你念。”
岑道州想想也觉得可行,就写了稿子给文桦。他和姜其柯再一块儿去三千米长跑的比赛场地。
他们班参加三千米长跑的人是八班的体育委员张泽。
岑道州当场叛变了八班的众人,对喻挽桑说:“我在终点等你,哥哥要拿第一名。”
姜其柯捂住岑道州的嘴:“祖宗,你长点心吧,咱班主任还在边上。”
他们班体委张泽在旁边哈哈大笑:“岑道州叛变了。”
“待会儿削他!”有人说。
“八班八班,雄霸天下!”有人喊起了口号。
“哈哈哈哈哈哈小少爷都懵了,老班就在他面前。”
“老班,别给小少爷面子,罚他今天作业加倍!”
班主任咳了两声,说:“咱们八班人要有集体荣誉感。”
岑道州不走心地给自己班参赛的体委加油:“你争取赢个第二名,加油。”
张泽:“……我谢谢您啊。”
岑道州:“不客气,你跑完后我给你买肯德基。”
张泽立马回血:“我是麦门信徒,能换成麦当劳吗?”
“可以。”岑道州答应。
“哈哈哈哈不是,张泽你怂不怂?一顿麦当劳就把你收买了?”有人问。
“你管我,我就乐意吃小少爷买的麦当劳。”张泽说。
比赛就要开始了,张泽却突然说自己要去厕所。大家都在起点等他。几分钟后,有人跑过来,急吼吼地说张泽吃坏肚子了,现在跑不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班能跑三千米的人都有别的比赛,现在都不在这里。”八班的人开始着急。
姜其柯也已经开始检阅了,现在他参加的跳高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还有不到五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哪儿凑一个人出来?”
“要不我们弃权……”
这时候岑道州突然站出来,说:“要不我来试试,我这几天有陪我哥练习跑步。我可以跑完三千米。”
三千米长跑对于普通的初中生来说,要跑完是真的有点困难。
喻挽桑在起点做准备,他听见岑道州的话,就要走过去。裁判叫住他:“比赛要开始了,运动员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离开。”
他没有走过去,因为岑道州拿了代表八班的号码牌过来了。
喻挽桑蹙眉:“回去。”
“我不。”岑道州站在喻挽桑旁边的跑道上。
广播里,文桦在念岑道州写给喻挽桑的话——
【这是岑道州同学写给一班喻挽桑的话: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我的哥哥天下最棒!第一稳稳的!哥哥要加油比赛,我会在终点等你!】
这段话一读完,三千米长跑的签到处就有人开始起哄。有人尖着嗓子喊哥哥,有人起哄喊班长大人。
岑道州站在第三跑道。今天的天气不算好,是阴天,刚才运动会开始时还下了毛毛雨。岑道州穿着短袖长裤,之前打篮球摔到的脚腕也不知道还疼不疼。
喻挽桑无奈说:“不要跑太快,你慢慢来。”
岑道州点点头,心底里却暗自打算,绝对不要落后哥哥太多。
“班长加油!”有人喊。
岑道州不满地看过去,跟小孩子耍脾气一样开玩笑说:“不为我加油吗?”
一班和八班的同学在这个时候特别团结,一班认为岑道州迟早会在期末考之后重新被分班到自己班上,八班也觉得岑道州现在是八班人,两个班纷纷为他加油。
“弟弟加油!”
“小少爷雄起!”
枪声响起,大家纷纷往前冲出去。喻挽桑跑在最前面,甩后面的人一大圈,而岑道州跑在倒数第几。
“弟弟加油!你再不努力,班长就不要你啦!”一班有好事的人为了鼓励岑道州,把喻挽桑拉出来编排了一顿。
恰巧喻挽桑已经把别人都套了一圈了,这会儿正跑到喻挽桑身边。
那人把嘴闭上,声若蚊蝇一般,喊了声:“班长也加油。”
喻挽桑跑在岑道州前面一点,他对岑道州说:“你跑快一点,追着我跑试试看。”
岑道州本来手脚都没力气了,眼见着哥哥跑在前面,他就跟眼前被吊着一根大排骨的狗狗一样,用尽浑身力气往前冲:“哥,哥哥等我!”
喻挽桑跑在前面,等着身后的岑道州一点点追上来。在岑道州快要体力不支时,他回过头伸手朝他比了个小爱心。
这就跟给小狗喂了一块肉一样。岑道州的身体叫嚣着要放弃,他的精神却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一路往前冲。
岑道州脸红耳朵后脖子红,一边跑一边大喘气:“哥哥,你,你故意的。”
喻挽桑说:“少说话,往前追。”
岑道州闭了嘴,闷头往前冲。
喻挽桑这算是用了兔子战术,他把别人都套了一圈,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他比自己多了一圈,于是在喻挽桑进入最后一圈时,大家都没有往前冲,毕竟除了喻挽桑,大家还要再跑一圈。
于是喻挽桑就在众人不以为意的目光下,率先到达了终点。他冲线后,岑道州也差点要跟着他,跑到场外歇下来了。就在岑道州要跑出赛道时,众人连忙喊 ——
“小少爷你还有一圈!”
“往前跑啊!”
“哈哈哈哈哈哈他是不是以为自己也跑完了?”
“小少爷太逗了,他怎么有勇气觉得自己能跑第二的?”
“我去!班长在干什么?他怎么还跑?这个男人强得可怕!”
为了让岑道州完成三千米长跑,喻挽桑在场外陪着他跑。岑道州咬着腮帮子,鼓足了劲儿往前冲:“哥,哥哥,等等我。”
其他选手陆续冲线,岑道州的排名在不前不后的位置,等他冲线时,喻挽桑就站在终点。
“弟弟加油!”
“班长好宠啊,我从来没见过班长对谁这么好脾气过。”
“骨科真是kswl!”有人小声说。
前面拉着的横幅,岑道州也看不见,他跑到终点时,脚步都乱了,直接扑到喻挽桑怀里:“哥,哥哥。”
他说话很喘。
喻挽桑拉着他,一直往前小步走:“别停下来,继续往前走。”
岑道州脚都跟着打颤:“我走不动,哥哥抱我。”
他伸着手,喻挽桑没有搭理他的撒娇:“往前走一会儿,否则等一下你会想吐。”
裁判统计分数结束,有人叫喻挽桑去领奖台领奖,喻挽桑正要走,岑道州拉住他的手,笑着说:“哥哥,我追到你了。”
裁判也在那儿笑,说现在的小同学真有趣,从来都没见过跑得这么卖力的。
喻挽桑干脆拉着他去领奖台。
姜其柯比完赛后才知道岑道州去跑三千米了,他拿了奖牌就赶紧跑过来看情况,一看岑道州跑完后跟没了半条命一样,就着急:“谁让他逞能上比赛场了?”
“他自己上的。”
“张泽那个不争气的,昨天晚上跟他爸去吃了一顿火锅,比赛开始前他在厕所拉肚子,上不了场,小少爷替他去比的赛。”有人解释原因。
姜其柯着急岑道州的情况,就跑到三千米比赛的领奖台这边看情况。结果他看见小少爷手里拿着葡萄糖水在喝,喻挽桑拿了金牌,转手就把三千米长跑的金牌挂在小少爷的脖子上。
“金牌好丑,”岑道州嫌弃,“哥哥你说这块金牌是真金做的吗?”
喻挽桑顺手拿了他手里的葡萄糖水,也没嫌弃,自己就着他的那瓶喝了一口:“肯定不是金子做的。”
岑道州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那我用我的零花钱给你打一个真的金牌怎么样?肯定比这个更值钱。”
恰好过来的姜其柯听见岑小少爷的发言,眼睛都快直了:“你零花钱多少?够打一块金牌吗?”
岑道州有点为难,说:“我不知道够不够,加上过年的红包的话,保守估计有五十万多一点,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把我的钢琴卖掉,还有我的限量版球鞋和衣服,还有——”
受到一万点暴击的姜其柯:“够了够了!小少爷你不要打击我。”
喻挽桑补充说:“你没有把你爸妈和叔叔伯伯给你买的礼物算上。”
“算上有多少?”
喻挽桑说:“最少也得两百万吧。”
姜其柯:“我要跟你们有钱人绝交!”
喻挽桑说:“你要是算有钱人,就别算上我了,钱都是他的。”
姜其柯哭唧唧,过去扒拉岑道州的肩膀:“小少爷,我能不能继承你家的垃圾,我就当你的垃圾桶就行,你那些不要了的限量版球鞋衣服都可以给我,我不嫌弃的。”
岑道州躲到喻挽桑的另外一边去,扒着喻挽桑的胳膊,说:“哥哥你看,姜其柯他好变态。”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回到自己班所在的位置。运动会结束后,大家要负责把自己的凳子搬回班级。岑道州抱着自己的凳子跑到一班来找喻挽桑,找了半天没见人。
周照朝他招手说:“班长被老范叫走了,好像是让他准备一下,参加数学竞赛。”
岑道州哦一声:“他的凳子在哪里?我帮他搬回教室。”
周照指着角落的一张凳子,说:“那件被外套盖住的凳子就是他的。”
岑道州搬着凳子,跟着大部队去了一班。一班的学生都紧绷着弦,跟明天就要中考一样,拼了命地学。运动会刚结束,大家就在班里刷题看书了。
岑道州放下喻挽桑的凳子,就逃也似的跑开了。一班和八班的教学进度完全不一样,如果他沉溺在普通班的教学进度中,并且自满地觉得自己这样的成绩很不错的话,他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一班。
文桦在班里叫了他一声,岑道州没有停留,而是跑回了八班,拿起喻挽桑给自己准备的 书,开始卖力地学习。
姜其柯跟一堆男孩子在打闹。
“你今天去比赛了,都没看见一班的班长就跟钓鱼一样跑在我们小少爷前面。”有人对姜其柯说。
“就是就是,小少爷可逗了,一边跑得跟条狗一样,一边乖乖喊哥。”
“说到底还是张泽不争气,比赛前十分钟,他蹲厕所里起不来。这笑话我能笑他一辈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班的班长真的牛叉,成绩好,有颜值,运动神经还发达。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几个男孩子商量这个周末去张泽家里玩儿,姜其柯喊了岑道州:“小少爷来不来玩儿?张泽说他请客。”
张泽抢白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请客了?”
“小少爷帮你跑完三千米,你请个客不算过分吧?”姜其柯嘻嘻哈哈地说。
张泽应了下来:“小少爷的那份算我的,其他的你们自己各付各的。”
张泽家开饭馆的,饭馆生意特别好,在某美食软件的中餐排行榜上,都能排进前十。
岑道州没有去过同学家玩,他觉得挺稀奇的,于是问:“可以叫上我哥吗?”
“一班班长?”有人嘀咕一句。
“当然可以!他要是过来玩,我能跟我朋友吹一整天牛!”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班主任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
岑道州觉得这个男生莫名熟悉。男生个儿不算高,跟他差不多,穿着一件粉色外套,头发短短的,头发颜色有点偏棕色,皮肤特别白,比好多女生的皮肤还要白。
他一边转笔,一边在想数学竞赛的事儿。
直到那人做了自我介绍,他的脑子就跟被谁给打了一闷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