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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萧祁愣愣不吭声,瞧着井傅伯没再开口的意思,几经犹豫抬脚往屋里走。室内的摆设没什么改变,就跟萧祁离开时一样。他随手整理了几件衣服,接着将抽屉里重要的物件全部收进旅行袋。萧祁动作麻利,每收拾一件物品,便像是用刀子在自己与这屋子的连接上划上一个口子,没有喷薄的血液,只有隐隐的疼痛。

第18章

萧祁愣愣不吭声,瞧着井傅伯没再开口的意思,几经犹豫抬脚往屋里走。室内的摆设没什么改变,就跟萧祁离开时一样。他随手整理了几件衣服,接着将抽屉里重要的物件全部收进旅行袋。萧祁动作麻利,每收拾一件物品,便像是用刀子在自己与这屋子的连接上划上一个口子,没有喷薄的血液,只有隐隐的疼痛。
“井叔,我先走了。”萧祁拎着带着,走到门口回头看向井傅伯。

井傅伯始终坐在沙发上,颔首低着头,眼神随手中的那本书来回移动,看的专心,“恩。”

萧祁略带窘迫,自觉再停留一秒便只可谓不识抬举。他稍稍叹气,回过神看向门口。

还未抬起脚步,稳坐于沙发上的那位又开口了,“什么时候走?”井傅伯合上书,坐直身体将小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眼神顺着地面滑到萧祁脚边,如丝如绸,缓慢深刻。

“后天下午。”萧祁眨了眨眼睛,虽低着头,却能感受到此时井傅伯望着自己。他不敢也不想回头,四目相对,无论那双眼睛传递的是什么,萧祁都不愿承受。

井傅伯站起来,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带了杯水,“注意安全。”

萧祁站在公寓门口缓了缓神,随着大门关起的声音,心里莫名空落落。

也真是都贱…萧祁忍不住心里嘀咕。然,情绪总会过去,无非是时间的产物罢了。

在公司又浪费了一天时间,萧祁无心工作,满脑子都在想着明天回家这件事。马马虎虎完成了手头的内容,他按照惯例更新微博之后,没等下班便打卡离开。

走在路上,萧祁收到了唐木的短信:[明天走?晚上一起吃个饭给你送行?]

[我已经离开办公室了。]萧祁条件反射回复,随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东西还没收拾好,我早点回家收拾东西。要不,等回来了再请您吃饭?]

唐木回的很快:[上次是你请客,下次我请你。]

萧祁看着手机屏幕,按按叹气,无奈回复:[好的,谢谢您了。]

萧祁行至门口,远远便瞧见井傅伯的车停在路边。这时间,诸事繁忙的井总应当在旭通12楼的办公室中坐镇,指点江山。萧祁停下脚步,又盯着S900看了看,似是在确定什么。

井傅伯透过车窗看见萧祁,拉开车门站直身体。他望着萧祁,身若磐石,只等萧祁自己走上前。眼神中的自信与戏弄在夕阳的余晖下,一览无遗。

萧祁烦躁的踱步,朝着井傅伯走过去,“井叔。”

“晚饭吃了吗?”井傅伯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司机从车上下来,恭敬的将手里的车钥匙交给他。司机转身从车里拿出自己的衣服与私人用品,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离开,眼神不曾望向萧祁,就好像井傅伯私生活的一切事宜都与他毫无关系。

见萧祁没吭声,井傅伯又问了一遍,“吃了吗?”

胃里虽是空空如也,萧祁嘴上却不想将这对话留下活口,“吃了,刚刚回来的路上吃了。”

井傅伯颔首看着他,微微扬起嘴角,“那就陪我吃点。”落日撒在他下颚的胡须上,淡淡的光线绕的萧祁移不开视线。井傅伯弯腰从车里拿出外卖,香气随风飘进萧祁的鼻息间,羊肉的腥膻味勾着他胃里的馋虫,萧祁忍不住咽口水。那日在井总办公室中,也是这羊肉,萧祁没吃上却咽了一下午的怨火。

萧祁的心思逃不过井叔的眼睛,“怎么,不想让我进去?”井傅伯随手锁了车,声音中满是笃定与沉稳,即便抛了手中的那根绳子,萧祁也似逃不出五指山一般。

“你真吃过了?”

井傅伯与萧祁坐在狭窄的桌子旁,两人靠的很近,萧祁能闻到井叔身上那种熟悉的清冷味,“吃了。”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萧祁余光瞥向盘中的羊肉,心中后悔刚刚没说实话,更加后悔回来的路上放弃先吃点东西的念头。

“…”井傅伯拿起纸巾擦了嘴,突然侧着身体凑近萧祁。

“井叔…”萧祁下意识后撤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臂弯牢牢圈住。

井傅伯清了清嗓子,嘴唇划过萧祁的皮肤,声音低沉,如蟒蛇钻入他的身体,遏住心脏,“你要是吃过了,那只能浪费这些粮食了,”井傅伯张开嘴,牙齿轻咬萧祁的耳朵,“还是,你想让我喂你?”

萧祁躲闪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躁动不安、惶恐兴奋,此起彼伏的情绪催升着体温,“我自己吃就行。”

井傅伯一手将筷子递给萧祁,嘴唇却沿着他的脖颈逐渐向下。萧祁被吻过的皮肤产生酥麻,很快便波及全身,“井叔…你,不再吃点吗?”

“我不是正在吃吗?”井傅伯稍稍用力,在他锁骨处的皮肤上留下殷红的痕迹。

萧祁思想不住跑神,颈间那条无形的绳索越拉越紧。井傅伯双手伸进萧祁的外套里,隔着衬衣在他的后背上打转,挑逗闪躲,等着萧祁自投罗网,就像先前无数次那样。

“井叔…”萧祁抬起手臂,挡在两人身体之间。萧祁可以承受残忍粗暴毫无体恤的性交,最怕的便是虚伪下的温柔以待,眼瞅着粉身碎骨是唯一结局,他早已没那个勇气让自己陷入这力所不及的把戏。

萧祁放下筷子…全当井傅伯是给钱的爷,好生伺候便是。他坐直身体,伸手开始接自己衬衣的扣子。

“你这是干嘛?”井傅伯眉眼带笑,索性靠向椅背。他又一次将筷子递给萧祁,说的动人:“好好吃饭。”

忐忑犹豫,萧祁余光忍不住扫过井傅伯的面颊,羊肉吃进嘴里却尝不出味道。

井傅伯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想起,打乱了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平静。

萧祁下意识瞥向屏幕——顾唯。

“喂。”井傅伯毫无避讳,接起电话的动作一气呵成。

“…”

“恩,我离开办公室了,现在在外面。”

萧祁看看时间,正好是吃饭时间。扫了井傅伯的兴致,自然有的是人能填补床上的那个位置。萧祁突然感到一阵释怀,夹着一大块羊肉塞进嘴里,像是等着井傅伯挂了电话便能将这狭小空间中的安静还给自己。

萧祁自顾自吃肉,丝毫不管井傅伯投来的目光。

“我忘记了,离开办公室是临时决定的。”井傅伯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轻轻擦拭萧祁的嘴角。

萧祁不着痕迹的侧开头避让,要走赶紧便是,何须这样惺惺作态。这电话不就是说给萧祁听的,奈何萧祁现在已经没了半点迎合之意思。

“…”停顿了许久,井傅伯淡淡的继续道,“不了,不过去了。”

萧祁拿着筷子的手停顿片刻,很快恢复先前的动作。

井傅伯挂了电话,转身拿起纸巾递给萧祁,“怎么吃个东西还跟小孩子一样,满嘴到处都是。”当年,井傅伯也曾这般取笑萧祁的吃相,那时的萧祁仗着宠溺,眨着眼睛对井叔说‘你帮我擦。’

萧祁接过纸巾,今非昔比,哪敢造次,“我没注意。”

“吃东西不注意,”井傅伯轻笑着,声音悦耳,“注意力在哪儿呢?”

“…”萧祁一时语塞,接不上话心中便满是火气。井傅伯留在这儿,萧祁本应觉得高兴,但这高兴从何而来,想明白便是无尽的不甘心与自我唾弃,“井总,您要是有事儿就先走吧,”开了口才意识到不合时宜,覆水难收,萧祁也收不住,“我不太饿,吃的差不多了。”说完,他放下筷子,等着井傅伯负气而去。

井傅伯打量他一番,眼神中看不出情绪,引的萧祁一阵不安。他整理了衣服站起来,压迫感无声无息在两人之间凝聚,“明天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井傅伯说着,抬脚往屋里走了几步,看见萧祁放在床边的两个旅行袋,转头又问,“就这些?”

“嗯,”萧祁点点头,补了一句,“回去没几天,没什么东西。”

“那走吧。”井傅伯弯腰将行李袋拎起来,走到萧祁面前放在桌子上,“收拾一下,然后穿衣服。”

“啊?”萧祁愣愣起身,“去哪儿?”

井傅伯轻靠着桌子,目光闪烁,“你不是要回家,送你去机场。”

“…”无数情绪在胃里翻江倒海,萧祁一瞬间便没了先前的怒火,“井叔,不用了,我都定好明天的车票了。”

原本笑意阑珊的那双眼睛冷了下来,井傅伯嘴角的弧度也消失不见,“听话。”

萧祁见过这般表情,当年闯入井总办公室,打扰他工作之时,便是这样的态度。算不上严厉,却不容置疑。萧祁自那时便知,这是井傅伯的底线,碰不得。“但…”他思索着如何拒绝,却又抗拒不了心中本能的顺从。这种情绪持续了太多年,自打与井叔相处开始,便不曾改变。

井傅伯望着他,手指在桌沿上来回滑动。“什么?”简单的两个字,如即将捕猎的猛兽,只等一击毙命的那一刻。

“…没什么,”良久挣扎,萧祁终是认了,“要不你把航班信息发给我,免得我到了机场找不到。”

井傅伯收起锋芒,瞧着他乖巧,又挂上了笑意,“我送你上飞机。”

S900驾驶座,井傅伯稳坐泰山。

萧祁透过后视镜打量井叔,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值晚饭时间,路上拥堵,每每遇到红灯,熄了火车内便是迥异的安静。萧祁随手按下广播,年轻悦耳的主播如同靡靡之音闯入耳中,不知所云。

萧祁看着窗外,高楼林立。这座城市带着无数人的向往,但他的是什么。突然萌生出离开的念头,似乎除了回去家乡,任何地方对于萧祁来说都没有差别。想法稍纵即逝,短暂到连尾巴都捉不住。萧祁回过头看向井傅伯,直视着侧脸,微微发白的鬓角无声散发着魅力。

“想说什么?”井傅伯看着前方的路,永远都不失对两人之间的掌控。

萧祁摇摇头,移开视线。

行至机场车库,井傅伯放慢车速,开口道,“是你麻烦唐木帮你买票的?”

周遭光线暗淡昏黄,萧祁听到这话才回过神,脑中一个激灵,“啊…我临时决定回家,之前唐总监提到过这事儿…”

“人家挖个坑,你就往里面跳?”井傅伯将车停稳,转身看着萧祁,“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萧祁轻咬下嘴唇。唐木的心思他当然懂,心中掂量能承受的好意,拿捏价值。萧祁不傻,借着唐木给的台阶,顺水推舟;萧祁却也不够聪明,没想到当日在电梯中的几句对话,井傅伯便能看明白一切…但,这一切归根结底又和他井傅伯有什么关系,“井叔,唐总监对我好,你心里不得劲儿了?”

真假难辨,玩笑的一句话,谁又知这答案对萧祁的意义是什么。

“…”井傅伯波澜不惊,丝毫没有窘迫之相,“有点。”

有点…

萧祁问出口之时,脑中有无数个可能的答案,唯独没有的便是这般直白的承认。

井傅伯鲜少将过为亲密的话说出口,这短短两个字只怕也已是他的底线。萧祁心里不是滋味,这‘不得劲’涵盖的太多,即便是自己养的一条狗,被别人喂了几口吃的,也不过如此的心境。

“井总,我知道您不喜欢办公室里乌烟瘴气,我会注意的。”萧祁说的平静,生怕喜悦与悲伤夹杂的情绪从嗓子口倾泻而出。

“你之前是不是提过换个工作?”刻意误解,反复试探,萧祁憋着一口气,井傅伯便再退一步,由着他,打定主意要看这犊子能翻腾出什么新花样。

好了伤疤忘了疼,萧祁从不是深思熟虑的人。得了便宜,说话便更经不起推敲,“现在这活儿挺好的,换工作还得重新适应。”

井傅伯意味深长的看着萧祁,眼神闪烁。萧祁那翘起的尾巴虽是可爱张扬,却也不易过度纵容,所谓拿捏便是收放自如,“随你。”井傅伯断了这对话,掐了萧祁的气焰,“别后悔就行。”

“…”戛然而止,萧祁望着井傅伯兴致全无的面相,失落丛生,“我…”下意识的解释卡在嗓子口,‘我对唐总监没什么想法…’这话怎么都说不出。

井傅伯随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等萧祁继续便先声夺人,“时间差不多了,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

萧祁久久之后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