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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呵呵……”扯出很难看的一抹笑,天铭泱对着老二意思意思,心说,你个混蛋,把我支开,还不就是为了成功地带走翎鸢!

  

  现在看来刚刚那会儿,翎鸢很可能还在自己府里,只不过被这个人的某个眼线给藏起来了……

  

  该死的!

  

  “行了,倾卿过来。”皇帝招招手,打断兄弟之间真真假假的寒暄:“以后倾卿也来早朝,不要因为你一个人,坏了宗室的规矩!”

  

  这话让天铭泱稍稍一愣,但还是很快应下。

  

  实际来说,这个王朝的皇子是很辛苦的,自六岁起,便要穿戴朝服,与亲王大臣们一同上朝,观摩学习了。

  

  而由于皇帝的过分宠溺,自己,却是个例外。

  

  不用上朝,气坏了若干师傅,连伴读的公子都被自己调戏了之后,每日来宫中上课这事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朝中无人有异议,大抵一半是碍于皇威,一半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是皇亲生的儿子吧。

  

  轻轻叹了口气,如今皇帝这样说,当是把自己那些话当真了,要当大人,自然要做足全套。这些朝廷纷争,能避则避的东西,如今一股脑全全重新丢给自己了。

  

  “今日睦南使节借兵一事,你们怎么看?”这时,天澋曜已经一脸正色的开了口,近日来看惯了他温柔的样子,如今严肃起来,当真有些不习惯。

  

  “睦南前来寻衅滋事,楚池是做了靠山的,只不过,这靠山靠不住,搞不好依仗就成为威胁。如今,楚池十万大军屯兵沐山一带,紧邻凉城,虎视眈眈。若是放之不管,睦南失手,凉城破了,打开的便是我天泽的门户。”二皇子敛色开口,滔滔不绝,却也说的是明面上的道理。天铭泱看着他,便只想到了两个字——撇清。

  

  撇清他与楚池的关系。

  

  “出兵是必然的,只不过总不能白白出了去。”三皇子瞥了老二一眼,冷冷开口:“帮助睦南退敌,损伤的是我国兵力,却又讨不到什么好处,岂不得不偿失?”

  

  皇帝倚在龙椅上,手指抚着下巴,一副坐看几个儿子讨论的模样:“那轩儿打算如何?”

  

  “儿臣看来,睦南与天泽的条约,怕是腐朽的要重新订立了。”三皇子天铭轩微微颔首,笑道。

  

  “与其这样,倒不如一举踏平睦南,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二皇子哼了一声,似乎非要和老三作对似的。

  

  掩饰!

  

  心里冷哼一声,天铭泱冷眼看着这两位一向以做戏为手段的哥哥。

  

  说了大半天,他们的意思就是铲除睦南吧!对于睦南的敌意这么明显,这不是与楚池暗暗结盟了又是什么?

  

  楚池表面上为睦南撑腰,还不是等着睦南跟天泽撕破脸,然后求助无门,只得转向楚池,任由宰割!说到底,就是要灭睦南,而后与天泽对峙!

  

  如今,天泽真的援助战打成了侵略战,先不说遭人话柄,诋毁形象,过长的战线难免就给了楚池可乘之机。再加上老二、老三的放水,最后极可能成为天泽和楚池瓜分睦南的结果。

  

  天泽获利不假,但白白让楚池捞了好处,这种二虎对峙的局面,对于天泽实际上是不利的。

  

  若说最好的结局,当是三足鼎立,留下个睦南作为缓冲,天泽楚池矛盾不至于尖锐激化,没有战争,才是一个天澋曜要保持的局面吧!

  

  掠夺土地,坐拥天下那是军事家,让百姓和乐,国泰民安,才是真正的好君王!

  

  几句话下来,谁是野心家,谁是合适的继承者,就这样被天澋曜试出来了!

  

  视线扫向一直沉默的老六,心里琢磨,尔雅一直给老六安排了讨欢心的角色,那么此刻,他该顺着皇帝的心意,说到心坎上了吧!

  

  “儿臣以为,二哥说得有理。如此大好机会,我们没有放弃的道理!”六皇子微微一笑,却是说出一句让天铭泱咂舌的话。

  

  猜错了——

  

  一时有些愣怔,紧接着便听到天澋曜缓缓道:“那倾卿呢?没意见吗?”

  

  等一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刚才开始,似乎就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到底——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天为什么确定老二跟楚池勾搭了,这个问题,以后再解答。

(改了错字,发现皇子太多了,国家太多了,写着写着就搞错……希望没给大家带来阅读上的混乱……)

29相煎(上)

御书房之中,天铭泱垂眸站着,心思百转。

从刚才开始,似乎就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到底——是什么呢!

忽而,脑子一瞬清明,紧接着脊背便是一凛。

呵……差点忘了,尔雅已经和自己结盟了,也答应说服六皇子了,怎么说,他对于自己也不该依旧这么恶劣才是!

再者说,六皇子对自己印象差是出了名的,老二提议让自己来议事,他虽说讽刺了,却也没较真去阻止,似乎显得过于仁慈了……

那么,也就是说,第一,他想让自己来;第二,他还要假装两个人矛盾很深,掩饰联手的事情。

所以,尔雅说服了六皇子,而且,还给他支了很损的一招,而这一招,直接导致了如今,六皇子装傻迎合老二的局面!

第一次讨皇帝欢心,是借着尔雅,很低调;这一次,竞争对手都在,他就该深藏不露,转嫁注意力——转嫁给谁呢!貌似现在只有自己没说话了,又貌似自己是他的盟友……

好你个尔雅,原来你联手的意思就是,让我出风头,把你家六殿下给掩护起来啊!怪不得,揭露使节那种事,也非要我做不可了!

对上天澋曜略带期盼的视线,天铭泱心里冷笑成一片:“儿臣以为,与睦南结盟,是为正道。楚池虎狼之心,目前要做的最关键的事,不是如何取得眼前的利益,而是如何规避今后的风险。无疑,楚池是个大风险,而压制的办法,其一,是不让他捞得半分好处;其二,是奠定可以钳制楚池的三足鼎立的局势。”

冷眼看向那边三个哥哥,天铭泱故意显得有些倨傲。对于帝位争夺,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天泽人,天泽获利,也是对他自己生活的保证。既然殊途同归,替老六出出风头也无所谓。

反正已经惹上翎鸢那一个大麻烦了,多惹上一个,与其说更麻烦,不如说会比较方便行事了。

“七弟倒是当真仁者之心!结盟睦南,折损的可是天泽的兵力!若是无法成功退楚池,当是要被狠狠反咬一口的!”六皇子冷哼一声,一如既往地刻薄。

“兵力?谁告诉六哥我们要折损兵力了?”笑出声来,天铭泱一脸讥讽:“我若说,有一个法子,可令天泽不折损一兵一卒,便可成功退楚池之兵呢?”

六皇子微微一愣,旋即冷哼一声,三皇子也是一副不肯置信的模样,唯有二皇子,慢慢转出一张笑脸,很好心道:“小七,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啊!”

“嗯,倒也是。那我这么说好了,只需动用军队三千次等兵,一切便解决了!”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天铭泱重说着。

因着天铭泱的傲慢,三位哥哥的脸色都不好起来,反是一直默然的天澋曜,很是平淡而冷静地开口:“说说看!”

“实际上这法子很简单,三位哥哥想不出大抵是思考地过于谨慎、复杂了!”天铭泱笑笑,冲着皇帝道:“简单说来,只有四个字——围楚救睦!详细一点说,三千杂兵派去睦南边境骚扰,睦南军力尽在沐山,朝中中空,一旦攻击,便随时有溃不成军的可能。因此,睦南军队必然撤回自救。也就是说,只要在天泽军攻击睦南直至接触底线这一段时间之内,守住凉城。那便是大获全胜了!”

若说反驳,三位皇子自然是不会没话说的,只不过,在他们开口之前,天澋曜已然一个眼神敲定了局势。

“办法可行,但是人数太少。你说三千次等兵,朕出三万精锐。”天澋曜笑了笑,微挑的桃花眼神采飞扬:“不让楚池国得到好处不假,但天泽也没理由放着到手的肉不咬!”

“父皇是说,进犯楚池不是虚晃一枪,而要真枪实弹?”老六问道。

“倒也不必太过激进,审时度势,适可而止。”微微钩唇,天澋曜字字真切。说白了,就是捞些甜头,别触怒了楚池底线,否则大打出手,便成了两败俱伤了。

皇帝的立场已经很明确,无畏的争辩便没了意义,只剩附和。

“那么,你们认为,率兵进犯楚池一事,谁能胜任?”

问话一出,一时无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郁,终是最为沉不住气的老二先发了话:“龙老远帅的独子,骠骑将军龙延澈军功卓越,又是常年带兵,此任务交给他,应是万无一失的了!”

“龙将军朕倒是放心,不过,还缺一位监军。”天澋曜点点头,视线在诸位皇子身上慢慢扫过,终是一笑:“璜儿,这事全权交予你,可办得好?”

这话是冲着老二说的,是问句,却也容不得他推辞。老二压下心里的不悦,恭谨一拜:“承蒙父皇垂青,儿臣定当不辱使命!”

表面上这是在给老二立功的机会,但细细一推敲,这事儿,深了。

老二是楚池的盟友,这个秘密从天铭泱发现匕首是睦南特有的信物之时,就漏了。

睦南皇子被毒死当晚,天铭泱就被府里的男宠刺杀,这两件事冲在一起,实在蹊跷。不过,结合那匕首的出处一想,所有事情就都说得清了。

睦南皇子死了,嫌疑最大的七皇子却被发现用睦南独有的匕首刺死在府里,这代表什么?只要当时那个翎鸢站出来,说自己是睦南皇子的近侍,为了自家主子报仇,于是前来刺杀凶手,那么,他天铭泱就算定了罪了。而且死无对证,想查证都无从查起。

老二老三会杀了自己帮助睦南栽赃?当然不可能——他们只是想恶化天泽和睦南的关系而已。天泽杀了睦南一个皇子,睦南也杀了天泽一个皇子,还是皇帝最为私宠的皇子,两国还不从此撕破脸,势不两立?

是了,这就合了楚池的意了。

就此推测,那两位跟楚池有猫腻,证据还很多。

比如,老二时时想着放自己出狱;再比如大牢里冤打自己的那场戏;还有今日的几句政论,每个举动都是以恶化两国关系为目的,摆明了帮着楚池。天铭泱本不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天澋曜,而从他现在这句命令来看,似乎,他早已有所察觉。

让和楚池结盟的人去攻打楚池,无外乎两种结局——第一,老二与楚池彻底决裂,公事公办——那么,没了楚池做靠山,他也就让皇帝省心了;第二,老二和楚池继续勾结,达成协议,楚池给给好处,老二意思意思收兵——这样,天泽当真是不损一兵一卒,白白捞了甜头!

只不过,这计策还存在着关键的一个条件……

“父皇,儿臣以为,攻睦南只是虚招,最重要的还是守住凉城。单单凭借睦南的防御,恐怕难以支撑。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派人去支援为好!”三皇子蹙眉开口,一句话切中要害。

没错,这个条件便是——凉城绝对不能失守。

派去攻楚的军队是二皇子率领,天泽这边松心,楚池亦然。若是决心打和气之仗,楚池也不是吃素的,绝不可能轻易让步。这一方面要看老二如何周旋,另一方面,楚池定当趁机拖延,让大军在凉城能留多久,便留多久。

所以说,这个时候,凉城是很危险的。

失了,楚池胜;保住了,天泽稳。

“儿臣看近日来,六弟和睦南使节走得很近嘛!听说前日六弟府上的赏花宴,睦南使节很给面子亲自光临了来着!既然六弟和使节感情如此之好,不如就让他去守凉城吧——与睦南交涉,怎么说也方便些!”二皇子微微一笑,凤眼弯弯的,带着些轻浮,话语却尖锐。

天铭泱看得出的事,其他皇子也看得八九不离十,毕竟在宫里钩心斗角了这么久的人,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早就被竞争对手拆骨入腹了。

老二笑得狡诈,把这么个立功的大好机会让给老六,还不知心里揣着什么阴谋。

“父皇,儿臣不善军事,守城这种重任,概是不需要空架子吧!”轻哼一声,六皇子斜睨老二一眼,旋即朝着皇帝一拜,推辞。

“皇儿此言差矣。”天澋曜挑挑眉,勾出一眸浅笑:“朕听说,尔雅是萧爱卿的关门弟子,当朝一品宰相,曾任翰林院大学士,唯一收的一名徒弟,怕是早就学去了萧爱卿的精髓。有这样一个人做军师,熠儿何忧之有?”

尔雅为人低调谨慎,从不展露锋芒,如今皇帝此举无异于逼尔雅出山,为自己所用。六皇子心里不愿,脸上却也不能表露,依旧在推辞:“溢美之词罢了,尔雅没有实战经验,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着实难以委以重任,还请父皇慎重!”

这种情况下,如此明显的推诿,实在极其容易惹皇帝发怒,本是不明智之举。然而,此刻的六皇子,却显得有些失去往日的冷静,脸色也稍稍发白起来。

难道……是因为触及到了尔雅吗?这个六哥,不觉得自己有点保护过度了?

30 相煎(下)

天铭泱皱了皱眉,扫一眼还欲争辩的老六,忽而开口:“实际上,为了确保凉城守住,还非得去个皇子级别的人不可!”感受到天澋曜略显灼热的注视,天铭泱有些不自在,耐着性子说道:“守城的关键,不是军队如何精锐,而是城中之人,团结一心。凉城不是睦南境内的的地方,虽说居住的大抵是睦南人,却十分没有归属感与安全感。儿臣听说,睦南国内如今政局混乱,皇帝垂危,几个皇子如猛虎争食,这种情况下,他们未必脱得了身去顾及凉城。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放着混乱的政局不管,反倒容易让楚池钻了空子。再说凉城,本就一盘散沙,儿臣不以为,单凭什么将军,军师之类的,便可以安抚他们的不安和暴躁,调动所有人同心协力!”稍稍顿了顿,天铭泱有些冷的视线打量在六皇子身上,警告的意味很浓。

说了这么多,就是在给这个家伙争取冷静的时间,既然答应和他联手,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人对于尔雅过分的偏执,而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说,派遣皇子去凉城的意义关键在于二字——安抚。让凉城人知道,自己是被重视的,知道睦南与天泽保护他们的决心,这样,他们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得到保证,才造就了团结的先决条件!”话音方落,天铭泱的视线与天澋曜不经意对上,对方一双桃花眸里,流转着说不清的情愫,似是探究,又似是惊艳,那种深邃,似乎让人一望便深陷。天铭泱一时僵住,竟无法错目。

那——是完全崭新的目光,与从前任何表情都不同——或者,他可以理解为,那是脱离了曾经七皇子的影响,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视线……

终于,注视到真正的他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天铭泱不知为何,心里猛地抽痛,呼吸一滞。有些被自己吓到,他匆忙错开视线,深深呼了一口气。

视线追随着天铭泱,把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天澋曜心潮微微起伏,又慢慢平复,转向六皇子,缓缓道:“好了,倾卿说的没错,派遣一名皇子去凉城,朕志在必行。熠儿,你若不肯,倒是说说看,谁更合适?”

是啊,老二已经派走了。老三在朝中负责政务,脱不开身,其他皇子都不在京中,剩下唯一一个不成气候的老七,一则是皇帝的宝贝疙瘩,自然不舍得往外送,二来,当真把他派出去,也实在是没法子胜任。

六皇子心思转了好几圈,抬眸对上天澋曜笑里藏刀的模样,很是无奈,俯身一拜:“儿臣明白,凉城之事,便交予儿臣去办吧!”

满意地笑了笑,天澋曜缓和声音道:“守凉城,朕拨给你精兵,便是送死。所以,朕不派军队,缺人,你自己到军营此等军里去挑,上限三千。至于将领,除去龙家军,其他也随你选。这件事——朕便交予你了。再有尔雅那里,熠儿你去跟他说,朕的话,他怕是只有推辞吧!”

这算什么!天澋曜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这不是摆明了刁难老六吗?

天铭泱抬眸注视着天澋曜,对方回应一个笑,颇有些毛骨悚然的笑。

这……他分明是故意在搓老六的锐气啊!一边打压,一边也是试人。如此苛刻的条件,便是因着老六和尔雅采取韬光养晦的策略,不显山露水,他便把他们逼入死路,倒要看看这两人,有什么样的实力!

老奸巨猾——此话,果然不假!

一时之间,这御书房里所有的人,都因为父皇今日这几句一半是商议,一半是警告似的话,脊背微微发凉。天澋曜见威慑得差不多了,便也不想再多耽搁,直接换来传令的太监:“传朕旨意,龙延澈将军,率龙家精锐三万,即日起出征楚池!”

说着,又朝向几个儿子:“璜儿,熠儿,你们先不急着走,朕为你们设送行宴,三日之后,朕送你们出京!”

话音一落,得了皇命。为得皇命的纷纷行礼,皇帝挥挥手,放行。

天铭泱正欲随着几个皇子鱼贯而出,却听得天澋曜唤住自己:“倾卿,你留下。”

眉头一皱,心里抓挠,毕竟现在翎鸢还下落不明,老二老三走了,自己没走,那不就是给了他们处理翎鸢的时间!

然而,皇命难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留住脚步,眼睁睁看着几个皇子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倾卿,过来。”天澋曜看着这孩子一副不甚情愿的样子,也不恼,只是笑笑,朝他招招手,方才帝王的气势,一时间淡去,判若两人。

“父皇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儿臣?”心里不快,语气也便糟糕了去,天铭泱说得客气,抬眸之际,就看见天澋曜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算了,惹毛了他,自己就别想走了!

面色瞬间柔和起来,天铭泱对着天澋曜漾起一个笑,然后走了过去。

“倾卿今日,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了,句句合朕心意,你说,想要什么赏赐?”看着天铭泱过来了,天澋曜也不拉着脸了,笑得很是温和,问道。

有赏赐?自然不能浪费了机会!

天铭泱心里偷笑,脸上倒是平淡:“为父皇分忧,是我分内的事,谈不上赏赐……”

当——

弯起食指,天澋曜敲了一下天铭泱的脑门,笑道:“还跟朕装?”

吃痛撇撇嘴,天铭泱嘟囔道:“如果父皇非要赏赐……不如赐给儿臣……一块免死金牌什么的?”

“你觉得你很容易做让朕杀你的事吗?”天澋曜皱起眉,有些哭笑不得。

没说话,天铭泱心想,你要知道我是个穿越到你儿子身上的妖怪,还知道我收留了个睦南太子,再加上蜃楼什么的……你不杀我才有鬼!

“朕倒是觉得,该给你个免打金牌,估计以后,少不了想打你!”笑眼弯弯,天澋曜语带调侃。

“那便两个都要吧!反正父皇说过的话,不好反悔!”此话一出,天铭泱觉得自己当真挺不要脸的。

“你啊——”天澋曜站起来,给了天铭泱一个暴栗:“要不是担心你的伤还没好!朕现在就想打你一顿!”

啪——

一个象征性的巴掌打在屁股上,不疼,却让天铭泱一个激灵。

“行了,朕答应你了。是不是以后,就更有恃无恐了?”

“儿臣不敢。”稍稍退了两步,却被天澋曜抓住手腕,天铭泱因着刚才那个巴掌心里烦闷,只觉被抓住手腕的地方都有些燥热起来。

“今日朕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留下来陪朕用膳吧!”天澋曜倒是对天铭泱的别扭毫不介意,拉着他的手,笑道。

竟然还要留下吃饭!

天铭泱颇为不情愿,又不能说府里有事,只好推辞道:“我今天身体不大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承蒙父皇好意……”

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的一紧,整个人就被天澋曜拽过去,直接靠在他怀里:“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哪里不舒服,朕让白凤来给你看看……”

“呃……”天铭泱脸上有些僵硬,现在发现说错了话,还能不能收回……

自知这时候是挣脱不开了,天铭泱由着天澋曜拉扯,辩解道:“不用,没什么大事,不麻烦白叔了,否则还要被他骂……嗯,我只是有点头疼,可能缺觉了吧,睡一觉就好了……”

“是么?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回去了,路上折腾,再恶化了。你就在朕这里睡,朕也放心。”

“不必了……父皇还有正事要忙……”

“刚刚不是忙完了?”

“可是……”

“倾卿你当真是不舒服吗?”天澋曜忽而冷下声音,抓着天铭泱的胳膊问道:“从一开始,你就一直神思游离的,就这么想回府?府里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着你,连片刻离开也不舍得了?”

“……”一时无语,天铭泱垂着头,这个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扯谎:“我,当真是头疼。”

“还跟朕撒谎!”

手腕倏忽一紧,天铭泱疼得皱了一下眉。天澋曜脸上拢了一层薄怒,眸子里都裹了寒霜,唇线绷起,冷冷道:“头疼?朕看你刚刚不还生龙活虎,目光如炬的!这么一会儿就头疼了?你是当真头疼,还是根本不愿意在朕面前多留一分?”

“父皇既然不肯相信我,我如何回答还重要吗?”天铭泱倔强地与天澋曜对视,眸光冷淡:“父皇说我撒谎,便是撒谎,父皇说我头不疼,便是不疼了——皇命难违,父皇只消一个旨意,我是去是留,还不都好说!”

讥诮而疏远的语气,有如利刺,天澋曜手指颓然一松,继而隐含怒意地凝视着天铭泱,久久,终是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倾卿,你知道朕不想用身份压着你。”

今生为王,便自此弃了儿女情长,而宫墙凄冷,因此,唯一可以拥抱的温软才显得弥足珍贵。宠爱一个人如斯,忍让一个人如斯,便也是因为,望眼朝歌,唯独一个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皇帝奉承敬怕的。

天澋曜的视线沉了沉,手掌之下,清晰地感觉到那纤细的手腕,脉搏有力的律动。朝气,青春,蓬勃,激昂,如即将展翼的雏鹰一般,跃跃欲试……

心绪在一瞬之间复杂,手掌慢慢松开,转而抚上额头:“好了,倾卿,你回去吧。”

“……”突然之间的让步,让天铭泱微微发怔,转眸之间,天澋曜已经做回龙椅,指尖捻着额角,身子深深陷入椅中,宽阔的肩膀,笔挺的脊背,此时却显得不堪重负般,整个人徒增落寞与空寂。

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胸口发闷,难受得紧。

“去吧,朕也累了。”挥挥手,天澋曜低沉的弦音回荡在空落落的书房之中。

“儿臣……告退。”半天,还是涩涩说了句场面话,天铭泱转身离开,却只觉自己的脚步都沉重起来。

容靥俊逸,清音朗润,眸光如鹰,行事如风,那个人从来都是仰望一般的存在,仿佛整个人都笼罩着炫目的光晕似的。天铭泱从没有一刻,像刚刚这般,觉得那个人,早已不年轻了……

脊背微颤,抬手按住心口,天铭泱皱起眉。

恍惚,失神,心中倏忽揪紧……这种感觉,难道是对那个人的怜悯么?

*

*

御书房,光影交错,沉在龙椅里的影子,略显寂寥。

桌案前,半跪着一人,侍卫打扮,低头垂眸,满是恭谨。

“回圣上,七殿下府上着实出了事,上下乱作一团,据说是丢了个男宠。”

“是么——”指尖轻触额角,天澋曜低着头,整个脸都掩藏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有那低沉而寒凉的声音,昭示着主人此刻不甚愉悦的心境。

“派人跟着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随时向朕汇报!”

“遵旨。”

31再种蛊毒

三重回城最外一层,天华京最大的消金窟——楼外楼门外,人潮涌动。揽客的跑堂儿,衣着体面,清润如泉的招呼声,在喧嚷的街市间,尤是引人。

穿梭在客人之间,一位身着华服,低头垂目的公子,显得行色匆匆,与小二擦肩的一瞬,低声甩出一句话。

“有人跟着我,给我拦住了。”

那小二笑眼在这一瞬凌厉,又在下一刻恢复谄媚。

“诶!这位客官!莫急莫急……楼上满员了,让小的带您去个宽敞地儿……”伸手一拦,紧跟着走来的一个男子当即被堵住,男子冷冽的视线一瞪,那小二也不毫无知觉似的,只是赔笑。

左走左拦,右走右拦,预备一掌挥开,那小二却好似狗皮膏药一般,贴在自己身上,打不着,也甩不开。

“滚——别碍事!”终于一下拨弄开那烦人的家伙,男子再抬眼,哪还有七殿下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