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随着男子单打预选赛的结束,接受完媒体采访的博格,正准备离开,意外看到远处叶梧的身影,忙出声打了招呼。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博格关心问叶梧何时出道?
他没想到,当初还是国中生的叶梧,和众多世界级选手对打还能游刃有余,按说这般实力,提前一两年出道也无妨。
没想到,叶梧居然按耐住野心,蛰伏这么久,仍不曾在世界中大放异彩。
叶梧也不瞒博格,坦诚道,
“快了,如果我拿到成人组的澳网推荐信,明年1月就直接澳网出道。推荐信不成的话,就走外卡赛。”
博格颔首,思索着到时候他也帮忙推荐一番,
正肃然思考状,上海赛事主办方过来打招呼。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高个中年男子领头走着,上身穿着轻便的吸汗老头衫,下身短裤,正有条不紊地朝博格走来。
后面淅淅沥沥跟着一群人,中年男子的右手边,明显是位翻译员。
来到跟前,中年男子热情地跟博格握手,在翻译员的同声传译下,慰问了一番是否适应环境。
此人是华国网球协会副主席,张永。
“这是野崎梧,”博格不想叶梧被轻视,他用英语真诚坦荡引荐他,
“他的实力与我不分仲伯,甚至在我之上,只是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出道。”
虽是籍籍无名,实力却非平平。
翻译官刚译完,叶梧点头致意,中文介绍自己,
“你好,姓叶,名梧,苍松之梧。”
张永闻言笑容加深,语气一派和蔼地感慨道,“叶先生看这面相,确实是韬光俟奋,积水成渊的贵相。”
“才疏学浅,盛赞了。”叶梧谦虚笑了笑,
“正好今年我要领队U17,张主席倒是可以看到我奋起搏击的表现了。”
他言辞轻松,开着玩笑活跃下气氛。
张永闻讯,面上表现出兴趣,接下了话题,“是准备领队哪个国家呢?”
这时听了翻译,博格皱眉,“你12月准备参加团体赛?哪个国家?”
“还没决定好呢,上个月一直在忙转回华夏国籍的事情。”
博格看了叶梧一眼,大概懂了他的话中有话。
张永若有所思。
又聊了几分钟的场面话,主办方一行人便要是慰问其他球员,临散前,张永叫住了叶梧,问他要了联系方式。
华国的网球,不同于其他国家的个体户独立训练,是隶属于国家体制。由华国网球协会管理。
分为各省开设,培养与选拔的省级训练中心。
再是国家少年队,国家青年队,国家成年队。
人才也是一级一级往上输送,省级有实力的球员,送往国家队培训。
少年队到达一定的年龄,优秀的一批球员,就会往青年队输送,再之后,青年队往成年队输送。
而关于U17团体世界赛,同其他国家一样,华国也会在每年的10月份,召集球员,来到训练营集中训练,最后选拔出U17中国网球男子青少年国家队,简称U17国青队。
这个U17国青队,正是华国网球协会组织的,因此在博格引荐后,叶梧透出有意为华国出力的意向,是想通过这位副主席张永,开展他的领队之旅。
第二天中午,叶梧就被对方联系上。
虽然不是张永,而是下属的青少年发展中心,这届的华国U17总教练。韩志高。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友好地结束。
无他,叶梧提出来的条件,让双方的合作谈崩了。
叶梧倒是不疾不徐。
倒是把总教练韩志高心里给堵得慌。
连带着下午关于U17集训的会议,面上都带着些许心不在焉。
会议结束后,人群散去,韩志高蹭到副主席张永面前,又旁敲侧击了几句细节。
U17团体赛这事,用不着主席亲自过问,顶多副主席张永问候几句,底下的人张罗组织。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主教练韩志高的探听,张永心不在焉,此刻反倒突然想起了那个印象深刻的青年,
“韩教练,上次德国籍球员博格,他引荐的那位球员,有选入训练营不?”
张永对待叶梧,只当卖博格个人情,随口吩咐了韩志高一番,本来就该没了下文,只是这会儿嫌弃韩志高的打探,才漫不经意换了个话题。
韩志高观察领导了神色,确信对方和叶梧不是熟稔的关系,心下暗自长嘘了一口气。
只是又想起叶梧提及的条件,胸口的怄气再次涌了上来,他颇感不忿发起了牢骚,
“年轻人有点锐气是正常的,但是这么狂的选手,我老韩可真是第一次见!”
张永微微挑眉,面上适当地露出微讶的表情。
可能是领导的神情勾起了他的吐槽欲望,让韩志高顿觉不吐不快,“那位叶选手,一上来就自信表示要带领这届华国队夺冠,然后你知道他提了两个什么条件吗!”
夺冠?志向倒是高,张永有些不屑,面上便略带了点俨乎其然,“哦?什么条件?”
”
条件一,他要亲自参与挑选球员。
条件二,绝对的话语权。比赛期间,他领队职权高于总教练,出战人选由他安排。”
“这位小同志越界了啊。”张永闻言,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
“这是夺你职务。有些事情就该泾渭分明!”
说完轻轻拍了拍韩志高的肩膀,款洽地安慰了他几句,表达了现在特殊时期,选拔人才的辛苦。
韩志高自是不敢拿乔,气消了些,赶忙找补,
“主要是这小同志胃口太大,越线了。他本人实力倒是毋庸置疑。”韩志高怕副主席不高兴自己推荐的人选被这般地贬低,又可劲细数起叶梧的优点。
韩志高不比坐在幕后的张永,他们这种奋战在第一线的教练,对这个圈子的球员,多多少少都有点了解。
他对叶梧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对方虽然还没出道,但是在青少年职业圈,还有青年职业圈,都是赫然有声的。
“这位叶选手,虽未出道,在选手圈名声是很响的。有传闻,现今成人男单ATP积分前10名的,都曾被他击败过……”
韩志高跟倒豆子似的,将这些传言描绘的跟亲眼所见一样。
此举,倒是变相地,在副主席面前宣传了一波叶梧的实力。
过了两天,华国网协秘书处,转接了一通非预约电话给副主席,张永。
一问是叶梧的来电,张永已然通透。
看来这位喜欢谋而后动的志气青年,一开始便是冲着他来的。
张永原是想拒绝的,他哪有什么闲空,去接待一位籍籍无名的小同志。
但他抬头一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也许是前几天韩教练后来对叶梧的神话,或是他突然兴趣于对方千方百计的算计,为的是什么。
他吩咐了秘书,将电话转接过去。
“中午好,张主席。”叶梧开口问候。
“叶同志太客气,我哪里是什么主席,叫我声张同志就行。”张永打马虎眼,不接叶梧的高帽。
叶梧也不是过来歌功颂德对方的,扯皮了两句,他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地挑明道,
“你应该听韩教练提及过我的条件。有一点令您失望的是,我其中并没有多大底牌,”
张永倚靠着座椅,闻言略感意兴阑珊。
“我有的,只能立下一道虚空的军令状。”
“我自信,我将带领出,华国第一枚,青少年网球团体赛的冠军。”
“以球场的每一寸土地为证,以炽热的网球信仰起誓,我将为国家荣誉而战。”
张永缓缓起身,背身看向窗台的几颗龟甲冬青盆景。
盆栽被定期干预修剪着,令其生长地十分自然,枝干苍劲古朴,叶片蓊郁常青,可以感受到其享受到充足的水肥管理。
空气安静了稍许。
“叶同志呐,”张永语气佯装为难,“每年有无数的教练,在竞选U17总教练时,可是都对我说过这句话。”
几句虚无缥缈的誓言与决心,无法改变任何现状。
“那你就当我是在竞选总教练好了。”叶梧嗓音低沉道,
“我的筹码就是,如果同意了的条件,我将带上ITF青少年排名87名的戈苑杰,排名34名的澳籍华裔梁族,排名26名的杨修,以及实力不输ITF第一的叶梧,
立即归队。”
“确实是华国以来,最为豪华的国青队阵容。”张永附和他,说着场面话。
叶梧不想拉扯太久,时间过长事情反而更难办下,
“我明白,实力不是你们评判的标准,这里面涉及太多的人际关系与利益。
我没有找上总主席,而找上张主席你,只是因为,你曾经是一名羽毛球运动员。”
“我曾经是羽毛球选手,并不是什么秘密,和你找上我有何关系?”
“我在赌,”
“赌曾经身为运动员,你的初心。”
“赌你离开赛场十来年,虽身习于冷,却未凉热血!”
叶梧低叹了一声,微扬的声调,在张永心中划过了一片微小波澜。
身习于冷,未凉热血。
张永沉默,心下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叶梧以退为进,决定结束交涉,“那我等你电话吧,一周内如果没能入队,我便要动身离开华国了。”
“叶同志这么一说,倒是显得恒心欠佳。”蓦然难掩焦躁,张永皱眉,语气略显嘲讽道。
“我是想效力国家,不是想效力与网协体制。”
“我会为了饱食终日的体制,学做蜜蜂不辞苦吗?”叶梧没再多聊,便挂了电话。
下午2点半。
陈秘书进去办公室,准备给一会儿上班的张主席泡杯茶。
谁料一抬头,发现张主席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着,面上怔然。
陈秘书不动声色地打了声招呼,
“张主席这么早就过来了,我倒是没发现。”
彷佛被这一声动静警醒,张永扭过头,淡漠看了眼秘书,随即有看向墙上的钟表,
“都这个时辰了啊。”张永感慨了声,旋即面上换上一副亲和笑容,“辛苦你了,小陈,把茶放桌上就行。”
陈秘书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将茶杯放置桌面上,又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顺手有眼色地把门带上。
张永扶额,捏了捏眉心,上了年纪没午休,这会儿感到有些头疼。
可此刻燥热的心绪,大概率让他无法入眠。
他看向桌面的相框,少年手拿奖牌,笑容意气风发地看向镜头,
那是曾经的自己。
二十五岁的他。
曾经还是羽毛球选手的他,也是和队友一起吐槽过垃圾的管理体系,笑话喊着空头口号的改革。
那群挎着啤酒肚的领导者,怎么懂体育?
不曾对选手投入精细规划,完成不考虑选手的身心健康,唯成绩论,只追求者自身利益。
选手拼死获得的,只是表面的荣耀,好处全是归领导层。
在世界的舞台上发光的选手,退役后,一份妥当的安排都得不到!
身体的伤病,生活的窘境,让退役选手望向尘封已久的奖杯与金牌,不禁犹豫起前半生,似乎那份对竞技体育的热爱与信任,是一项错误的开始。
如果,如果正常的上学毕业,学好了一项技能,人生就那么普通地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安稳。
也许是那份焦虑退役后如何存活的无助感,张永在退役后,获得机会的他留在了省队就任执教,一步一步,爬到领导层。
执教后,很快就跟着大部队的脚步走。
一路过来的他,懵懂又清醒。
要想在这个圈子的舒适区混下去,就得主动踏进这摊淤泥。
曾经的那些吐槽与不忿,全都归类为年少不懂事。
偶尔闪过的一丝良心不安,不足以唤醒他,以蚍蜉撼大树的决心。
他的对抗性,早已被环境驯服了。
下午的工作,张永处理地魂不守舍。
终于,临近下班时,他拿出私人手机,拨通了叶梧的电话。
“明天过来商谈合同细节。”
张永松口了。
叶梧会同他一样,渐渐失了初心吗?
他不清楚。
但张永知道,此刻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决心清淤泥沼。
而这个投石问路机会,就算他给予了出来,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他现在是副主席,仅此于正主席。
他可以轻轻松松赋予叶梧高于总教练的特权。
也许是叶梧燃起他内心仅存的责任与使命感,也可能是步入这个地位,试错成本高。
一切的时机,好似正正好。
叶梧如果失败了,只是又一年的陪跑。同往年一样而已,体育总局本就对男子网球不报希望,他不会受到什么责难。
叶梧成功,才是一桩咄咄怪事。
可叶梧成功的话……想到这儿,
霎时间,张永感受一种极致熟悉的亢奋。
在他的血管里流动。
那种曾在选手时期,付出无数无数的汗水和泪水收到的回报。
站在胜利高峰而膨胀的满足感,自己让荣耀的国歌在球场中奏响的豪情……
一切纯粹的狂喜,令他陶醉。
叶梧赌对了。
电话中,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深沉的男声缓缓传来,
“不愧是‘国士飞羽’,张永选手。”
“‘国士飞羽’,真怀念啊。”张永恣肆酣畅地笑出了声。
电话里,传着他那回肠荡气的笑声。
“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
张永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了窗外。
风禾尽起,华国网球觉醒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奥地利J30红土锦标赛。
某一间的选手休息室。
刚下比赛,做完肌肉放松的杨修回到休息室里。
助理迎了上来,“小修,这一仗打的辛苦了。”说着递了杯水过去。
杨修接过,可有可无地抿了一口。
“小修,今晚准备飞上海,是参加下周的上海J100硬地锦标赛吗?”助理收拾着东西,迟疑地问杨修。
刚才接到经纪人让他收拾行李的通知,今晚要飞上海。
可原定下周的比赛,报名的是荷兰埃米洛德J60草地锦标赛,怎么换成上海J100硬地锦标赛。是他记混了?
“不是参加比赛,接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杨修黑眸淡定从容地看了助理一眼,说着就拿起一旁的邀请函,
“你可能要放假两个月了。”
“是嘛……”
在助理闻言暗喜,不住地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之时,杨修正饶有兴致地打开那封邀请函。
【展信佳,
杨修同志,
你渴望力量吗?
那就加入我的队伍吧!
前方的道路,有太多的敌人阻拦。真挚请求你,背负使命与我们一起,燃尽热血!夺取荣耀!
群英荟萃的精锐团,目前七缺一。
报名有限,抓紧时间答复。
只需短信扣1,即可报名成功!
坚定的先驱者——叶梧留。】
轻啧了声,杨修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动作利索地给对方发了个“傻b”的短信。
很快,又回了句,“扣1。”
没多久,对面不慌不忙回了句,
【卖券的网球达人】:收到!傻b+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