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更贵！更多！更远！
月城有三景：国王、神明与白龙。
走在月城街上，偶尔能看见中央国王一个人跑出来，或者是吃东西或者到处闲逛，也不必慌张，上去与见到普通朋友般打个招呼，这位年轻好看的国王通常会笑眯眯地与你聊上几句，问问情况，偶尔还会指点一下你的事业，记住这些话，很可能会让你发大财。如果你长得够帅，还有可能触发“墙角王骑的死亡凝视”或者“莫名其妙的死亡召见”，至于女士就可以百无禁忌了。
如果你在月城定居的时间够久，总有一天你会看见一个少年，穿着左右交叉衣领的奇怪长袍，头顶扎着一个发包。不要试图搭话，祂会对你翻白眼，然后说些语气很别扭的话，毕竟祂可是一位文明神。至于为什么一位文明神有事没事就在城里瞎逛，时不时还会弄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最后，当你看见月城那朴素厚重的城墙上趴着一陀白色的东西时，不必慌张也不必害怕，你甚至可以走近去看一看小白龙的盾形鳞片，之后就可以和朋友们吹牛“我和龙鳞的距离简直是零”之类的话。这头龙总是喜欢在阳光充足的时候趴在城墙上晒，哪怕夏季也是如此，一般不理人，就算你不小心冒犯了他，他也只是摆摆尾巴把你甩个骨折或者内脏大出血罢了，问题不大。
这就是在罗椰湾流传的月城奇闻，南大陆图海附近似乎也流传开了，西边倒是没什么感触，毕竟落风山脉把北大陆东西隔成了两个不同氛围的世界，更由于瑟林人的覆灭，船只没那么容易建起来，这几年东西的民间交流更加不便了，高层倒是无所谓。
比如神圣雷霆的国王们，翻越落风山脉不需要魔法门也不需要走隧道，想过来坐“飞龙”就是了，只不过飞龙的来历就有些不适合公开了。
明面上，神圣雷霆与龙族交恶，双方分属魔法与文明神阵营，水火不容，神圣雷霆的国王海登霍姆更是抓了两头龙作护卫，奇异的是，一贯不容许同胞被奴役的龙族居然对此只是“强烈谴责”，至今没有任何作为。
海登霍姆声称这是因为神圣雷霆实力强大，不过塞西尔很清楚其中的内情，不过是龙族找个借口派龙常驻神圣雷霆罢了，营造彼此敌对假像的同时还可以保持交流，这一招在漫长的历史中起了不少作用，为神圣雷霆和龙族带来了诸多好处，也就这么保存了下来。
此时见到蛋蛋龙出现，塞西尔心里顿叫不好。
荷马这两年在月城过得极为逍遥而低调，除了经常晒紫外线——塞西尔据此怀疑龙族和第加尔人一样能吸收核动力，这点被荷马亲自否决了——其他时候大多数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只有一点是确定，荷马对月城十分满意，每次月城有什么大事时他总是会站出来，很管用，有时候他只需要趴在城墙上足以吓跑对手，真要打起来时……emmmm，也就那样吧，毕竟还是蛋蛋龙呢。
塞西尔一直在想办法纠正荷马的逻辑至上论，稍微也有点成效，但是他不知道荷马知不知道神圣雷霆与龙族之间的桌下交易，也不知道龙族内是怎么宣布这两头龙的作用，万一要是说漏了嘴……
果然，海登霍姆一见到荷**睛就直了，愣了会儿后第一时间眼神投向了自家两头真龙护卫其中一头，那是头有着两只灰色鹿角的龙，有点儿像中国龙，不过体型还是西方龙的模样。
幸好，海登霍姆很快就意识到这表现不对，及时收回了眼神，淡定地道：“没想到中央国王您也有一头真龙护卫。”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塞西尔赶紧把主动权抓到手里，扭头冲着城墙上的白龙叫道，“荷马，有事吗？”
“我闻到龙族的味道……”荷马的声音有些疑惑，不过他没有把疑问直接捅出来，这几年的教育好歹没有白费，最终他还是把关注点放在了塞西尔头上，“你在做什么？”
塞西尔暗中松了口气，招了招手道：“迎接两位远道而来的国王朋友，你先自个儿玩去，等会儿我去找你。”
荷马用翅膀支起身体伸了个懒腰，论体型他比两头真龙护卫还小一圈，但是颜色上就纯粹多了，纯白的颜色在自然界中十分少见又有膨胀的效果，除了在雪地上，其他时候只要视野可见范围内，他总是被第一眼看到。
塞西尔紧张的是，荷马没有立刻走，反而以翅膀肘撑着城墙，就这么沉默地注视着地面上的两位同胞。
“嗯？”这个疑问声是亚历山大发出的。
塞西尔顺着亚历山大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神圣雷霆的两头真龙护卫都把翅膀极力收拢在背后，脖子伏在地上，这个姿势对龙族来说很不方便，无论逃跑还是攻击都使不上力，也是一种表示恭敬与臣服的礼节。
荷马这才喷了口气，展开翅膀一蹬城墙飞上天空，之后展开魔法，像是狂风中的云般瞬间消失不见。
现场一时间静悄悄的，两位“甲方大佬”保持着沉默，塞西尔还在消化着发生的事。
“哈！”还是亚历山大先开口了，“看起来，真龙护卫也不过如此。”话音刚落，两头龙不约而同抬起脑袋，花纹竖瞳死死盯住了他，壮汉颤了下，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随即挤出了笑容，“我听说龙族都是魔法的宠儿，我的侍卫们得到了一种奇特的钢材，能够防御一定的魔法，看起来，魔法再好也不是没有克制的办法。”
海登霍姆冷哼了一声，高声道：“那可不一定啊，护卫们，难道不该向洛榭陛下展示一下什么叫实力吗？”
塞西尔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看见一头龙已经展开翅膀，盯住那群举起了盾的重装士兵，赶紧大声道：“别喷火！别杀人！给我小心着点，别把高速给毁了！很贵的！”
所有人——包括龙——都盯了过来，塞西尔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说荷马，心里顿时有些虚，不过一想到钱包、一想到城里市民们魔音穿脑的“要卖出去啊陛下”，那点儿心虚也就不存在了，底气十足地道：“这不是战场，我们也不是敌人，我邀请你们来是为了和平与正义！点到为止啊！”
两头龙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只展开翅膀飞上天空，巨大的起飞气流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眯起眼睛，突然间，一股水流从龙嘴里喷了出来，重装骑士们虽然体量足够也摆出了防备姿势，但是人类毕竟是人类，吨位上差太多了，首当其冲者被喷了个滚地葫芦，仪仗阵型自然也七零八落了。
“呵呵，不过如此。”面对亚历山大难看的表情，海登霍姆淡定地道，习惯性地捋着胡子，“这句话挺好的。”
亚历山大面沉如水，倒没再说什么，显然他不是那种擅长口舌之争的人，平时有王骑出谋划策，现在这场面王骑不好插嘴也就只能这样了。
塞西尔心里觉得这俩位无趣得很，有点儿担心仪仗着伤得太厉害，人都还没进城呢先结仇了，这可还怎么做生意？
大概塞西尔的表情没管理好，亚历山大对着仪仗吹了声口哨，一位穿着全身甲的战士咣哩咣啷地跑了过来，行了个礼。
“有没有伤亡？”亚历山大问。
“没有。”战士声音闷闷地道，“只是水而已。”
海登霍姆哼了一声，引来亚历山大不怀好意的视线，塞西尔倒是注意到了这位战士身上的盔甲：“图克陛下，您这个盔甲是向坦布尼塔买的？”
“并不是，只是买了材料，找矮人制作的。”亚历山大颇有些得意地道，“这种钢能够防护一定等级的魔法，制作成武器还可以破解防护魔法，最重要的是，这种钢并没有任何魔法效果，完完全全的非魔法物品，可以说是奇迹！这种钢叫作……”
“大马士革钢。”塞西尔觉得这时候不装一下逼，简直对不起辛蒂和海伦日日夜煎熬的痛苦，“我知道。”
“您也对战备感兴趣吗？”亚历山大兴致勃勃地道。
“嗯，也不全是。”塞西尔笑道，“这个钢是我做出来的。”
亚历山大一愣，道：“这是我从坦布尼塔买的。”
“坦布尼塔从我这儿买的配方。”塞西尔叹道，“大马士革钢还是我起的名字，这是我故乡的一个城市名字，这种钢很好认，表面有油污状花纹。”
亚历山大的表情明显不太信，塞西尔也有些意外，这事儿亚历山大的王骑居然没说？
塞西尔想了想，拔出随身的匕首递过去道：“我现在有了新的钢，耐腐钢，这是大马士革钢与耐腐钢混合制作的武器，您可以尝试下用魔法酸液对上去，任何等级的酸液都是无效的。”
亚历山大睁大了眼睛，不断打量着塞西尔递过去的匕首，连海登霍姆也凑了过来，一边打量着那柄匕首一边对着一名真龙护卫招了招手，片刻后，一颗巨大的脑袋凑了过来，呼吸之间一股子化学味道弥漫开来。
“只有魔法酸液才行！”塞西尔赶紧道，“普通的酸液……没那么明显。”
低沉的龙语响起，片刻后，一颗蓝色的液体球在匕首上方形成，以一种非自然的方式慢慢流淌到匕首表面上。蓝液顺着匕首的血槽缓缓滴落在地上，立刻把水泥地面腐蚀成了一片黑色，看得塞西尔心疼不已，幸好，耐腐钢很争气，蓝液滴完之后表面依旧光洁如新，没有丝毫伤痕。
亚历山大的眼睛亮得如同灯泡，不断抚摸着匕首冰冷的表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施施然拿走了匕首。
塞西尔笑眯眯地道：“两位陛下请进城吧，我们也没必要在外面晒太阳，如果想聊这些小玩意儿的话，城里还多得是呢，不必焦急。”
亚历山大和海登霍姆同时笑了起来，一边说着客套废话一边往城里走去，仿佛先前的针锋相对完全不存在般。
塞西尔心里松了口气，对着两头真龙护卫点了点头后也跟着进去了，这场会面总算是结束了。
海登霍姆也是有王骑的，这位王骑三十五岁以上，强壮稳重型，基佬骑士团内部的消息说这位和海登霍姆并没有发展出亲密关系，海登霍姆的性取向笔直笔直，俩人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大概是个比较信任的谋士地位。
这种组合的国王与王骑也是有的，以前，对于这点塞西尔倒是不太理解：“这样的话，国王不是会被质疑性取向吗？”
当时兰登斜了塞西尔一眼，道：“质疑又怎么样？”
塞西尔没明白：“一个直男被质疑和男人上床不好吧？”
“你是不是傻？”兰登点了下塞西尔的额头，“那是国王，你是觉得大家会认为国王被王骑强暴吗？”
塞西尔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一般人的认知中国王必然是上面的那个，绝不会想到国王是下面的，这样一来，即使王骑表露爱意也无所谓，人们会认为国王富有魅力而已。
现在看到海登霍姆和王骑的相处姿态，塞西尔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有没有亲密关系真的太容易看出来了，无论掩饰还是装模作样都挺难的，尤其是他和兰登有了亲密关系后，很容易就能一眼看出亚历山大与王骑说话时贴近的脸庞，时不时接触的手背，而海登霍姆和王骑说话时虽然也凑得近，但是只有耳朵，其他部位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两位国王进城时队伍都不小，幸好城门够大，二环的城墙完全按照长城老爷子的标准重建的，城门可以并排走上十辆马车，以这个世界的非魔法国家来说很罕见了，看得两位国王也是啧啧称奇。
遗憾的是，长城老爷子至今没有过来玩，不过，农神已经来了，大概长城老爷子也不远了吧。
塞西尔建城时就仔细考虑了将来的需求，道路一开始就很宽，令两位国王都能够并排前进，不至于出现位置上的偏差，海登霍姆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是亚历山大肯定是不会乐意的，毕竟洛榭对于尊卑特别在意。
果然，没走几步事情就来了。
塞西尔也骑马的，和另两位国王并排，他看见亚历山大转过头来挤眉弄眼的，奇怪地拉了下缰绳，他现在骑马技术还这不错，至少这种慢跑是没问题的。
“有事？”塞西尔问。
“这些平民为什么看着我们？”亚历山大问。
塞西尔一头雾水：“没见过国王，所以想见见吧。”
亚历山大一脸不满：“您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放肆？国王是这些平民能看的吗？他们必须跪着迎接我们才对！最适合的就是呆在家里，不要来街上占位置！”
塞西尔：“……”
如果不是这会儿当了“乙方”，他真的很想说“你算哪根蒜啊”，没办法，平民出身的人就是草根的性格，况且他还特别讨厌耍官威的，不然也不会跳那么多槽。
“我也觉得您未免太过随和。”另一边的海登霍姆也开口道，“平民不知礼数，容易做出一些蠢事来，也只有您这样宽容善良的王者才能容许他们这样做了。”
塞西尔自然而然地挤出营业笑容：“当然，我是一个喜欢和平的人，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大家一起奔向更好的生活不好吗？所有人都快乐就好。”
亚历山大：“呵呵。”
海登霍姆：“呵呵。”
塞西尔：“……”
别以为通译魔法没有了集群性我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明白了有什么事呢？还不是乖乖做儿子！
唉，乙方难做啊！
三位国王这么小声嘀咕时，一声骚动在夹道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似乎是亚历山大的某位仪仗喝止了一名想要走近观看的小孩子，小孩子哭了起来，母亲冲出来紧紧抱着孩子，并且对那名战士怒目而视。
塞西尔赶紧出言和稀泥，好说歹说劝着这帮人“离蠢笨的平民远一点”，这才把事情平息下去，当他看见兰登微微点了点头后才放下心来。
三位王者离开后，吃瓜群众们也逐渐散去，理查与朋友们随着人流返回工厂。
自从上次神战失去了一只胳膊后他的生活不仅没有变差反而变好了，塞西尔特意表彰了他的勇敢并且安排了一个轻松的工作，虽然薪水并不高，但是他这种残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是个奇迹了，所有知道他遭遇的同乡们都纷纷投奔而来，大家都说中央国王是个善良的君主，一定能善待国民们。
理查现在兼职给月城大剧院编写剧本，经常能写出一些奇妙的故事来，虽然不是经常被选中，但是中央国王似乎很欣赏，经常召他去聊天，尽管国王写的剧本也不怎么卖座……
“那个什么国王啊，这么凶！”理查的同事不满地道，“不过是看一眼，陛下还经常在街上和我们聊天呢！”
“就是，对小孩子发什么火！”另一位同事大声道，“简直是不知羞耻！”
“嘘——”一位刚来不久的同事紧张地道，“你们小声点，万一被人听见怎么办？”
“听见又怎么样？”抱怨的同事更加恼怒地道，“我不怕！老子神战都扔过石头，怕他那个臭国王？我呸！”
“你、你们！”新同事震惊地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一位王者？”
“为什么不能？”抱怨的两位同事异口同声地道，“你怕？”
“当然啊！你们为什么不怕？”新同事都快要急哭了，“那可是国王！”
抱怨的同事对视了一眼。
“陛下也是国王，但是从来不会摆这种架子！”
“我们的国王才是国王应有的样子！”
理查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这出争论，他现在越来越习惯于思考，这几年的生活对他来说完全是翻天覆地，他总是在琢磨着“为什么”，许多事都会追根究底。
“你以前不也很害怕官员吗？”理查对一位抱怨同事笑着说，“我记得你说看了眼市长的新房子，门口侍卫骂了你一句，说要杀掉你全家，你就吓得跑到月城来了。”
被揭了老底的同事涨红了脸怒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那种才不是国王，只不过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恐惧分子？”
“恐怖分子！”另一名同事纠正道，“陛下说这种为了自己的目的杀死无辜民众的人叫恐怖分子！”
“对，恐怖分子！我又没给市长带去什么损失，又没不礼貌，只不过看一眼就要杀我全家？我呸！我全家现在在桐城，有本事来杀啊！”
理查笑出了声：“结果你还是怕啊，不过，你可要好好工作啊，万一要是中央王国不在了，你又要回去那个杀你全家的市长城市了。”
同事的脸色一青，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随即长吁了口气：“不会的，陛下这么好，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不是陛下的原因，是其他国家啊，你想，我们生活得越来越好，好东西越来越多，其他国家看得眼红也想过好日子，那怎么办呢？当然是来打我们啦！”理查笑眯眯地道，“你想上次神战，不就是我们抢了魔法马车商行的生意吗？现在呢？你是在丝绸厂上班吧？丝绸、棉花比起魔法布好多了吧？又那么便宜，那魔法布卖给谁去呢？那些法师是不是要气疯了？万一再来一次神战呢？”
话说到这儿就够了，几位同事都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即纷纷告辞，带着一股坚定的神色往工厂奔去。
陛下曾经说过，回报中央王国的方式就是努力赚钱，好好生活，他们可不想再回到过去。
从什么时候起，平民不再害怕国王呢？
理查思索着这个问题，月城几乎全是其他国家和文明的移民，这些人以前可是被侍卫骂一句就吓得逃出国家的人，见到国王必定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今天呢？有一些见到国王立刻趴到地上的人，被其他站着的人以奇异的视线注视了会儿，也颇为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到后来，居然也大着胆子观察起国王们来了。
陛下，您做得太棒了！您每天在街上闲逛肯定是特意为了培养国民们的胆识吧？弱化王者的权威，为将来的斗争打下坚实的基础！
真是英明啊！
如果理查知道塞西尔每天到街上闲逛只是为了逃避堆积如山的文案工作，不知会作何感想……
此时的塞西尔也顾不上一位小朋友的心思，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更好更快的卖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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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定替换章也好，我替换后的字数总是比替换章要多一点点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