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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须晴日

第183章 须晴日
穿过云层的货运飞机平稳地行进在一望无际的晴空里, 从远东的岛国飞越海岸线,掠过一片古老又神秘的大地,前往草原与雪山的背后, 战争不断硝烟弥漫的边界, 最终将在十数个小时后落于砌在火山灰与艺术之上的海湾城市。

此时飞机的货舱里一片寂静,只有气流掀过机翼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即使是在地表温度能煎鸡蛋的夏季, 万米高空中也是冷的, 唯一能算得上“热”的就是某个银发男人的体温。

肤色很白的手扼住了赤井秀一的喉咙,银发男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他缓缓收紧手指,跟身下的黑发男人角力, 手背上的青筋隐约显现。两个人不上不下地僵持了一会儿, 直到机身的颠簸打破了平静, 让赤井秀一获得了一点喘息的余地。

“琴酒……”

“哼。”

墨绿色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黑发男人看, 像荒原上的野兽盯紧自己的猎物, 但他很快就将视线转到了赤井秀一半长的头发上,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把手放开,先去整理零零碎碎的衣服。

“你要现在打?”赤井秀一问。

“不打。”银发男人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懒洋洋地回答, 用的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打什么打, 困了。

他潦草披上赤井秀一的外衣, 坐过来,靠在赤井秀一身上, 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闭上眼睛。

赤井秀一:“……”

他觉得……变回成年人后的琴酒,好像更懒散了一点。但也更危险了一点。

黑泽阵微微睁开眼, 对上一双仿佛写着“我有话说”的眼睛,问:“怎么?”

赤井秀一说没事,你休息吧,我只是个枕头,很有职业操守的那种。

银发男人嗤笑一声。

黑泽阵张开五指,把一管针剂丢进赤井秀一手里,说:“你要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奉陪。”

“这是什么?”赤井秀一把东西接过去,又看看黑泽阵,硬是没想出来这东西原本藏在哪。

赤井务武给黑泽阵穿的衣服就一层,他找黑泽阵手机的时候翻过,连个口袋都没有,可能是藏在袖子里了吧……毕竟手术刀就是从里面掏出来的。

而且这管针剂,里面浅绿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明明是陌生的物质,却给他一种不是很好的感觉。

黑泽阵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下:“λ-AP13,老熟人了。”

赤井秀一的手一顿。

虽然没实际见过,但这玩意也算得上“大名鼎鼎”,赤井秀一不是很想把这种东西跟琴酒放在一起,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

小银应该——赤井秀一是这么想的——应该很怕疼,只是意志比一般人强得多,所以每次都会忍着,特别是在他面前。宿敌先生什么样,赤井秀一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换了个姿势,让黑泽阵靠得舒服点,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不用了。这药没有商标。”

三无产品,用不得。

黑泽阵没搭理他,就要把那管针剂拿回来,却摸了个空。赤井秀一很自然地把针剂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说,我给你拿着,等需要的时候再给你。

翻译:不给了。

黑泽阵跟他对视了几秒,发现赤井秀一依旧无比坦然,在脸皮这方面他的成就早就超过他父亲了,毕竟赤井务武不演维兰德的时候还是很好对付的。

不过现在确实要用不到这种东西,黑泽阵也懒得管了,就放下手,重新闭上眼睛,说:“随便你。”

赤井秀一看他躺在那里,过了很久,呼吸频率都没有变化,人还是醒着的,就问:“你要睡吗?”

黑泽阵没睁眼,不是很开心地说:“吵。”

赤井秀一了然地看向角落里的蒂塔,蒂塔女士从刚才开始就变成了一只鹌鹑,她希望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但以货舱的安静程度,她想换个地方肯定会先惊动那两个感知敏锐的人……

于是她就假装自己是一块石头,两眼无神地坐在那里,希望自己能马上昏过去。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到、听不到,哎这瓜真好吃,偷偷吃一口,所以莱伊和琴酒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和谁是双胞胎,他们的爹是真不干人事啊!

哎,蒂塔啊蒂塔,你可是随时都可能被灭口的人,这瓜不能再吃了!哎,我说得对啊,反正都要死了,再吃一口……

“她……”赤井秀一刚开了个头,就被黑泽阵打断了。

黑泽阵慢悠悠地说:“落地把她送给MI6做礼物吧,最好让他们帮忙找找亚瑟·平井先生的下落。”

赤井秀一:“……亚瑟·平井在爱丁堡?”

黑泽阵:“在伦敦。”

赤井秀一:“……”他怎么记得柯南君应该在调查……哦,他好像也有两天没跟侦探联系了,降谷君太忙也没和他通情报,所以柯南君在这个时间被绑架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聊得太平常,就这么决定了蒂塔女士的下落,被聊的对象趁这个空隙,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是MI6不是警察?”

交给英国警察也行啊!她在英国那边有人的!你们两个一个是FBI(既然莱伊的双胞胎弟弟是琴酒,那版本更新取消,他还是FBI),一个是从小就长在组织里的杀手,把我给MI6没有任何好处的哇!

赤井秀一:“我是MI6的成员。”

蒂塔:“……?”

赤井秀一:“他也是。”

黑泽阵不是很想回答,但赤井秀一悄悄伸出手,想去摸他头发的时候,黑泽阵迅速地打开了赤井秀一的手,说了句“差不多,我在MI6有档案”。

于是蒂塔小姐陷入了沉思。

所以琴酒是MI6,莱伊也是MI6,但莱伊还是FBI……所以乌丸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吗?她还在思考,就看到琴酒走到了他面前,银发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蒂塔解码出了“灭口”、“吵我睡觉”、“送尸体给他们也行”的意思。

等等,她记得琴酒的衣服……

蒂塔刚想到这里,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省地倒下了。黑泽阵扔下从货箱上拆下来的木板,刚才他就是用这玩意直接把蒂塔敲晕的,好在他技术不错,没敲死,但蒂塔脑门上正在冒血汁,黑泽阵转头一看,木板上还有个钉子。

……不是他的问题,纯粹是蒂塔运气不好。反正也死不了,先这么放着吧。

他走回去,对赤井秀一说:“我没说她。”

主要是环境吵,要不是刚才昏过去,谁能在这种噪声环境下睡得着觉。当然,就算没有这些声音,蒂塔在那他也是睡不着的。

赤井秀一没搭腔,他正在低头看自己被咬了一口的手。

伤口不深,黑泽阵刚咬到他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收了力道,现在赤井秀一手上只有两个浅浅的牙印,过两天也就消了。他正在想小银的牙口真好啊,幸亏只是野生了点,还没到跟野兽一样咬人脖子的地步……

“疼?你咬回来?”

黑泽阵弯下腰,对他伸出手,一只有点苍白、几乎能看到血管的手被放到了赤井秀一面前。黑泽阵等了一会儿,等到的是赤井秀一「我没你那么野生」的表情。

银发男人微微眯起眼,还没说什么,赤井秀一就指了指他的肩膀,说:“要不然这边?”

“呵。别想。”黑泽阵坐回去,顺手扯了扯赤井秀一的头发。

他记得昨晚见面的时候,赤井秀一的头发已经长到腰了,但现在一天过去,却没再长多少,估计那种药物的效果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吧。

赤井秀一看他走神,想偷偷把自己的头发抽回去,却被黑泽阵一把拽住。

“……我有个问题。”黑泽阵慢吞吞地说。

“什么问题?”赤井秀一每次听到他用这个语气说话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但他哄人开心呢,当然不是很介意这点小事。

黑泽阵意有所指地问:“这个东西,是只长头发,对吧?”

赤井秀一:“……”

几秒的沉默后,赤井先生说,难道你不是吗,这种东西不是从你的血里提取出来的吗?

黑泽阵看他。

赤井秀一看回去。

于是两人就都不说话了,黑泽阵也无趣地把头发放开,重新靠回了枕头身上。就算睡不着,他也想休息一会儿,现在他的身体没那么疲倦,精神却依旧卡在失去意识的临界点上,只是他不想在某个人面前陷入完全被动的状态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他听到赤井秀一问:“所以你这样跟赤井务武没关系?”

黑泽阵看他一眼,没说话。

赤井秀一已经从他的态度里得到了答案,半是笑半是叹气地说:“我真以为他把你洗脑成武器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的那种。”

而且后面琴酒开始发烧,他准备带人去医院……现在看来幸好没去医院,不然黑泽先生就得在医院上演大变活人,成为专家会诊的疑难病例,并印在往后几十年的生物学和医学教科书上。呃,也有可能是《远离科学》的节目上。

黑泽阵听他的语气,又想到他刚醒的时候赤井秀一反复试探的反应,微微皱眉,问:“我干什么了?”

“你打我,”赤井秀一加重了语气,“他让你打我,你就动手了。”

幸好后来他发现琴酒是声控的,不过既然琴酒完全没有记忆,就先不说这事了,不然他家小银脸皮薄,肯定是会恼的。

黑泽阵抬眼:“你这是在告状?”

赤井秀一没说话,从裤子口袋里找了块糖,给旁边的银发男人,说饿了吗,没别的东西能吃。

黑泽阵冷笑:“我不是小孩。”

然后他把糖接过去,发现是咖啡味的,而且是黑咖啡味的,对赤井秀一逐渐下降的品味再次表示了嫌弃。

他把糖扔进嘴里,品着微微的苦味,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那时候还没醒,只是下意识做出反应,不是听他的命令。你想太多了,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也给自己剥了一块糖,然后发现他拿错了,他手里是本来想给黑泽阵的水果糖。他顿了顿,趁黑泽阵还没发现,若无其事地把糖吃掉,说:“他让你叫父亲也是?”

这次黑泽阵迟疑了一下,问:“他那么说了?”

赤井秀一肯定地回答:“他说了,你也真的叫了。”

黑泽阵:“……哦。”

除了这个简短的音节,就再也没有什么回应了。黑泽阵又看了一眼昏暗的货舱,他没带手表,赤井秀一这人也没带,而他的生物时间刚被赤井务武破坏了,无法确认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能判断从他醒来后过了多久。

空间变得安静下来,黑泽阵没说话,赤井秀一也没说话,过了很久,就在黑泽阵要不小心睡着的时候,不应该出声的枕头先生说话了。

“如果……”

赤井秀一斟酌着语句,结合他到目前为止知道的情报,还是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问法。

“如果你父亲还活着,组织消失后,你会去哪里?”

“……”

黑泽阵没回答,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赤井秀一知道他没睡着,只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已。也是,琴酒对组织的情报总是进行仿佛不要钱的大甩卖,对A.U.R.O的情报却只字不提,只有很偶尔的情况下才零星说到。

他伸手去捏银发男人的脸,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按住了,黑泽阵看着他,依旧发烫的手好像随时都能扼断赤井秀一的手腕……赤井秀一想,成年人的体型确实比少年更有压迫感。

“好吧,”赤井秀一放下手,说,“我只是想问问,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旅行吗?”

“你不是回MI6吗?”黑泽阵终于给了一点回应。

“没关系,我是关系户,什么时候去都行。”赤井秀一开了个玩笑。

不过他确实可以晚点去MI6那边……因为MI6也知道赤井家还有一堆“家事”要处理。明明是自己家的事,却闹到几个工作单位人尽皆知的地步,赤井秀一觉得这件事赤井务武得负全责。

黑泽阵不想听他胡说了,伸手在赤井秀一的外衣里摸了摸,不出意外地找到了烟和打火机,在赤井秀一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点了一根。

“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有这么明显?”

“你没话找话的样子真的很……”黑泽阵没说完,但有些嫌弃的态度已经写在脸上了。

谁闲着没事找他聊天也不应是赤井秀一,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就是没话说,黑泽阵对这件事非常清楚。他还不了解这个人吗?话少到合作的任务搭档来跟他抱怨的地步,当时黑泽阵的回应是我也这样,你跟不上就换人。

组织里能跟赤井秀一“正常”沟通的人不多,幸好组织一向奉行神秘主义,不需要打好同事关系,但他觉得赤井秀一既然能谈到女朋友,应该还是比较能演……哦,冲矢昴那样还是算了,他宁愿要赤井秀一。

黑泽阵用脚踹了踹这个人,于是赤井秀一哑然失笑。

赤井先生揉了揉脑袋,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点太谨慎了,琴酒不是脆弱的人,惹恼了打一架就行,赤井先生下意识地觉得他应该保护这个人,但琴酒不需要——是他的心态有了变化,不是琴酒变了。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看着久违地在抽烟的黑泽阵,终于换了个最直接的问法:“我知道赤井务武不会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逆向洗脑,他也承认了,所以你真的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黑泽阵抿了抿嘴,回答:“与你无关。”

这可不像“没事”的回答。

赤井秀一重新审视他旁边的银发男人,除了SIZE忽然变大外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起码能跟“黑泽阵”和“琴酒”中的一个对上号,所以改变的是他不知道的那部分吗?

而且……琴酒应该很清楚赤井务武做了什么,起码琴酒觉得自己知道。

赤井秀一停顿片刻,问:“「父亲」这个词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黑泽阵不说话了。

赤井秀一看黑泽阵的神情,发觉这个人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耐烦,反而是有另一种他暂时没能看懂的情绪在里面。

没等他继续问,黑泽阵就说:“这是我和……你爸的家事。”

赤井秀一安然地说:“……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黑泽阵:“……”

所以说这应该怪谁,赤井务武吗,维兰德吗,总不能怪他自己吧,又不是他想变成这样的。

半晌,他哼了声,不说话了。

赤井秀一却忽然问:“他对你来说,是赤井务武,还是维兰德?”

黑泽阵看他。

两个人对峙了十秒钟,还是黑泽阵先移开了视线,说:“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赤井秀一说有。

黑泽阵不看他,没好气地说:“两个都一样,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必要。”

赤井秀一追问:“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呢?”

黑泽阵忽然起身,攥住了赤井秀一的衣领,一字一顿地问:“你想问什么?”

黑发男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从醒来到现在,没说过一次赤井务武这个名字。”赤井秀一看着黑泽阵,叹了口气,“你是不能说,对吧?”

他知道琴酒喜欢叫人的全名,在赤井务武的事上也是如此,就算偶尔会用“你父亲”来指代,却不会特别强调赤井务武和赤井秀一的关系。而且在今天的对话里,所有关于赤井务武的问题都被琴酒轻轻避开,赤井秀一觉得……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两个人都不说而已。

银发男人的表情越来越冷,赤井秀一举手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再问就要被灭口了。”

黑泽阵放开他,表情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不会是灭口,赤井秀一在这方面还是很有信心的,小银不会把他灭口,他们还有没能完成的约定呢。

他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太久,久到赤井秀一都担心他会站不稳,终于忍不住喊他:“琴酒?小银?小阵同学?黑泽?审——”

“闭嘴。”

黑泽阵坐回去,这次离赤井秀一远了一点,在那根烟烧尽的时候,他才又说了一句:“你去问他。”

果然。

赤井秀一想,不是不想回答、不能回答的问题,只是根本无法说出口,就像琴酒刚醒来的时候忽然停顿的那几次一样。

他主动往黑泽阵的方向靠了靠,既然答应了降谷君,他就会履行枕头先生的职责,赤井秀一特地拍拍肩膀表示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得到了黑泽阵一言难尽的表情。

然后他语气轻松地说:“玛丽说赤井务武来了英国,我们下飞机可以去找他,小银你没事的话陪我去吧?”

英国?那人不是要回挪威吗?

黑泽阵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让你去找他,你就真的要去?

赤井秀一坦然地说:“我能相信你,但不能相信我爸,而且这是家庭矛盾,我要找他谈谈。”

怎么能指使弟弟打哥哥呢,太坏了,赤井务武!(指指点点.jpg)

很久,旁边才传来黑泽阵的声音:“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只是在关心我道德滑坡的父亲和头发日益减少形容憔悴的母亲。”

“……”

“和我亲爱的宿敌先生。”

“……”

“我上次不是说过吗,你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养你的,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先把赤井务武赶出家门……”赤井秀一表示他真的想过,但把赤井务武扫地出门不是他说的,是赤井玛丽说的,顺便——赤井玛丽还说把大儿子一起扫地出门,当然这句话就没必要跟琴酒说了。

“睡了。”

黑泽阵没听他说完,就用很干脆的短句打断了赤井秀一的吟唱,他倚在角落里,银发铺散在地上,明明看起来是放松了警惕,可又让人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睁开眼睛扑上来。

赤井秀一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这人是真睡着了,而且作为成年人的琴酒睡着的时候,没有少年版那么可爱。

怎么说呢……

这源自于人类本身对威胁的敏锐性吧。因为在赤井秀一的潜意识里,确实只有这个状态的,才是他认识的“琴酒”。

一个月前,在那座酒吧里,黑泽阵没说错,赤井秀一确实不太想跟小孩子打。现在的琴酒,才是他的宿敌,他的恋人先生。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都不想看到已经摆脱组织、脱离前二十年被困在牢笼里的人生重新获得自由的琴酒,再被套上新的枷锁,哪怕拿着钥匙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琴酒能信任的人。

他在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但没关系,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赤井秀一自信地想。

……

7月5日,上午。

货运飞机落地的时候,黑泽阵和赤井秀一业务很熟练地打晕了来搬运货物的工人,换了他们的衣服,把蒂塔当做货物给运了出去。

蒂塔应该跟某个飞行员,或者这架货运飞机背后公司的人有联系,不过蒂塔的手机没电,他们两个也不打算绕圈子去联络,就运用自己在组织熟悉的技巧,丝滑地混了出去。

只是琴酒的头发太显眼,赤井秀一在落地前花了半个小时劝他把头发先扎起来,最后两个人硬生生在飞机降落的时候打了0.1架才算结束。

现在他们走在爱丁堡的街道上,终于给赤井秀一的手机充上了电,两个失联的人回到了有网络的时代里,仿佛刚刚接续上整个世界。打开一看,赤井秀一被通缉是真的,但事情也不是那么回事……

《犯罪团伙C高层成员“莱伊”绑架重要证人逃亡,证人的特征是十四岁的银发少年》。

所以蒂塔说莱伊被通缉,那是真的“莱伊”被通缉,完全没提到赤井秀一,也没说这人长什么样啊!

黑泽阵:“……”

波本的找人方式还是挺新颖的。

赤井秀一:“……”

谢谢你,降谷君,没有直接写我的大名,但好像熟人都知道莱伊就是赤井秀一,这码打得跟没打一样,所以你确定他们不会在此基础上编个新的剧本出来吗?

他无奈地给降谷零打电话解释,那边秒接电话——即使日本现在是深夜。电话接通后,降谷零没出声,等着赤井秀一先开口。

平时的降谷零不是这样的,赤井秀一听这个沉默的开头就知道他今天不好过关了:“降谷君,你听我解释,我们上那架飞机是个意外,我没联系你是因为手机没电,而且琴酒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降谷零的声音非常平静:“我知道,你说要带他去看医生,然后不小心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赤井秀一松了口气。

看来降谷君没怎么生气,还是挺好说话的,果然通缉只是为了方便找他们两个做出的掩饰吧,不然不好在国外找人。

降谷零继续说:“所以你要去找的医生是白川医生,白鹭医生,还是赤井医生?”没差别,反正都是赤井务武和他的马甲。

赤井秀一:“……”

加班到深夜现在才听到消息的降谷先生往后倚,应该说是终于轻松了点,但拖到这个时候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所以他板着脸,用波本的语气说:“所以黑泽出了什么问题?他又失忆了?变回原来的大小了?还是被人抓走洗脑了?”

赤井秀一:“…………”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如果把没意识的情况算成失忆的话,那你刚才的猜测就全中了,神机妙算的名侦探安室先生。

他叹气,刚想说什么,手机就被人拿走了。

黑泽阵拿着赤井秀一的手机,语气平淡地对电话对面的降谷零:“别问他了,是我有事要来英国,身体没问题。”

他又跟降谷零说了两句,提到诸伏景光,知道他家小孩果然炸毛了,就说他在路上,回去再给诸伏景光打电话,让其他人不用担心。至于他要来东京做什么,反正跟组织、跟赤井务武都没有关系,是为了一位认识的侦探朋友。

打完电话,黑泽阵把手机扔回给赤井秀一,脸上好像写着“连这点事都搞不定吗,莱伊?”。

为什么赤井秀一能读得这么清楚,因为以前在组织里遇到的时候,琴酒每次露出这副表情,就会有上述那句话的配音。这次他只是忘了开声音而已。

“所以我们现在去……”

赤井秀一已经打电话给玛丽,让她找人来接一下关东煮……啊不是,蒂塔了。接下来他们得去找“亚瑟·平井”,那就得先到伦敦。

黑泽阵流畅地接上了话:“去洗个澡。”

赤井秀一沉默。

黑泽阵继续说:“还有,我饿了,先吃点东西。我看了航班的日程,你爸的飞机还没到伦敦,吃完饭我们还来得及去接他。”

至于工藤新一,那是【D】先生找的福尔摩斯代餐,没供起来就不错了,在对决结束前出事是不可能的,【D】先生会比任何人都谨慎地保护他的小福尔摩斯。

黑泽阵看着没动也没说话、晾了他起码半分钟的赤井秀一,语气略有不满地问:“你还有事?”

赤井秀一终于又体会到了“黑泽阵”和“琴酒”的不同,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就隔了这么点时间,却能给人——或许只有他这么觉得——完全不同的感觉。

“没事,我记得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赤井秀一说,“还是说,你非要吃我亲手做的?”

“哼,”黑泽阵笑了声,“你愿意做也行。”

……

几个小时后。

赤井务武终于摆脱了不听话的儿子A和不听话的儿子B,离开了满是事故的日本,呼吸到了英国本土的新鲜空气,走在阔别多年的街道上,一时间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走出机场,压低帽子,正准备消失在人群里的时候,却看到了刚被自己甩开的儿子,黑发的那个。

赤井务武:“……”

赤井秀一:“爸,好久不见,我来接机。”

赤井务武:“…………”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往赤井秀一背后看去,一个银发男人正站在不远处,靠着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赤井务武用眼神无声询问黑泽阵你带他来找我做什么,黑泽阵慢悠悠把烟掐灭,说:“我是被你儿子绑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