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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浴桶深处伸出几根类似于章鱼触手的长条,那东西将戚檐的腿死死缠了几圈,吸盘般的凸起紧贴他的皮肤,似乎要将他的血肉吮吸进去。

第189章

浴桶深处伸出几根类似于章鱼触手的长条,那东西将戚檐的腿死死缠了几圈,吸盘般的凸起紧贴他的皮肤,似乎要将他的血肉吮吸进去。
他能感觉到来自原主的巨大心理压力,在没有任何东西能抓住的情况下,他似乎只能任凭自己被血红色的海水淹没。

他挣扎着蹬腿,除了感觉到抽筋的前奏以外,他开始出现溺水的症状。他止不住地咳嗽,呛水,心率亦在此时迅速减慢。

可他仍旧试图摆脱眼下若虚若实的处境,直到那死命将他往深处拽的东西将又尖又长的指甲掐入他的小腿肌肉间,带出五道长长的血痕。

戚檐忍无可忍,改而低头看向那纠缠的东西,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刹的心悸。

——不止一个人挂在他的腿上。

打头的是文侪,而后是薛当家与薛母。

他们在将他往下拽,拽往不知终点的深处。

而戚檐思忖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其实放弃下意识的求生欲并不是件容易事,但看到文侪,也就是郑槐的那一眼起,戚檐便意识到,连这莫名其妙的幻觉都在暗示着什么。

郑槐同薛家夫妇一块儿拉薛家二少堕入深处,这能暗示什么呢?郑槐和薛家人应该始终站在对立面才对吧?

暂且不论三人合作的问题,薛母不是很爱他儿子吗?郑槐不也是爱着二少的吗?假使真的有人要害他,那么薛有山应该会更合理,难道不是吗?

戚檐没弄明白,倏忽间便被从上方伸来的一只手拽了领子。

“呃——咳咳——”戚檐撑在桶沿朝外吐出误吞的鸡血,被那血腥味刺激得几乎昏厥过去,“哈……让我死了算了……”

戚檐被人从桶中拉出去,继而仰躺在地,手边站着正挽袖的文侪,他衣服上沾了好些红,显然刚刚将自个儿拉出去的就是他了。戚檐伸手要文侪在挨近点儿,可文侪只撇过头去不看他,迎过来的是薛母。

“阿檐!”薛母小步跑过来时携着迟到的尖叫,她颇心疼地抚摸戚檐的脸,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你怎刚入桶就给呛着了?可给妈吓坏了!”

戚檐默默瞧着她担心的神情,想起了幻视的景象,于是问:“妈,您还爱我吧?像爱大哥一样?”

“呸!说的什么傻话!妈怎会不爱你们了?再讨厌泡鸡血也不该说这般话来伤妈的心!”

戚檐觉得她的关心并不算假,那么就不能单纯将刚刚那一幕视作他们对薛家二少别有用心。

可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

戚檐从浴桶里出来时,薛有山已没了影儿。问文侪,他也只说那人好似有什么急事,泡了没几分钟便匆匆离开了。

为避人耳目,戚檐选择与文侪暂时分开,先拐去仔仔细细洗了回澡,这才赶往约定的地点。

他俩约好在二少的房门前汇合,可戚檐到时那儿不只有文侪,还有一抹红影——花弘。

戚檐下意识躲到了一粗干树后,小心翼翼地打量那许久未见的花瘸子。他和文侪说到底不是能叫旁人瞧见私会的身份,因此也没敢贸然出去,单单吹了声口哨暗示文侪。

天灰暗,花弘一身瘦骨套了身红褂子,被风吹动,更鬼火一般。那俩人窸窸簌簌说个没完,不多时花弘开始领着文侪往外走。

花弘拖着瘸腿向前,手里一盏煤油灯摇摇晃晃地照路,一会儿偏向左边,一会儿又偏向右边,文侪就跟在他身边,三番五次想从他手中接过那煤油灯,都被花弘给躲了开。

“当真固执……”

戚檐不远不近地跟着俩人,总觉得这宅中路是越走越生。花弘不知想要拐到哪儿去,他原以为至少会是他自个的卧房之类的,哪曾想他最后竟领着文侪进了一荒院。

丛生的杂草自月洞门处蔓延至一塌了半面墙的屋子前,院中栽了棵老榆树,上头站着几只聒噪的乌鸦,啊啊啼叫。戚檐并不明白那花弘当初分明一副要掐死文侪的模样,文侪今儿怎就能轻易答应随那人一同到这般阴森森的地来。

他紧贴着墙壁,费了不小力气才终于听清俩人的对话。

“弘哥,这就是你说的薛府有神仙保佑的地么?”文侪干笑几声,“我有点怕黑,总觉得会闹鬼呢……”

“鬼神都是一家的。”花弘的语气很冷漠,“你到树边等我,我拿了东西就过去。”

花弘言罢就拎着煤油灯往那断壁颓垣去了,他在那废墟垃圾堆中翻找了好一会儿,俄顷发出嘶嘶几声。戚檐探头去看,这才看清是花弘在裁布。

两段长布被他拖去了树前,花弘虽说一副病态,但身量高,没费太大力气便将两条布给绕上了树枝。

戚檐一看便明白了花弘的用意,文侪显然也看出来了。此刻他面上虽依旧带着笑,但身子已明显偏向了远离花弘的那一方。

花弘办事细致,先给第一条粗布打了死结,这才去动第二条。在此期间,文侪什么话也没说,直到花弘将手中事都忙完,回过身对他笑起来。

“来吧,咱们一块儿去见神仙。”

郑槐真特么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碰上这么一家人。

文侪哈哈笑着,摆手说:“弘哥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花弘面上没甚表情,“来,别怕,把手给我,我们一起走。”

“哈、哈哈……”文侪假意伸了只手,却在花弘要将他的手握住的刹那,蓦然打掉了花弘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煤油灯。

“啪嚓——”

灯灭了。

“跑!!!”

文侪的手下一刻被一只大掌给包裹住,戚檐没来得及说别的,攥住文侪便往外冲。

因是没听见身后花弘的脚步声,文侪回首瞧了眼,也是那匆匆一瞥,他看见了孤立原地的、身着红衣的花弘。那人没有要追来的意思,也并没有朝院外走去,而是转身走向了那棵树。

“啊啊——”

树上的昏鸦惊飞起,叫声尤为凄厉。

***

尽管花弘没有要追来的意思,俩人还是跑到喘不上气来才终于慢下脚步。

“傻X……特么的要有多大仇才带人一块儿自杀?”戚檐捧住文侪的脸,仔细翻看,“没伤到哪吧?”

“没伤到。只不过……虽说手段过于极端,但我瞧花弘那态度并不太像是纯粹想害郑槐……”文侪想了想,“咱们恐怕得想办法弄清花弘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所以你刚刚什么心情?”戚檐戳了戳文侪的心口,“郑槐他什么反应?”

“那还……当真是怕极了。郑槐的应激反应很强,显然是把花弘当杀人的疯子了——明面上看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戚檐听了那话好似很不高兴,身子往前一倒就把文侪抱住了。文侪已经已经习惯了他莫名其妙的亲密动作,只一面想,一面开口。

“你被土匪打伤昏睡那晚,我把这薛宅上下走了一趟,目前这宅子重点局域咱们已看了个大概,只剩薛无平房间、花弘与凤梅落脚的客卧以及专门分给方家的一个偏院还没瞧过。”

“方家院大么?”戚檐因文侪难得的乖顺而傻笑起来。

文侪点头:“至少得有郑槐住的屋子,包括其屋外荒院的五倍往上。”

“这薛家待方家还真是上心……”戚檐瞅见来人,于是猛然撒手,默默瞧着自眼前走过的方良和方辰,顿了顿才继续说,“眼下不见方大爷,十有八九应是留屋子里照顾那老小方景了,咱们此时若是要去,保不准就要撞见他……你没事么?”

文侪摇头:“在阴梦里成日上刀山下火海,方大爷那般干打根本排不上号,我早都忘了……快走吧!”

***

方家小院在薛家宅的西北角,必经之路在郑槐与苗嫂屋旁。

途中二人意料中地碰上那媒婆打扮的苗嫂,虽说文侪坚称那苗嫂的容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甚至可以说是换了个人,可戚檐左瞧右瞧,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没变。

变了的仅有她的衣装打扮。

文侪见他面露错愕,只摇摇头,说:“罢了,管你们和我看的是不是一个人做什么……走走走,翻方家去。”

话没说完便扯着戚檐走,然而甫一来到方家院外,俩人就犯起了愁。

“不是说方大爷和方景都在屋子里头么……怎么屋门从外头锁着?”

戚檐耸耸肩:“笃定他们不会出来呗,再不然就是屋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翻墙进去么?”

“成啊。”文侪不假思索,“你先踩我手上去?”

“那不成。”戚檐耸耸肩,“你得先进去,否则撞了外头来人,你又要给他们骂。”

“不都一样嘛,反正就算我先进去也得在墙头露个脑袋,伸手拉你一把。”

“就是不一样嘛。”戚檐将他推去墙边,“就从这儿进。”

说罢,便把膝盖弯了下去,双手相叠作马鞍状,笑盈盈:“我们大哥,请踩吧。”

文侪深吸一口气,二话没说,便踩上他手。戚檐缓缓抬高,文侪挑准时机纵身一跃,双手便死死扒上了墙。大学多年的引体向上加分经验叫他轻而易举地撑身上墙,随即骑坐其上,压身向下伸了手。

这方家小院的墙修得极高,戚檐在下边小跑蓄势好一会儿,才终于跳起够到文侪的手。

文侪的双腿卡紧墙头,死命咬牙将戚檐往上扯,良久过后才双双上墙。

然而墙是上了,倒不知道怎么下了。

文侪怕戚檐同他玩什么公主抱的戏码,在戚檐一个招呼不打便往下跳时,也争先恐后地跟着他一道跳了下去。

落地后俩人迅速往水缸后窜躲起来,耐心等了半晌也没等来被惊扰的人,也算是平安度过此关了。

“先去哪儿?”戚檐问。

“去确定方大爷和方景的位置。”文侪扫着周遭的环境,“不找到那父子俩我心难安。”

那话说完后不久,他俩便自厢房的窗子瞧见了屋内躺在榻上呼呼大睡的方大爷,以及一旁摆着的紫竹摇篮与其中阖着眸子的婴孩。

文侪细细将那二人状态又扫过一遭,这才松开窗框随戚檐一道往那不起眼的后院行去。

近日下了数场雪,苗嫂和郑槐那小院里积雪厚毯似的,这儿的积雪倒是薄薄地贴着石头地,只有角落一处,积雪被垒做了一座山。

照平日,方家人爱怎么清理积雪就怎么清理,可是今儿这平平无奇的后院忽而冒出个比及人肩的三角雪山,那俩精明人没可能不去碰。

他俩对看一眼,便不约而同地抓起堆在墙角的铁铲。须臾,尖铲狠狠戳入雪中,将那些矿石一般发闪的白雪往四周铲去。

铲雪期间为了节能,二人都没说话,十分钟后,当一个上下翻盖的铁门暴露在他们眼前时,文侪总算能吐出一口气:“终于来了点有用的。”

要去地下室不能没灯,故而文侪决定使蛮力把那地下室的门撬开,也是这时,戚檐麻利地找了俩小烛台来。

“梆——”

文侪拿那铲子撬了半晌,竟还真叫他把地下室的门给撬开了。

他背身接过戚檐手中烛台,既没理会里头潮湿的凉风、滴答直响的水声,也没管不知何时开始飘荡在耳畔的、轻柔的、女人的吟哦。

文侪被那泥泞地下室的黑潮吞了去,继而是戚檐。

在他们下去后不久,地下室的重门忽而从雪中翻起,缓慢地阖了上。

“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