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午舉辦了電影《死而后已》的首映發布會，穆臣從發布會上下來，沒有換衣服，就過來給橘子送貓糧。
匡伊的語氣就像幼兒園老師對家長說，你家熊孩子打人了。
穆臣：“它闖什么禍了？”
“它弄壞了我的電腦。”
匡伊把穆臣請進來，引到陽臺上，給他看案發現場。
桌面和筆記本上都是橫流的水漬，水杯掉在地上，幸好不是玻璃的，沒有碎。
橘子看到穆臣……手里的貓糧，一下子跳進他懷里，喵喵叫著撒嬌。
穆臣摸著橘子的耳朵問：“要賠償嗎？”
他覺得匡伊的樣子不像是打算要賠償這么簡單。
“要，不過這個賠償要換一種方式。”
穆臣好奇：“什么方式？”
“回答我兩個問題。”匡伊笑著說。
笑起來時，嘴角有淺淺的梨窩，在身后和頭頂烏云蔽日的濃重天色下，看上去很暖心，有點舊照片般的暗黃色懷舊感。
穆臣覺得匡伊變了，由內而外的氣場都變了。
穆臣：“什么問題？”
匡伊卻說了另一件事，玩笑的口吻：“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會誤以為是愛情。”
穆臣別開視線，低頭看著懷里的橘子，再問了一句：“什么問題？”
匡伊擦掉圓桌上的水，拉來一把椅子，請穆臣坐在他旁邊。
身上的西裝太硬，穆臣脫掉西裝，搭在椅背上，里面穿著件純黑色襯衫，沒有系領帶。他坐下來的時候，把襯衣的兩只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半截手臂。
黑色的襯衣，小麥色肌理分明的手臂，手腕上一只銀白閃亮的手表。
匡伊白毛衣的袖子有些長，袖口搭在手背上，從純白柔軟的袖口內露出半只纖細潔白的手，手放在桌子邊緣。
“要不要喝點東西？”
穆臣：“好，我喝什么都行。”
“可惜我家沒有椰子汁。”
匡伊站起來，走去客廳，從冰箱里拿了兩罐啤酒。
穆臣接過啤酒，喝了一口，沁涼的冰爽感，讓殘留在腦子里的下午發布會上的喧雜一掃而空，眼睛里天空中的烏云都更明澈了。
“你要問我什么？”
穆臣的聲音就像雨云下迎面吹來的風，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匡伊：“你是不是認識王欽導演？”
他記得穆臣跟這個導演合作過。
穆臣向匡伊看過去一眼，這個問題他有點意外，“認識，合作過。”
“這個人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喜好？比如，有人喜歡酒，有人喜歡茶，”說到這里，匡伊停頓了下，嘴角翹起來，接著說：“比如，有人喜歡椰子汁。”
他知道穆臣喜歡喝椰子汁。
穆臣的眼睛里有了淺淡的笑意，
“王欽，嗯……他喜歡別人夸他頭發濃密，因為以前他頭頂的頭發掉光了，不久前他去種植了一頭濃密的頭發，就特別喜歡別人夸他頭發好。你夸一句，他能高興一整天，直到有不愉快的事情打破他的好心情。”
“哈哈哈……”匡伊被逗笑了，他還在等著聽高雅的愛好。
看匡伊笑得那么大聲，穆臣也勾起嘴角笑了下，露出的四顆牙齒瓷白整齊。
可惜匡伊沒有看見這個笑。
穆臣：“還有嗎？”
匡伊：“沒有了，說好的兩個問題。”
穆臣：“你要演王欽的戲？”
“對，男三，要試鏡。”
……
蓄勢待發的雨還沒有下下來，從廚房里飄出餃子的香味，李玲的餃子包好了。
李玲在廚房里隔著吧臺對這邊喊 ：“匡伊，穆臣，過來吃飯。”
穆臣本來沒想蹭飯的，現在也只好蹭了。
匡伊坐到餐桌邊，看著碟子里賣相很好的餃子，“姐，辛苦你了，明天我帶你跟小楠出去玩，這是什么餡的？”
“嘗一個不就知道了，你先起來，帶小楠去洗手。”
匡伊站起來，拉著李楠去洗手。
穆臣：“給你們添麻煩了。”
李玲：“沒有沒有，我跟小楠明天就走了，匡伊一個人在這邊，你有事沒事過來看看，我也放心。”
吃餃子的時候，穆臣想起他前天晚上在陽臺上看到的豆芽。
他問匡伊：“你的豆芽泡好沒？”
匡伊：“你怎么知道我泡豆芽？”
“前天晚上我送橘子上來，看到了。”
“還沒，不過快了，你要喜歡吃豆芽，改天過來，我請你吃。”
穆臣低頭吃餃子，沒有說話。
飯吃到一半，只聽“啪啪啪”斗大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聲響。
“下雨了，匡伊，快去陽臺上收衣服。”李玲正在廚房里盛餃子。
啪啪啪的雨聲越來越急，匡伊放下筷子，小跑著去陽臺，嘴里還含著餃子。
橘子之前正在沙發上打盹，被雨聲驚醒，從沙發上跳下來，跟在匡伊的腳步后面躥去了陽臺，不知道想干什么。
陽臺上在飄雨，穆臣跟在他的貓后面，想把貓弄進來。
匡伊快速把衣服收下來，抱在懷里，準備拿進去。穆臣在濕噠噠的地上撿起一個東西，起初他沒有意識到，直到拿在手里了，才發現是一條白色的棉質內褲，明顯是成年男士的尺寸。
他突然覺得捏著布料的兩根手指變得又麻又燙，他也不能把這東西扔回地上的水里，假裝什么都沒有看到。
“你的東西掉了。”穆臣伸手把內褲遞給匡伊，聲音冷靜。
匡伊看到他手里的東西，老臉一熱，沒經過大腦來了句：“這是新買的，我還沒有穿過。”
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是這么來的！
被這句話鬧的，穆臣站在風雨飄搖的陽臺上，感覺小腹處躥起一陣熱意。
……
第二天，匡伊身上過敏的疹子完全消干凈了，早上，他帶著李玲和李楠去游樂場玩了一通。下午，李玲和李楠回了翠河鎮，李玲要做生意，耽擱一天就少賺一天的錢。
這天，匡伊來到公司，約好的試鏡時間還沒到，無事可干，他又去練習室跟著那群練習生練舞。
沒有想到，李恒居然專門從十三樓下來找他。
自從他穿過來，和李恒見面的次數不少，還同臺過，但他們一次也沒有交談過。
現在李恒可是頭頂資本光環的香餑餑，公司里多少人趨炎附勢呢，匡伊還真猜不出來找他為了什么。
在三樓休息區的落地玻璃前，李恒穿著一身運動服，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小很多。他看著匡伊的眼睛里有倔強，沒有慣常的柔弱，
“你那天晚上吃的燒烤是從哪里來的？”
本來演唱會后，他都快忘了這件事，他甚至對自己說肯定是巧合。
昨天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又想起了這件事，并且憂心忡忡了一整天。
昨天，他邀穆臣去匡家打羽毛球，家里的草坪上很適合打羽毛球。以前他上學的時候他們就經常打羽毛球，基本上每周一次，穆臣每次都會去，除非有工作他們會約改日。
可是昨天，穆臣拒絕了他，給出的理由不是工作，而是他不想打，想休息。
穆臣從來都遷就他，第一次這樣拒絕他。
講真匡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李恒在說什么，“哪天晚上？”
李恒提醒：“演唱會前一天，燒烤，南苑冷色調，你還發了微博。”
這么一說，匡伊就想起來了，他錯把別人的燒烤當成他的外賣拎回了家。可是他不明白李恒在四五天之后的現在突然提起這件事，為什么，好像不是僅僅為了燒烤本身的樣子。
匡伊：“是有這么回事，怎么了？”
李恒：“誰給你的？”
李恒的語氣就好像他偷了他的東西。
匡伊：“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李恒：“是不是穆哥給你的？我們那晚在南苑燒烤，他走的時候帶著的打包盒，晚上就出現在你的桌子上。”
咦！這個他還真不知道，那他是不是應該謝謝穆臣做好事不留名。
匡伊：“不是。”
李恒拿眼珠子瞪他：
“你撒謊！不管你是為了利益，還是嫌我奪走了你的一切報復我，有什么事你沖我來，別整天扒著穆哥不放騷擾他。”
匡伊失笑，人總是喜歡自己給自己編故事，“你喜歡他？”
李恒的眼睛閃了下，否認：“我感激他，穆哥從小就很照顧我。”
李恒也不確定他對穆臣的感情，但他十分確定的是，可以不是他，絕對不能是匡伊。
“我說了不是他給我的，信不信隨你。”
說完匡伊轉身走了，他覺得他跟李恒的腦回路之間隔著一條銀河系，沒法交流。
……
星宇傳媒，十三樓。
劉蓓拿著《滄浪有座紫檀山》的劇本，對安宇奇說：“這個本子挺好的，我聽說王欽很挑人，要求高，男一你真的有把握？”
安宇奇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
“我爸是戲劇學院的老師，這劇本的編劇是他的學生，不是說就要個流量愛豆，我演技也不差，我覺得我各方面都符合要求，完美！”
劉蓓拿劇本拍在他腿上，“王欽這人很難說話，你別大意，充分準備下。”
“我就煩那老頭，整天跟這個難說話，跟那個過不去，怪不得頭發都掉得不剩幾根，只能戴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