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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佛祖在上,请恕弟子无罪

第19章

佛祖在上,请恕弟子无罪
挂了电话,齐卫东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投影上。

为了重新进入剧情,他将进度条倒回了两分钟前,看到镜头里是一个破旧古庙的空镜才满意地开始播放。

——那是和尚逃跑的那个雨夜。

庙宇一角因为年久失修而有个不大不小的洞,雨水顺着洞口流入,从庙里供奉的佛像顶部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茅草堆上。

和尚确认了周围没有动静,便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迈开腿就听到了一声惊雷劈下,一时分不清那雷是从天外还是庙里传来的,吓得把包袱掉在了地上,瓜果干粮散落一地。

他蹲下身,用衣袖细细地把干粮上的灰泥擦掉,又去捡水果。

又是一道雷。

和尚跟着一哆嗦,抓着桃的手有些颤抖。

“佛祖在上,请恕弟子无罪,”他从怀里拿出了佛珠,一边拨弄一边低低念叨,“您老人家可以在这里屹立万年,但弟子只在凡尘里活不过几十年,实在不愿教化这等无法开化的愚民们,也不愿再拖累一个无辜的孩子。从小师傅就教我渡人只渡有缘人的道理,此地没有可渡之人,万望佛祖明察。”

说完,才敢抬头看佛像,发现雨水顺着佛像的头顶往下流至面部,看起来就像是佛祖落泪了一般。

此情此景让和尚瞬间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放下包袱把佛像拖到淋不着雨的地方,期间嘴里的经文一直没有停过。好不容易把石佛挪到了淋不着的地方,才如释重负地瘫倒在了地上,抱着包袱气喘吁吁。

齐卫东紧紧盯着屏幕。

这部作品他听了不下十遍,简直可以倒背如流。

虽然很清楚接下来和尚会把包袱里一半的东西给佛像供上再走,但他的思绪却依然被和尚筋疲力尽的喘息声牢牢拉扯住。

彻底抛开前尘往事的激烈情绪并不一定需要用歇斯底里来表现,因为有的时候越是避重就轻,就越说明在乎,越是说不出,心里就越痛苦。

前半段和尚给佛祖解释时的语气稍显平淡,容易让人觉得感情不足,但后半段神来一笔的挪佛像完美地补上了情感表现不说,还用前后的反差点出了先前的压抑,将这场戏变得别有韵味。

齐卫东忍不住给本片的编剧兼导演也就是他男朋友本人鼓掌。

也不知是不是过分共情的缘故,这一陌生的场景竟让他产生了一种荒诞的熟悉感,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心跳加速、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再次打断了他的观影。

齐卫东拿起电话就想关机。看到来电显示为王檀,他愣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

王檀对这种态度习以为常————齐卫东还不是他带过的脾气最坏的明星。在心里骂了句臭小子,也懒得跟他计较,他自顾自往下说道,“你自己答应下来的活儿,我还不想接呢。晚上姜药的年会你是怎么想的?单纯的曝光对现在的你来说没有好处,会被人认为是炒作,而且这还不是你的主场,回头被人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顿了顿,到底没有说出心里想的最后一句话————他并不觉得齐卫东做好了面对外界的准备。

齐卫东其实很理解王檀的担忧,但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一般无法收回。

他不是一个会反悔的人,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嘴信守承诺了,“就一个小活动而已,我也很久没见姜一宁了,就当给哥们儿捧场,多大个事儿,至于你这么紧张么,大惊小怪。”

王檀听出了他的心虚,也不再向他发难,缓和道,“你既然坚持要去,也行吧。和我联系的是会场的总负责人,还是比较靠谱的,说是衣服、休息室都按姜一宁的配置来,就是他们没有多余的接送用车了,临时约保姆车我怕出状况,你家里有可以借用的么?”

车自然是有的,车库里都快停不下了。只是齐卫东并不想开哥哥姐姐留在父母这里的车,所以剩下的选择并不多。而在齐卫东的白色敞篷欧陆和他父亲的黑色奥迪A6之间,王檀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晚上要去跟《超级歌手》的负责人谈合作,让助理跟着你,没问题吧?”

《超级歌手》是连续五年蝉联音乐类综艺TOP的电视节目。

齐卫东抬了抬眉,对自己的影响力并没有太意外,只觉得这些人动作够快的,“当然可以。”

姜药酒会

车开到会场,泊车小哥看着那白底红字的车牌,毕恭毕敬地接过车钥匙,比对待普通豪车还要仔细地将车停好,尽管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搪瓷缸不小心混入了香槟杯中——姜药的年中会不仅请到了明星,还有各界名流和品牌方高层,从停车场就能看出来,参加活动的人含“金”量是很高的。

姜一宁特地出来迎接,知道他是坐他爸的奥迪来的之后便拿这车打趣道,“你这是审美突变?还是要退出娱乐圈,和你那便宜弟弟争着继承你爹的衣钵?”

“滚蛋。”齐卫东瞬间怼了回去,“总好过你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大G,就这么享受开去加油站的路?”

姜一宁的爱车是有着“不是刚加完油,就是在去加油的路上”的美名的奔驰G500,且每年逢出新款必买,十分地丧心病狂。

齐卫东从很早以前就万分瞧不上他这种只看外表不看内在、对外表的评判标准也很低级的品位——如果拿对象来作比喻,他的爱车是纯天然无整容九头身常春藤毕业的世界小姐/先生,而姜一宁的车大概是网红整容脸隆胸拜金外围。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当面送出过结婚祝福,齐卫东勉为其难补充道,“也就是看人的眼光好了一次。”

姜一宁憨憨一笑,“那必须!”

被这个秀恩爱的笑容刺到,齐卫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对姜一宁的情绪在“可以忍”和“不可以忍”之间徘徊不定。

这个傻缺。他心道,什么都不行,唯独运气好得厉害。

姜一宁并未察觉他的妒忌,一边给人带路一边叮嘱道,“任茗泽他们听说你来了也特地过来想看看你,你一会儿可别发脾气……”

齐卫东的朋友不多。

姜一宁口中的任茗泽那帮人原先也算是其中之一,只是三年前开始便再没有联系了。

见齐卫东如他预料那般面色不愉,姜一宁好声好气地劝道,“你也别想太多,你那个时候脾气那么差,大家听说你不让人进病房还乱丢东西,谁愿意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啊?他们还一直跟我了解你情况呢,都挺关心你的。”

关心?还是想看笑话?

齐卫东听着姜一宁说这种蠢话心里就生气,但想到他好歹算半个不离不弃,又天生就是个滥好人,便压下心思,“你尽管告诉他们,要是有人敢出现在我面前跟我攀交情,有一个算一个,我绝不留一点情面。”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搞得多尴尬。”姜一宁没有答应,在心里叹他认不清自己早已没有当年风光的事实,态度还是像以前那样自恃甚高,但也不想打击他,带他略过红毯、从VIP专用走道直接进了会场,从侍从手里给他们各自拿了一杯酒,便换了个话题道,“怎么没喊你家那位一起来?我还没见过他真人呢。”

只有一次他和于萧给齐卫东打电话的时候听过对方的声音。

听姜一宁提起苏逢时,齐卫东终于露出了一个称得上舒心的笑容,“小时最近跟组进山了,让我在家等他。”

“最近没听说谁在山里拍戏啊,是什么剧组?”姜一宁对苏逢时向来不太了解,难得有机会打听,便饶有兴趣道,“咱们要不然改天探个班去?就当自驾游也行啊。”

“那山里都没信号,你受得了?”齐卫东其实根本没问过那山在哪里,苏逢时也没主动跟他提过,但他莫名地不想让姜一宁知道,于是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啊?那不行。我可不像你家那位,上网还不如我爹频繁,没网我会死的。”姜一宁果然立刻就放弃了,余光瞟着周围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诸位,用胳膊肘推了推齐卫东,“你表情好看一点,都吓到大家了。”又招呼周围过来,自己退到了一边。

零星三两个靠了上来,还大多都是些不算红的小明星。也多不过打了个简单的招呼,便嫌自讨没趣,走了——齐卫东全程没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而和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小明星不同,来猎艳的富几代官几代们并不屑于和齐卫东攀上什么劳什子交情,也不怕他。

他们中的许多本就不喜欢他,先前可能还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和他撕破脸皮,现在却是毫不顾忌他的感受了。

“你看他臭着个脸,还当自己是大爷呢。”

“也就是姜一宁人傻,还愿意和他做朋友。”

“人家怎么说也还有个有实权的爹,就是投胎的时候把运气用完了吧。”

“还爹呢,等那谁爬到他头上来的时候,看他还怎么嚣张。”

听着周围各种窃窃私语,齐卫东并不愤怒。

他向来清楚自己所处在的捧高踩低的生态环境,无论是先前自己得势的笑脸相迎,还是如今的冷嘲热讽,其实归根到底不过势利二字。

他既然不会被那些假的示好吹捧上天,自然也不会被现在这些东西伤害到。

姜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估计是又跑去哪里和人寒暄了。齐卫东这样想着,站在冷餐台旁,兀自喝着酒,看着一帮不敢走近的胆小鬼,心安理得地霸占了整个会场最好吃的东西。

当然,总还是有勇夫的。

“小东,好久不见。”男人把头发梳得锃亮,戴着标志性的黑框眼镜。

“忻阁。”齐卫东只是这样叫道,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忻阁对他的脾气习以为常,依旧保持热切道,“我真高兴你好了。”

齐卫东假笑,“谢谢,再见。”转身就要走,被人拉住了袖子。

“我不知道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小东,”男人看上去异常恳切,“但当时你的经济约是被公司硬生生拿走卖给千金的,我也不想的。”

“我不在乎这个,”齐卫东甩开他,“不用解释。”

“……你还是老样子,真好。”

齐卫东三两步便走远了,隐约听到忻阁在自己背后这样说,却又没有听到个真切。

小星星持续掉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