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幕沉沉。华灯四起。
酒吧吧台这里的氛围灯恰到好处。背景音乐缓慢流淌,夹杂着身后几桌深夜交谈的人声,谢迁正在用两半开心果壳在吧台上搭一个小房子。
他一边玩一边还抬起头,一幅不嫌事大的笑脸问吧台后相熟的酒保,:“喂,你见过他那样吗?”
擦着桌子的酒保正在看着他说的那边,闻言也摇头。他完全很稀奇地表示,从未见过这一幕。
说的正是一旁正在烟灰缸中碾灭烟头的寇远洲。
灰白的烟雾在灯光下缓慢地缱绻缠绕。
他对那边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声置若罔闻。身侧的烟雾缭绕未散,金属打火机声响起,他又点燃一根烟。
一只夹着烟的手抬起,他拇指抵住隐隐作痛的前额。
谢迁坐过去,问:“还是不打算说点别的吗?”
回应他的是叼着烟的人将装着冰块的空杯子往前一移,酒保会意地倒上酒。
谢迁:“寇远洲不语,只是一昧喝酒。”
谢迁摸着下巴:“第一个发现这句话的真是天才。居然真的这么万能。”
寇远洲道:“我看你倒是挺多话说的。”
语气不善。谢迁明白此时的周围氛围都显示着他现在没心情配合那些神经玩笑。他“啧”一声:“干嘛,这不是缓和气氛嘛。”
寇远没有看他,但终于出声。
“你敢相信?”
这个男人他满脸写着不解两个字。他此时难以置信的语气,紧蹙不放的眉宇,活生生就是一幅经典的青春期孩子家长被第一次被顶撞的画像。
他们震惊,困惑,同时对这种有史以来第一次脱离掌控的感觉十分陌生。有些还会上网搜教程。不明白一直以来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叛逆了,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了。
但因为这个进入叛逆期的孩子是乔沅。
因此他哥应激反应更严重、更为不可思议就是了。
寇远洲今晚至少问了他第三遍这个问题——“你敢相信?”
谢迁兀自喝酒:“我信还不行吗。喝酒,喝酒。”
这在放在之前简直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要知道从这几年以来,能让寇远洲道心动摇至此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他认识寇远洲多久了,自从寇远洲工作以来这人越发沉稳练达,儒雅持重,谦和周旋,轻易不动声色。看着这个人,会让人信服有些人他真的天然就是名利场上的动物。
谢迁一直觉得这才是他的舒适区。
寇远洲难以置信地道:“你知道他今天对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了?”
寇远洲声音都难以控制地大了些:“他竟然对我说了‘讨厌’这个词?……”
谢迁:?
谢迁:我一直都很害怕你们宝哥这个群体。
谢迁:“我说我那个表弟曾经亲口说过要一枪崩了我的话你会不会好受点?”
没想到在外面人中龙凤道貌岸然的寇远洲也有这种普通家长的普通心态的一面。
他难以理解、不能接受现实,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孩子就大了。
这人从来冷峻倨傲的眉眼间充斥着不解和困惑。那只一直扶着前额的手动了,寇远洲微抬着下巴去够烟嘴,指间香烟明灭一瞬。试图在这种吞云吐雾间弄清楚他想看到的真相。
也就是乔沅了。
谢迁感慨。
说人心是肉长的。但寇远洲这颗心未免太过畸形,这辈子全可着乔沅一个人的方向长了。
长得太偏。乔沅在上头跺跺脚,他都得过去摸一摸问问疼不疼。
这辈子的感情全围绕着一个人,围绕在和乔沅有关系的事情上。
这太畸形了。
看着今晚分离焦虑症大爆发的寇远洲,反正谢迁是看得啧啧有声。
他随口安慰:“孩子长大了是这样的。”
谢迁拿起酒杯碰了碰寇远洲面前的,示意他喝吧喝吧。
原本只是反讽的一句,寇远洲却像是听了进去,自言自语地重复:“……长大了?”
今晚的寇远洲是怕是真的不太正常。
“嗯呢!”谢迁怕他不听,还专门在他耳朵边强调一遍:“乔沅长大喽。”
其实他能理解。这些年来乔沅的生活重心一直都是他哥,寇远洲又何尝不是。
这就是生活长久以来习以为常的平衡被打破时,人类正常的晕车反应。
人类一许诺言就是离不开“永远”这种字眼,哪有永远不变的感情,人的每个阶段都是在变的。People sure change.
会适应的。毕竟总不可能一直止步不前。
寇远洲端起面前酒杯喝酒。
他右手的拇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无名指那枚银戒。
谢迁还在:“我们也老咯!……我跟你说话你一直在那看啥呢?”
寇远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他喝一口酒。
这才回答:“乔沅今晚的心率。”再一看表,他说:“我差不多该走了。”
谢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很想问问寇远洲在他脑子里的概念里的“长大了”是不是跟他们正常人不一样。
感情他陪这大哥聊了一圈,就是在原地打转啊。
快给他气笑了。
他问寇远洲:“你有没有想过,乔沅长大了。可能他就是需要一些自己的个人空间呢?”
寇远洲想了想。他放下手机。
“那你说,该怎么做?”
“你问我啊?”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你也是时候该改改你那过分的控制欲了。”谢迁:“现在的小孩都不喜欢这样。”
“……”寇远洲不置可否,他端着杯子喝一口酒。
寇远洲就笑:“你还是不理解。”
寇远洲:“就算他长大了。他也还是圆圆。”
旁边是谢迁咔嚓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
空气莫名沉了下来。背后那些模糊不清的交谈杂音都弱下几分。酒吧中杯光酒影照旧,有某种沉默在这一刻蔓延开。
“我是不能理解。”
“谁会因为纵容孩子,就一下子答应他的告白,这什么惯法??”
说出这一句时,他没有抬头看寇远洲。
寇远洲扫他一眼。
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化,不远处的酒保也朝这边投来目光。
“别跟我说当初答应告白是什么善意的谎言那一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寇远洲,你就是在欺骗他的感情。”
乔沅还小是个孩子,又是那种从小就离不开人照顾的身体。他心思单纯,恋爱脑很正常。那寇远洲也是吗?
他怎么好意思跟乔沅相提并论的?一告白他就答应?
这就是一种傲慢。
这段感情一开始对乔沅就是不公平的。
那个小恋爱脑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深知这位好友的秉性,谢迁只能盼着他们早点黄了才好。
“你太自大了,寇远洲。你能这样一辈子吗?”
自以为自己多了解乔沅,能够完美扮演好他下半辈子的爱人的一种自大,不仅自大,还有盲目地总觉得自己能永远承担起另一个人的人生的自以为是。他不仅是个控制狂还更是个自大狂,还老牛吃嫩草。
面对谢迁难得不插科打诨的指控,反观寇远洲此时,他眼睛淡淡下瞥着,恍若未闻。无动于衷得有些冷漠了。
“那又怎么样?”寇远洲问:“我怎么不能负责他一辈子?”
这话分量有些沉重。他平静而诡异的语气里丝毫找不见半点生气或反驳,只有纯粹、认真的反问。
黑眸定定看着对面人,仿佛是极专注认真地要等待一个答案出来。仔细看进去,就会发现里面仿佛一片最深黑无光的海底黑夜,眼底幽暗一片,视觉失效的极致黑暗,里头半点光亮也无。
他手指间静静燃烧的香烟腾升一缕烟雾。
寇远洲倒要问问。
他不能那还有谁能?
全世界只有他最了解,最牵挂圆圆。和乔沅度过了这一辈子的绝大部分时光。说乔沅就是他一部分的人生也不为过。
“那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其实对他从头到尾都是一种伤害。”
寇远洲看他一眼,道:“只有我能给乔沅他想要的。”
“他想要你就给啊?他想要你的命呢?!”
闻言,寇远洲不知怎么,端着酒杯,从喉咙里笑出一声。
见他这幅模样,谢迁喝一口酒,开始骂骂咧咧:“又特么犯病。”
还用说嘛。
寇远洲心想,他当然给了。
很多时候,寇远洲能够听见血液在血管里炙热流动的低微嗡嗡声。
人类的身体真是宇宙间降落的神的造物,否则无法解释这其中种种科学难以解释的物质和结构的精妙绝伦。与电流那种无机质的微小的嗡鸣不同,血液奔流的这种嗡嗡声是温热的,生理性的,活的,在软的皮肤之下像一条条迷你的小小溪流在一刻不停地活跃奔腾。嗡嗡地,在乔沅的身体之中。在深夜里圆圆的人躺在床上熟睡时,在他靠近那具身体心脏的位置,附耳倾听时。
只要他想,就能听见。
要是说出去,都能想象得见谢迁又会鄙夷地说他神经质,死变态。
但他是认真的。
人们常言道健康无价。但是很多健康的,活力的或者年轻的人们没受过真正一场病痛的折磨,不知道那种小火烹心、钝刀割肉的日子,一天天都过得像一场凌迟。这时候才懂那句“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人平安”压在人身上的真正重量。
……
寇远洲看了眼腕表的时间。
“现在,我要回去看长大的乔沅有没有好好睡觉了。”
他和乔沅早就不是那种靠虚妄的关系来维系的了。
血肉粘连在一起,皮肤生长成一块。心脏是一个通过收缩和舒张运动,将血液泵入体循环,满足全身的供血需求的器官。他们两具躯体共享共用乔沅身体内那颗功能不齐全的心脏。乔沅要是一旦真出了什么事,那寇远洲这辈子也跟着完了。
“你要是再想说这种无谓的话,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的好。”
不顾那边谢迁的眼刀,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现在我要回去看看这个时间圆圆乖乖上床睡觉了没有。他今晚闹脾气,肯定熬夜了。”
谢迁没好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还能怎么着。
看看这俩能以后走到什么地步吧。说不定未来会天降一个黄毛来惩罚每一个嘴硬的控制狂家长。
*
隔天,学校咖啡厅。
昨晚跟寇远洲大吵一架之后,乔沅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恍惚,发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还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手抖。是过分激动了的缘故。
乔沅刚刚声音大得都把自己吓了一跳。他第一次跟洲哥爆发如此大的争吵,乔沅也是一气之下,对他大声说话,连心爱的毯子都可以一并不要了。
在那场争执过后,家里是从未有过的一派寂静无声。
后来的小毯子被人叠好了整齐放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寇远洲尊重了他分房睡的选择,他的阿贝贝被静静放在那里,向他释放一种安静认错的信号。
但乔沅再也没有开门去碰。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辗转反侧,过了很久才睡着的。
以至于第二天也是早早地就到学校里来了,人还在犯困。
乔沅喝下一口热咖啡。
说起来,在那天之后乔沅就再没喝过护手霜味儿的咖啡。
他和苏晗以前偶尔在没课或者需要地方做作业的时候,就会想到这里。现在自然也不会改。
要在学校附近找一家如此合口味的咖啡店不容易。除了这里的新店员会有点烦人之外,一切都还好。
“在看什么?”
本来在对着窗外发呆、听见问话的乔沅回头去看。
问话的正是那个五金人店员。
乔沅的目光顺势就从窗外的风景移动到了他的脸上。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再看还是觉得:
好多洞啊。
也许是今天乔沅心烦,需要什么来转移注意,也许是早就对这些金属钉感到好奇了。乔沅多盯着他特立独行的脸看了一会儿。
被盯着看了片刻,五金人出声:“喂。”
五金人问他:“好看吗?”
穿孔很酷,但被相当一部分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也是家常便饭了。
他们会若无其事假装很礼貌地问:“打这个有什么用?”、“那你以后怎么找工作?”、 “喝水漏不漏?”一类让人拳头变硬的问题。
总之就是很冒犯。而且一直被这么问谁都会很烦的。
虽然是他先问的,但乔沅回的问题更是在冒犯的边缘各种试探。也不是试探,他压根就毫不跟你客气。
他问:“你为什么要穿这么多孔?”
因为这人一见面就说乔沅挑剔的缘故,乔沅也就没跟他多客气。
五金人,厉真倒是耐心:“喜欢。”
“为什么喜欢?”
“感觉很酷……呃,实话说就是,其实当时在想可能追女孩会更容易呢。”
乔沅听了,又肆无忌惮地盯着他打量几秒。厉真正在看着他的脸,同时也任由他的目光打量。
“不会。”乔沅笃定道。回复他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厉真:“……谢谢你啊。一般大家这时候都会夸帅。”
乔沅:“为什么?”
厉真:“因为人家有素质?”
乔沅:“我是说为什么帅?”
他一双清透琉璃珠子般的眼睛,其中神色认真得不似作伪。
厉真可以随便任他问问题,但倒是也没想到,乔沅小小年纪还挺爹味儿的。
他现在这样子,就差把“我不赞同这什么破穿孔行为但你就感谢我很礼貌忍住没有当面说出口吧年轻人我是为你好”写脸上了。
“你平时都这么问人问题的?”这下轮到他好奇地问乔沅。
“不是。”乔沅一双坦荡安静的眼睛回视:“所以我没问别人,我在问你。”
厉真无奈地笑。虽然被区别对待很好,但是这种特别对待要是不是这么冒昧的话他会更开心的。
“……我谢谢你啊。”厉真道。
意思是如果是别人他还不会问了?
厉真思索地盯着乔沅看了一会儿。
“想不想看个厉害的?”厉真忽然问。
就见他鼓捣一阵,拿下耳钉后打开后置电筒,放在自己耳朵后。
这人长一张轮廓立体的帅脸,做这种傻缺一样的举动,整一只耳朵透光成粉红色,亮点来了,六个孔洞中透出光亮。
足足六个亮点点。厉真:“当当~星星。”
乔沅抽动的嘴角终究没能忍住,被他傻得失笑。
厉真得意道:“怎么样,我的耳洞养得很好吧。”
其实乔沅笑是因为那只耳朵跟筛子似的。耳垂耳骨耳轮都有,人为制造出的小孔洞从皮肉里漏出光来,一闪一闪的。
乔沅自己胸口正中就有一条15cm的开口。
胸骨里也打了钢钉,所以对于好端端地在自己完好健康的皮肤上打个孔的行为觉得十分不解。
先心病虽说是一次手术就能恢复。但先心病患者中一辈子做两次,三次开胸手术都是大有人在的。而乔沅,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躺在手术台被打开身体的时刻了。
怎么会有人的爱好是给自己的身体开口子呢?
从小被养在温室里的乔沅对此真情实感地感到疑惑。
但也那是别人的喜好。乔沅以前不问,今天算是让他逮着一个能问的了。
又或者应该承认,他是好奇。
对厉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感到好奇。
就听厉真直接问乔沅:“要摸摸看吗?”
“?”
“不是假的,是真钉子。在肉里面的。”
他如此一本正经。而乔沅成功被这句话吸引了好奇。
厉真就在他面前十分自然地弯腰,闭眼,将自己的脸伸到乔沅面前。
乔沅仍然没有动作。
他还在犹豫考虑。而闭着眼的厉真:“想要摸摸看的人不用客气,可以尽管来摸~”
乔沅从之前就觉得了,这人亲和力真的很强。
确实少有这样的机会。乔沅抬起手,一根手指靠近他眉峰靠近眉尾的皮肤那碰了碰。
他戴的是最基础的金属尖椎眉钉,就是恶魔角一样的三角小尖尖。只是这样简单就已经很酷了。
眉钉原来并不是骨头里的钉子,是穿进皮肤里再穿出来的。
一经触摸,乔沅解开了一个疑惑。
他指腹下按到眉钉的小杆子的硬硬的触感,隔着人的皮肤,一种温热奇妙的手感。
乔沅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他的脸。
他发现手下这人一张脸生得其实优越,眉宇高挺,舒眉朗目。眼睛也——手下的一双清亮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
乔沅才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看。
眼型俊逸英气。因为摸眉毛的姿势,一只眼被挡住,他的一只瞳孔以这个距离无声地盯着他看。
乔沅一只手虚虚覆盖在他的脸上,手心仿佛还感觉得到他的鼻息。
乔沅这才意识到两人间的这个距离。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对面的厉真也直起身。
他是看乔沅好奇,于是大方地满足他的好奇心。
“怎么样,没见过吧。”
乔沅就说:“我也有钉子。”
厉真顿时来了兴趣:“哦?哪里?”
然后他就看着乔沅默默低下头看向自己心口。
他的视线就跟随乔沅的动作顿住了一顿。
他瞪大眼睛:“啊?”
乔沅肯定道:“嗯。”
他还维持低头的姿势,下巴抵在胸前,嘴唇不觉随着动作噘起,略显费劲笨拙的姿势,有一秒莫名让他像个小孩子。
尽管这明显指向的答案有些过于赤裸和刺激了。
竟是真的。
厉真满脸的不可置信与赞叹惊喜,还有莫名其妙的红晕:“Wow~……”
因那个姿势仍然维持噘嘴姿势的乔沅:“开胸手术,五颗钉子。”
厉真:……
厉真:………………………………………………
我操。
不是。
“怎么了?”乔沅还问他。
“没……”
乔沅就见他时而抱歉捂嘴,时而局促悔恨挠头,一只手忙个不停的就是不说话,好像原地团团转圈的便秘的大狗。
“?”乔沅还在看着他。
“没有。就是功德有点……”
看着他略有褪色的脸和虚弱的笑,乔沅没放过他,问:“不然呢,你以为是哪里的钉?”
“不是!我没有!!……那什么,抱歉啊。我不是故意……”
直到看乔沅把脸别过一边憋不住地笑,才反应过来,故意的那个人是乔沅才对。
厉真张大嘴巴呆滞道:“你是故意的。”
其实胸骨不是用钢钉固定的,当初他手术时,真正用来拧紧胸腔骨头的材料是钢丝和胸骨板。不过皮这一下让乔沅很开心。
“你把功德还给我!”厉真声音提高了,此时他一双眼睛却是新奇地盯着乔沅,原来他还会开这样的玩笑。厉真道:“你知道吗,差一点,我今晚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喊一句我真该死啊。”
乔沅问:“不然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有啊,哈哈。”厉真眼神飘忽:“……原来是手术钢钉啊,我还以为是手术钢钉呢。”
乔沅就又笑了起来。
很新奇。因为厉真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人还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