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昨晚做的梦，今天的比赛我貌似会很背！”
“你小心被韩叔听见……”除却戈苑杰，队内唯二走迷信路线的韩志高教练，尤其不中听球员在赛前有不祥危言。
说着放低了声量，“别的不好说，你点背可不是一两天了。”
“这就是你早上在酒店鬼鬼祟祟烧香口中念念有词被酒店服务员发现并怀疑在施东方咒语吓得差点报警最后害得教练被罚款警告的原因吗？”
陈先森冷不防爆料。
看台区域的一角，刹时发出一阵恍然惊呼声。
好嘛，总算明白早上韩教练为何罕见地，一副被深深掏空了的模样。
被喧腾声吸引了过去，叶梧目光一瞥，眼眸落在当事人的身上。
“小杰，”他扬声唤了句对方，待戈苑杰一双大眼睛困惑地寻过来时，
“我看你手上的球拍炁运用尽了，换一支吧。”
“真哒？”戈苑杰一愣。
旋即从球袋里抽出备用的3支。
叶梧摇头，都没啥炁运了，“找其他人借一支顺手的。”
闻言戈苑杰忍不住哀鸣一声。
转眼他又换了脸色，眸如恶煞般扫射四周。
被示意到的队友，目露凶光觑他，“球拍如爱妻，我看谁敢动我的女人！”
“……”
“……操什么爱妻人设，你和法国球星奥波德加缪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他这脸哪配啊，看一次瞎一次。”这是不能容忍兄弟帅过自己的发言。
“去死吧你这个让我流泪的狗男人。”
“用我的球拍，”好在戈苑杰今日的搭档心性纯良，在队友们机关枪似的一阵突突抢白后，才插上话的梁族，淡声安慰，
“放心，现在的温度很适合发挥。”
眼下正是天穹残烟的时候，暑气疏，蝉虫歇。
宜风更宜人。
也许是一阵清风来至，牵惹了戈苑杰的心肠，
“搭档，或许咱俩可以长久地搭档。”
戈苑杰：感动（┳◇┳），并发出职业双打邀约。
对面拒绝，并直言不讳：
“抱歉，我志向单打。”梁族面不改色道。
杨修挑眉，语调很欠地补刀，
“杰啊，要不朋友圈转发垃圾转运车，听说很靠谱。”每个垃圾都能转运。
正说笑着，叶梧提醒他们抓紧时间去热身，“别以为会赢得相当轻松，”
“对面不二周助遇强则强，可别送掉垂手可得的胜利。”
话音刚落，戈苑杰嘴角蓦然一敛。
接着便听到梁族冷峻的嗓音，“嗯，知道了。”
以及戈苑杰的回复，“放心吧叶队。”
尾音利索，带着坚定。
——
在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晖即将隐去，
馆内照明系统，同时亮起。
耀眼如白昼的光辉倾泻而下，照彻了整个球场。
双打一比赛，也在此刻展开。
站在发球区，是日本队副队不二周助，缓慢地走近底线的是国三小将上城葵。
球场另一端的是，经验老道的职业选手，梁族和戈苑杰。
熟悉的一幕。
双职业对战初，高中生组合，相似的场景，日本队，能否重现三年前对战法国队的奇迹？
对当年比赛尚有记忆的球迷们，心中登时起了一丝期待。
纵使日本队处在劣势，球迷们脸庞上的士气，并未显露出低迷。
显然，他们相信着副队不二周助，这位天才球员，拥有挽救队伍于危难的实力。
日本发球局。
肩负重任的不二周助首发球。
双方牌面不等同的情况下，没有闲余时间循环渐进地试探，日本队迅速展开强势进攻。
问曰：凡战，敌强我弱。何以应？
答曰：虚张声势，淆惑视听，示强于敌，使彼莫能测我之势。
余口惜口蠹口珈7
分辨不出真伪的繁华之象，最容易骗过人的眼睛了。
或许真被对方破釜沉舟的架势镇住了，开局十分钟过去，戈苑杰两人仍未发起抢攻，只试探着对面的底细。
双方竟打得一时难分伯仲。
直到，
耐心和对面初中生上城葵周旋的梁族，抓住了对方破绽。
网球与球拍交融，发出一声脆亮的撞击声。
敏锐耳音到上城葵的二发力度疲软，梁族果敢发力，切削以他一记角度刁钻的反手侧追身球。
对方急忙侧身一挡。
「专攻他。」
收到搭档打的暗示，
戈苑杰配合着梁族，利用丰富的快速变换组合球，连续进攻来施压这位小选手。
犹如万钧般的压迫感，紧紧相随着上城葵。
4拍来回后，
吃不住来球的他，正手斜线失误送分。
四周掌声汹涌。
比分4-3，华国队领先。
“这会是个重要的节点。”电视里，主持人黎岳的声音夹杂着轻松，
“由我们华国队率先破发。”
双方换边。
落后半步的上城葵，亦步亦趋跟在前辈后方，握在手中的拍子不自觉紧了紧。
像是了然到后辈的情绪，不二周助放慢了脚步，同他并肩，“不要计较上一球的失误，不要担心下一球会失误。”
“要一直想着如何赢哦。”
闻言，上城葵忍不住侧目看去。
触目到那双如烟般，泛着细腻温和光华的眸子时，他稍显紧绷的身子，微微卸了几分压力。
“谢谢不二前辈。”少年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容。
看台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小骚动。
场下换边完的四位选手瞬间觉察，被牵引般地，将眼神都转向现场屏幕。
原是电子大屏上，猝不及防出现一张侧颜冷峻的脸庞。
对方身穿一件低调的黑色运动衫，正专注地看着球场。
待瞥见屏幕里的影像，他眉宇微拧。
尔后，他礼节性地朝着镜头，轻轻颔首。
此人正是曾为U17德国队效力，与日本队有很深厚前缘，如今的职网新生代，手冢国光。
梁族和戈苑杰，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对面。
华国队众选手，也很有倾向地将目光，投到不二周助身上。
仿若与屏幕里的那道清冷的目光，交织相汇，不二周助有点恍惚。
很快，他垂下眸，清秀的脸上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
微风拂送来，一阵凉爽。
叶梧摩挲着下巴，由衷感慨，“今天的掌镜使※，未免太懂选手八卦。”（※：如字义，掌握镜头的人）
……不管是上一场镜头给到越前龙马，还是现在的手冢国光。
“昔日的队友，曾经的并肩作战，仿佛一如昨日刚发生。”
“这种羁绊，虐，太虐了！”
发挥着华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华国队选手席你一言我一语的。
“这是准备给日本队加持buff，别太偏袒哦喂！”
“没办法，咱们网坛给力的新星都在这儿了，”扼腕了一波还给自己抬咖，杨修一副熟稔舆论造势的口气，
“不然掌镜使高低也给咱整一波羁绊。”
“可惜咱跟女网前辈们年龄差太大，不然咱还可以整个情缘牵绊。”
说话的队友被群起鄙视，
“你也真敢想，摆明了要登月碰瓷。”
“年纪轻轻，想傍大佬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这种，”司洋真诚地发出困惑的一问，“不就得趁年纪轻轻才傍得上吧？”
“……哲理名句啊……以后别歪着脑袋打瞌睡，改闭眼打坐吧，司大师！”
——
比赛继续。
梁族和戈苑杰抬眸相顾，沉缓颔首，「要速战速决了！」
并非只是单纯看了一出热闹，深谙球场风向的两位职业选手通透，
一出美好的羁绊戏码，让旁观席，不自觉内心有所倾斜。
而在赛场上，越是赋予选手悲壮色彩，越能俘获观众的真情实感。
这就是竞技，所贩卖的人文美学。
如何拔去观众心中的这根‘刺’，职业选手会告诉你：
只要用精妙绝伦的球技，一样可以震撼多情的观众。
从而达到技术美学。
华国队发球。
锐利的拍打声传遍全场。
探查清了对手的实力，没想再磨下去的必要，华国队一出手，便是竭尽全力、毫不留情。
梁族两人默契利落的分工，以那位初中生作突破点，撕开对手的防守，连保带破，将比分进一步扩大。
砰！
网球沉甸着巍峨雄浑的势压，轰鸣过耳畔。
相持中，戈苑杰一拍正手位直线的制胜分，拿下这盘。
这一刻，场上深刻感受到双职业的威慑感。
首盘6-3，华国队领先。
此起彼伏的掌声刹时落下。
随着快节奏的视觉体验，仿佛置身在双打满贯赛中的观众，再次变了心。
一颗心，被华国队以雷霆碎魄的技战术裹挟着，荡来荡去，战栗难安。
‘刺’，很好地被拔除了。
第二盘的节奏快了很多。
梁族他们，深切体会到不二周助的难缠。
这位选手，哪怕在比赛的最后一刻，也能一闪而现出，令人毛骨悚然般的天才招式。
是个强大的对手。
可谁让这是双打呢。
没留对手翻身的机会，华国队两人一路乘胜追击。
在赛末点时，却出现了意外的一幕。
一声破空。
判断出飞行轨迹，戈苑杰猛冲到中场落点处。
小球砸到地面瞬间，他立马察觉到自己冲得太近了。
小球高高弹起。
反应过来的他，抑制住身体本能的挡球动作，将手上的球拍迅速移开，避免触球。
强大的气流擦着戈苑杰的脸颊。
火辣的热意。
几乎同时，
梁族已经迅速奔飞过去，在小球的高点期，及时跃起救球。
一百八十度的空中回身扣杀！
正手凌空抽击，稳稳落在界内。
澎湃般的喧嚣欢呼声，倾注全场。
神乎其技的反射神经，不可复制的一球！
屏幕慢回放了球擦身戈苑杰的情景。
未出现二次触球，这个回击球算作有效。
哨响，屏幕的分数发生了变化，
40-30，华国队！
现场又是一阵的掌声。
这一刻，华国队众球员一边鼓掌，一边默契地想着，「看来跟球拍无关，重点还是得给那个倒霉鬼开光。」
十分钟后。
伴着一声长长的嗡鸣声，LED电子屏幕跳出一个大大的win！
几乎同时，从看台席上传来的喊声，
“congratulations！China！”
迫不及待的，比官方广播更早地宣之于口。
现场愣了一瞬。
随即便是球迷们止不住地，如同巨浪的尖叫，震荡着鼓膜。
“双打一比赛6-3，6-4，华国队胜出，用时1小时15分钟。”广播的声音被稍稍盖住，但此情此景能理解。
因为是可以被原谅的热烈。
下午6点58分，墨尔本的穹宇才隐隐袒露几颗零散夜星时，本次U17青少年团体赛的冠亚军，划上了明确的分界线。
四场比赛，2场单打2场双打，华国队vs日本队，3：1。
华国选手区，
众人呼吸急促，有队友激动地碰了碰韩教练，“赢了！教练，我们是冠军！！”
韩教练动作有些生硬地回头看向众人，艰涩问道，
“赢了？是我们赢了对吧？”
叶梧直视他，畅快地笑了，“赢了！老韩啊，我们是冠军！”
“WeAretheChampions！”
耳畔是胜过金戈铁马的振奋声，韩志高的意识却飘远了。
那些已经褪色的过往记忆被唤醒，旧时的一切，刹时鲜明了起来。
明亮色彩的少时网球梦，黯淡缺憾的职业时代，浑噩无力的教练生涯。
最美好的韶光匆匆流逝，而向往的荣光，却一而再，再而三，交臂失之。
他仿佛一位颓废的乐手，手上唯一的乐器，是把弦断音哑的小提琴，在残酷的现实中，破碎的琴弦怎么也拉不出一场漂亮的独奏。
后来，一整个人生即将过完了，所以，
凌云壮志在某一次倏忽丧失了，矜傲也放下了，他的心闲逸下来了。他成了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韩教练。
如此这般，说不上多美好的旧梦。
此刻却自动披上了诗意的朦胧。
曾经所有的郁郁，好似都变得甘心。
替国出征，能为自己的国家竭尽全力，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会对那第一次握起球拍的小子说声，“你是对的。”
「感谢你爱上网球。年少的我。有梦的我。」
岁月荏苒，在韩志高的脸上刻下了光阴的烙印。特别是那最先苍老的眼神，在眼前这个清明如水的月色下，重新沾染上璀璨光芒。
部员推搡着韩志高下场庆贺，拉回了他的思绪，脸颊的湿热痕迹让他恍惚。
终于醒神过来的他，大喝了一声，冲进赛场，用力地拥怀着场下的两位双打选手，
“我们赢了！”他沙哑喊道。
“我们赢了！”华国球员紧随其后，跟着撕心裂肺道。
他们在喊，观众也在喊，
“华国赢了！”
墨尔本上空，呼啸声回荡云霄。
整个体育场的观众，不吝啬他们的掌声，都在为冠军喝彩，为华国队喝彩。
全场沉醉在肾上腺素狂涌的快感中，沉浸在胜利的荣耀中。
低哑的喉咙，灼热地叫喊着。
“我们如愿以偿了！”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释放。
胸腔传来猛烈的灼烧感。
那是一种令人满意的疼痛。
荣耀，是最强烈的兴奋剂。
摆手拒绝队友们拉拢他下场后，叶梧仰头看向天穹，深吸一口气。
呼吸是平静的。
可似是而非，潮热的水汽，似乎要从眼眶里柔软地涌出。
他摸到膝盖的红色外套，囫囵地盖在脸上。
灯光下，脸庞被覆盖着，有东西模糊了他的目光。
他用力地睁着双眼。
视线余光，只看得到一片红海。如梦中那样的红。
那是，荣耀的色泽。
广播适时响起获胜队伍的国歌。
这是一场加冕盛乐。
在赞颂胜者之时奏响，歌功国家之荣时鸣起。
观众席上，部分当地华侨或是华国留学生观众，他们热泪盈眶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自发地跟唱。
“恭喜！恭喜国青队首次夺得戴维斯杯冠军！”华国的演播厅，主持人黎岳的声音几近哽咽，
“历史的转变，完成在即！”
“网球历史，也迎来了新的主人！”
无法形容这美妙的一刻。
“对不起，我不是位合格的主持人，现在的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的声音哽咽得更厉害了，深吸了几口气，他继续道，
“「艰难之路，唯勇者行。」，能够走到今天，我相信他们，这背后一定默默付出无数的努力和辛劳。”
“所以，亲爱的观众们，让我们一起，用力地记住在场的每一位球员，
我向他们致敬，正这群斗志昂扬之士，用黑龙之剑斩断华国男网的困难局面！”
“我们久久等待着这万众瞩目的一刻，他们也没让我们等太久，
华国网球，终于等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
“似曹公那句，「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国青队这群少年做到了，”
“他们让，缀有象征光明的红地五星旗，在这个世界体育盛事之都上，高高飘扬！”
“如鲁迅先生的祝愿，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
“我也衷心祝愿，愿国青队的每位球员，永远发光，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