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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死了?”文侪朝前迈出一步,“少说笑了,你睁眼仔细看清楚了!死的是那些个被你吊起来的可怜人!”

第196章

“死了?”文侪朝前迈出一步,“少说笑了,你睁眼仔细看清楚了!死的是那些个被你吊起来的可怜人!”
文侪说及此处,忽而一愣,那老头既认为他和戚檐都已死,那如今又见他俩生龙活虎的,怎么不把所谓欺骗阎王爷的法子用在他们身上,却要去为难那些个烧焦的尸体?

他口中的‘死’,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这里的活人都是死人么!

戚檐跟着上前,把搓暖的手捂上文侪的双耳,笑道:“暖暖,都冻红了。”

说罢,他抬眼看向那老头,笑眯眯地说:“老人家,你说我们死了,怎么死的?”

老头嘿嘿直笑:“天机不可泄露!”

“那换个问题,你还知道谁死了?”戚檐逼问。

“文公子,你,还有……还有……”那老头忽而像是卡壳了似的,卡在“还有”二字里出不来。

文侪看得烦躁,又问:“那这儿被烧死的人在你眼底都是活人么?”

老头打了个嗝儿,不再重复前话,只摇头说:“不是在小的、小的眼底哩!他们本就活着!”

“那么你呢?”戚檐盯住他,“你活着还是死了?”

“小的么?”老头抠着手上应搬运焦尸蹭上的黑屑,咧开嘴笑道,“小的当然死了啊!”

戚檐又问:“我们也死了,你为什么拿我们当爷?”

“这阴界死人也分尊卑,最高乃自杀而亡的,其次是不受控的灾厄,最次是他杀……”老头眼睛滴溜转了几圈,只哆嗦着腿脚,说,“爷,天好冷,咱们一块烤火去么?”

“既然把我俩当爷,马上给我滚干净了!”文侪冷脸吩咐,便扯着戚檐朝方家后院行去。

再回身时那叠声称是的老头已没了影儿。

“为何急着把他赶走?”

“你想和一个吊尸的老疯子在一个方烧死满宅人的地儿烤火?”文侪反问一句,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无缘无故说要换地烤火,我觉着他是没有线索能提供了才如此。”

“巧了,我也这么想。”戚檐加快了步子,把手拢在一块儿边搓边说,“现在闲人都死光了,让我仔细瞅瞅那地下室里是不是真有宝贝。”

***

地下室的尽头依旧是那扇血迹斑斑的木门,只不过门板上也已留下了大火曾漫及此处的焦黑印子。

文侪将铁门闩一拉,鞋尖抵住门缓慢朝内推开。

入屋前的第一瞥,文侪瞧见的是两双骨碌碌打转的眼。

那刺激感无异于裹着棉大衣的严冬忽然被人从头到脚浇了盆凉透心的冰水,文侪觉得头发都差些竖起来的瞬间,屋内女人先捂脸尖叫起来。

“哎呦!二位怎在这儿啊?”戚檐不动声色将手挂上吃了一惊的文侪的肩,温柔拍了拍,“凤哥,白小姐!”

适才那失声惊叫的白小姐见状匆忙捂了嘴,颇不好意思地冲俩人笑了笑。

满身酒气的凤大少见状也不起身,单颓丧地冲着俩人苦笑,而后缓慢地侧过脑袋,冲桌上一张黑白照片扬了扬下巴:“当然是为了我小妹啊……”

文侪看去,蓦见那张曾堆满实验数据的办公桌已被清空,仅在桌尾放了一个装有黑白照片的相框。

——是凤梅。

“小凤?!”戚檐故作夸张地拧了眉头,先文侪一步上前去拿起那相框,“我竟不知她也去了……”

“这大火是公平的哇!夺人性命压根不会去看姓甚名谁……”凤大少惆怅地摸着一搪瓷酒杯,“近来我们家里人都忙,没人陪我小妹玩,她这段日子都住在薛家……哪里想得到……”

凤大少忽然掩面哭起来,旁儿那白小姐见他哭,也忍不住掉下眼泪,一时间,阴森森的地下室房间中仅剩俩人此起彼伏的恸哭声。

“这么瞧来,那凤大少还是挺关心凤梅的……那之前的世界里,为何会出现凤梅仓库杀兄的场面?”文侪蹙眉绕过俩个泪人,停在了先前摆放人体组织等物的木架子前。

那木架子上已经没有了大小各异的玻璃罐,文侪嗅了嗅,连丁点福尔马林味道都没剩下,取而代之的是数排烧得正旺的红烛。他试图从中翻出什么线索,在发觉无论是架子还是办公桌上都全无线索后,又回到了凤大少与白小姐的桌前。

戚檐先坐下,而后本还有些不死心的文侪也坐了下来。

“凤哥,你们为什么在这儿祭拜小凤啊?怎不带她回家去?”戚檐拿起酒壶,套着近乎帮那夫妻俩斟满了酒,“这里又脏又暗,倒委屈小凤了。”

“人死了,穿着衣服和没穿是一个理呐!”凤大少将盏中酒一饮而尽,砰地将杯盏给砸在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戚檐陪着笑,并不打算到此为止,抬手又给那人倒满了一杯酒。

“嗐!你们薛、薛家人不懂!”凤大少显然有些醉了,舌头已有些捋不直,他伸出一个指头在戚檐面前晃,又忽然将朝天的指头调转方向,指向地面,“我们凤家人死了可不就是光溜溜叫人看了个完嘛?!所以……”

“所以?”戚檐不动声色瞥一眼听得专心的文侪,悄摸揉了一把他的卷发。

“所以死人都得往地下去,亦或者严严实实藏起来!千万不能叫鬼差给抓了去!若是被抓了去,便只有下辈子当牛做马的命,一不当心可是要入畜生道的!”

戚檐其实想问,所以,在你死后,凤梅她把你藏到了邻居家的粮仓吗?

可他没挑着合适时机,后来也就没问成。

“凤家兄妹俩关系应是真不错……”文侪低声琢磨着,忽又跳开那凤家事,问,“所以这阴梦里的生死究竟是怎么定义的?怎么说我俩死了呢……”

戚檐懒懒地趴在桌上,显然是一副不乐意再动弹的模样,见文侪瞧他,于是歪了脑袋枕住一条手臂,冲文侪粲然一笑。

文侪怔了怔,伸手去拧他的耳朵:“别偷懒,快起来分析!”

“哥,你是不是喜欢我笑啊?”戚檐看过去,双眼扑闪扑闪。

“我要说我喜欢你哭,你还能哭给我看?”眼见戚檐要蹭他的手,文侪赶忙把手抽回去,又愤愤拍了他背。

“你舍不得。”

戚檐笑盈盈挺直了腰背,领着文侪走到办公桌旁放置的一相框前。他瞥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俩人,果断将那有些过厚的相框给拆了开。

下一瞬,数十张黑白照片掉了出来。那些照片多是凤梅一人,偶尔有几张是凤梅与他人的合照,这之中包括了薛家人、方家人、甚至薛家表亲花弘,唯独没有薛有山、戚檐、文侪以及在场的凤大少与白小姐。

“存在于这些黑白照片之中的人,皆死在火灾里了吧……”戚檐将照片一张张看去。

闻言文侪蓦然一愣,他盯住戚檐带笑的眼,说:“在先前的世界中,我们在凤梅房间看过白小姐的讣告吧……此外,凤大少也被凤梅杀死在仓库里,而刚刚那老头又说我俩也死了……那……”

他忽然觉得口中干涩,喉头滚了滚,也依旧没能缓解缺水感,他不自觉握住戚檐的手臂。

“如果我们四个都死了,那薛有山呢?他也早就死了吗?什么时候死的?是在生辰前后?还是回家前死在路上了?亦或者……”

戚檐见文侪分析得专注,含笑给他捏了捏肩:“那眼下我们先找找看薛有山是否真正死亡吧?”

文侪点了头。

或许是因一下子瞧着太多黑白照片的缘故,文侪猝然想起了当初在凤梅房间搜到的,薛家于1924年初拍摄的两张全家福。

那两张奇怪的全家福——一张是薛家人、凤梅与方家人,少了薛有山;另一张则是减去薛无平、凤梅、方家人,加上薛有山。

“想什么呢?”戚檐忽而屈腰探身问他。

“薛家全家福。”文侪说,“之前就觉得那搭配奇怪得很,眼下想来更觉得奇怪。”

“说说?”

文侪抽出一张白纸,边画边说:“如果我们单单只看变量,那么可以分作对抗的两组,有组一,则无组二。”

【组一:凤梅+方家人+薛无平】

【组二:薛有山】

戚檐拿指腹轻轻蹭过“薛有山”三字,说:“这样看来,在眼下这世界里,组一的人都已确认死亡了呢……薛有山倒是活着……假如这两组人的生死对抗性不仅存在于这个被火烧的世界,那么在最开始那世界,是否意味着薛有山已死亡呢?”

文侪将笔杆子敲在本子上,说:“还有一个点,这全家福是在1924年初那会儿拍摄的,那这能否说明薛有山在与郑槐成亲前就已身死呢?”

文侪说到此处,已是皱紧了眉。

酒劲似乎散了些,凤大少和白小姐突然从桌上醒来,在一旁发出一些嘈杂却又叫人听不清楚的话语声。

戚檐攥住文侪的手臂,说:“没事,不急,咱们再好好捋一捋。——我们初见薛有山是在第二日夜,后边两天我都同他住一间房,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极其怪异的举动……哦,他不吃饭,把饭都往柜子里倒,但他将这解释作他要与郑槐同甘共苦,是对家里人欺压郑槐的抗议……”

文侪噘嘴画着时间轴:“既然往后找不著有关他生死的线索,那往前呢?”

“往前?”戚檐怔了怔,霍然笑开来,“对啊,往前!”

“我们是在仓库里看见薛有山归家的,可是往前推一点,我们在前往仓库的路上,曾看见老人在院里烧纸,当时墙边每走几步就会有人放一碟‘倒头饭’,那是给死人吃的。——先前不摆,偏偏薛有山归家那日却摆起来了。”

“那么他与郑槐的来往信件呢?那信不是一直持续到薛有山归家么?”文侪把话说完,甫一看到戚檐面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霎时茅塞顿开。

他不是曾为薛有山的回信太具割裂感而感到奇怪么?

薛有山屡次提及他对于郑槐的单相思,可是郑槐是进了薛宅后才对薛有山有所了解。

“那么,那些信件……”文侪咽了口唾沫,“皆是薛有山单相思时自写自留的信件……而郑槐进薛宅后拿到的信件根本不是从远方寄回来的,而是薛家人从薛有山曾写的信中随机挑拣的一封,而薛有山那时——早已死了。”

戚檐点头:“这薛郑婚事,是生人配死人的——”

“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