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吐血
萧衡之让许云帆带上润哥儿先走, 他现在不想死,只想赶紧见大夫。
虽然在得知秦润是自己的孩子后,萧衡之迫切的想见到人, 把人好好的抱在怀里, 亲切温柔慈爱的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父亲, 可转念一想, 秦润在得知自己中毒就伤心成那样了, 要是再见到自己这幅样子,岂不是得哭晕过去?
萧衡之舍不得孩子担心,让许云帆把人先带回去了。
许云帆一走,萧衡之赶忙让暗卫去把大夫抓来, 他等不及了。
萧衡之现在是真真的一点都不想死。
他高兴的快要疯了。
他有孩子了,他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甚至在自己不知他来到世上的情况下长得这么大了, 萧衡之高兴之余, 席卷而来几欲将他淹没的愧疚感差点没把他溺毙。
身为父亲, 他缺席了秦润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缺席了他需要父亲的每一刻。
在没有他的保驾护航下, 萧衡之都不敢想, 秦润究竟吃了多少苦头, 受了多少磨难。
他的儿子, 本该是金枝玉叶,受尽繁宠无忧无虑长大的, 可秦润却……
萧衡之不得不怀疑,他究竟做错了什么,秦斐俞要这么报复他, 要这么对他的儿子,他是不是把对他的不满,怨气撒到秦润身上去了?
这人还真是知道怎么抓住他的弱点给与他致命一击的。
萧衡之左思右想,终究想不明白他究竟对秦斐俞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以至于秦斐俞要这般对他。
越想萧衡之越困惑,越困惑便越气,越气便越恨。
秦斐俞!!
好一个秦斐俞,居然敢把他耍得团团转,甩了自己不说,居然还把他骗了十几年。
萧衡之不想死,他必须找秦斐俞问个清楚,如果可以,他还要给秦斐俞两拳,以抚他的意难平。
好个秦斐俞!
好他娘的秦斐俞!!
亏秦斐俞当年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喜欢得要死,这辈子非他不可了,还说什么对自己一见钟情再不能忘。
说爱自己,亲口说喜欢自己的秦斐俞对他骗身又骗心,把单纯的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该死的。
这哥儿就是个大猪蹄子。
萧衡之差点没被秦斐俞气死。
谁能信啊,那个说没了他就不行的哥儿,让他死都要死不瞑目啊!
萧衡之恨着,崩溃的心态让他一口气差点又没上来,吓得给他扎针的大夫哆哆嗦嗦的就是一个噗通跪下了。
自暗卫把大夫拎来,老王爷老王妃听到动静,连收拾都顾不上,急匆匆就跑了过来。
老王爷老王妃见着他们从小疼到大,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孩子吐了血,两老呜咽出声,已经顾不上旁的,齐齐跪在萧衡之床头。
“衡之……我儿……不要丢下娘……你去了,娘……怎么活?”
他们有太多话想说,他们想让萧衡之加把劲,不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等等,可哽咽抖动的唇,过度的悲伤宛如一双看不见的无形的双手扼住了喉咙,让他们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衡之嘴里不断吐着血,视线落在白发苍苍的双亲身上,眼角的泪痕不断。
回到齐家的许云帆一夜无眠,被秦润抱着,他是睁眼睁到晨光大亮。
昨晚那些话,他本不该说的。
萧衡之的身体太差劲了,他眼不瞎,不是没看出来,但他也看出了,萧衡之郁结于心,心病太重。
有时候,要命的不是在外可诊的伤,而是看不见,诊不出的心理病往往更致命。
萧衡之早年也是个练武之人,虽中毒了十几年,身子骨多少被伤了根本,但王府这么多年给他补的也多,身子骨其实也还算好,要不然,换旁的普通人家,没有这般门路、钱财,萧衡之坟头草只怕早已换了一茬又一茬。
许云帆就是故意说的,秦润那么在乎萧衡之,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如此看重萧衡之,如果以后得知已逝的萧衡之是他的父亲,秦润该做何感受?
为了秦润,许云帆不得不冒险试一把。
担心了一整晚,天刚蒙蒙亮,许云帆实在熬不住,迷迷糊糊即将失去清醒的意识之际,外头突然吵了起来。
“嗯?外头吵什么了?”
许云帆眼睛都不带睁一下,困顿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秦润拍着他的后背,他知道许云帆这样,九成还没睡够,“你睡,我出去看看。”
秦润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许云帆听着房门咯吱响了一声,他安心下来,意识再次陷入混沌之际,秦润惊慌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
许云帆这下子彻底清醒了,睡意全无,半天回不过神来。
萧衡之怎么这么中看不中用?
完犊子了,闯大祸了。
他没岳父了。
许云帆的懵逼只有一瞬,很快就穿好衣服,不待秦润拉他,他反手就要拉秦润出门,刚踏出房门,许云帆脚步又一顿。
不对劲。
萧衡之要是真的凉了,一王爷薨了,不可能只传出萧王府出事这样的风声来吧。
是他先入为主的,也许是做了亏心事,良心不安,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在听闻萧王府出事就以为是萧衡之凉了。
“云帆,你要拉我去哪?”秦润很紧张,他不知萧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开始的担忧紧张过去,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无力。
他只是萧衡之偷偷摸摸私底下,不能被外人所知,不能广而告之的义子,萧王府出事,他想去看看,可他却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他连好奇过问的身份地位都没有。
许云帆转过身,打哈哈的道:“我这不是睡迷糊了,还以为你说齐家出了什么事了呢,放心吧,萧叔好着呢,昨晚你不是见着了?估计是咱们挖出来的狗洞被发现了吧,你别多想了,走,回去再陪我躺会。”
萧衡之昨晚在没见到许云帆之前确实好好的,在见到许云后,不过也就吐了血而已,许云帆说这种话也不嫌亏心。
偏秦润对许云帆说的话深信不疑,跟着许云帆又躺了回去,把许云帆往自个怀里搂。
回笼觉秦润只睡了半个时辰,醒来时,许云帆还睡得香喷喷,秦润一动,许云帆立马迷糊的哼了一声,秦润已经很有经验了,一把将自己睡过的枕头塞到许云帆怀里。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许云帆便习惯了与秦润同床共枕,而秦润也习惯了身边有许云帆的日子。
醒过来的秦润并没有急着下床,也许是这两天,他的心情太过跌宕起伏,惊喜过后的受伤都让他异常的脆弱,而许云帆与远在大梨村的两个弟弟则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秦润趴了回去,深深且认真的看着许云帆这张已让他铭记于心的面庞。
睡着的许云帆,身上那股贵气依旧浓烈,但他眼里特有的锋芒却被隐藏了起来,反倒显得平易近人起来。
毫不夸张的说,许云帆这张脸,秦润是百看不腻,他手痒的碰了碰许云帆的睫毛,许云帆的睫毛似乎抖了几下,他又轻轻的抚着许云帆高顶的鼻梁,又摁了嗯许云帆的嘴角,小声嘀咕道:“这张嘴怎么这么好看呢,说话甜的就跟吃了糖似的,云帆,你小时候是不是泡在糖堆里长大的,否则一个汉子怎么可以这么招人喜欢呢?”
“我是不是泡在糖堆里长大的,你不知道吗,你都亲了那么多次了,这个问题,你应该是最清楚了。”许云帆含笑的声音响起,双手把撑在身边的人一压,一个翻身直接把人压在身下,许云帆不客气的卸了力,两句身体紧贴在一起,一丝缝隙全无。
许云帆是有起床气的,可他会收敛,他从不知道,原来起床气这玩意也会看碟下菜。
要是换其他人在自己睡得正香的时候在自己耳边说这些不着调带着故事色彩的话,许云帆反手就能一巴掌呼过去,再给对方一脚把人踹飞。
一旦那个人换成秦润,许云帆还在迷糊之际就忍不住骄傲得意的几乎快笑出声。
“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秦润见许云帆笑,被传染似的满心欢喜起来,捧着身上人的脸在许云帆嘴角边吻了吻,“睡够了吗?”
许云帆享受的半眯着眼,“嗯,你夸我了,那些话听得我小鹿乱跳,”他稍微起身,抓着秦润的手按压在自己的心脏处,“它不听话,吵的我都睡不着了,你感受它的疯狂了吗,这家伙真讨厌,你快收拾它。”
许云帆有时候是真的很恶劣,逮着机会就会使劲的撩拨秦润。
“你想让我怎么收拾它呢?”秦润笑问道,跟许云帆在一起,秦润是满心满脑都是这个人,所有的负面情绪被许云帆的美颜冲击到离家出走了。
可能还有点困,脑子不太好使,一些甜言蜜语不能在秦润的反问后一闪而现,许云帆不得不歪头想了一下,“它不听话,我不要它了,我把它送给你了,你把它拿走,要不然你就让它飞出去吧,省得这东西每次听你说两句话就不受控制的要往你那飞,简直是叛徒得很。”
秦润:“你真的给我?这玩意你给了我,你就没命了。”
“你要吗?你要我就给你,我连命都是你的了。”
“你又哄我了,一大早你又吃糖了是不是?”
“没有。”
许云帆埋头在秦润怀里蹭了起来,撒娇道:“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润哥儿,我好喜欢你,好爱你啊,你抱抱我,你抱着我再睡会吧好不好,我还想睡。”
试问小仙男的撒娇,谁能招架得住?
反正秦润不能。
在许云帆面前,秦润连原则都能抛弃,更不用说是许云帆这么小的一个请求了。
满足他,必须满足他。
本想早起去店铺一趟的秦润:“好,我抱着你,我在这陪你呢,困就睡吧。”
他们虽是借住在齐家,不过齐修泽吩咐过,许云帆这个院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所以,只有负责打扫的丫鬟外,其他人都不敢进来,许云帆不起来,也没人敢来催,若是他饿了,只需喊一声,负责守在院外的丫鬟自会给他送吃的。
齐修泽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许云帆他们在齐府自在一些,就当自个家一样。
……
缚青雩出手委实大方,给许云帆的田庄不算小,里头良田百亩,上等地两百亩,总共三百亩的田地,另外,田庄外头,绵延至一里开外的百亩地同样归由田庄所有。
昨天,秦润在齐修泽的陪同下,已经把田庄地契上的主人给换成了许云帆,所以,如今这些都是他们的了。
许云帆打算将外头百亩地全部开整出来,以后建设一个美食城与休闲娱乐住宿为一体大型客栈。
毕竟这儿距离城门口并不算远,正好合适。
许云帆将计划与秦润说了,秦润赞成是赞成,可问题是,前期投入的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目前挣到的银子,在这笔资金面前,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齐修泽四人得知许云帆夫夫的困境,那必须是两肋插刀啊!
但可惜的事,谢、林、沈三家都觉得自家孩子交的朋友只怕是异想天开,在城外开什么美食城?
你家的美食是用金子做的不成?
京城里的人凭什么要舍近求远?
他们只觉得这个叫许云帆的小伙子异想天开,但架不住自家孩子同人家称兄道弟,三家人还是给了自家孩子一笔银子,齐远洋思考了半天,想到许云帆这小子鬼点子多,会的又多,这才大手一挥,同样也给了,但四家给的银子凑起来,还远远不够。
最后秦润只能舍出脸去找萧衡之,萧衡之没有多想,直接把剩下不足的资金全部补上了。
许云帆同秦润想试,那就大胆去试试吧,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试的勇气都没有。
萧衡之拍拍秦润的肩膀,在秦润要走时,“润哥儿,你不要多想,我会等你们在京城落脚的那一日,还有,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要害怕失败,你身后还有我,父亲别的可能没有,但银子肯定是不缺的,一个美食城而已嘛,你想做就做,父亲不差钱,你使劲造。”
几家人都认为几个年轻人在异想天开,可在日后,城外云润美食城成为大晏朝名声大噪的美食胜地之后,谁都不吭声了。
没办法,你们谁见过那什么烧烤还有火锅、冰淇淋奶、茶等等闻所未闻的美食吗?
你们有见过彻夜不灭被五光十色的灯光包围的集具吃喝玩乐于一体的宏伟客栈还有仿若被黑夜遗忘的美食城吗?
说是客栈,可京城哪家客栈能起的那么高那么宽的?
客栈三楼是琳琅满目的服饰、首饰、胭脂等生活用品,二楼也是各种各样娱乐设施,一楼则是天南地北各地菜系店铺,四楼五楼便是普通人可入住的客栈,至于六楼,许云帆让秦润装修的更豪华,房间内的设置,无一不精致奢华,而这些房间也是贵宾室,以及顶级贵宾室,需要提前预约才有机会入住。
当然,这些都是日后的事了。
开设在京城的云润店铺,生意意外的火爆,糖果、果干等吃食,更是供不应求,秦润同萧掌柜查看店铺里的账本,而许云帆则去了田庄。
田庄外有二十多户佃农,这些佃农比之其他百姓更惨一些,因为,其他百姓尚且还有田地,哪怕不做生意,家中有田有地,总归就有一口吃的。
而所谓的佃农,他们通常没有或只有少量的土地,只能向大户人家租种土地,因此很多佃农常常会受到主人家的剥削,得知田庄换了另外一个主人,这些佃农已经两晚没睡好了,他们怕啊!
上一任的田庄主人是个好人呐,虽然他们没见过对方一面,可田庄主人雇佣他们种田种地,从不会苛扣他们半个铜板,外头工钱怎么算,他们是分文不少,有这么一个雇主,他们干活也是尽职尽责,从不会偷奸耍滑。
如今换了另外一个雇主,这些佃农怕的要死。
要是新雇主克扣他们工钱,只要有口饭吃那还算好,最怕的就是,人家不要他们了。
在京城这种地方,拖家带口的,他们能做什么?又能找什么活?
要知道,就是城内的乞丐,那都还分有地盘势力的。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想了一晚,担心一晚的大人们实在熬不住,刚眯上眼,田庄之前的管事满头大汗跑过来,挨家挨户的敲门,大喊让他们赶紧起床,“起来了,大家伙赶紧起来,今儿新庄主就过来,大家伙赶紧的起来准备,拿出你们干净利落的一面来,第一印象很重要,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今儿了。”
轰……
厚重的木门被打开,二十几户佃农赶忙打开门,一些汉子连衣服没穿好都顾不上了,急忙问管事,“盛管事,新庄主今儿就来?你见过人吗?”
盛管事五十出头的样子,是田庄里的老人了,同时,也是佃农们最熟悉的老大,为人脾气温和,同佃农们关系不错,从未私吞过庄主拨款下来的工钱,大家伙很是信任依赖这个盛管事。
佃农门急于知道新庄主的为人,但盛管事与他们一样,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缚青雩对许云帆了解不深,但许云帆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些。
海外来的汉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能用的人不多,要是随便给他一个庄子,只怕到时候,单单是管理这一块就够许云帆忙了。
像许云帆这样的人才,要忙,那也该忙他的国家大事,田庄上那等琐事,绝对不能拖他的后腿。
京城外的田庄,缚青雩是大概清楚的,为此,缚青雩才把此处给了许云帆,临走前也曾跟许云帆说过田庄的基本情况,让他大可放心用庄上的管事,如果可以,缚青雩甚至让他继续用着这群佃农。
许云帆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人家把偌大的田庄送给他,提一个小小要求怎么了?
再说了,这帮佃农,他不用,几百亩的田地,他上哪雇人干活去?
许云帆欣然同意了,林萧然担心许云帆不认识路,非得一大早厚着脸皮在齐家同齐爷爷吃了早餐,之后亲自送许云帆过来。
他们四人商量好了,许云帆要是出去办事,他们其中一人必须跟着。
不跟不行啊,不然就许云帆那比他们世家少爷还要世家少爷的脾气,单独让他出门,指不定要惹事,谁让有时候,你不惹事,不代表,别人不惹到你身上。
许云帆与林萧然一下车,一上了年纪的汉子打量了他们一眼,这才面带微笑迎上来对许云帆客气道:“这位少爷可是许庄主?”
林萧然好歹也是京城内出了名的少爷了,盛管事自是认得。
“是我,盛管事你好,劳烦你一大早代为传话了,咱们田庄的人都到齐了吧。”许云帆这话说的客气又好听,他没说田庄里的佃农,而是说了咱们田庄的人,几个字的差距,亲疏差距高低立判。
盛管事好歹也是个管事,人精得很,一下子就听明白许云帆的意思了,赶忙笑道:“都在这了,庄主客气了,身为管事,替庄主办事,不过是分内之事。”
许云帆浅笑颔首,转而扫了一眼身着粗布麻衣的一群佃农。
缚青雩的人说了,田庄里的佃农共有二十六户,古人讲究多子多福,一户人数可不少,二十六户听起来好像很少,但人数达到了两百多人。
在两百多人里,老幼残就占据了小部分,许云帆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