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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射阳,果然是好地方,街上男人个个都看起来很精壮。

第2章

射阳,果然是好地方,街上男人个个都看起来很精壮。
莫涯摸摸下巴,找了个卖肉的铺位靠上去,很斯文地发话:“你的肉一看就是注了水。”

卖肉的立刻举起他的大刀,脸色铁青乌云盖顶。

“不过你的胸倒是很大很壮阔。”

阴转多云了。

“手却很小。”

“人说胸大手小假把式,你那里,估计就是个银样蜡枪头吧?”

又接着两句。

大胸卖肉男看了看自己胸部,悲愤冲上脑顶,也不再跟他废话,那把还沾着猪血的斩骨刀立刻呼呼生风向他劈来。

莫涯打了个哈欠,抱膀子凝神不动。

刀刃离他脸只得半寸,猪血都甩着弧线溅上他睫毛,他还是不动。

事情不出意料,在这千钧一刻有人杀将出来,伸出两只手指,轻飘飘就夹住了那枚凶器。

莫涯于是扬眉,冲那人一笑:“原来是高大人,派带刀御前侍卫来盯我,主子果然对我很不放心。”

高大人的脸微微发黑。

“你放心,我不会跑。只是好奇想看看谁在盯我梢而已。”

那厢莫涯轻声,伸出一根手指将睫毛上猪血抹了,然后送到唇边,舌尖微卷,湿漉漉地打圈,把那咸腥裹进了唇去。

挑逗淫靡的一个姿势,就连银样蜡枪头的大胸卖肉男都有了反应。

“两位回见。”

做完这个姿势后莫涯动身,将衣衫前襟一掠,两条长腿迈步,很快消失在人群。

黄昏时分目的地终于到达。

万佛寺,那绪高僧苦修的庙宇,射阳人口中的圣地,看起来却不像想象中那么金光璀璨,反而是显得有些破落。

莫涯举步,走上台阶,还没到庙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小和尚。

八九岁的小和尚,眼睛圆圆的,看起来就很好骗的样子。

莫涯走上来的时候他正抬头,手里拿着把扫帚,深情款款地盯着头顶那棵银杏树。

“小师傅。”莫涯轻咳一声。

小和尚愣了下,连忙回礼:“施主好。”

“请问那绪方丈在吗?”

“在。”

“那麻烦引见。”

小和尚双手合十:“施主,非常抱歉,师哥身体不适,交代说不见俗客。”

这个答案有点意外。

莫涯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那小和尚却突然跳起,扫帚一扔:“完蛋!药肯定又煎干了。”说完立刻就奔进了门口。

长阶上于是只剩下一把扫帚,一把掉毛的破落扫帚。

莫涯不吭声,将那把扫帚捡了,向后靠住银杏树,缓缓蹲下了身。

小和尚法号那嗔,想起他扫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外头有点暗,他出来寻了半天没寻到,于是又跑到银杏树下呆呆看了会。

银杏叶子还没掉,没有白果吃,真是沮丧。

他闷闷后退,没几步就踩上了一个人的脚背。

是莫涯,一天一夜过去,他还是那个姿势,蹲身靠树,两只手垂在脚边,动都没动几下。

“很抱歉,我没气力让开,让你踩到了。”被踩之后他依旧很和气。

那嗔吓了一跳,连忙问:“施主是怎么了,为什么没气力。”

“你试试蹲这里一天一夜不吃饭,肯定也没力气。”

“为什么!?”

“因为你不让我见方丈,所以我决定蹲这里把自己饿死。”莫涯还是很和气,抬眼看他:“你放心,我的鬼魂不会找你来索命的。”

那嗔尖叫一声,差点没被他这句噎死,这一次又是头也不回,飞奔跑进了庙门。

“听说施主有难事,非要见贫僧不可?”

万佛寺内,屋破窗破床破,可这把声音还是那么动听,沙沙的无限旖旎,说的明明是佛语,可却让人心生魔意。

莫涯上前一步,看着床前那层布幔:“可是我现在还是没见到大师。”

躺在床上的那绪闻言微微起身:“抱歉,贫僧染病,所以要隔层布幔和施主说话。”

说话的时候他有只手露了出来,手背上长了红疹,一片片的。

莫涯于是靠上墙边,“你这是得了伤寒么,玫瑰疹都出来了。没关系,我不怕传染。”

床幔后面那绪愣了下,过一会说话:“施主倒是好眼力,莫非是曾经得过伤寒,所以不怕传染?”

莫涯打了个哈哈,表示默认。

“那请问施主,你是有什么难处,非要见贫僧不可?”

“没难处,我就是想来亵渎你。”莫涯的话轻飘飘落地,外头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地。

那嗔端着一朵比脸大的向日葵在听墙角,边听边吃葵花子。

“为何要想亵渎贫僧?”

莫涯走过去撩开床幔,见里面的人散着长发,已经端正盘坐,风从门缝钻入。

莫涯笑道:“你没剃度。”他见过那绪,所以并不奇怪,可他就是想说这句话。

“是。”那绪回答。

“假的吧?”莫涯伸手抓扯那绪的头发几下,和自己预计的一样,手感不错。

“是真的。当年先师说时机未到。”那绪垂目也不喊疼。

“什么时候到?”

“佛曰,不可说。”

那绪没有剃度,已是高僧。光了脑袋,岂不更高?

“不错,有头发更好,我喜欢。”莫涯脱鞋挤兑爬上床,“你这疹子不小。”

“是。”不管莫涯怎么样,那绪总是神情平和。

“我有法子。”莫涯对着自己两手的掌心,唾了几口口水,搓匀后,抹在那绪的脸上,“听说口水解毒。”

抹了半天,莫涯才想起什么,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早上没漱口。”

“多谢。”那绪笑容不减,半垂眼睫微微颤动。他醒目的面孔,裹上讨喜的水色,在莫涯眼里姿色更显出众。

“我叫莫涯,一路赶来就为见你。为赶路,脚也好几天没洗了。有点臭,你不计较吧?”

“不计较。”

莫涯一乐,笔挺挺地躺下:“这床太硬了,又破又硬。”他在床上,媚俗地持续挺腹多次后,又说话了,“不过,嘎吱嘎吱的,倒有情调。”

“施主要睡觉,我将床让给你。”

那绪起身,却被莫涯一把揪住大腿,“不行,你得陪我。”

那绪闻言,真不动了,安安静静地盘坐,闭眼念经。

“我长得也不错,你那家伙为什么不硬呢?是不是不行啊?”莫涯没放手,翻腾过去了点,擦弄那绪跨间。

“就当我不行好了。”那绪向外挪移少许,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毫不计较。

“这病要治啊!”

“多谢提醒。”

“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没有。”

“如果你看我不顺眼,可以把手上的佛珠一颗颗塞我嘴里,逼我吞下去。”

那绪吸了口气:“贫僧没那么想过。”

莫涯遗憾地砸砸嘴,闭目养神了会,又睁眼,侧支起自己脑袋。

“哎,我可能睡多了,现在睡不着。”

“施主可以去佛堂用膳。”

“可我现在就想睡,只是睡不着而已。”

“哦。”

“要不,你数羊给我听。哄我睡?”

“成。”柔和的眉宇,明净的面孔。真的,真的没生气。

很不好亵渎的样子。

莫涯心里盘算,不到三刻,真的睡着了。

梦里他不打呼,却会磨牙,声音惨绝人寰。

……

“师兄,这位檀越,你打算怎么赶他下山?”那嗔盯着睡着的莫涯瞧,嚼着葵花子,口齿不清。

“嗯?”

“他要亵渎你。”那嗔提醒。

那绪认真回忆,颔首道:“好似他是这么说过。”

等莫涯醒来,已经月上树梢。他迷迷糊糊的,在夜风里打了个寒战,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揉着眼去找高僧那绪。

殿堂上那绪在打坐,那嗔在旁边敲木鱼,做晚课。

超然境界,莫涯刚一迈进去就打了个喷嚏。

佛前的残香柱瞬间悍然崩塌。

那嗔哑然,那绪沉默了很久才瞅瞅香炉,瞅瞅莫涯。

要知道万佛寺穷,但修为高,香也极好,香灰总是烧到底还是完好的一柱,笔直挺立,香尘不落香炉内。

所以寺内香烧不到尽头,香灰坠落,视为:不吉。

而制造这不吉现象的人,不懂规矩地蹲地,与那绪平视,手指佛祖像:“这佛像只大阿福。”

“施主要用饭吗?”那绪问。

那嗔颔首,殷勤追问:“施主,爱吃黄瓜么?”凉拌黄瓜,是那嗔的拿手好菜。

莫涯摇头:“已经饿过头了,所以不想吃。”

“哦,时辰尚早,施主现下就想下山回去吗?”那绪又问。

莫涯依旧回答,不想。那嗔暗地松了一口气,寺庙唯一的一只灯笼保住了。

“那……施主明日几时下山?”那绪笑得很含蓄。

“明日也不走。”

“如此,敢问施主何时下山?”

“我要住在这里,常住在这里。”莫涯对于那绪捣鼓花式的追问头很痛,立即不耐烦地表明立场。

“……”

一片沉寂。

“我打算住下来。”莫涯还是蹲着,挑衅地对那绪高抬下巴道,“我要亵渎你。”

“莫施主,佛门乃清净之地。”那绪说话还是不紧不慢。

“我在这里就不清净了?”莫涯说到这里,正好放了个屁。

响屁不臭,声音却惊天。

谈判陷入僵局。

那绪到底是个出家人,顶能沉住气,埋下头,默默地转动念珠。

莫涯不能与他对视,只得站起身,负手在殿堂内打转。

“你不答应我留下,我就把这些珠子一个个吞下去,直到你答应为止。”不知何时,莫涯从佛案上揪了把亮晶晶圆珠。

那绪缓缓地抬头,好似面色平和,整个置身事外的佼佼者。

那嗔则极其夸张地“啊啊”大叫。

这顿好叫,当然鼓舞了莫涯,他得意得一口气吞了三粒。

第四粒刚沾上嘴,那绪才急道:“此乃先师的舍利子!”

“……”莫涯第四粒入喉。

莫涯将其他舍利子收好:“有巴豆么?”

“你要做什么?”那绪没开口,问的是小和尚那嗔。

“我吃上一把,保证能拉出来还给你师兄。”

“啊~~~”发颤音的依然是小和尚那嗔,那绪眉头都没动过。

迟半拍后,那绪用种很奇怪地目光看莫涯:“没有巴豆。”

在目光的暗示下,莫涯渐渐地明白,他是不能把舍利子从屁眼里拉出来的。于是,他付之一笑:“开玩笑呢,我马上从喉咙里抠出来还你。”

少顷。

四粒舍利完好无损地摊在莫涯手掌心,只是,只是粒粒都沾着血丝的口水。

“抠出了血。”那绪脸色发白,“施主没事吧?”

“没事。我可以留下来吗?”莫涯问得很虔诚,“我和谁同屋?放心,我挺吃得开,极度尊老爱幼。”

“射阳山下,向西半里的马家村有位老神医,施主下山可找他治喉咙,保准好得奇快。”那绪温和地打断,并字正腔圆地回绝了莫涯的臆想。

莫涯深望那绪一眼,“我现在就走。”

说走就走,莫涯走得也干脆。小和尚小跑步追上,提着灯笼要送行,他也拒绝。

望着莫涯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小那嗔双手合十,呐呐道:“师兄的桃花劫,终于抽出雄性的蕊,罪过,罪过。”不过万幸的是,寺里买巴豆钱省下了,灯笼也没丢。

真好。

真好?

不好!

那天夜里,人是竖着出去的。到第三天一早,人就横着回来了。

还是莫涯,还是寺前大树下。

人躺地,却蜷着身,维持原来蹲地的姿态,还是动都没动。

那嗔扛着大扫帚出来扫树叶,开门一见莫涯又吃了一惊。青天白日,莫涯的脸色比鬼还惨白,偶尔嘴里还磨磨牙。

“施主……”那嗔扫帚柄戳戳莫涯,没反应。

于是,那嗔上前再探探莫涯的额头。

额头滚烫。

那嗔跳起,又把扫帚一扔,奔进了寺庙:“师兄,想要亵渎你的施主得病啦!”

昏睡的莫涯被他喊声吵醒,困顿地撩了下眼皮,心里却得意。

是得病了,而且是伤寒。

下趟山,找到神医的住所,专门往伤寒的病家身上蹭,又饿又累,很容易感染上伤寒。没个虱子养,他也能找个虱子抓。

雕虫小技,没啥了不起。

得了消息的那绪心里极是愧疚,低着头好一会:“那就让他住下吧,等病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