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干了
景辞楹很幸运,出雪场时刚好碰到有人去机场,于是乘了顺风车,然后买了最近的机票回国。
上飞机前他原本想给季抒怀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姐姐现在的情况。
然而不知为何,在号码拨出去的前一秒终究还是退缩了。
景辞楹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似乎只要听不到那边的消息,姐姐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的,姐姐不会出事。
毕竟这么多年她都是好好的,虽然醒不过来,但偶尔也会给自己反应。
她会睁眼,会比手势,会眨眼睛。
她只是被困在了梦里。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人的底线似乎总是在不断降低,从前景辞楹最希望的事就是姐姐可以醒过来。
但现在突然觉得醒不醒过来也不重要了,只要她还活着,即使一辈子醒不过来他也愿意。
是的,只要人没事,什么代价他都可以接受,哪怕就这么照顾她一辈子。
那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景辞楹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觉得时间突然变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掰成了两半,然后一点点融化,胶水一般融在了一起。
到了后来连空气都跟着变得粘稠又胶着,让他感觉到阵阵的窒息。
哪怕他拚命呼吸,却还是喘不过气。
那种窒息感一直持续到他下飞机来到医院。
原本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路突然陌生,整个世界彷佛正在解离。
景辞楹甚至忘了还有电梯,就这么一阶一阶地跑了上去。
刚到病房门口,他就看到了正坐在病床上抹泪的刘阿姨。
“刘阿姨。”景辞楹推开病房的门,彷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句话说得极其费力。
刘阿姨看见他回来了,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便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站起身来,声音中一下子带出了泪意,“小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姐姐呢?”景辞楹已经顾不上解释,直接问道。
“你姐姐,你姐姐……”刘阿姨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景辞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只是不懈地一遍遍追问道:“姐姐呢?刘阿姨,姐姐呢?”
“小景?”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插了进来。
景辞楹转过身来,然后就见季抒怀走了进来。
季抒怀看起来有些疲惫,从昨天自己给他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应该一直守在这里没有回去过。
“季先生,姐姐怎么样了?”景辞楹心中感激,却来不及道谢,他实在太担心姐姐的现状。
季抒怀自然明白,但却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怎么了?”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但景辞楹依旧固执地不愿相信,似乎只要不亲口听到那个答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景辞楹有些无措地望着他们两人。
然而无论他怎么问,回答他的都只有满室的死寂。
“姐姐是不是还在抢救?在哪儿抢救?我去找她。”
景辞楹见问不出来,干脆自己去找姐姐。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季抒怀拦住,“小景,你冷静。”
“我很冷静。”景辞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明明自己现在非常冷静,他只是想去找姐姐而已,“姐姐在哪儿抢救,我就是去看一眼,在外面看一眼就行,我不进去。”
然而季抒怀却还是拦着他不放,“小景,你听我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呢,要不我们边走边说,季先生,你不要拦着我。”
“小景。”
“我就是去问问医生姐姐在哪儿抢救,怎么样了?你老拦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去看一眼!你别拦着我!”
“小景……”
“你叫我干什么!有话你就说!你说啊!我姐姐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见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辞楹说着一把推开他,然后不管不顾地向外跑去。
但跑了没多久季抒怀就追了出来,再次拉住了他。
那是很混乱的一个时刻。
季抒怀一直在耳边对他说着,“你要节哀,你姐姐看到你这样会伤心。”
多矛盾的话,不是看到他这样会伤心吗?那为什么还要节哀呢?
“小景,你要冷静。”季抒怀不断地在他耳边说道,“冷静,冷静。”
景辞楹听到耳朵里却只觉得莫名,为什么要他冷静?
他不是一直都很冷静吗?
哪怕是姐姐当初刚出事时他都是冷静的,冷静地在手术室外等她出来,冷静地去警察局做笔录,冷静地找律师,冷静地打官司,冷静地把那个伤害他姐姐的人绳之以法,冷静地赚钱维持姐姐住院的费用。
怎么还要他冷静呢?
直到周围的一切离他越来越远,景辞楹这才发现自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站到了半空中。
然后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从没见过的疯了一样的自己。
拚命向前,又被季抒怀努力扯了回去,脸上满是泪水,嘴里大叫着什么,可是景辞楹什么都听不清。
只能看到周围病房的家属被他的声音吸引了出去,很快医生和护士赶了过来,联合著季抒怀把他拉进了病房里。
再然后……
景辞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像是被人硬拉进了一段梦里。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他还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不在家,姐姐和爷爷奶奶一起照顾自己,姐姐总是陪着他一起看动画片,一起玩,从小形影不离。
后来再大些姐姐住校,每次回来都会用攒下的生活费给自己带各种东西。
有一年景辞楹想她,想得不行,于是一个人走了许久的路摸到了她学校。
可是到了学校又不知道她在哪个班,于是只能坐在学校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等她。
没想到真的等到了她出来吃饭。
姐姐看到他时很震惊,跑过来问他怎么来了?
景辞楹说:“姐姐,我想你。”
姐姐又好气又好笑,狠狠骂了他一顿,让他以后不许自己乱跑,然后拉着他去对面的饭店吃了一笼小笼包,又请了假把他送回去。
回去的路很远,他们俩的钱不多,因此是姐姐牵着他的手走回去的。
可是景辞楹今天刚走过来,因此没一会儿就走不动了,想要停下来休息。
但姐姐却直接俯下身把他背了起来。
景辞楹伏在她的背上,双手将她的脖子环得很紧。
“姐姐,你能不能不住校了?”景辞楹问道。
“不行,我还得上学。”
“一定要上学吗?”
“是呀,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然后才能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爸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没有很多的钱,但我有压岁钱,等过年把压岁钱都给你行不行?”
“可是你的压岁钱也不太够呀。”
景辞楹闻言有些难过地沉默了下去。
景辞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把他往上背了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分开,但是还要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我可以赚钱的时候,我们就去找爸妈,然后买一个大房子,一辈子住在一起,然后就再也不分开了。”
“那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拉勾。”
小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世事是如此坚牢,但后来发现一切不过是琉璃易碎白云散,原来没有什么不会变。
父母去世后姐姐的话一下子变得很少,像是一夜之间长大成人,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整个家的重任。
景辞楹也被迫拚命向前跑。
因为生活的重压,他都快忘了从前的那些话。
可是姐姐工作的第一年却给他看了一张卡,里面有将近十万块钱。
“你发财了?”景辞楹看着里面的数额惊讶道。
“没有,这是你这些年的压岁钱还有我的压岁钱,以及这些年零零散散攒下来的。”
“我的压岁钱你居然存下来了,我还以为你都花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姐姐拍了他一下,“我都是有规划的。”
“什么规划?”
“在爸妈在的地方买个房子啊,然后我们一起住,很早就这么想了,不过还差挺远,慢慢攒吧,总会有那么一天。”
景辞楹听到这儿记忆瞬间被拉回很多年前姐姐背着他回家的夜晚。
“你还记得啊。”
“那是,虽然爸妈不在了,但咱俩还得住嘛。”
“可是想在这儿买房还差很多啊姐。”
“没事儿,有我呢,我才工作第一年,总会攒够的。”
“哎呀,你愁眉苦脸地干什么,放心,一切都有我,你老姐在呢。”
当初的景辞君信誓旦旦,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毕竟他们都有着肉眼可见的美好未来。
命运总得眷顾他们一次,对吧。
总不会有人会一直倒霉吧。
明明一切都要好了。
明明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呢?
景辞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有时能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有时又觉得这不是梦。
毕竟如果是梦的话怎么会看到这么真实的场景?
他看到了姐姐,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爸爸妈妈,甚至还有爷爷奶奶。
他们终于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算大,装修得也很简单,但却很温馨。
景辞楹还是第一次来,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在厨房忙碌的爸妈。
客厅里姐姐正陪着爷爷奶奶看电视。
听见门口的动静,姐姐最先转头看了过来,看见是他,惊喜地笑了一下。
“你回来了。”
–
景辞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的缘故,他整个人恍惚得厉害。
一时间竟分不清这里是哪儿?
现在是什么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吗?
他应该是睡了很久,因为嗓子重度失水,又干又疼,但他并没有爬起来找水,只是安静地继续躺着。
梦是有余温的,刚才的梦实在太过温暖,因此景辞楹有些恋恋不舍。
但他也知道,再美好也不过是梦。
他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的。
现实就是姐姐也抛下了他,这个世上终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有点突然,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转念一想也是,这些年那些使他命运发生转折的大事来得都很突然,什么时候让他有所准备过?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
时间彷佛突然没了概念,景辞楹这么多年终于感觉到了累,累到一个手指都抬不起来,只想这么一直静静地躺着。
他终究还是输了。
输给了时间,输给了命运,输光了所有的筹码,所以从此以后,这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他自己了。
灯不知何时被人打开,房间里突然亮了起来。
紧接著有人走了过来,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
“小景。”有人在耳边叫他,“振作一点,斯人已逝,但日子还得继续过。”
景辞楹闻言终于回过神来,循声望了过去,然后看见了季抒怀和提着保温桶的刘阿姨。
“小楹,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刘阿姨说着挤出一个笑,手脚麻利地从保温桶里倒出一碗汤递了过来。
景辞楹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排骨汤应该是刚炖好的,哪怕隔着碗,热意还是立刻顺着他的掌心传导,然后在身体四散开来。
这股热意像是一道开关,将他身体的感官一个接一个地唤醒了起来。
景辞楹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谢……”景辞楹不知怎么回事,嗓子干哑得厉害,只挤出了一个字便滞涩了起来。
“喝点水,喝点水。”刘阿姨说着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肯定是之前哭得太厉害了,先喝点水。”
景辞楹闻言接过水杯喝了起来。
一杯水下肚,嗓子像是久旱的土地终于得了雨水,说话也利索了起来。
“谢谢。”
“客气什么,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刘阿姨的话瞬间勾起了景辞楹的回忆,是啊,他们认识多少年了?
景辞楹本想算算,可是大脑迟钝得厉害,怎么也算不过来。
“先吃点东西。”季抒怀见他又在愣神,连忙说道。
“嗯。”景辞楹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慢慢吃了起来。
排骨汤很香,可他怎么也尝不出味道。
可能是舌头有些坏了。
景辞楹喝完了一整碗汤,刘阿姨见状想再给他添一点,但被景辞楹拒绝。
“我不喝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景辞楹说着想要起身,然而却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连站起来都困难。
“小景,不急,你再休息一会儿,你姐姐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季抒怀连忙说道。
“不行。”景辞楹摇了摇头,“得我来处理,这是姐姐的最后一程,得我来送。”
季抒怀听到这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蓦得红了一下。
“好,你来处理。”
说着扶他站起身来,景辞楹的腿还是软,扶着季抒怀半天才能自己走出去。
于是他去太平间看了姐姐最后一面,办了出院手续,联系了殡仪馆,然后看着姐姐被拉走,等再回到他身边时就变成了一盒小小的骨灰。
这些年姐姐一直在病床上,因为一直吃流食,体重一直不断下降,轻得景辞楹很容易就能把她抱起来。
但也没有像这盒骨灰那么轻,轻得他几乎察觉不到什么重量,一只手就能拿起来。
接下来就是买墓地,把她安葬。
但景辞楹舍不得,因此一直拖着不肯下葬。
季抒怀并没有催促他,任由他把骨灰盒抱回了家。
只是时不时来看看他,逼着他喝水吃饭,景辞楹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景辞楹对此很是感激,可是却没有力气感谢他,因此只能把一切默默记在心底,等着一切恢复正常后再向他表达自己的谢意。
不过季抒怀明显并没有在意过,只是默默陪着他。
这天季抒怀照旧过来看他,给他带了饭菜,逼着他吃饭。
景辞楹像往常一样默默吃着饭,只是吃到一半时却破天荒地说起了话。
“原来那个时候你这么难熬啊。”
季抒怀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是挺难熬的,但还是熬过来了。”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景辞楹问道。
季抒怀听到这个问题瞬间回想了起来,许久才道:“因为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再痛苦,再难熬,生活终归还是要继续,更何况逝去的人其实并没有消失,和他们在一起时的记忆,养成的习惯,定下的目标,都会内化成我们的一部分,随我们一起走下去。”
景辞楹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今天的胃口意外得好,将季抒怀带来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净。
看他吃完饭后季抒怀准备离开,但景辞楹却叫住了他,“季先生。”
“嗯?”季抒怀回过头来。
然后就听景辞楹道:“我想给姐姐买一块墓地。”
临城的墓地很贵,景辞楹买完后账户差点挂了零。
若是裴松霁看到他的银行余额肯定会震惊,毕竟他给自己开那么高的工资。
可是这么多年他一分钱也没有攒下来。
不过那又怎样呢?
他很愿意。
曾经姐姐原本想要攒钱买房子的那张卡也被他用了。
忙忙碌碌许多年,他们终究没有在这儿买下一套房子。
但景辞楹明白,他们想要的本来也不是什么房子。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家人团聚,可以一直在一起。
可如今,全都落空了。
日子终究还是要往前过的,这一步很难,* 但终归要踏出去。
可连第一步都要迈上很久。
景辞楹依旧日日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振作起精神,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份工作。
他已经有多久没去过公司了?
想到这儿,景辞楹终于翻出了手机,果不其然,全是未接电话和未读的消息。
来自很多人,有姑姑,若若,公司的同事,但最多的还是裴松霁。
景辞楹点开通信录翻了翻,这些日子裴松霁打过来的电话足足有上百个。
而自己一个也没接过。
以裴松霁的地位,大概这辈子还没人敢这么晾着他,因此不用想都知道裴松霁该积攒了怎样的怒火。
若是从前景辞楹肯定赶紧跑过去道歉了,毕竟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但现在却已经无所谓了,因此一颗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就这么直接打了回去。
对面几乎是刚一打过去就接通了电话。
裴松霁的声音中果然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景辞楹,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裴松霁这些日子再一次经历了世界观的颠覆。
他那个从来对他有求必应,事事顺从,细致周到,从不缺勤的生活秘书先是把他一个人丢在了科罗拉多,连行李都没拿就独自回国了。
然后不回他消息,不接他电话,甚至不来公司上班,就这么消失了整整一个月,没有一点消息。
一开始裴松霁给他打电话没人接时很是生气,但当他打到第一百次时生气便变成了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裴松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景辞楹家,可是一连来了许多次都没有人,裴松霁怎么敲都没人开门。
于是只能继续打电话,发消息,可景辞楹依旧没有回他。
裴松霁一开始真的很生气,毕竟在科罗拉多时,他原定的计画是滑完雪然后带景辞楹去订好的西餐厅吃饭。
他花了心思让人提前布置过,一切都很完美。
但没想到最后去那儿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裴松霁看着面前精致的餐点,美丽的鲜花,听着悠扬的音乐,心中却只剩下了怒火。
裴松霁越想越气,给景辞楹打了电话,但他却没有接。
裴松霁原本还想明天再打,可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开端,之后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再联系到过景辞楹。
“对不起。”景辞楹明白这次确实是他的问题,没有请假,不接电话,全是他的错,因此认错得很痛快。
然而裴松霁却并不满意,“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吗?”
“对不起,这些日子是我不对,您扣我工资吧。”
景辞楹其实也明白自己只要说了姐姐的事,一般人都会理解的。
可他就是不想在裴松霁的面前揭开伤痕,暴露自己家庭。
在这点上他甚至固执到自己也不理解自己。
“景、辞、楹。”裴松霁简直要被他气笑,“你莫名其妙消失一个月,只说这个就想把我打发了吗?我再说一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裴松霁说到这儿时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放了狠话,“否则你就不用再来了。”
他当然不是想开除景辞楹,他只是想要一个解释罢了。
自然不全是因为生气,更多的也是因为他想要参与进景辞楹的生活,了解他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他知道景辞楹缺钱,很需要这份工作,因此肯定会妥协。
然而破天荒地,对面却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陷入了一阵如有实质的沉默。
不知为何,裴松霁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想要将刚才的话收回去,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在他改口之前,景辞楹终于回答了他的话。
他说:“对不起裴总,我会主动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