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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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栾也顺势走过去把灯按开,房间里变得明亮。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很自然,樊青沉浸在兴奋里并没有察觉不对。

第20章

栾也顺势走过去把灯按开,房间里变得明亮。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很自然,樊青沉浸在兴奋里并没有察觉不对。
“明天吧,给我姑姑打一个。”

“我奶奶那儿……我想这周回家自己和她说。”

樊青直起身,手依然撑在书桌上。

“她肯定得让我去山上和我爸妈说一声。”

“应该的。”

栾也顺势坐回沙发上盘起腿,顺手扯过一个抱枕放在腿上。这个距离和樊青隔了五六步。他偏头看对方一眼,笑笑。

“接下来是不是该报志愿了?”

“嗯。”

樊青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股兴奋劲又淡了一点。

“不知道去哪儿?”

栾也观察了几秒他的表情。“上次去不就已经在看指导书了吗,没认真看吧。”

“……不是。”樊青有点无奈。

每次看到樊青这种有点无语又有点无奈的表情栾也都觉得特别有意思,笑了半天才开口。

“没想好去哪儿?”

“有想学的专业,但是好的学校都有点远。”

樊青说:“如果走了的话……奶奶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她。”

但如果这个分在省内读大学,其实是很浪费的。

栾也看了他一会儿。

从认识到现在,栾也觉得樊青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无论什么外表什么性格,樊青的底色里最浓重的是善良。

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就感受到了。

也因为这种骨子里的善良,对方会把很多事压在自己身上。

“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听听她们的意见。”

“我奶奶不太懂这些……我姑姑肯定说家里不用我操心。”樊青声音有点低,“让我想去哪就去哪儿。”

“那就听她们的。”栾也道。

“其实很多事你现在承担不了,也暂时不需要你承担,所以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多考虑点18岁该考虑的事。”栾也说,“我考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哪疯玩。”

樊青听得有些想笑:“那你怎么选的学校?”

“别人选的。”栾也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想去加州,就去了。”

别人。

能决定栾也去哪个学校的人。

樊青立刻明白过来是谁了。

“你……男朋友?”

“嗯。”栾也回答。

“……哦。”

樊青手从书桌上拿开,身子站直了。目光扫过窗户,才惊觉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外面是茫茫一片,房间里柔和的灯光开着,只有他们两个人。

“慢慢想吧,四年呢,自己喜欢最重要——啧。”

话说了半截,樊青抬眼去看。栾也喝完了水把杯子放回去,不小心碰掉了怀里的抱枕,滚出去了一点距离。

他懒得站起来,窝在沙发上俯下身伸长手去捡,整个人像只伸懒腰的猫。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后颈露出了一小段光洁的皮肤,有几缕发丝垂落在上面,从脖颈到耳边,缠绕着往衬衫里的脊背延伸进去。

樊青目光落在那一小截皮肤上,几秒过后,他垂下眼走过去捡起抱枕,拍了两下递给栾也。

栾也接过来的同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懒。

“我先走了。”樊青开口。“今天进山有点累。”

“哦。”栾也愣了一下。“行。”

樊青往门口走了两步,刚拉开门又停住了。

“谢谢你……帮我查分。”

“……不用谢。”栾也笑了,“刚才非得我查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客气。”

“我这周末得回家两天,回去看看我奶奶。”樊青有点不好意思了,岔开话题。

“照片可能发不了了。”

“知道了。等你下次回来我差不多也休息够了。”栾也没想到樊青会特意说这个,稍微一挑眉。

“到时候去什么地方提前发我。”

樊青点点头,走出去替栾也把门拉上,最后还剩一点距离时又停住了。

“晚安。”樊青说。

栾也望着他笑了笑:“晚安。”

从栾也住的地方出来回樊青那儿,要穿过一段主街。回去的路上人不是很多,路旁边的水渠里溪流声很大,一路上潺潺作响。

樊青的思绪也和水流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发散。

到底该报什么学校,省内还是省外。

奶奶肯定会说不用担心她,但姑姑做生意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自己走了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栾也说自己喜欢最重要……可他当时那个学校是别人挑的。

樊青抬起头,月亮已经升在半空,柔和洁白,像是后颈的一寸皮肤。

他想去所以去了——栾也说这句话的时候低头喝着水,看不清表情,语气很平静。

他的,男朋友。

那他自己喜欢吗?

……关你什么事。

樊青回过神,微微皱起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烦人。

他把手揣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奶奶已经回来了,体检完说身体挺好。他不知道什么一本二本线,只知道高考是为了上大学。之前打了几次电话,问樊青有没有大学念。

得回家和她说一声,就像栾也说的,就算不太懂,也要和她商量一下。

还得买点东西带回去。新鞋新衣服之类的,老太太一年到头也舍不得买一次,上次还说那顶小毛线帽破了得补补。

还有吃的,得先去镇里买几斤她最喜欢吃的鸡蛋糕……

上次去镇里还是送栾也去超市,对方买了一大堆东西,很多都是临时买的生活必需品,不像旅游,有点像逃难。

还不会说话,被自己当成了哑巴。

怎么又拐到栾也身上了。

樊青拧着眉,轻轻吐了一口气。

云南的天气阴晴不定,下雨有些凉,天晴时午后的太阳又有点晒。但院子里的大青树遮蔽了大半的阳光,风吹过去,凉爽惬意。

栾也靠在躺椅里,脸上盖了本茶室里随意拿的书,有点昏昏欲睡。

樊青的照片两天没发过来了,应该已经到家了。栾老师每天批改作业的时间空了出来,又不想出门。有点不知道该干嘛。

栾也长长叹了口气,那天晚上应该文问樊青什么时候回的。

木阿奶刚好从外面进来,听见他动静在他背上轻轻拍一下。

“小小年纪,不要唉声叹气,把福气叹走了。”

栾也哭笑不得,把书从脸上拿下来,顺着应了一声。

木阿奶接着宣布:“明后几天都不在家吃啊,带你们去做客。”

“做客?”栾也扭过头。

“玉花奶奶不在了,家里面办客。要去帮忙,没时间做饭。”

木阿奶把手上拎着的袋子放下来,坐在旁边的小草墩上,往外一叠一叠拿金色银色的箔纸。

“你和小乔也去那吃。”

栾也望着那叠纸,瞬间领悟了“不在了”的意思。

“……我一个陌生人,也不认识。”栾也坐直了点。“能去吗?”

木阿奶瞅他一眼:“怎么不认识,你刚来的时候生病,我去她家要过枇杷叶煮水。梨子还是她给的。你还给她买过钙片呢,不记得了?”

栾也立刻想起来了。

“活了九十四岁,晚上睡着觉就走了,一辈子无病无灾,这个年纪,算好事情。”

相较于栾也的严肃,木阿奶反而显得平静得多,手上开始麻利地折元宝。一双手粗粝干瘦,布满岁月的痕迹。

“在我们这儿这叫喜丧,全村都要去帮忙的。”木阿奶说,“你在这儿住,也算半个我们村的人,跟着去吃饭就行了。”

在我们那儿这好像叫蹭席,还是白事……

“蹭饭啊。不太好吧?”栾也笑了一下。

“你还迷信啊,觉得不吉利。”木阿奶笑了。

“……不是。”栾也想叹口气,怕被念叨,又忍住了。“就是……不太熟。”

“生一场席,死一场席,迎来送往的,其实都是一回事。”

手里的纸三翻两翻,变成一个元宝,木阿奶重新拿一张纸。

“红事白事在我们这儿都是热热闹闹的,没什么不一样。”

栾也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有点发愣。

“那我——”

不好拒绝,他有点紧张,“礼金带多少?”

这里都是少数民族吧,有没有其他禁忌什么的,多了少了万一不小心冒犯了别人,是不是容易被人赶出去。

礼金应该给现金,那他还得去取钱。

木阿奶一挥手,语气干脆:“用不着,跟着我去就行了。”

“……”这也太随便了,栾也点点头。“行。”

嘴上这么答应着,等木阿奶低头专心折元宝的时候,还是给樊青发了个消息。

栾也:你们这儿吃席礼金一般包多少?

这条消息对方没有及时回复,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到吃完晚饭,栾也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樊青依然没动静。

除了查分那天的电话,两人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上次对方发的照片。其实不算长,但作为栾也这段时间唯一的联系人,骤然不回消息还有点不习惯。

说好的老板随叫随到呢?

栾也在樊青微信头像上点了两下,立刻跳出来一行小字。

我拍了拍樊青说,别拍,有事直接说。

……我靠?

还挺冷酷。栾也乐了,过一会儿又伸手拍了两下。

别拍,有事直接说。

就拍。就拍就拍。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次,樊青终于有动静了,聊天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半晌却没消息发过来。栾也等烦了,又在对方头上点了两下。

下一秒,语音界面直接跳了出来。

栾也都能想象樊青现在的表情,笑了半天才接通。

电话那头四周挺安静,栾也听见那头樊青叹了口气,估计挺烦的,但开口时语气又带着点笑。

“干嘛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