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席昭然把头埋在谭
天阳的肩膀上,一边觉得被他安慰的感觉很舒服,一边却撅着嘴继续撒娇,心头的不安到是全不见了。
谭天阳见他脸上明显的不安平静下来,心里头也稍松了口气,他还真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历,可然然现在做出的动作和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在撒娇,他才五岁……
这样的席昭然让他觉得心酸又心疼,谭天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才不过离开几天而已,然然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伤到头了么?他抬手摸了摸席昭然头上包了一圈圈白纱布的脑袋,又想起秦叔告诉过他的,自己的“尸体”被然然看到的事,那时候,他一定很绝望吧?听说还一心求死。
谭天阳只要一想到席昭然满脸绝望想陪着他一起去的场景,就觉得胸口疼痛万分,然然智力倒退是不是跟他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也有关系?想到这个原因留给然然的打击,他忍不住再次收紧搂着人的手臂,在心里暗暗立誓,以后,他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他,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趴在他胸口撒娇发腻的席昭然虽然觉得身体被抱着自己的人勒得有点痛,不过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让他可以十分真切地感觉到他在他身边,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
谭天阳安抚好人后,就开始设想离开这里的线路,毕竟这里是傅云天的地盘,他们也不好久待在这里。
谭天阳思考了一下,心里就有了计划。
他放开搂住人的手,抬起手指比在唇边,示意他别出声。
刚刚五岁的席宝宝看着他的表情睁大眼,然后乖乖在点头,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绝对会听话地不出声。
谭天阳心疼地摸摸他的头,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心里思考着,等两人回家后,一定会找个好医院给然然看脑袋,让他恢复正常。
楼下的大客厅里,傅云天和邵冬洋的气氛仍然在僵持着,谭天阳担心自己带着席昭然会被傅云天发现,正准备退回去,突然听到大客厅外传来一阵响动,谭天阳拉着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楼下客厅里的几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傅云天看着门外突然闯进来的人皱眉,对阿海使了个眼色。
邵冬洋则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有点着急,不知道谭天阳有没有把人救出来。而霍旭则是沉默地站在他身边,脸上仍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很
快地,贺建豪就在几个身穿黑西装的手下的拥簇下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视线在扫到邵冬洋与霍旭身上时更是变得冷冽。
邵冬洋下意识地就想后退,没有办法,他是在贺建豪身边长大的,对他那种本能的畏惧几乎是没办法克服的。
傅云天看着气势十足、大步走进来的贺建豪,只对他点点头,“义父。”
“义父。”邵冬洋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叫人,也连忙跟着开口。
贺建豪扫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抬头望着两人冷笑道:“还记得我是你们的义父啊?”
客厅里没有人说话,邵冬洋站在霍旭身边,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客厅外贺建豪带来的人马几乎将这座宅子里的几个出口都堵住了,邵冬洋心里有点着急,这么短的时间,谭天阳肯定没办法带着人离开,而现在这里不但有了傅哥的人马,再加上他义父的,就凭他们几个,真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义父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傅云天看了一眼邵冬洋,转身走到傅云天面前。
“少给我来这一套,臭小子,我来干什么之前就给你说过了。”贺建豪冷笑道。
傅云天敛下眼不说话,他也同样是被贺建豪一手养大的,可以说算得上十分了解他的性子了,就因为知道他是一个执著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他才带着席昭然到这里来,本来是想把他藏起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亲自找了过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邵冬洋和霍旭。
邵冬洋原本在他看过来时还有点搞不清楚这两人打什么哑谜,但是他愣了一下又突然反应,随即转头狠瞪向站在他身边的霍旭。
“又是你!”邵冬洋咬牙,心里恨得出血,这个叛徒!
霍旭看了他一眼,转开视线看向贺建豪,声音平淡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
贺建豪笑着看了他一眼,表情不置可否,随后不再理会其它的,看向傅云天继续道:“云天,我早就说过,别试图反抗我,现在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傅云天脸上一僵,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义父,我不想和您做对,但是小然已经被你利用了这么多年,他现在已经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了,”傅云天对他摇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您就放过他吧。”
“没有了生活自理能力?哈……”贺建豪靠在沙发上,笑得
十分开心,如果席敬时知道自己的儿子下场这么凄惨一定会很难过很痛苦吧?啧啧,真想亲自去瞧一瞧啊。
“云天,把人给我吧。”贺建豪站起身,不再同他罗嗦。
傅云天沉默地站在原地,双拳死死地握住,让人能直接看到从皮肤上突起的青色血管。
贺建豪挑了挑眉,给自己带来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刻指挥跟来的一群黑西装搜索宅子里的各个房间。
谭天阳早在贺建豪和傅云天说话的时候,就牵着席昭然往宅子的里面走,席昭然这会儿听了他的话整个人都很乖,一点都不闹腾,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满脸纯真和对他十足的信任。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走廊的最后一间屋子前,谭天阳推开房门,看见里面是一个超大的浴室,靠落地窗边有一个大浴池,另一边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超大的浴缸,以及一些休息用的躺椅,整个房间设计得非常舒适。他仔细地将房间里观察了一遍,随后牵着人走了进去。
贺建豪的手下带着人楼上楼下搜了一个遍,几乎算得上翻箱倒柜了,但因为知道这是傅哥的地盘,他们虽然接的是贺老大的命令,可傅哥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随意得罪的,所以对房间里的东西都是轻拿轻放,却也同样将整栋宅子翻了个底朝天,连卫生间的小角落都没有放过。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没找到?!”贺建豪嚯地从沙发上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楼跟他汇报情况的人。
“是的。”那人恭敬地点头。
“守在外面的人呢?”贺建豪又道。
“他们没有见到其它人出去。”那人回答得声音都带了点颤音,身体有点发僵,不敢多说一句话——从贺老大能把人瞪穿的眼神就知道他此刻有多生气,他们可不敢上去触他的霉头。
贺建豪拧眉,半晌转头瞪着傅云天道:“人呢?你把人给我弄到哪里去了?”
傅云天抿唇不说话,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道人究竟去了哪里,而且他同样在心里担心,他下楼时小然还在三楼他还特意让人看好,现在贺建豪的人却找不到他?
贺建豪看见他沉默着对抗的样子气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突然从站在身边的人身上抽出一把枪,动作迅速地打开保险,然后却把枪口对准站在一旁的邵冬洋,“云天,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把席昭然交出来,要不然就替冬洋收尸!”
邵冬洋怎么也没有想到,把他养大的贺建豪有一天会拿着一把枪十分随意地指向他,目的只是为了逼傅哥就范?
霍旭也是一惊,但是他很快上前一步挡在了邵冬洋面前,从来都一板一眼的脸第一次阴沉了下来,脸色十分僵硬。
而傅哥看着这样的贺建豪只觉得十分荒谬,他望着贺建豪十分失望地摇了摇头道:“义父,冬洋跟这一切根本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你少教训我云天,我把他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他给我做贡献的!不是让他和我做对的!”贺建豪因为自己精心策划了二十多年的计划接二连三地被破坏,以及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人物还是被自己一心培养的傅云天带走,他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已经气得有些失去理智了。
傅云天,傅冠泽的儿子,他从小养大视为己出的养子,竟然为了仇人之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他的意思,爱上仇人的儿子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为了那个杂种和自己做对!
贺建豪握了几十年枪的手气得发抖,霍旭把已经呆掉的邵冬洋藏到自己身后,一边密切注意着贺建豪的动向,很怕他失手真的对邵冬洋开枪。
“云天!还有你也是一样,你记住你姓傅!你是傅冠泽的儿子!你的父亲是被姓席的人杀死的!”贺建豪瞪着傅云天的双眼通红充血。
傅云天见贺建豪似乎已经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失去了理智,他用眼角偷偷给霍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见机行事。
霍旭原本就和傅云天默契地配合过很多次,现在几乎只要对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傅云天见霍旭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上前一步对愤怒中的贺建豪示弱道:“义父,您别生气了,小然已经再您来之前被我的人送走,把他送走时我就想好了,只要他离开这里,以后的事就和我再无关系。”
他话语中的口气虽然仍然十分的淡然,可也许就是这份与当年的傅冠泽一模一样的淡然,再加上他与傅冠泽有几像相像的脸,因为他的反抗而怒极了的贺建豪还是被他成功地安抚了不少,僵硬的表情也跟着软了下来,他长叹了一口气,指着邵冬洋的枪也缓缓收了回来——毕竟邵冬洋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就算他对他没什么感情,可云天还年轻得很,如果没有一个能够信任的兄弟帮扶,A市的环境那
么复杂,等他不在了,那云天以后的路将会十分的难走。
然而他握着枪的手才刚移开,傅云天已经大步跨到他的身侧,在他怔愣之时,抓住他的手臂将枪抢了下来——贺建豪此时已经完全愣住了,他死也没有想到,他养了二十年的云天,他亲手教导出来的云天,他一心培养栽培的云天,竟然会真的跟他动手!
霍旭也在他动手的同时迈了出去,几个贺建豪带来的手下还没来得及有多余的反应,就被他过快的动作直接弄晕了两个,还有两个正待拔枪的,也在枪才拔出一半时被霍旭一人一脚重新踹回了衣兜里,还有一个手快也被他拧住了手腕,枪已经瞬间转手到了他手里。
“对不起,义父,您别怪我。”傅云天偷偷把枪里的子弹卸掉,然后把枪口抵在贺建豪的腰上,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痛苦和隐忍的表情。
“你!你竟然敢!”贺建豪侧头瞪着他,他气得全身发抖,激动得双眼通红,已经完全忘记了反抗这回事。
傅云天侧开头躲开他质问、愤怒、难以置信等等交杂在一起十分复杂的视线,看向站在一旁已经傻掉的贺建豪的一个手下,沉着声音道:“把你们带来的人都撤走,今天的事如果被人泄漏一个字,下场你们自己想!”
那个被拧了手唯一还幸存的手下忙不跌地点头,这个时候如果他敢强出头,那不是傻逼就是找死!
“还有,老爷身体欠佳,近期都会在这里休养,下面有什么事处理不了的,都让他们来找我。”傅云天冷着脸继续吩咐道。
“是、是的。”那人赶紧点头。
“快去!”傅云天瞪了他一记冷眼。
那人忙不跌地转身跑了出去,快速地把贺建豪带来的人都撤了出去。
傅云天在那人出去时,给站在一旁的阿海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看看。
阿海立刻领命跟了出去。
※
席昭然躺在水里眨了眨眼,他很想动可是不敢,憋气也憋得很难受呢,但是那个很好看的人不让他动,等他觉得难受了就会亲他(镀气)。
席昭然想到这里,笑得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得了食的小狐狸。
亲亲好舒服哦,他还想要!
可是外面有人走来走去的,那个人说不能乱动,不能被发现!
啊,要是那些人都走了就好了,说不定还可以玩亲亲!
五岁的小席昭然心里想得很美,脸上笑得也很美——除了因为憋气让他的笑脸看起来很奇怪以外,其它的都很美。
等到外面的人终于走了,那个人才抱着他从水里坐了起来,两人满身的泡泡和花瓣,又香又好看,于是小席昭然撅着嘴毫不犹豫地冲那张刚刚和他亲亲时感觉很舒服的嘴亲了过去……
啾~~!亲到了亲到了!席昭然心里仿佛有一个小人笑得志德意满地跳舞。
被吃了豆腐的谭天阳满脸无奈,他刚才看到浴窒里的大浴池,看着那个容量把两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平放下去完全不是问题,于是就将放在旁边的一盒子沐浴露全倒了进去,让席昭然搅得满池子泡沫(五岁的席少爷对这个工作表示很满意),又把一框子花瓣倒在上面,就抱着人潜了下去。
来搜查的人在浴室里检查得到很仔细,只是完全忽略了那个浴池——也许是因为这里毕竟是傅云天的家,那些人不太敢在这种完全私人的地方检查得太多,万一傅少有个什么特殊的癖好,在浴池里装了什么工具呢?他们可不敢偷窥傅少的隐私,而且那里也不像是躲人的地方,要知道他们因为搜查在浴室里呆得可不止几分钟,谁能在水里憋哪里久?
于是谭天阳和小席少爷成功地躲了过去。
小席少爷亲过了人还觉得不够满意,想再亲,却被谭天阳并不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变成小孩的席少爷任性程度比以前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明在水里呆那么久,气都还没有喘匀,就开始作怪。
拍着他的背帮他把气喘匀了,一手小心地揭开他给席昭然头上缠了N层的保鲜膜——那是他抱着人下水前,特意从三楼某间房子里找来的——见他脑袋上的纱布还是干干的,只有别缘处的头发打湿了一点,才放下心来,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走上岸给他找干衣服穿。
然而他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了一柜子的浴袍,没办法,也只能将就一下了,总不能让湿衣服一直穿在身上,而且席昭然身上还有伤。
替小席少爷脱衣服,其间各种折腾不合作,谭天阳没办法了,只能动用武力将人捆在肋下,硬将衣服扒了下来,又拿毛巾将他的身体擦干,才给他穿上浴袍,席少爷对这个宽宽松松的衣服还挺满意的,笑得眯缝了眼,不过他始终记得紧紧闭着嘴,不发出一点声响。
谭天阳见
他笑得那么开心和没心没肺,就凑过去奖励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于是席少爷就笑得更灿烂了,也变得更乖更听话了——有亲亲做奖励,不听话的是笨蛋!哼,他才不是笨蛋!
谭天阳自己也换上了浴袍,席少爷见他赤裸到空气中的乳珠上挂着水珠,突然觉得有点想流口水,他咂吧了一下嘴,想凑过去吸一口。
幸好谭天阳反应敏锐,在席宝宝扑上来“吸奶”的时候及时制止住了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席宝宝不满地瘪嘴,直直地盯着他胸口的那一点不放,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藏到了衣服里——他答应过要乖要听话嘛。
面对这样的席昭然,谭天阳无奈得直想叹气,对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乖一点。”谭天阳在他嘟起的嘴唇上亲了亲。
又亲了!席宝宝觉得很满意!形状漂亮的双眼登时都亮了起来,他当然会乖,他可是很听话的乖宝宝!
谭天阳见他不闹腾了,忍不住满意地微笑出来。
席宝宝却紧接着跟了红了脸,他、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好想多看看啊,可是心里又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心跳得很快呢……
谭天阳摸了摸他的头发,走到到窗边观察了一下,发现外面的人都撤走了,他也稍稍放心了些。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如何离开傅云天的这栋宅子。
“然然。”谭天阳回头替席昭然擦干湿掉的一部分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唤道。
席昭然早就发现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的,他也很喜欢,于是睁大眼看着叫他的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谭天阳看着他如稚童一般纯真的眼睛,忍不住一阵心疼,凑过去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一会儿要乖,我带你回家。”
五岁的席昭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说要他乖,他听懂了,所以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会很乖。
51、天空是蓝色的【正文完】
客厅的气氛并没有因为阿海等人的离开而松懈下来,反而变得更加僵硬紧绷。
贺建豪通红着眼瞪着傅云天,极度的不甘和愤怒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质问般的目光如同尖刀。傅云天移开视线,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贺建豪突然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傅云天的脸上,极度愤怒下的他,出手的力度丝毫没有保留,几乎用尽了全身了力气。
房间里回荡着“啪”的一声翠响,傅云天微偏着头,被他抽中的半边脸颊很快浮起一个红肿的手印,连嘴角都破了个口子。
“你太让我失望了!”贺建豪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领子,狠狠地瞪着他的脸,根本完全不在意还抵在自己腰上的枪。
傅云天原本就心中愧疚,所以对他的打骂不闪也不躲。
“拿枪对着养了你二十多年的义父,你可真是有种啊!”贺建豪似乎是因为怒到极点了,他反而笑了起来,说的话却是咬牙切齿的,“你再继续有种一点啊!朝我开枪啊!你开枪啊!”
傅云天闭了闭眼,随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睁开眼看着贺建豪冷笑连连的眼睛,沉声道:“义父,杀死父亲的人是席敬时,跟小然没有关系,他已经够惨了,不要再把他扯进来了。”
“哈……”贺建豪笑得十分讽刺,“当年的事确实是席敬时和他老子做的,他儿子还没出生呢,怎么会跟他有关系?可是我们呢?!失去了亲人的我们呢?!”傅冠泽是他执著了一生的人,他从来不舍得碰他一根指头,就连他执意去结婚生子,他都能强忍着不甘心和失落退让了,就只是因为不愿看到他难过,那时他还想着,等他有了儿子他就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可是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得到他的那一天,却亲眼看见他被人杀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撕心裂肺仿佛天都要崩塌的痛苦,又有谁替他感受过?又有谁来可怜过他?!
二十多年的相处,傅云天多少猜到一点,他义父对他亲生父亲的情谊,近段时间以来看着义父为了父亲的死做的那些疯狂的事,更是明确了这个猜测,而现在,他看着他充满仇恨、痛苦以及悔恨的眼睛,心中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痛,反抗义父甚至把枪口对准他,他就觉得自己很不孝,可他又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席昭然再次卷进义父复仇的旋涡之中,两种矛盾的痛苦积压在他心上,山一般的沉重,让他有种绝望的窒息感。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阿海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站
到傅云天身边,低声对他耳语了一阵。
“什么?”傅云天皱眉看向他,“来了多少人?谁带的?”
“西区分局这边的条子几乎全过来了,董元庆亲自带来的,还有席敬时。”阿海回答道。
傅云天一愣,他抬头看了一眼邵冬洋,就见对方也看着他。他很快收回视线,又问阿海道:“他们说什么了吗?”
“说席少爷被您带走了,希望我们把他还回去。”阿海道。
傅云天皱眉,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直抓着他的贺建豪已经在他愣神之际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枪冲了出去。
“义父!”傅云天惊得立刻跟了上去,原本贺建豪就被他气得没了理智,这会儿让他听到席敬时也来了,哪里还等得下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抢的那把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阿海也立刻跟了上去,邵冬洋见状原本也想跟上去的,却被霍旭一把拉住了。
“你干什么?!”邵冬洋怒瞪着他,抬手甩开他的手。
“你已经不欠他们的了,不要再卷进去。”霍旭固执地挡在他身前,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眼神十分复杂。
邵冬洋一愣,随即什么都明白了过来,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你TMD,谁TMD要你多管闲事!”邵冬洋气得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霍旭沉默地接下他的拳头,不躲不反抗也不辩驳,却固执地挡在他的去路。
邵冬洋看着他的样子,憋着气发不出来,忍不住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谭天阳带着席昭然原本是想找个地方遛出去的,可是他刚才在楼上的窗户边看到外面有警车接近,随后贺建豪和傅云天也冲了出去,他猜想是出了事,就想回到客厅看一眼。
邵冬洋被霍旭挡住了去路,正气得想再怎么揍这个木头一顿解气,眼角看到谭天阳两人下楼,才终于想起这两人还没离开这里。
邵冬洋也懒得理霍旭,走到两人面前道:“我们离开这里吧?”尽管在他看来,霍旭做的那些背叛的事足够他杀死他一百次,可他说的那句话是对的——不要再卷进那些事里去,他也不想被卷进去。
谭天阳点点头,席昭然紧紧跟在他身边,从他的肩膀处好奇地探头看邵冬洋。
邵冬洋原
本想和他打声招呼,可是又见他的样子实在奇怪,像是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他有些疑惑地问谭天阳道:“他怎么了?”
“他伤到了脑袋。”谭天阳的目光黯了黯,牵着席昭然的手不由自住地收紧。
席昭然看邵冬洋一直在看他,跟着谭天阳身后躲了躲,只露出眼睛瞅他。
“伤到了脑袋,”邵冬洋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看见席昭然那往谭天阳身后缩的动作他才明白“伤到了脑袋”代表了什么,“他不记得我们了?!”如果是不记得了,那为什么他又愿意和谭天阳这么亲密地牵着手?是因为爱得太深刻了,所以即使不记得了所有,也还记得谭天阳?
“我也不太清楚,回去后去医院检查一下。”谭天阳侧身摸了摸席昭然的头,后者露出被顺了毛的猫儿一般享受的表情。
邵冬洋看着他那个样子,觉得心里一阵心痛,随即又转身狠瞪了霍旭一眼。
“走吧。”谭天阳看了两人一眼,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个地方不能多待了。
“嗯。”邵冬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转身不再理霍旭,带着两人往大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走。
霍旭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然后也跟了上去。
几人原本想从宅子后门出去的,可是他们刚走到一半,就看到有几个人从后门遛了进来,他们身上穿的是警服,后门处还躺着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应该是被他们弄晕的。
邵冬洋见状就开始担心傅云天和贺建豪,有些不忍心就这样丢下他们。原本远远跟着他们的霍旭突然很快地跑到他们身边,对邵冬洋道:“我已经通知了人过来接应傅少他们,你别担心。”
邵冬洋懒得理他,不过也把那些想回去帮忙的心思压下了。
几人等那些警察进屋后,从花院的另一个墙角边翻了出去。
墙后面是一座不大的山,这边原本都是安装了十分慎密的监控系统并且随时有人过来巡逻的,但是因为霍旭对这里的安排了若指掌,而且他和谭天阳都是能轻松躲开这一切的高手,所以他们很容易地就从那栋宅子走了出来,并且成功穿过了宅子后面的小树林。
树林后面就是大马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辆车等在那里。
谭天阳牵着席昭然上车后,邵冬洋也坐了上去
,车由他来开。霍旭则站在车边,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你TMD到底上不上来?不上来滚蛋!”邵冬洋不耐烦地冲他吼了一句。
霍旭立刻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邵冬洋开着车把谭天阳两人送到家,谭天阳牵着人下车后,他看着满脸纯真的席昭然叹了口气,对谭天阳道:“有缘再见吧。”谭天阳之前就告诉过他,他会带着席昭然离开这个城市,这样也好,他想,席昭然人生前二十年已经足够悲惨的了,让他以后的人生都快快乐乐的,远离这一切阴谋仇恨吧。
谭天阳对他点点头,看着他把车开走了,才紧紧地牵着席昭然的手往家里走。
他回家后也不多耽搁,给宋家母子打了个电话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正好因为宋航的事,罗婉伊也不想再在这个城市待下去了,谭天阳说要马上离开,她也没有多问,也开始在家收拾东西,她的小超市也托同在这个城市的老乡帮她转让出去。
席昭然看着谭天阳在屋里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很乖地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闹,他觉得待在这里好舒服啊,不像在别的地方时,心里会慌慌,会担心害怕。
谭天阳收拾好东西放在客厅,就把他拉到卧室里,替他换好衣服,见他乖乖听话的样子,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席宝宝脸红了红,有点难为情地扭开头,嘴角却挂着笑。
谭天阳带着席昭然和收拾好的东西,到车站与罗婉会合,两人一起买了车票,坐在车站里等车。
宋航因为被人贩子带走了几天,原本的小圆脸都瘦了一圈,不过精神到是很好——小宋航一直坚信自己是男子汉,所以即使被人贩子带走的那几天,他也十分坚强地没有哭,反而是见到来救自己的母亲时,扑到她怀里大哭了一顿。
谭天阳怕席昭然和宋航两人在车上会喊饿,就在车站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堆零食。
席昭然现在粘他得狠,他走哪跟哪儿,反正就是一定要他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不答应就会撅嘴撒娇发小脾气,谭天阳原本就因为自己没有把他保护好而内疚,现在看他这样,哪里舍得拒绝他。
席昭然见谭天阳买了那么多吃的,以为都是给自己的,心里觉得他对自己真好,所以很开心地把东西都抱在了自己怀里,回到座位时,他见宋航一直在看着他怀里的零食,很不乐意地白了他一眼,转身把零食
藏好,这是他一个人的,才没他的份。
宋航瘪了瘪嘴,觉得自己一颗纯纯的幼男心被伤到了。
他本将心向着漂亮叔叔,奈何漂亮叔叔却把自己当成会跟他争抢食物的阶级敌人。他捂着受伤的小心灵,转身趴到妈妈的怀里救安慰,然后在妈妈温柔的安慰下,睡着了……
罗婉伊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之前来的路上,谭天阳就简单地给他说了席昭然的遭遇,她心里为他的遭遇叹息,也挺心疼他的,原本那么好的青年,行为智力突然变得跟小宋航一般,当时所承受的痛苦一定不是普通人能理解得了的。
她现在真有点看开了,这两人的感情这么好,即使是知道其中一方去世,还活着的那个也没办法忘记,那种深刻的感情,即使是在异性恋之间也很难找到。
他们,是在对的时间里,遇到了对的人,是该得到祝福和支持的,而不是把他们当成异类。
几人没等多久,开往Y市的车就来了,谭天阳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席昭然上了车,后面罗婉伊抱着睡着的小宋航也跟着上了车。
席昭然上车后就靠着谭天阳发困,谭天阳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手臂半搂着他让他睡得舒服点,自己则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没多久,车窗外的景物开始慢慢后退,火车缓缓开向了Y市,在那里,他们将展开新的生活。
※
转眼,谭天阳带着席昭然和罗婉伊母子来Y市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在这两个月里,罗婉伊在老乡的帮助下,重新盘了个小店子,就在Y市中学的旁边,仍然是小超市。
谭天阳也跟着盘下了小超市旁边的小店面,在罗婉伊的建议和帮助下,开了一家小花店。
因为位置很好——正处在一群青春燥动期的中学生眼皮子底下——所以生意的好坏自然不用多说。
不过谭天阳现在的重心都不在这上面,他最在意的,还是一直没有恢复的席昭然身上。刚来这里的一个多月里,他每天都要带着席昭然去医院检查,甚至还连着去了好几个医院。
医生给席昭然做了详细检查后,只说他的脑袋没什么大问题,他的智力倒退,可能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问题。
谭天阳不放心,又带着人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那医生在和席昭然接触过一段时间后,告诉他席昭然的智商正在慢慢恢复,现在他的心理年龄已经
同七八岁的孩子一般了,按照他这个恢复的速度,只要等他自己解开了心结,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到和曾经一样了。
这两三个月里来回检查确定他的身体和脑袋确实没有问题后,谭天阳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敢大意,每天都会把人拴在身边,怕他会有什么意外,当然,粘人的席少爷也不会同意和他分开,只要他睁开眼的时候,谭天阳就必须得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终于在又过了一个月后,可能是因为谭天阳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一直潜藏在席昭然心里的不安消减了不少,两人可以短时间地分开一会儿他也不会哭闹了,不过他还是喜欢成天粘在他身边。
这天晚上,谭天阳做好晚饭,把跟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席少爷按到位置上,给他乘好饭,让他自己拿筷子吃饭——刚来Y市的时候,席昭然连自己吃饭都不乐意,也不会抓筷子,都是谭天阳每天拿勺子喂,直到后来他们看的心理医生说不能这样,要让他回想起以前的生活,就得让他再次重温那些曾经做过的事,谭天阳才开始让他自己动手,效果还是很好的。
席昭然现在除了神态和语气还和小孩子一样外,其它的行为已经渐渐有了曾经的贵公子气质了,也许是他曾经过过一次的七八岁时就已经被培养出来了这些气质?
“天阳,”席昭然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汤,抬头看着谭天阳,说道:“明天让我去帮你卖花吧?”他优雅的动作和他说出口的话实在十分不搭——王子卖花?
谭天阳伸长手臂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微笑着道:“不用了,你和小航去玩就好。”
席昭然皱眉,心里的小恶魔却是冷艳高贵,谁要和那种小屁孩玩!他更想和天阳玩!
他现在的心理年龄有点混乱,七八岁的智商,却又夹杂了青春期的一点小叛逆,也许是因为太聪明的缘故?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和天阳闹脾气,继续保持着微笑和谭天阳气氛温馨地吃完了晚饭,谭天阳收拾碗筷在厨房里洗碗,席昭然也不闲着,跟在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有力的腰杆。
“怎么了?”谭天阳一边动作不停地洗着碗盘,一边侧头低声问道。
“不知道。”席昭然嘟嘴,他觉得有点难受,哪儿哪儿都难受,却又说不出来。
谭天阳见他似乎是在和他自己闹别扭,忍不住微笑了一下,手上洗碗的动作加快,将碗盘冲洗干净后,转身抱了抱他,“去看会儿电视吧,等会儿去洗澡,我给你烧水。”
席昭然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客厅,打开电视无聊地翻着频道。
谭天阳把水烧热后,就赶着他让他先洗,席昭然不依,硬拉着他进了浴室。谭天阳不想拒绝他,就和他一起去了,可是席少爷到了浴室仍然紧紧地抓着人不放,等两人脱光了衣服后,全身都贴到了谭天阳的身上。
“天阳,我难受。”席昭然把自己紧紧地贴在谭天阳的胸膛上,撒娇一般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委屈和颤音。
谭天阳感觉到他身体的体量渐渐升高,大概有点明白他最近莫名躁动的情绪了,就抬手将他紧紧圈在怀里,大手顺着他的背脊滑到了他下面一把握住,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帮你。”
席昭然被他握住后,就觉得身体里的折磨着他的东西越来越难耐,他紧紧地趴在谭天阳肩头,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
谭天阳看着他被欲望支配了的表情和动作,忍不住凑上去吻住他。
这段时间,谭天阳都刻意避开两人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就是因为这方面的问题,搂着满脸纯真对他满怀信任的席昭然,他的欲望在叫嚣着占有他,可是心里的罪恶感又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否则就是在亵渎席昭然脸上那份纯真。
席昭然的身体随着欲望的来袭紧紧地贴在谭天阳身上磨蹭着,久未发泄的冲动冲刷着他的神智,让他完全迷失其中,欲海沉浮,直至最后在谭天阳手中攀到一个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