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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祝光的聘礼和赵慧的嫁妆都是现成的, 至于赵淩送的房子,倒是暂时不能作为婚房。

第201章

祝光的聘礼和赵慧的嫁妆都是现成的, 至于赵淩送的房子,倒是暂时不能作为婚房。
主要是他们的婚期定得太近了,定的三月三上巳节。

赵淩这个叔叔倒是不用干什么, 被窦荣打包带到庄上, 天天躺平了就蛐蛐:“这么着急干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就三月三?”

窦荣倒是很理解:“迟则生变。定下来就得赶紧成亲。”说着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赵淩, 给他塞了一片椰子片, “他们本来定的上元节。”

赵淩咔咔咔地咬椰子片:“随便他们吧。到时候我们去喝喜酒就行。”

窦荣看他坐起来,抬手就转了个弯, 把椰子片塞自己嘴里,引赵淩追过来亲了亲, 才抱着笑:“想起什么了?”

赵淩嘿嘿一笑:“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应该到了。”

蒸汽船的声音实在大, 在庄子这种安静的地方更是,声音大老远就能听到。

窦荣还以为是城里过来送东西的船, 听到了声音并没有太在意, 见赵淩准备从榻上下来,赶紧弯腰替他把拖鞋穿上:“什么东西?得去码头拿?”

赵淩一听,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顿时又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 缩回到榻上:“不用, 等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就行。”

窦荣很好奇。

没过多久,果然有下人敲门进来,端着托盘往他们面前摆了好几个琉璃罐头, 里面全是满满当当的果肉。

赵淩还琢磨着把罐子往哪儿敲一敲盖子,敲漏一点气好开,窦荣就已经把盖子打开了。

“还挺紧。”窦荣微微皱眉, 真让他用了几分力气。

赵淩目瞪口呆:“你就这么拧开了?”

他知道窦荣力气大,没想到这么大。

窦荣“嗯”了一声,举起罐头小心闻了闻,样子像是第一次接触新鲜事物的猫:“甜甜的。”

赵淩觉得窦荣这样子就很可爱:“在神都没法吃新鲜的啦,只能吃这个。”

窦荣开的是一罐橘子罐头,眼神有些迟疑:“会不会很酸?”

他对橘子这一类水果有心理阴影。

原先他也是很爱吃橘子的,赵淩嫌酸的,他都能接受。

可谁叫他们家出了个赵文敏,搞出了一堆一个赛一个酸的奇形怪状的橘子。

有些橘子不仅酸,还苦,还涩,闻着倒是都挺香的。

他现在对闻着不错的橘子都不敢吃。

赵淩不骗他:“放了很多糖的,不会酸。”

他干脆把橘子舀了两勺到碗里自己吃,又让窦荣开一个荔枝罐头:“喏,你吃荔枝,荔枝不酸。”

荔枝果然不酸,味道和新鲜的风味不太一样。

在冬天热乎乎但干燥的房间里,吃上一碗冰冰凉凉甜滋滋的水果罐头,不仅味道很不错,人也很舒服。

窦荣本来就喜欢这类东西,一吃就停不下来,也敢尝试橘子罐头了:“好吃。比你最开始弄的山楂罐头好吃多了。”

那是赵淩刚开始弄罐头的时候弄出来的,主要是实验一下密封性和保质期,里面究竟放什么倒是不重要。

赵淩看他伸手去拿新的罐头,赶紧制止:“别吃了,这个都是糖,吃多了不好。”

现在糖尿病什么的倒是不至于,可别蛀牙。

窦荣听劝,“哦”了一声,拿起剩余的罐头看:“枇杷、梨、草莓、樱桃、葡萄,这是什么?”

这批罐头没弄标签,赵淩是直接朝廷订购,作为员工福利发放。

赵淩看了一眼:“菠萝。外国商人带过来的品种,海州那边试着种了一些。”

窦荣看着样子有点奇怪的菠萝果肉,又拿起另外一罐黄色果肉:“这是什么?”

“黄桃。这种桃子的果肉比较适合做罐头。”黄桃罐头绝对是糖水罐头里的扛把子。

只不过他原先以为黄桃是本土品种,没想到是外来品种,还经过了一定的培育。

窦荣就跟赵淩申请:“晚上我们开一罐黄桃罐头。”

赵淩想着也行:“你只能吃一块。”一块就是半个桃子,不少了。

今天豆豆的水果摄入量严重超标。

赵淩担心窦荣偷吃,叫了人进来把剩下的罐头都给收走。

晚上常禾用新到的水果罐头煮了一大锅酒酿圆子,窦荣也很喜欢,对突然冒出来的巩盛很不喜欢。

巩盛一点都不在意窦荣的冷眼,一个人连着炫了三碗,才放下碗长舒一口气:“就知道你们躲起来吃好吃的!也不知道给我送点儿。”

赵淩笑道:“怎么可能少了你的?不过本来得年后才能给你送过去,现在既然你来了,回头自己带回去。”

“行!还是水灵上道。”巩盛很高兴,接过下人递过来水漱口,用热毛巾擦了脸,又抿了一口茶,才说起此行的目的,“祝阳回来了,我想着我们兄弟几个好好聚聚。”

虽说米希不在,但也就差一个米希。

那么多年了,难得能聚一次。

窦荣拒绝:“他忙着给儿子操办婚事呢。以后我们都待在神都,有的是机会聚。”

其实操办婚事倒是其次,主要是祝家那么多年不在神都,祝阳既然回来了,那么一些关系就该重新维护起来。

正好过年是走亲访友的好机会,祝阳肯定忙到脚不沾地。

巩盛惊讶:“他儿子要成亲了?倒是没听他说。他家三郎还是四郎?”

“三郎,跟我三哥家的大女儿。”赵淩说道。

巩盛一下没反应过来:“你们还真是……我家也有好儿郎,你们赵家姑娘……等等,你们赵家适龄的姑娘不就是那位状元姑娘?”

他说自己家的子侄也只是随口一说。

文武分家,哪怕他和赵淩关系好,也不可能和赵家结亲。

虽说现在坐在上面的顾朻对他们还算信任,但也不要没事去试探顾朻的底线。

再说,赵家的家风跟他们这种武将家庭就很不一样。

赵家的姑娘们全都从小跟儿郎们一样教导。

他倒是眼馋赵家姑娘们的管家能力,但像他们这种武将家庭可没那么多讲究,男人女人最大的任务就是多生孩子。

可一听祝阳家的三郎和赵家的状元姑娘定了亲,他还是非常羡慕,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祝阳那小子怎么就那么好运气?”

哦,祝家三郎没下场考试,这是女主外男主内?

这么一想,倒也合适。

赵淩倒是觉得祝光挺好的:“小伙子挺好的,脑子聪明。订在三月三成婚,到时候你这个当叔叔的可不能小气。”

“应该的应该的。”巩盛连连应是,跟着赵淩和窦荣去了书房,等下人们都推开之后,才说起自己的忧虑,“如今太子逐渐掌权,又和崔家女定亲,我们巩家也该早做打算。”

米家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虽说不算无辜,但谁在位置上没点毛病?

现在顾朻已经登基几年,依旧没有对米家有所动作,让他不免有些心寒。

顾朻都如此了,顾恒跟他们巩家可更加没什么情分。

窦家从西北转移势力,他们巩家也该有所行动。

毕竟论起和天家的关系亲疏,他们巩家可是太皇太后的嫡系。

太皇太后如今和太上皇、皇太后避居吴州,说是那边气候温暖更加适合养老,但最重要的不是为了给顾朻彻底掌权提供便利嘛。

他内心想过是不是顾朻会选巩家女作为太子妃,现在并没有。

窦荣现在也不知道顾朻到底在想什么,但还算了解顾朻:“不如你直接问问他。”

巩盛有些不敢,面露纠结。

赵淩倒是知道一些顾恒的想法:“也不说打算不打算的,你们家也该分分家了。”

巩家的内宅那是比窦家乱得不止一星半点。

窦家常年和塔尔罕对抗,也就是前线年弄出了火器之后,战力才算是稳定碾压。

窦家自大虞建国以来,多少儿郎死在战场上?

巩家最早是太皇太后在后方拉起来的一支后勤部队,后续经过练兵选拔实战,慢慢成长起来,最后跟随先帝立下从龙之功,一举奠定了巩家的地位,并且常年驻守京畿。

几十年来参与过的战争不能说没有,但强度和频率肯定是远远比不上凉州军。

自然,巩家人死得少。

人死得少,还拼命生,巩家那家族庞大的赵淩都不敢想,只是听巩盛说起二十弟三十妹的数字,怀疑自己光是记他们家的人都得搞一本点名册才行。

巩盛肯定更加知道巩家后宅的争斗,但:“没法分啊?这怎么分?也轮不到我说分。”

赵淩瞥他一眼:“你是嫡长子,怎么就轮不到你说了?我这次去外面转了一圈,全是你们家这种情况。不过人家还好,只是把一城一地当成自己家的,你们家可别把一支军队当自己家的。”

巩盛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赶紧否认:“怎么会!我们家可没这么想!”

窦荣更加了解武将,拧开黄桃罐头:“跟我们大小声什么?都一样的,谁不知道谁?巩家掌控了军队那么长时间,军中的要职不是巩家人,就是巩家的心腹。你们自诩对陛下忠心,但难道就没一点自己的私心?你对陛下忠心,你的兄弟侄子们是不是也一样忠心?若是陛下安排别人到军中,巩家是不是会有想法?”

他舀出一大块黄桃肉放在碗里,又快速舀了两勺糖水,手被赵淩按住,才悻悻然地说道,“答案你不用跟我说,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是人就有私心,他有,巩家有,顾家当然也有,很正常。

但不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完全无辜的位置上,搞得好像顾家随时会无缘无故翻脸不认人似的。

米家的事情也不是无缘无故。

米家贪墨、在老家圈地、族人犯罪等等,只是表面上的借口,真正让米家直到现在都不能被平反的缘由,是结党营私。

或许米家还没有真正走到结党那一步,但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米老尚书结党的目的是为了大虞,还是为了自己,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当时作为皇帝的顾潥,看到的事实是米老尚书在跟自己争夺权力。

赵淩把剩下的黄桃罐头递给巩盛,说道:“我知道你想的米家的事情。当年事发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真就以为是表面上的那些罪名。现在我是想明白了,你还想不明白吗?”

巩盛后背发凉,但一点不妨碍他炫黄桃罐头的速度。

他绝对不是没脑子的人,相反,他非常聪明。

只是一直以来他没有换一个角度想问题,被提点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黄桃果肉厚实,一块就能嚼上好几口。

巩盛本想着这么小一个罐头,不过是两口的事情,没想到还挺耐吃:“这桃子的肉怎么黄黄的?泡黄的?尝着也没有红糖味。”

两人见他没再提刚才的话题,就明白他想明白了。

巩家具体怎么安排,巩盛应该自己有章程。

巩家家大业大的,也不是巩盛一个人就能决定的,牵涉到的利益盘根错节的,想想就头疼。

赵淩说道:“不是,这桃子肉就黄的。糖水是白糖。你也别多吃。”

巩盛一听这原材料,知道赵淩这边的数量肯定也不多,想着自己家一堆老老少少,估计到时候拿回家,就自己的小家庭都不够分的,想要多吃,压根不可能。

他跟赵淩、窦荣聊到半夜,第二天用过午膳才回去的。

窦荣看着跟着他一起走的几辆牛车:“这小子,来我们家进货的。”

“什么小子不小子的,他比你大。”边上还有下人呢,注意点影响。

窦荣哼哼:“他比我大就能一口气吃那么多罐头?”

赵淩:“……是啊。”

窦荣还想着赵淩能哄哄自己呢,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

他错愕地瞪大眼睛,表情都失去了控制,满脸写着:我不是你最心爱的豆豆了吗?

“哈哈哈!”赵淩拉着他走,“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再晚回去要来不及进城。”

得益于路况和交通工具的改善,整体运行速度提高了许多。

今年过年的天气也很好,没什么大风大雪的,回城十分顺利,到家的时候天都没完全黑透。

剩下两天时间,两人得出门拜年,每家都坐不到半个时辰。

即便如此,两人也是早出晚归的。

一圈转下来,赵淩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师公管博澹卧病在床,说话的精气神都有些散了。

“年前见他还好。”窦荣说着。

两人回来的时候,赵淩忙着吏部的事情,各家拜访是窦荣去的。

赵淩偏头靠在窦荣肩头,神情有些茫然。

他也说不上伤心不伤心,就是感觉整个人空落落的:“我想去看看姑外祖母。”

老太太身强体健,但毕竟都这把年纪了,再怎么身强体健也有限。

平时信上说的都好,谁知道实际情况怎么样呢。

窦荣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好。等开年的事情忙完了,我们请两个月假过去。”

“嗯。”赵淩轻轻应了一声,无意识抓住窦荣的手紧了紧。

窦荣感受到手上的力气,想说自己不会丢下赵淩先走,嗓子却哑得厉害,没法做出保证。

生老病死的事情。

他比赵淩岁数大,又在战场上多少受过伤,怎么说也该是他先死。

他也不忍心赵淩比他先走。

明明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参加大朝会。”

两人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导致早上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明明两人还是牵着手一起等着上朝,却没有平时那种腻腻歪歪的气氛。

两人位高权重的,哪怕景尚书也不敢上前询问。

只有赵骅这个当爹的操心,小声问:“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没啊。”赵淩莫名。

窦荣把赵淩另外一只手拢在手心里,小声解释:“昨天我们去看师公了。”

自己先生的身体情况赵骅当然清楚,一听也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几天要是有空,多去跟他说说话。”

赵淩应了一声:“我知道的。”

爷爷奶奶离得远,和他相处时间不多,感情谈不上深厚。

他们去世他不是不伤心,但很快就被忙碌的工作给累到压根没时间伤心。

管博澹更像是他的爷爷,无论是相处时间,还是对他的照顾。

跟他们离得近的几名官员听到他们说话,也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赵淩和窦荣闹矛盾了,而是管博澹身体要不好了。

最近几年赵淩在朝中凶名赫赫,现在瞧他的样子,倒是瞧着有几分柔弱可怜。

不!

千万不能被赵淩的外表给骗了!

上次他发威就是因为他祖父祖母过世,现在他师公要不行了,还不知道他要怎么发威呢?

还好,这次赵尚书在,应该能管管吧?

如今朝中和管博澹有交情的官员不多。

管博澹毕竟是言官,平时刻意保持着和朝中官员们的距离,除了少数几个学生之外,并不会跟人刻意结交。

有几个有香火情的,过年的时候也都去探望过了,也没站在他们附近。

顾朻也很快知道了这位曾经让他也畏惧三分的前侍中的病情,大朝会下朝后,简单用了个午膳,就让赵淩带着去管家。

这是顾朻第一次到管家来。

屋子每年都有人赵淩和窦荣惦记着收拾,虽然小了点,但十分齐整。

门口的马厩里停放着车马,也停放着好几辆自行车和三轮车。

老人家住的房间不算宽敞,但阳光充足,温暖明亮,各种摆设也温馨讲究。

房间里除了药味,并没有其它气味。

跟在父亲和先生背后的顾恒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在见到病榻上的老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学生顾恒,拜见师祖。”

管博澹精神不好,脑子也已经不太清明,对着太子说了一声:“好。”又拉着赵淩的手说道,“淩儿又收新学生了?”

“是。”老人家的手指没什么力气,在温暖的屋子里也凉凉的,赵淩伸手微微用力握住,“他可聪明了,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管博澹微微眯起眼睛,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笑:“很好。”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你跟窦家那小子好好过,将来有这些学生也不怕。”

窦家那小子:“……师公,我在呢。”当着他的面,把远近亲疏分这么清楚,真的好吗?

管博澹哼了一声:“你也就仗着淩儿喜欢你。”

窦荣本来还以为管博澹会比说自己拐骗了赵淩,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话,一时间都愣住了。

“唉……你们好好过就行。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你们已经为这个天下做得够多了,什么都比不过自己开心。”

顾朻没想到这么一位宦海沉浮几十载,又是学富五车的老人,临了竟然没说什么特别的感悟,听着却很受触动。

管博澹像是刚看到顾朻一样,说道:“陛下来探望老臣,老臣很是高兴。不过老臣还是要劝您一句,听其言观其行,少猜忌。”

老人家说话声音发虚,没什么力气,但顾朻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年少时候被他逮着训诫,瞬间背脊挺直:“您说的是。”

顾恒也下意识跟着坐正,不愧是师祖,说话就是有气势。

管博澹到底精力不济,说了一会话已经说不动了。

赵骅他们离开。

赵王氏也在,不过她之前陪着老太太,等顾朻父子离开了之后,才跟他们在外面说起一起更现实的问题。

“墓地已经选好了。棺材今天应该能送过来,寿衣得明天。”

“办白事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酒席摆在家里,地方可能不太够,跟附近的两位师兄商量过了,借一借地方。”

神都正月的天气还很冷,太阳底下也感受不到什么温暖。

赵淩听着他们忍着悲痛,一样样安排管博澹的身后事,小声说了一句:“我去陪陪师公。”

赵王氏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跟你爹一起……”她看向赵骅红着的眼眶,“你收拾一下。”

赵骅感觉自己不中用极了,闷闷“嗯”了一声。

正月十六,管博澹逝世,手上还摸着赵淩给他做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