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惊愕的表情太明显, 男孩似乎有些害怕，丢下一句“我不要了”就要跑。
刚转身就一个趔趄，身体顿时往前扑去, 幸亏后面的埃德加眼疾手快，一把扔掉塑料球，揪住了他的后衣领，这才没有跌个倒栽葱。
“你没事吧？”埃德加笑眯眯地, 就像看一个宝贝。
男孩回头瞟了一眼, 更加害怕了, 开始剧烈挣扎。
等埃德加终于松手, 他立刻撒丫子往前跑, 像只兔子一样隐入黑暗。只能听但到噔噔噔的声音在空旷的街上不断响起，越来越远, 最终消失在尽头。
“瘸子也能跑这么快！”克里斯脱口而出。
埃德加没好气, “人家的腿没有问题。”
可能只是蹲太久腿麻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就是我要找的德布劳内。”
“啊！那你怎么不抓住他？”
“不急。”埃德加心情颇好, “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他似乎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克里斯笑着吐了吐舌头，“是因为我？”
“谁知道呢？”埃德加重新捡起那只可怜的球，仔细端详。
轻薄脆弱的材料，表面布满刮痕, 体积似乎比足球略小，不过现在已经被克里斯踩扁，也就无法确定了。
他笑了，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花了那么多功夫去找人, 偏偏找不到；现在放弃了, 人竟然就在眼前……
“明天让弗雷格亲自上门。”
“弗雷格啊……”克里斯嘟囔，“他行不行啊？今天办的事怎么感觉不靠谱……”
“他在专业上是值得信赖的, 再说了，签比利时人还是比较容易的。五大联赛中，他们向来最喜欢德甲。”
离家近，语言互通，生活习惯也相似。
“要是他失败了呢？”
“那我就再来一趟，希望德布劳内对我们不要有心理阴影……”
“你哪里来的时间，难道要为他请假？”克里斯坏笑，开始模仿埃德加之前的口气，“没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埃德加从身后揽过他的脖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取笑我……”
另一手裹住他的下颌，逼迫他看自己，“我只是不强求，不代表做事轻易放弃。”
克里斯嬉笑着，仰头枕着他的肩，任人摆弄，手刚下意识地抬起，笑容忽然变淡，又放下了。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埃德加低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小小的一张脸被托在手心，垂着眼帘，卷翘的睫毛快速抖动，嘴巴也无意识地噘着。
埃德加便凑过去啄了一下，“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见他只是撩起眼皮看了自己一眼，又低头啄了一下。
“我今天晚上就开始写自传。”
“嘁！”克里斯发出一声嗤笑，脸色好看了些。
埃德加笑着又啄了一下，“现在你知道我是怎样签球员的了，好玩吗？”
沉默一会，克里斯终于伸长脖子，也贴上他的唇，最后不情不愿地开口，“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不过有时候又比想象中好玩。”
埃德加这才放开他，“走吧，我们去找间小旅馆。”
两人并排走了一段距离，克里斯忽然惊愕出声，“不对！你没有事先安排好？”
“谢里登就是我的安排。”埃德加看了他一眼，“按照计划，他会带我们回德国，现在……或许他已经坐上飞机了。”
克里斯安静了一会，突然靠过来，又开始挤着他走，“埃迪……”
黏黏糊糊地喊了一声，又笑着把头凑过来，想要看清他的表情，“是因为我才放弃原来的安排吗？”
“是忘了。”埃德加摸了摸他的脸颊，“我当时只是想着……你就这么回去太可怜了。”
克里斯先是甜蜜，又僵住嘴角，“可怜？”
可是下一秒，又忍不住傻笑，“呵呵呵……”
半点心思都藏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埃德加被他丰富的表情变化逗笑了，“笑什么？”
克里斯不回答，只顾着笑，似乎十分得意。
埃德加从来就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人，便也不再管他了。
带着人沿河岸走了许久，才在另一条街看到一个旅馆招牌。
柜台后面的胖女人冷淡地问，“要几间房？”
埃德加回头看了一眼，“两间。”
克里斯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楼左转。”女人扔过两串铜匙。
壁灯昏暗，埃德加在前，克里斯沉默着跟在身后，只有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到了房门前，埃德加把铜匙插进锁孔，转动了一下，没转动，又用了点力气，这才顺利开了门。
“啪！”
他开了灯，率先走进去。
克里斯站在外面，“我的钥匙呢？”
屋内，发黄的墙纸，油腻的窗帘。
埃德加检查了一遍，连浴室都没放过，这才走过来，把铜匙拔下放到他手中，“这就是你的房间。”
克里斯愣了下，忽然咬住下唇，紧紧握住手中的铜匙。
“早点休息。”埃德加拍了拍他的头顶，“不要怕，我就在隔壁。”
说完，迈步想出去。
克里斯却抢先上前一步，一手撑住门框，拦住了去路。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埃德加把手掌贴在他的头顶，低头看他，“小孩害怕了？”
他回头看看房间，“的确有点阴森……”
一个身体已经扑了过来，他没有反抗，顺着力道被推到墙壁上。
“克里斯？”
克里斯紧紧贴了过来，揪着他的衣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埃德加看了一会，移开视线。
“门……”
克里斯看都没看一眼，脚用力往后一踢，门就被重重关上了。
他重重喘了口气，扯了扯领口，看上去十分烦躁。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已经有泪意了，“埃迪，我就是想经常见你，想贴着你，想摸摸你，想咬你！”
说到最后，又忽然狼狈地垂下头，抹了抹眼角，低声骂了一句。
被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埃德加觉得什么都可以答应。
但是不可以。
“嗯，我现在知道了。”
只是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没有用力，任由他低着头，用拇指揉了揉那湿润的眼角，低声问，“怎么生气了？”
“你不想我找你。”
“当然不是！”埃德加不假思索地反驳，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下文。
想了好一会，才小心地开口，“你记得答应我的事，这次生气没有不理我，真棒。”
捧在手心的脸忽然离开，克里斯怒目而视，“你想说的只是这个？！”
“我……我当然也想和你在一起。”埃德加心里叫苦，“我甚至可以发誓，从出生到现在，再也没有和哪个人更亲近了。”
“本来就该是这样……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埃德加连连叹气。
“克里斯，我需要独处的时间，你早就知道这一点的，不是吗？”
克里斯的气焰一下子灭了。
“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说爱我爱得要死吗？”他眼巴巴地看着埃德加，“你那天都承认了。”
“这……”埃德加面露愕然，“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说，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你都那么爱我了，肯定也是想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啊！难道不是吗？”
埃德加沉默了。
过了一会，在克里斯的期待中，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
克里斯顿时瞪圆了眼睛，猛地推了他一把，埃德加连忙把人抱住，“听我说完，不许急！”
“但是在我说之前，你要记得，我下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的确爱你，好吗？”
克里斯抬头看他一眼，虽然没吭声，但是依偎了过来。
埃德加继续说道：“我理解你想要和我亲近的心情，每个人的情感需求阈值不一样，有的人高，有的人低，这并不代表你爱我多过我爱你，对吗？”
怀里的克里斯僵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
“继续……”克里斯悄悄舒了一口气。
可是热气全洒在埃德加的脖子上，根本没办法瞒过他，于是他把人抱得更紧了，“我已经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你了，并且愿意这样做让你开心，我发誓。”
“但那只是现在，我没办法承诺将来不会改变，因为对我来说，这始终不是最舒适的相处模式。或许在将来，你的想法也会变，但万一没有呢？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如果我现在压抑自己的需求，什么都顺着你，那些‘不舒适’会慢慢累积，最后全部都变成厌烦。将来我们一定会争执的……”他凑近耳语，“就像现在这样，但是会更难堪，你希望我们变成那样吗？”
克里斯伸手搂住他的腰，埋起脸。许久，才传出一句含糊的话。
“什么？”埃德加没听清。
克里斯抬起头，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你搞错了，不是在争执。”他认真地反驳，“我说我的想法，你说你的想法，就是这样而已！”
“没错。”埃德加笑了，“我喜欢你这样。”
克里斯又把头埋在他脖子上，“我知道！”
“……”
说开之后，两人靠在门后，黏黏糊糊地亲吻。
许久，克里斯站直了身子，接触到埃德加的目光，这时才感到尴尬。
他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酷酷地一手插兜，一手整理衣服，“你休息吧？我回房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埃德加连忙拉住他，“你去哪？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哦哦……”他握拳掩嘴，干咳一声，左右看看，又拿眼瞧埃德加，“那……你怎么还不走？”
埃德加一本正经，“这个房间这么阴森，我害怕，要抱着你睡。”
克里斯动了动嘴唇，有些犹豫，“你确定吗？”
“确定！”
看他仍然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埃德加俯身，一个旱地拔葱就把人抱起来，“明天再洗澡，现在赶紧睡觉……”
克里斯被摔到床上，又手忙脚乱地爬起身，“真的不用分房睡吗？”
“克里斯……”埃德加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我们在同一张床上睡了多久？”
克里斯恍然大悟，“对哦……”
这下，他彻底放松下来。
身体自动挪了过来，满足地抱住埃德加，闭上眼还在争辩，“我只是太困了，你等着，明天睡醒我就能摸清你的线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