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三个小家伙刚写完课业,正拿了背篓准备去割猪草,蒋小一喊住他们。
蒋小二停了脚步,慢悠悠走到他跟前,仰着头:“大哥,叫我们干啥呀?”
蒋小一拿了个大水桶:“你们跟我去抓吸血虫,不用去割猪草了。”
赵鸟鸟非常纳闷,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睛骤然一亮:“抓吸血虫干什么?大哥,那个是不是能吃?”
能吃那得抓啊!
蒋小一摇头,说不是,还说了陆家的事。
蒋小三闻言,脚丫重重往地上一踩:“又欺负人,坏蛋坏蛋,小三去收拾他们。”
蒋小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没逞强,他这个体格,怕是人一脚,他就能直接飞半空去,他拍了拍蒋小三:“小弟,我去给你找木棍。”
“小三哥哥,鸟鸟跟你一起去,二哥哥,鸟鸟的镰刀呢?”
蒋小二往背篓里看了一眼,说:“在这里。”
赵鸟鸟弯腰从背篓里掏出来,见着不是很利了,便举着:“大哥,你给鸟鸟磨一下,等下鸟鸟要用。”
蒋小一:“……”
都说妇人之仁,姑娘、哥儿最是心善心软,可赵鸟鸟似乎就不咋的仁,还比他两个弟要狠,竟然一出手就想拿镰刀!!
蒋小一是一言难尽:“还是不磨镰刀了,我们去抓吸血虫吧!你们哥夫不是说了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家整的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带刀上门去,多少是有些狠了。
毕竟抓几只虫放田里咋的了?陆老汉和陆老太一把年纪了,咋的,还能真砍了人不成?多大的事,值得动刀动枪?
几个小家伙一听,也是这个道理,立马去跟蒋小一抓吸血虫。
柳哥儿全程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见蒋小一把蒋小二装背篓里,又提着一木桶,然后领着两个小的呼啦啦的走了。
蒋父出摊回来见着他们没在家,只当他们忙,也没问柳哥儿,还煮了饭菜温在锅里,想着晌午他们干活回来了就能吃。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小子今早去镇东头那边看砖,也不晓得咋的样了,村里还没人起过砖瓦房,他对这事儿也不清楚,不晓得白小子同人谈的怎么样。
家里新房咋的起,什么格局,几个房间,白子慕都想好了。
就做四合院,左侧做两屋,一个厨房和一个森*晚*整*理澡间,因为平日要在厨房里头吃饭,厨房尽量做大些,宽敞些,起码能摆得下三四张桌子。
大门正对的那地儿做堂屋,平日待客用,村里人爱在堂屋吃饭,不过白子慕觉得这般麻烦,炒完菜了还得端到堂屋去,不方便。
右侧做三间屋子,和左侧对称,这般房间肯定不够住,但可以起两层,然后做条长廊。
如此,澡间上头可以起一间,厨房做得宽敞,那上头可以做两间,再加上堂屋上头一间——堂屋也要做宽,那么上头应该也可以起两间,但要做楼梯,因此做两间就挤了,只能做一间。
剩余那地儿,可以做个观景台,摆张桌子,平日闲了,可以坐那儿歇一歇,喝喝茶,吃吃点心,看看风景啥的,反正他们屋前一望无际,宽广的很,风景也不错,再加上右侧上头三间,够住了。
这格局和旧屋子相似,到时把旧屋子推了,在那边做间作坊,然后用青砖全围起来,这样就安全了,倒时在院子里放点啥东西,都不用担心会被人翻篱笆进来摸走。
他没起过房子,到了地方,裴家晓得他是赵家介绍过来买青砖的,立马请他进屋去喝茶,客套了两句,然后问他要买几多?他们价格绝对公道,烧的砖也是顶顶好,不信出去打听打听
白子慕哪里知道要买多少砖,裴老汉看他‘啊’了一声,然后一脸懵,就笑了。
这是个年轻的小汉子,没有经验,哪里会晓得这种事儿。
白子慕模样好,好看的人总惹人喜欢一些,裴老汉笑得和蔼,问:“你想起多大的屋?跟老汉我说说,我给你估摸一下。”
他干这行久了,自是有经验,房子起多大,又该去几多砖,他都是晓得的。
白子慕立马从兜里掏了张纸甩开后递过去:“我要建成这样的。”
纸上画的清楚,堂屋多宽,又几多米高,每间屋子多大,窗户做多大,他都标注在了上头,一眼扫过去就能一清二楚。
现在兜里鼓了,房间自是要建大一些,长宽都是五乘五,这样以后里头放了床铺、木柜,书桌啥的才不会挤,像现在他和蒋小一住的那屋就有些窄了,就搁了几样东西,结果在里头转个圈,那屁股都能差点蹭到墙上去。
裴老汉一看,立马就晓得该用多少砖了:“我家做的青砖小块些,你要是想这么起,那估摸着得烧二十四窑才够使,这只是个大概,不过你放心,倒时要是剩得多了,你给我运回来,我退银子给你,要是少了,你再来买一些。”
这感情好!
白子慕还担心人驴他,等会哄他买多了,那不得糟蹋银子?毕竟这砖头,吃又吃不了,还贵,剩得多了,还能拿去盖盖猪圈,搭个花圈啥的,可要是剩的不多又不少,拿去干啥都不行,岂不是浪费。
二十四窑,得去四百多两银子,加上瓦片,一共五百多两,因为要的多,裴老汉还给他抹了零头。
青砖贵,所以村里目之所及都是土坯房,就是富贵些的村长家以及刘家,那也是只盖的瓦片,就算只起两三间屋,那也得去七/八十两。
光是青砖和瓦片就去了这么多,后期加上各项人工费,还有房梁这些,怎么的都得去六百两。
再加上家具,门窗……
白子慕都不敢想,再想下去怕是今儿一整天都要睡不着了。
从裴家出来,白子慕一路晃着往客栈去,临近南街时,却看见丘翠翠正站在一老妇跟前,应该是来买鸡的,正同老妇讨价还价。
白子慕立马上前去:“哎呦,这不是小妖婆吗?好一段时间没见了哈,现在五月了,你家那个二愣子考上了没啊?”
丘翠翠一见他脑子就突突突的跳,又见着街上行人闻言立马顿了脚步好奇的看过来……
这人是故意的。
她气得只想扇白子慕两个耳刮子。
白子慕垂眸扫了她一眼。
唐文杰还没考的时候,这人就嘚瑟得几乎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见了他还撂狠话。
要是唐文杰考上了,那么丘翠翠应该早跑去找他炫了,哪里会忍得住,而且现在涨红着脸不说话……
白子慕一拍大腿,笑呵呵道:“哦,是不是没考上?”
丘翠翠怒指他:“你……你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啊?你谁啊?秀才娘子啊?那么牛的,让我闭嘴我就得闭嘴。”白子慕拽得不,眼底满是年轻气盛的挑衅和得意。
这个蠢蛋,人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她倒好,偏要反着来,还不自量力的跑他跟前撩狠话,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不狠狠的嘲笑一下这个气急败坏的蠢蛋,那他都不姓白。
丘翠翠紧紧咬着后槽牙没说话。
唐文杰确实是没考上,府试三场,一场三天,唐文杰没考上不说,只第二场中途就被人给抬了出来,明明只考了一场,可他却好似太过辛苦,瘦了一大圈不说,如今还受寒躺屋里头呢!
唐文杰回来那天,见他那个样,她和刘氏还高兴,觉得他估计是考试辛苦,用脑过度才瘦得那么厉害,可一问,他娘的,竟然只考了一场就晕菜了。
丘翠翠当时一听这话,心就碎了大半,也没敢再从福来客栈跟前走,就怕白子慕这缺德嘴欠的笑话她。
她今儿出来,就是想买只吃鸡回去给天当家的补补,没成想千躲万躲,竟还是碰上了白子慕这个煞星。
白子慕嘎嘎直笑,他对丘翠翠不感冒,因此说话是半点都不客气:
“我就说了吧,你家那个二愣子估摸着是考不上,你还不信,人都还没下场考呢你就到处炫耀,说你当家的要当秀才了,你也要成秀才娘子了,成了秀才娘子就不会放过我,现在好了吧!考不上了,先头你又到处说大话,这会儿我就问你,臊不臊?又尴不尴尬?”
旁边看热闹的先头还不晓得丘翠翠到处炫,如今听了白子慕这么一说,直接笑出了声。
臊不臊?
那肯定是臊的。当家的汉子还没考呢,屁股就翘了,这会儿没考上,脸皮薄点的,怕是大半个月都不敢出家门。
听见周边有人在笑,一瞬间难以启齿的羞臊让丘翠翠脸色跟调色盘一样,青一阵白一阵,热得几乎要冒烟。
鸡都不买了,直接匆匆掩面扭头就跑。
白子慕看她落荒而逃,乐得直笑。
不过先头听说唐文杰学识挺好,连着县学里的夫子都对他赞赏有加,贾员外为了巴结唐文杰,还早早就请他来客栈里头吃饭了。
先头他虽是说唐文杰考不上,但那也只是说说,就是见不得丘翠翠嚣张,想灭灭她威风,
没成想唐文杰竟真考不上。
难道是这府试太难了?还是考试中途唐文杰窜稀了?
看来有空,他还是得多看点书才行啊。
要求不高,一天两三页,两年后起码的也能把买的那几本书给看完。
到时肚里有墨了,他就去下场,考个第一回来,让蒋小一崇拜崇拜他,不然倒数第一,实在是没脸说出口啊!
说了岂不是有损他男人的威风?
南街离福来客栈不算得远,白子慕刚回到门口,蒋大石就跑过来。
“哥夫,你去哪了?楼公子来了。”他指指二楼,说:“他现在正在上头等你。”
“哦。”白子慕往二楼去,一进雅间就见楼宇杰哭丧着一张脸,半死不活的趴在桌上,拿着筷子百无聊赖的翻着盘里的菜。
见到白子慕,他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兄弟,你来了。”
白子慕在他对面坐下:“怎么了?又被你父亲骂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府试四月中下旬那会儿就结束了。
楼宇杰道:“我今儿才回来,府试结束后我去我姨家呆了几天”
他指了指搁门旁边的一箱子:“这是我给你带的府城特产,都是些吃食,还有几匹布,是时下刚出的,你回去让小一拿了做衣裳,这布匹夏天穿了最是凉快。”
白子慕高兴道:“兄弟,你真仗义。”
楼宇杰说:“必须的,咱两谁跟谁。”
“不过,你不是说你姨是鸭精转世,最是爱唠叨吗?你平时见了她都得绕道走,这次怎么考完了不直接回来,还上她家去?”白子慕看他一眼,然后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是逃难去了吧。”
“嗯!”楼宇杰也不瞒他:“我怕回来挨我父亲骂,就想去我姨家躲躲,可谁知都没能躲几天呢,我父亲便派了人去接我回来,今儿早上一到家,屁股都没坐热乎,他就问我考得咋样,虎着脸说让我不要试图骗他,其实他即使不说,你也知道我啥的人,我这人是出了名的老实,怎么可能会骗他,于是我就老实说了。”
府试三场,一场只四题,三场一共十二题。
楼宇杰说:“十二道题,我空了十道,父亲问我写的咋样,难不难……”
他见白子慕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大概也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难不难?
他是连题目都没看懂,咋的晓得难不难。
楼县令一听,可不得来气了。
虽说是没指望他考上,但只十二题,就他娘的空了十题,还连题目都看不懂,这……
这是要气死他啊!
策论写不出,他能理解,八股文他也能理解,可旁的,总该会些吧!
他当年可是学识过人的出了名的才俊,咋的儿子傻成这个样?
他当场就想拧楼宇杰耳朵,楼宇杰哪能站着乖乖让他拧,于是便从家里逃了出来,直接来客栈寻白子慕。
白子慕看着楼宇杰,表情诧异至极,眼眸中还流露着几分同情之色。
连题目都看不懂!!!
他兄弟这智商……真是太惨了。
楼宇杰一想起中午的事,就愤愤不平:“他骂我,可是骂我干啥啊?起码我是竖着进去,还能竖着出来,你都不知道,这府试有多严苛,那题又有多难多烧脑,好多人第三场就被抬了出来……哦,有一个更弱的,只第二场就不行了。”
白子慕好奇道:“谁啊?”
“唐文杰呗,你可能不认识。”楼宇杰和唐文杰在同个县学就读,虽是不同班,也没说过话,但唐文杰在县学里算得优异,很得他们班的夫子看重,听说这人吟诗作对最是拿手,他的夫子偶尔也会提起唐文杰,所以楼宇杰也认得这么个人。
白子慕:“……”
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人他可太认识了。
唐家杰竟然只第二场就歇菜了吗?
虽说动脑也累人,文人大多羸弱些,但唐文杰看着并不算得多瘦弱,没道理只第二场就顶不住了。
正疑惑着,就听楼宇杰道:“这次府试,我那书院一个上榜的都没有。”
“啊?”白子慕都惊了:“一个都没有?你们书院那么差劲的吗?应该不可能啊!我前几天还听客人说,以前府试,我们县县学,最差的都能有一两个上榜,这次怎么一个都没有?”
楼宇杰叹道:“考得太难了,而且我先前不是同你说过吗,这科举内容改了些,难度大幅提升。”
“每年府试,各洲照理应该录取六十人,可今年,大概是空白卷实在太多了,想低分录取都不行,我去看榜时,咱们洲就十三人上榜。”
可谓是惨不忍睹。
白子慕觉得心都凉了。
难度大幅提升,那两年后他咋的考?这是逼他头悬梁,锥刺股吗?
他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有多难啊!你还记得题目吗?能不能跟我讲讲,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楼宇杰在考舍里待了三天,无所事事,整天对着题目发呆,那题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还能记得。
当下立马让小二去拿纸笔,写了一通,白子慕挨着他,看了半响,越看越高兴,后头没忍住,还直接笑出了声。
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楼宇杰都吓了一跳,以为他受击过度了,谁知白子慕一拍大腿,惋惜道:“他娘的,早知道今年我就下场了。”
要是今年去,那上榜绝对是稳了。
要说考八股文、律赋,他不是别人的对手,这些东西他开智那会儿师傅和师兄就教过他,可如今几百年过去,已经忘了差不多,去了一定写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