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
松本瞬在一瞬间就抬头看过来。
眼光如炬，看上去分外骇人。
如果他的眼睛能够发光，现在一定已经闪亮成电灯泡了！
说不定能直接呲出热视线，让自己面前的波本直接被烫熟。
“你想怎么样？”
波本每说出一个秘密，灰雁的表情就越来越不好看，便问出这个问题。
但是灰雁也承认，在面对情报专员的时候，他浑身上下真的毫无秘密可言。
波本：“如果……下次我拜托你做一件事，你会帮我吗？”
“你用组织都知道了的秘密拜托我做事？”灰雁嗤笑，脸上不屑。
在这种时候，他的脸上倒是没有面对想要追求的人时，会出现的狂热状态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现在不过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他的面前。
“那又怎么样？组织应该不知道你是松本清长的亲戚吧。”
波本笑了一声：“我去查的时候，都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呢！”
一般人是查不到的。
既然灰雁的父亲原本就是警察，松本家要是有一个十分出名的，那必定是小时候都会被念叨“那个xxx家的xx有出息了，现在在当xxx呢”这种话。
恐怕，灰雁也听自己的父亲说过警视厅里面的前辈是自己的远亲这样的话吧。
灰雁屏住呼吸：“……好，我知道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波本的手段，现在还要去招惹，也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没有保持距离。
而且，这本来就是不怎么样的开局吧！
这么多年来，他的秘密从来都没有告诉给别人过，但波本却能查出来……
“呐，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他鬼使神差地问。
波本很乐意从叙述中找到他新的弱点，脸带笑意：“我当然是洗耳恭听，请说吧。”
灰雁觑他一眼：“我不喜欢你。”
“诶？可今天之前，你不是还喜欢我，喜欢得要死吗？”浅金发男人弯起眼眸，轻轻地笑着。
灰雁呼吸一窒：“……随便你吧。”
波本说得对，他今天之前还喜欢得要死，这家夥的脸真是该死的符合他的审美。
不管是眼睛还是鼻子，或者是嘴……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这个人只比他小一岁，却狡猾的像是比他还大几岁一样。
波本总是很游刃有余的，彷佛什么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像现在……他的反应也在波本的预料之中吧？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是想到这是波本，又觉得可以接受了，这毕竟是波本。
没有他探查不出来的秘密，这就是波本。
灰雁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难得这么平和，反正秘密都被知道了，稍微放松一点怎么了？
“你知道的，我的父亲是警察……你也知道，我那时候只有3岁，是吧？”
灰雁甚至找了个地方一靠，脸上带着点回忆的空洞，和油然而生的温和笑意：“我很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他们都说，小孩三四岁才记事，一两岁的小孩什么都记不住，什么印象都没有。”
灰雁摇摇头：“但也不尽然，比如我。”
波本很给面子地捧他：“哦？”
灰雁的眼神还在发直：
“我两岁多就记事了，那个时候心里都在想‘爸爸超级厉害’‘我的爸爸是最正直的人’‘我以爸爸骄傲’这种事情，家里的相处也很温馨，我很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其实我很喜欢，也很怀念，但是现在它也只能够成为我记忆里面褪色的一部分。”他说。
波本：“哦~”
他有点不耐烦了。
他其实不太想听这种抒情的话，因为灰雁至少能体验到来自父母的爱。
而他呢？
有不少的事情根本就不敢告诉父母吧，哪怕是打架赢了也是一身伤，不敢和父母说。
不然，他也不会对宫野艾莲娜产生了憧憬的情感。
想找到她，所以想成为警察。
可能是他现在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灰雁收了收自己的神情，只是加快速度说：“抱歉，我其实……算了，没什么。”
他和波本道什么歉？
“父亲殉职了，母亲殉情了。”
灰雁的声音里充满了惆怅：“我被组织抓走做了实验体，一开始还想着要隐藏我记得父母的事，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些人其实根本不在意一个3岁小孩记得多少。”
波本懂了，他接道：“因为等小孩长大了，就会被养歪的，这个时候记忆清晰，长大后也会忘了个彻底，是这样吗？”
灰雁点头：“人就是这样的。”
越近的记忆越清晰。
脑子里面似乎没有别的东西，一点也不记得过去的痛苦。
但是与此同时又保护了他，让他不必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
可是，三岁前的记忆并不痛苦。
反而因为时间的推移，和实验药量的加重，让他更加、更加的怀念过去，也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波本点点头：“嗯。”
他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灰雁说了一句“人就是这样的”让他接不下去了，这明显只是一句感慨，并不需要得到回答。
“……”
黑发的男人笑了一声：“既然这样你也查到了吧，我其实是蓝眼睛。”
这句话波本会了。
他笑着说：“当然，那可真是一双十分漂亮的蓝色眼睛呢，是遗传自你的父亲。”
灰雁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反正，我现在也还活着。”
灰雁笑了一声：“其实我不近视。”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推推眼镜，目光又变得悠远：“我从实验中活下来了，实验……成百上千次吧？”
小的，大的，加起来就很多了。
还有不少打进来稳固他疼得几乎要崩溃的身体的药剂。
他习惯了疼痛，所以当时才会在苏格兰打他之后，有那样的表现。
既然一直都会疼，不如从疼痛中找点愉悦的感觉。
……只是他和贝尔摩德不一样。
那个实验体大前辈青春永驻了，他没有，他还在慢慢地成长。
虽然过了20岁后，他成长得更为缓慢一些，但时至今日，他的内里已经腐烂了。
“我活不过30岁了。”
今年27岁的灰雁自嘲地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那位先生才觉得无所谓，都养我24年了，还差这3年？”
波本明白了：“他有自信，在这三年里面组织绝对不会倒。”
灰雁翻了个白眼：“他都要活得长长久久了，又怎么会觉得这三年算得了什么？”
波本叹了一声：“看来，我触摸到组织的真实了。”
最有用的一场谈话诞生了。
灰雁没有说话，但是默认了。
他看了看目光尽头，忽然笑了一下，说了个很不符合实际的提议：“你有没有办法，直接炸掉整个研究所啊？”
他没听到声音，迟疑了一下，转头去看波本，就见波本沉默着没有说话。
灰雁：“？”
本来他还在发懵的状态，但是看见了波本的这个反应，恍然大悟，然后震惊出声：“你怎么真的有办法？！”
他的下一句话就是：“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浅金发男人：“……”
这个瞬间他好想伸出手扶出自己的额头。
头疼，杀了他吧，就现在。
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既然被灰雁提出来了，何妨一试呢？
反正他们是准备要摧毁一个基地的，和基地相比，研究所当然更重要。
如果能拿到研究数据，或者是销毁一些重要数据，这都是可以的。
“我要做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波本说着，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冷酷，“告诉我，研究所在哪里？”
“哇——”
灰雁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你愿意为我去捣毁研究所？”
波本冷漠地说：“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请你别自作多情，不然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灰雁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脸：“但是……组织的研究所如果出事情的话，一定会离不开你的手笔，如果我告诉组织……”
拥有小麦色皮肤的男人耸肩：“这件事与我无关。”
他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第一，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第二，组织也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他上前几步，笑容十分波本：“你觉得我和你，相对于组织来说，是我更重要，还是你……更重要呢？”
灰雁无言以对。
沉默了几秒后，他妥协了：“那你打算用什么办法？”
波本摊手，自信满满：“什么办法都不用，这件事情绝对不会与我有关。”
没错，绝对不会与他有关。
——这全部都是夜刀侠的错啊。
而他，只是一个卖出了一点情报的情报专家罢了。
心情很好的波本就连看着灰雁都感觉顺眼了一些：“记得告诉我地址哦。”
拍了拍灰雁的肩膀，他转身离开，步履稳健。
有规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随着他推开门，光芒也照进了这片黑暗。
灰雁站在灰暗之下，望着缓慢合上的门，看着光芒逐渐被吞噬，他猛然上前一步，把住了门。
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自己也走了出去。
这样……似乎也不错，这是一个好机会吗？他不知道，但是既然如此，就先试试看好了。
反正，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过不去那边，也回不来这一边。
*
“研究所？”
黑发青年接着电话，犹豫了一下：“你是说，让我去捣毁研究所，而不是基地，是这个意思吗？”
波本点头，在电话那边说：“对，而且这里的数据可能会更加重要一些，这实在是很重要的事情。”
结城八云：“我明白了。”
既然是上级给的命令和任务，他就得做。
现在降谷零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上级了，很需要他的支持。
结城八云愿意为此付出什么，尤其是那些本来就对他不重要。
他大可以接下来，然后去努力试一试。
除非组织里面有异能者，不然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结城八云问清楚了地点，收拾好自己，让自己变成了夜刀侠的装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戴上手套。
但后来一想，只要他的手不离开刀剑，不去触摸那些门什么的，就不会有问题。
研究所的门……他全部都没有那个破解的能力，倒是可以让弘树或者英明哥帮忙，自己把手机放上去，让他们破解。
可是这听起来有一点没有必要。
他这次就是来做武力震慑的。
所以，他应该做的就是直接冲过去，一刀砍开大门，再一脚踹开。
结城八云放弃了那个方便但是费时间的做法，换成了最开始的想法。
他换好衣服，和萩原研二还有松田阵平说了，结果说的时候，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知道了。
中原中也：“我不允许你一个人去。”
结城八云看过去。
橘色头发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了青年，但是他还是那么的……眼神清澈。
中原中也很重视家人，当然也很重视他的安全，以前他一个人去找水田组的时候都会被注意到然后跟上，现在就更是了。
尤其是现在还多了一个芥川龙之介。
芥川银虽然不会很大声的言语阻止，但是他会仰着头，用自己可怜的目光一直固执的盯着人看。
结城八云无奈投降。
他承认，他对家人也没有任何的抵抗力，才努力了几分钟，就被克制了。
已经19岁的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眸看过来。他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双手插进口袋，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还把头发全都藏进了帽子里，让人看不出他是谁。
芥川龙之介本来就是短发，黑发更是满大街都是，他只把两缕鬓发收进了帽子，也戴上口罩。而身上穿了件很长的大众款风衣，那能让他的异能力发挥长处。
结城八云只是回了趟家，结果就变成了三个人的一同出行，希望……降谷哥那边不要血压高。
虽然从一开始的武力震慑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计画有变，但是这影响不大。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能够摧毁组织的一个基地都是很不得了的事情。
结城八云嘱咐这两个小子，让他们只是看着，他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再出手。
中原中也答应得好好的，捡了一把石头子放手里，而芥川龙之介就在一旁，没有反应，如听。
他的脚还是踏在地上的，不比中原中也能够直接靠异能力悬空，但是他的异能力太过惊悚，没有见过这种能力的普通人可能会吓坏了胆子。
等下一次再来的时候，组织真的花重金找了一个异能力者，那可怎么办啊。
所以芥川龙之介被勒令禁止出手。
短发少年不满地应下了。
结城八云松了口气。
明明只是他一个人的任务，而且他还是公安，这就是他的任务啊！
八云：给我把任务还回来！
几个人远远地看见了研究所。因为它在荒郊野岭的位置，所以现在附近没有什么人，反倒是方便了他们的行动。
黑发青年扶正了脸上的狐狸面具，眼中染上一点肃杀。行动间，他脑后的红绳向后拉去，面具侧面的绳子也轻轻敲打在脸侧，然后又很快地一同向后拉去。
因为这一个瞬间，他就用出了雷之呼吸的一之型·霹雳一闪，这是速度突进的类型。
只是一个刹那，他就靠着三连的霹雳一闪蹿到了守着门的组织成员的面前，然后手上接连用力，就用刀柄锤晕了他们。
准确地控制自己的呼吸法，从而利用这一点，在击打处放电，刚好麻痹他们。
结城八云早已学会这一点。
虽然从前面对鬼不可能放松，但是现在……倒是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和鬼相比，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这有什么不好，这可太好了！
人类，总是比鬼更好处理的。
结城八云收刀蓄力，再次斩出刀剑的时候，用的就是六之型·电轰雷轰了。
这个型可以以自身为中心，向周围放出无数闪电状的斩击——可是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他只挥出了一刀，研究所的大门就分成了好几块，轰然倒下。
研究所里面的人骇然地看着他长驱直入，那些冲过来的安保成员，也一个个都倒在了他的刀下。
即便是不杀人又怎么样？
没有人能够在他的面前撑过一个照面，这样的威慑感如同乌云一样迅速笼罩了整个研究所。
“我知道他，是夜刀侠！”
忽然之间，有人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喜悦，惊呼出声，叫破了他的身份，也让他停顿了一瞬间。
“我很高兴能在你的记忆里占据了一个位置。”隔着狐狸面具，黑发的夜刀侠这样说着，眼睛的位置似乎有金色闪过，仔细看去，原来是日轮刀上所闪过的金色光芒。
这是怎样璀璨的一幕啊。
不论什么样的攻击，都会被抵挡住。
“冲啊！只要干掉他，我们就是新的传说！”
“快点，往上冲！”
“处理了他，组织那边大大有赏！”
……
这样的言语不在少数。
结城八云听过也就罢了，因为他们的实力都不足以撼动他。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说再多的话，也只是跳梁小丑而已。
夜刀侠脚尖在地上一点，刚刚还停滞的身形，骤然前倾、拉伸，然后又似乎在雷电的轰鸣声之下，到达他们面前。
“四之型……”
男人的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然而没有人能够听清：“——远雷。”
和一之型一样，是另一个速度突击的技能，这让他在瞬间就抵达刚刚大放厥词的人面前，抬手一刀，挥动起来的刀刃就把枪膛给斩断了。
就连子/弹……也被他斩断后，飞向了两边。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那句话的份量：“夜刀侠的刀剑，无物不斩。”
他果然，也是无法撼动的高山。
他之于他们，是高山；而组织之于他们，同样是高山。一个是富有冲击性的震撼，一个是长久压迫下的畏惧，两厢冲击，竟然还没有办法让他们能够完好地离开这里。
迫于组织想要上前，又碍于夜刀侠想要后退，进退两难，不外如是。
结城八云低着头，看着脚底下晕过去的研究所成员，忽然生出了几分无趣。
虽然说是任务，但是碾压局对公安好，对他却不友好，他也会希望能有势均力敌的敌人来活动一下筋骨。
他这把刀剑，也藏得太久了点。
结城八云叹了口气：“好无聊。”
身后不远处离地超近飘着的中原中也带着同样飘着的芥川龙之介：“你才知道啊。”
这样的任务本来就是无聊的，只是他们担心八云哥会受到别人的哄骗罢了。
比如“你放过我，我就把xxx告诉你”这种句式，这样的话足以让他分心。
说不定会被骗呢。
芥川龙之介现在还是个有些容易激动的少年，他脸上带着点不满：“只要让在下出手，在下必定会让八云先生满意的！”
中原中也“哈？”了一声，揪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黑短发的少年就像是进了滚筒洗衣机一样，晃来晃去，眼睛都有些花了：“中也先生，好、好晕……”
橘发青年：“谁让你不长记性！”
结城八云没忍住笑了一声。
本来心情还有一点点沉重的，也忽然生出了一点基于实力的傲慢，现在想一想，还是他没有经历社会的毒打。
要是中也来打他，保管给他打的第二天脸肿成猪头。
他的心情又轻松起来了。
于是他笑了笑，甩了甩日轮刀后收回刀鞘内，恍若闪现一样，到达了走廊尽头，站定在那里。
打不开的门，一律劈开，能打开的门，直接进去。
数据？拷走。
纸质数据？全部搞走！
没有什么不能拿走的，必须全部都拿走！不能留给组织！
有许多进行到了一半的项目，结城八云看了几张数据，眼中闪过了沉思的神情，然后收了起来。
他有注意不留指纹。
至于计算机上的实验数据嘛……全部都销毁了。
结城八云不给自己留祸患，他向来如此，从来也不是一个省心的人。
他叹息一声：“这里，真是地狱啊。”
因为他在这里看见了很多用于人体试验的人，他们躺在那里浑浑噩噩，无法逃离，所以才会在他出现的时候，表现出了分外的激动。
结城八云抬起日轮刀，在他们闭着眼睛接受了自己将死的命运之时，斩断了枷锁。
他居高临下地说着，眼中莫名有一些类神，高远而冷漠，还带着几分悲天悯人：“你们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