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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因为不属自己司职, 陆久安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只过了短短几天,这件事就传到了晋南,闹得沸沸扬扬, 连普通百姓也有所耳闻, 闲暇之余议论纷纷。

第204章
因为不属自己司职, 陆久安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只过了短短几天,这件事就传到了晋南,闹得沸沸扬扬, 连普通百姓也有所耳闻, 闲暇之余议论纷纷。
事情起因是漳州当地学子不知什么缘故,大约十来个人, 把知府县衙给堵了, 后来队伍越发壮大, 不知不觉发展到几百来号人, 成天什么都不做,坐在门口对着官府口诛笔伐。
那知府也是荒唐,竟派兵对这么多书生学子进行暴力驱赶,谁曾想那些读书人铁了心不走,双方竟起了冲突。结果不知怎么的, 中途竟误害了一个皇亲国戚, 这才闹到一发不可收拾。
众说纷纭, 什么内容都有, 也不知哪一个真哪一个假。
……
天寒地冻,陆久安终日神情恹恹的,吃什么都没胃口,索性吩咐灶夫将晚餐改做火锅。
陆久安又叫上苏铭等人, 由于沐挽弓一直挂念着这事, 陆久安便一同将这位女将军请了来,大家围坐成一圈。
韩致沐挽弓倒是神色正常,大声聊起了军中的事务。反观苏铭那边, 几人寡言少语,正襟危坐, 多少显得有些拘谨无措。
好在这个时候,小厮们把柴炉抬至堂屋,一口热腾腾的大锅很快被架了起来,这才化解了苏铭等人的尴尬。
接着,婢女端着切片装盘的菜点鱼贯而出,一排排摆在旁边的置物架上,荤素皆有,种类繁多。
在坐的除了吃过的,其他人均是看得应接不暇。
“好香!”苏铭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
沐挽弓看着沸腾的大锅一脸懵,问韩致:“这个如何吃?”
韩致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回话。
“来,我来教你们。”陆久安把那盘洗净的鸭肠端上桌,夹了一根放苏铭骨碟里。 “吃这个呢是有讲究的。”
“火锅吃鲜吃烫,现捞现吃。不过其中有几道菜比较特别,就如这道鸭肠,讲究七上八下。用筷子夹住放锅里,心里默数大概二十个数,这个时候就可以捞出来,烫久了就老了。”
几位同僚迫不及待按照他的说法尝了一根,果真又脆又鲜,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屋内的炭火烧得很旺,不一会儿,众人便吃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苏铭也顾不得什么名仕风雅,脱掉了外面那层厚厚的衣衫。
几人闲聊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扯到了最近漳州那个事上。
“你说这群书生怎么想的?”苏铭从锅里捞出一片羊肉,费解道,“都说民不与官斗。虽然他们有功名在身,但也不能肆意妄为啊,据说知府县衙大门都给砸出个窟窿,如此逞凶斗殴,实非君子所为。”
礼部侍郎之子霍尤摇摇头: “咱们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
苏铭想想也是这个理:“那知府到底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要叫书生们抛却礼节冲撞至此。”
要知道,学子考取了功名,是享有一定特权的,见官不用下跪。
不仅如此,因为饱读诗书,他们平日里最爱做的就是奋笔疾书。
若是万一遇到什么不满意人和事,书生们三五成群凑作一团,不肖片刻写一篇讨伐檄文,最好昭告天下,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好。
因此连县令有时候也会礼让三分,轻易不敢与之对上。
陆久安知道得更为清楚一些,冷声问:“你们怎么不想想,学子们闹事这么久,为何当地的学政都不管。”
对呀,学政纠察本省师儒优劣,规束学子行为举止。
照理讲,这群书生做的事情实在出格。要是写文章声讨一下也就罢了,光天化日之下围坐在县衙府外,学政早该气得剥了他们功名以儆效尤了,缘何这里面半点也没有学政的身影。
“为何?”苏铭问。
陆久安:“因为学政早已身故,被人发现时,自缢在家中。”
苏铭大骇,浑身上下竟冒了一层冷汗。
陆久安冷嗤:“那知府何止是暴力驱逐,已经对着学子举刀相向。此人刚愎自用,心肠又歹毒,若非有那权贵挡灾,只怕几百个学子都将尽数丧命于刀下。”
陆久安还是从韩致那处听来的,因为案件尚未水落石出,便只是寥寥数语,没有对他们细说。
吃饱喝足后,苏铭几位同僚跟陆久安辞别,陆久安将他送出府,亲眼看着几人醉意朦胧地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这才回身进院。
今夜韩致也喝了不少酒,浑身上下都是浓浓的酒味,但是看着陆久安的眸子没有一丝醉意。
“早些回去歇息吧,两位将军。”陆久安假装没读懂他眼中的深意。
“走吧。”沐挽弓伸了个懒腰,伸手往韩致肩膀上锤了一拳,“吃了陆司业一顿饱餐,可就别赖着了。”
韩致盯了陆久安一会儿,沉默不语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也离开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小厮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陆起端来一盆热水给陆久安净脸。
“公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该过年了,老爷和大公子托人从阆东带了一些茶叶吃食,已经放在库房了。我们何时去街上采些年货备着呢?”
“这么快。”陆久安愣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希望今年的年货能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当天夜里,大雪凛凛,寒风瑟瑟,两骑快马顶着风雪急驰入京,在东大街巷口时分道扬镳,一骑直接飞入宫门,另一骑转道去了御王府。
韩致正身披大氅在书房内挑灯夜读兵书,听到手下传话,眉心微蹙:“来自漳州的急报?怎么不直接送去宫中。”
手下恭敬道:“卑职不知,来人声称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告将军。”
韩致凝眉片刻:“传!”
手下得了令,迅速退下。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玄色紧衣的男人进了书房,韩致一眼认出此人是永曦帝的心腹近卫,此番暗中跟着巡按和大理寺的人前去漳州查案。
韩致放下书卷,双目如炬,沉声问:“何事?”
来人简单行了个礼,不作累述,直接将怀里揣了一路的文书递给韩致:“将军请看。”接着便不敢直视他似地低下了头。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来人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方砚台被扫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传信的近卫吓了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一眼,只见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镇远将军此刻双眼猩红,死死盯着手中的文书,周围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这是真的?”韩致牢牢盯着玄衣近卫,一字一句问。声音被压在胸腔内,沾着潮湿的铁锈味。
近卫便被他身上那几欲噬人的浓烈煞气逼得一时不敢吱声。
“本王在问你话!”韩致怒吼一声,再也没忍住,随手捞起桌上的一物,看也不看,向着眼前之人砸去。
滚烫的茶水泼了近卫一身。
值守的侍卫手听到动静推门而入,见到地上一片狼藉,不动声色摸上腰间利器。
韩致凶神恶煞的脸逼近他,近卫心惊胆战,再也不敢迟疑,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是……是漳州查到的最新消息,千真万确。”
韩致重重喘了一口出气,太阳穴突突直跳,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近卫屏息凝神,被韩致滔天的怒火吓得不敢动弹。
韩致掐着文书的左手上暴起一根根青筋,最后把文书揉成一团,狠狠闭了闭双眼。
“备马。”
……
陆府最后一盏蜡烛被吹灭,两个小童靠在门房后面,寻了个安逸的姿势,打了个哈欠浅浅入眠。
万籁俱寂,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响起,把其中一个小童惊得摔在地上。
“大半夜的,发什么疯,都不睡觉的吗。”小童嘀嘀咕咕抱怨着,从地上爬起来。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听到动静的五谷猛地从狗棚一跃而出,对着院门外狂吠不止。
被扰了清净的小童忍着怒气,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隔着门板叫,“来了来了,是谁啊。”
“开门!”回应他的又是一阵重重的砸门声。
小童从大门缝隙看过去,吓了一个机灵,赶紧把院门打开:“将军夜半前来,所谓何事?陆大人已经早早就寝了……”
韩致沉默不语,推开挡路的小童,大步流星走到陆久安卧房前。伸手欲推开房门,却又站定了,一动不动。
五谷已经认出韩致来,乖顺地舔他垂在身侧的手掌心。
响声惊动了睡梦中的陆久安。
陆久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院里值守的小童莫不是睡死了过去。”陆久安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想,“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该敲一敲了,天子脚下还有人胆敢行盗窃之事,真是不作为。”
陆久安点了蜡烛,大着胆子打开门,就着隐隐的烛光,陆久安觑见韩致伶伶立在门外,披头散发的,身上落满了雪,仿若茫茫野地里一只形影相吊的孤鸿。
“怎么大半夜的过来。”窗户也不翻了。
陆久安松了一口气,伸手去牵他袖子下的手。这时候,韩致抬起头看过来,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陆久安这才察觉出异样,心里咯噔一声,直觉韩致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此时的韩致异常的脆弱,身体里力气仿佛被抽干了,麻木地任由他牵着,好像片刻就要碎掉。
“韩朝日。”陆久安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久安。”韩致的声音低不可闻,气若游丝道,“沐蔺死了。”
“什么?”陆久安仿佛没听清楚。
韩致伸手抱住他,高大的身躯沉甸甸压在陆久安身上,带着哭腔:“沐蔺死了,死在了漳州。那个被害的权贵,是沐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