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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十四晌午,赵家三人才到的府城,因着明儿才开席,他们便回府里住。

第205章
十四晌午,赵家三人才到的府城,因着明儿才开席,他们便回府里住。
赵云澜下了马车后回屋歇了会儿。下午见着日头不晒了,赵主君过来寻他,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这些年身子不好,常躺床上,没咋的出去过,如今身子硬朗了便坐不住,想着去外头看看,给几个小家伙买点布,如今眼瞅着就要热起来了,三个小的一件夏衣都没有,他想着看些布,回去给他们做几身衣裳。
镇上的料子他看不上,想着府城这边可能卖得好些。
赵云澜和赵富民陪着他一起去。
府城到底是大地方,布庄里头啥子布匹都有,三人在里头逛了一圈,是见着合眼的就想买。
赵主君摸着布匹,说:“这粉色料子,咱鸟鸟白,穿上一定好看,这鹅黄色的,适合小二和小三那两娃儿。”
赵富民也摸了摸,说:“嗯,这料子看着不错。”
旁边小伙计笑呵呵,赵富民和赵云澜是他们布庄的常客,又和东家相识,每次来,总要买好多,也不咋的讨价。
虽然东家有交代过,赵家人来了,要好好招待,收个进货价就行,要是不要银子,人下次定是不会再来,可赵家不晓得,每次结账都很豪爽,当伙计的就爱这种大方的客人:
“哎呦赵老爷您可真有眼光,这料子可是今年夏季新货,拿来做衣裳透气得很咧,做成衣裳穿了一点都不闷,这货刚到那会儿,可是被客人们抢着要呢!您也是来得巧,昨儿刚好到的货,若是晚一些,怕是都就卖完了,这布匹和您们有缘呢!”
赵富民朗声笑起来:“是嘛!”
他晓得这是人的客套话,但好话大家都爱听,当下便打手一挥:
“这匹,这匹,还有这两匹都给我包起来吧!”
赵主君看了一眼赵富民指的:“你买这白料子和这蓝料子干啥?”
“给白小子和小一买的,既然料子好,那就给他们也做几件。”赵顾富民说:“镇上那布庄里头的料子不算得好,白小子和小一见天的干活,穿些凉快的,总归舒服些。”
赵主君点点头:“是这个理,那再给安小子也买套。”
不然一家人都买了就没给他买,这哪里行啊!
赵富民目光到处看:“这哪里还用得着你说,安小子自是也能买,不过这些料子颜色不太适合他。”他扭头问小二,这料子可还有旁的色?
伙计积极道:“有的有的,昨儿刚到的咋能没有,就是货太多了不方便全摆出来,赵老爷你想要啥颜色的?”
“浅些的,适合三十好几的汉子穿,你先拿出来我瞧瞧。”
“哎,好,赵老爷您稍等。”
伙计立马往后头库房跑,没一会儿抱了好些布匹来。
赵富民和赵主君挑花了眼,三个小家伙的好买,尽挑艳的买就对了,孩子就该穿得艳些,喜庆些,灰扑扑的都是老人家装扮。
而且三个小家伙乖,给啥穿啥,不挑。
白子慕肤色白,穿白衣好看,他自个也喜欢,蒋小一好几件袄子都是蓝色的,照着买肯定没错。
可蒋父,今儿灰色,明儿藏色,赵富民和赵主君不晓得他喜欢啥。
哥儿和汉子穿的虽有些微不同,但也大抵相似,赵云澜和蒋父又年纪相仿,两人就想让他帮着参考参考,可扭头一看,身边除了一笑眯眯的伙计外,压根就没见旁的影。
“澜哥儿呢?”
“赵少爷在那呢!”
两人顺着伙计指的方向一看,正见着赵云澜站在一成衣前,细细摸着,同旁边的伙计问话。
那衣裳一看就是汉子穿的。
这是要买给谁?
赵主君看向赵富民:“澜哥儿是想给你买衣裳吗?不过也不对啊!那衣裳看着,不像你的尺寸。”
他经常做衣裳,眼睛最是毒:
“那衣裳你穿的话,窄了些,也短,他自个穿又宽了,白小子还年轻,穿那颜色有点显老了,我看那尺寸,安小子穿的话,倒是刚刚……”
‘好’字刚到喉咙口,脑子像是突然过电般,他穆然住了口,和赵富民面面相觑。
“澜哥儿这是……这是给安小子买的吗?”
赵富民恍惚道:“应该是的吧!不然咱澜哥儿也不认得旁的汉子了啊!”
“这……”
赵主君诧异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云澜拿了衣裳,摸了摸,又往赵富民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们还在低头看布匹,松了口气才对一旁的伙计道:“给我包起来吧!”
“现在吗?”伙计指了指赵富民他们,问不等赵老爷一起结账吗?
赵云澜摇了摇头,说不用,还让伙计给他包严实些。
伙计听他语气似乎还有点急,没再多问,立马照办。
见着他都买好了,赵富民才咳了一声叫他过来,装模作样的问:“澜哥儿,你买了什么?”
赵云澜脸色微红,下意识抓紧手里的包袱,声音低缓:“没什么。”
赵富民和赵主君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遮遮掩掩,肯定是有问题。
晚上躺床上,两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赵主君不解道:“老爷,你说咋澜哥儿这是啥意思?”
他们做长辈的给蒋父买点布匹或是衣裳,没啥,也合礼数,可赵云澜买,就于礼不合了。
因为两个如今都已经合离了,皆是光着,即使没光着,那也不合礼数,哪有哥儿给汉子买衣裳的?买斤肉啥的,那到说的过去,旁人也不会误会多想。
可衣裳、鞋子这些,给汉子买,这明显是不和规矩,不赵云澜不可能不晓得。
赵富民若有所思,过了半响才道:“是不是咱澜哥儿看上安小子了?”
“啊?可能吗?”赵主君不太确定,因为赵云澜性子冷清,当初刚和沈家定下来的时候,沈正阳来家里,赵云澜见了他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
而且婚事没定下来前,也有旁的人家想同他们联姻,那些个汉子不乏英年才俊,他们想讨好赵云澜,可赵云澜却是一个都没理会。
蒋安虽说模样是好些,可没读过啥子书,也不懂生意上的事,两人应该聊不到一块儿,他家澜哥儿咋的突然看上他了?
而且,他也没见这两人咋的说过话啊!
赵主君实在想不通:“安小子是个懂理的,晓得避闲,即使是搁厨房里头吃饭,他都不坐澜哥儿旁边,上次农忙,我去给小一帮忙,他带着三个娃儿出去干活儿了,大中午的也没回来,大牛几个又回家吃午饭,就咱澜哥儿和安小子在家。”
“你猜咋的,我坐马车到了蒋家院外,刚从车上下来,就见他搬了个凳子坐在外头编箩筐,我问他咋的不坐屋里头?他说外面凉快,可那会儿晌午,太阳晒得慌,外头哪里会凉快。”
赵主君皱眉道:“后头我进了院子,发现大房的人没在,只咱澜哥儿一人坐在厨房里,那会儿我就晓得他是在避嫌了,安小子守礼,当着咱的面,他们都没怎么接触过,背地里更不可能了,澜哥儿咋的就突然看上他了呢?”
赵富民笑了笑:“没准咱澜哥儿就是看中安小子这一点,要是安小子不知分寸,总往他跟前凑,咱澜哥儿还能看得上他?当初我娶你的时候,咱们之间,不也没咋的相处过。”
赵主君勤快,干活踏实,那会儿他去府里帮娘干活,怕着娘劳累,总是抢着干,旁的丫鬟小厮见管家不在,总会躲点懒,唠点嗑,就他总是低着头勤勤恳恳的干着活。
赵富民见着他这样,就晓得他是个能过日子的。
有些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但有些感情,则是被对方某一品性所吸引。
如体贴踏实,如善良勤快,如帅气俊郎,又或者是家财万贯。
正如老话所言,感情可以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不需要相处,也能看对眼。
赵富民翻了个身对着赵主君,眼中精光一闪:“要是澜哥儿真看上安小子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赵主君也高兴道:“是啊!如此小一他们叫咱外公,那可真是名正言顺,咱以后就真真是一家人了。”
“可不是,小一那几个娃儿我是眼馋许久了。”赵富民见着有些凉,给赵主君把薄被拉了起来给他盖到胸口,才道:
“以前见着沈正阳一表人才,又想着他爹良善,一起吃了几次饭后,瞧他也谦逊,我就想着沈正阳估摸着也不赖,可谁知我竟是看走眼了,要是澜哥儿能再寻个良人,有个伴,那我这辈子,真真是再没啥不放心的了。”
“是啊!”赵主君道:“先头孩子不见,我愁孩子,总担心他出了事,后头寻回来了,见着他在蒋家过得好,不需要我操心了,我又忧心起澜哥儿,我总怕以后咱两不在了,鸟鸟也出嫁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咋的过?”
“人家过年过节能凑一桌热热闹闹,可一个人,那不得冷冷清清?等上了年纪,身子骨弱了,有个啥头疼脑热的,怕是也没个人在跟前伺候。”
这年头,外嫁的姑娘、哥儿,年节也就能回家一两天。
不似现代,要是独生子女,还可以今年你家过,明年我家过,轮着来,或又因着交通方便,可以两家一起跑,谁也不落下。
可大周哪里能这样,嫁出去的姑娘和哥儿,中秋、过年啥的都得在汉子家过,也就初二能回去一两天。
这是嫁得近的,要是嫁的远,路遥车马慢,那真真是好几年都见不着一次面。
因为这么个习俗,所以大家才总爱生汉子,总觉儿子才能给自己养老,姑娘、哥儿嫁出去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了。
赵云澜已经合离了,又这么个年纪,他肯定是难寻着初婚的年轻小汉子。
只能找蒋父这般情况的。
要是换了旁人,合离了还带着孩子,赵主君和赵富民定还不怎么乐意,为啥?因为做人后娘难,有时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没准的还不孝顺。
加上在沈正阳身上吃到过教训,他们也怕再寻一个表里不一,只惦记他们家产的。
可蒋父一家子定然是不会,他们若是贪财且自私,当初就绝不会把赵鸟鸟捡回去,也不会一有啥好吃的,就总让赵鸟鸟给他们带回来,再看村里人,要是蒋安真的不得行,会有那么多人想把自家的闺女、哥儿介绍给他?
那定是不能啊!
都是一个村的,一起过了几十年,谁啥的品性,大家都晓得,蒋安行,村里人才能这般。
蒋小一三兄弟都是晓得做人的,也孝顺懂事,这种娃儿,养大了绝不会成白眼狼。
赵富民越想越觉得行,不知想到了啥,他面色突然复杂道:“就是不晓得蒋安有没有这个意思。”
他这话一说,赵主君也愁了。
他在蒋家住了这么久,隔三差五的出去同人闲聊,也晓得一些事儿。
当初蒋父和黄秀莲合离后,没再娶,一是不想娶,二也是晓得他那条件是因想娶也娶不着。
毕竟家里三个娃,要是正常的,那还好,可一个病恹恹的,天天要喝药,那是有金山银山都填不满,为给儿子治病,蒋安还穷得卖了田,如此这般,谁家姑娘敢嫁过来?就是寡妇从蒋家门前经过都不乐得看一眼。
后头晓得招了白子慕这么个哥婿,又见他们家天天吃肉,大家就动了心思。
年轻姑娘也乐得嫁。
因为蒋父才三十来几,模样也好,那些个镇上的老爷,五十好几,人水灵灵的姑娘都愿嫁,没道理只三十好几的就没人愿。
吴媒婆上了两次门,蒋父都没同意,他说他这个岁数了,没啥想的了,就想好好守着孩子过日子,如今这样挺好,和和睦睦,孩子们都听话,也都能吃饱穿暖,他就知足了,再娶个进门干啥呢?
吴媒婆当时还同赵主君唠道:“我同他讲,以后孩子长大了,各有各的家,如今也不用你再时时刻刻看护着,你得为自个考虑,但安小子也没同意,他说他不想像着王家那般。”
王家的事儿,赵主君是听过的。
王家汉子早些年娶了个姑娘,生了两个娃儿,可那姑娘命不好,有年夏天去河边洗衣裳时跌河里后再没能爬起来。
夏季雨水多,河流汹涌,旁边人见了,都没来得及喊人,那姑娘就被冲走了。
后头王家汉子便又娶了一个,那新媳妇刚进门的时候,对着那两娃儿还算得不错,村里人都还夸。
可后头那新媳妇生了自个的娃儿后,对着前头那两娃儿就冷了起来,一有啥好东西尽扒拉给自个娃儿。
村里人就不晓得该说啥了。
说新媳妇不对,那也不能,因为人没苛待孩子,照旧的给吃给喝,没缺着,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毕竟是个人都有亲疏远近,自个亲生的,难道不比人家生的亲?有多少人能把旁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说对,又委实有些说不出口,见着后娘偏心,娃儿即使明面上不说啥,但总归心里是不舒坦,不高兴。
受到偏爱的大多‘有恃无恐’,而受到冷落的,难免要心酸难言。
吴媒婆同蒋父说,那姑娘人特别好,不会像着王家那个。
可蒋父还是拒绝了,他不想去‘赌’,他也晓得人姑娘家这个时候脱媒婆上门是为了啥,不是图他这个人,也不是见着孩子乖巧才叫媒婆上门,若是不然,当初咋的不叫媒婆上门?如今,不过是见着他们能赚银子了,日子好了。
既是冲着银子来的,那能对几个孩子好吗?他不敢去赌,因为一旦赌输了,那便是家宅不宁。
人家正经的姑娘,蒋父都不乐意,他家澜哥儿嫁过人,蒋安能同意吗?
赵主君有些愁。
他倒是不担心他家澜哥儿会苛待蒋小一几个,毕竟自个养的娃儿自个晓得,以后咋样先不论,如今都不是一家人,他家澜哥儿去了外头,哪次见了啥好东西,不是样样好几份的卖?哪次落下过蒋家三兄弟?
如今都这般,以后要是成了一家人,怕是就更不得了了。
赵富民想了想:“回去了我探探他口风。”
赵主君闻言,眉头皱了邹,犹豫道:“还是算了吧!孩子的事,咱掺和进去怕是不好。”
“我晓得,但你看咱澜哥儿那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样,要是我不问问,怕是等我们上天了,他都还得寡着。”
赵富民一说完,赵主君立马撑起上身:“你咋的这么说咱澜哥儿,他只是模样看着像个话少的,但他啥性子你不懂?他可是比咱都有主见。”